“你……”穆念慈想要開口問,卻又覺得一切都很了然,不需要問都能猜到真相。[]她表情複雜的看著楊過,一時間竟不知該說些什麽。
楊過見她沉默,登時急了,忙上前扯住她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說道:“娘,你打我,罵我,你別不理我,娘……”
蘇雪雲聽到聲音從房裏走了出來,疑惑道:“這是怎麽了?”
穆念慈看向她,輕聲問道:“莫愁,是你教過兒武功的?”
蘇雪雲看了眼楊過,見楊過著急的都快哭了,便說,“念慈,過兒的武功確實是我教的,他想學好武功保護自己,也保護你。念慈,很抱歉,你想讓過兒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卻教了他武功,可是,一個人如果自己不想平凡,即使你能看住他一年、十年,也看不住他一輩子,何必錯過最好的年齡?”
穆念慈咬了咬唇,抓著門框的手指用力的有些泛白,她的聲音低不可聞,卻被蘇雪雲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如果做個普通人,即使他學壞也做不了什麽,可若會了武功,像他爹那般……”
穆念慈轉身跑了出去,隻留下一句話,“別跟來,讓我靜一靜!”
“娘!”楊過追到門口已經看不見穆念慈的身影了,他忐忑不安的仰起頭對蘇雪雲問道,“師父,我是不是闖禍了?你說過要想學武就要瞞著娘的。”
蘇雪雲安撫的摸了摸他的頭發,說道:“要說闖禍也該是我才對,是我沒先同你娘商量。”
楊過連忙搖頭,“不是師父的錯,是我的錯,是我求師父教我武功的。”
蘇雪雲淡淡的笑道:“咱們兩個不要再推來推去的了,別擔心,你娘不會跟你生氣的,如果你娘不開心的話,師父陪你一起哄她,好嗎?”
“好,多謝師父。”楊過往外看了看,情緒有些低落的說道,“不知道我娘去了哪裏,外麵這麽冷,她也沒穿棉衣裳,我……我去院門口等她。”
蘇雪雲拉住他,彎下腰看著他的眼睛問道:“過兒,你後悔嗎?”
楊過毫不猶豫的搖了下頭,眼神堅定的看著她說:“師父,我沒有後悔,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會習武的。我不知道我娘說的普通人、平凡人是什麽意思,我隻知道我沒本事就會被人欺負,我不想被任何人欺負,也不想讓人欺負我娘!”
蘇雪雲沉默了一下,恍惚間在他身上看見了少許楊康的影子。其實他們父子有些地方還是很像的,容貌像,性子也有五分相像,隻不過成長的環境不一樣,他們的結局也不一樣。可無論如何,他們父子倆都希望有一天能成為人上人,不再被其他人影響。蘇雪雲便是不願意讓他日後經曆磨難去往上爬,才悄悄教了他武功,不過不知道穆念慈願不願意接受,希望她這段日子明裏暗裏的勸解沒有白費吧。
蘇雪雲看向楊過懷裏抱著的蜂蜜罐子,搖頭歎了口氣,真沒想到一罐蜂蜜就讓他們隱瞞的事給暴露了。她原本是打算尋找新址等古墓派遷過去之後再同穆念慈說這件事的,正好可以勸穆念慈去同她們一起生活,結果還什麽都沒做就把事情揭開了,這下她得等穆念慈想通才能離開,不然還不知道這對母子會怎麽鬧別扭。
蘇雪雲牽著楊過和洪淩波回了房間,對他們說道:“外麵冷,你們就不要出去了,在屋子裏烤烤火休息一下。過兒,我帶著棉衣去找你娘,我想她大概是去了你爹的墓地,等我和她說說話就回來。淩波,你看著過兒,不要讓他跑了。”
洪淩波立即應是,楊過不好意思的道:“師父,我不會不聽話的,再說我才是師兄,怎麽能讓師妹看著我?”
蘇雪雲笑了笑,沒理會他的抱怨,轉身拿了件棉外衣就去尋穆念慈了。入門先後是決定著弟子的排名,可楊過比洪淩波小那麽多,讓他當大師兄也不知道他能做什麽。到底還是太小了啊,能有自己的想法就很不容易了,蘇雪雲心裏歎道,古代的孩子果然比現代的早熟,現代這個年紀還在上幼兒園吧。
蘇雪雲讓係統定位搜尋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穆念慈的位置,穆念慈正跪坐在楊康的墓前絮絮叨叨的說話,滿臉的淚水。蘇雪雲走過去將棉衣披在她身上,蹲在一邊歎了口氣,“念慈,若你怪我的話幹脆罵出來,我是真心將你當做朋友的,不想因為什麽事而失去一個姐妹。”
穆念慈輕輕的搖了搖頭,嗓子有些啞的說道:“不,我不是在怪你,我是在怪我自己。我怪自己為什麽總是把過兒和阿康比,過兒還那麽小,我卻總是想讓他平凡一些,免得將來像他爹那樣,不小心就走錯了路。其實我不想這樣想的,過兒是我親自養大的孩子,他有多懂事我比誰都清楚,我知道他不會學壞的。”
蘇雪雲想到這一世剛見到他們那時的情景,了然的道:“因為過兒同別人打架,得理不饒人,倔強的不肯服軟,所以,你怕他會和他爹一樣?”
穆念慈掉下眼淚,蘇雪雲在一旁都能感受到她糾結的心情,穆念慈哽咽道:“江湖不是那麽簡單的,不是隻有對和錯,過兒這般剛硬,萬一進了江湖怎麽辦?我護不住他的,萬一他像他爹那樣做了什麽不妥當的事,那些正道人士又能饒的了他嗎?”
穆念慈說了很多很多,全是她對楊過的擔憂,蘇雪雲一直靜靜的聽著,慢慢的找回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種感覺,完全理解了穆念慈。那是身為母親對孩子的擔憂,是自身能力有限怕護不住孩子的擔憂,在她很久之前尚不夠強大的時候也曾經這樣擔憂過,隻因為她如今有許多底牌,所以她不再考慮這些,但對穆念慈來說,楊過身為楊康的兒子,天生就會被武林中人排斥,隻要一踏入武林,必然會被那些人用異樣的眼光指指點點,以楊過的性子怎麽可能受委屈?
穆念慈擔心的沒錯,原劇中穆念慈去世,楊過不就被許多人防備嫌棄嗎?受了多少欺淩才習得武藝?沒有人教他,他磕磕絆絆摔倒過無數次,失去了一條手臂才最終成為大俠,成為其他人不可輕易嘲笑欺淩的人。可因為擔心就不讓楊過習武,讓他做個普通人卻根本行不通的,因為楊過不會甘於平凡,就像他說的,他不想被任何人欺負。
蘇雪雲一直等穆念慈說完,才認真的說了一句,“念慈,我會護著過兒,我會把他當做親生兒子一樣護著。<strong>.</strong>”
穆念慈慢慢轉過頭看著蘇雪雲,從認識蘇雪雲開始一直到現在的一幕幕過往通通在她腦中閃過,她比誰都清楚,如果沒有蘇雪雲,她很快就會死,如果沒有蘇雪雲,楊過不會這樣快樂,如果沒有蘇雪雲,她也許到死都會認為楊過頑劣倔強,而不會發現楊過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受了許多委屈。
穆念慈對著楊康的墓碑閉了閉眼,釋然的說道:“莫愁,如果我有你一半豁達,我和阿康……也許就會幸福一些。連我自己也忍不住動武去剿匪救人,我有什麽道理剝奪過兒習武的權力?如果他一定要走上這條路,那還不如從小修習武藝,免得將來因武藝不精而吃虧。”
蘇雪雲笑了下,“你能想通就好,過兒嚇壞了,正在家裏等你呢。念慈,我這次下山是奉師命尋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將門派遷居過去。如今我收了過兒做徒弟,如果你願意,可以帶著過兒去我師門一起生活,起碼在亂世中可保你們母子安全,你也能輕鬆一些。”
穆念慈一怔,下意識的去看楊康的墓碑,她留在這裏生活是因為這裏葬著她最重要的人,她也曾想過,等她死後,也要讓楊過將她葬在此處。但如今……穆念慈看了看蘇雪雲,想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調理得很好,便道:“容我考慮一下,將來要如何,我還得仔細想清楚。”
蘇雪雲點頭道:“念慈,如果有什麽難處就說出來,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裏,你之前憂思成疾才會把身體弄得那麽差,既然你還想好好照顧過兒,便要堅強起來。就算是為了過兒,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穆念慈淡笑道:“我知道的,莫愁,謝謝你。”
蘇雪雲將她拉了起來,笑道:“你不怪我多事就好了,其實我真的很少管別人的事的,但是看到你們總是不忍心就這麽離開,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總之我希望你們以後的日子能夠開心一些。”
穆念慈感動的說:“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忙了,現在這樣的生活不知道比之前好了多少,我也想通了很多事,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了,別人都在往前走,我也不能總是停留在原地,我還有過兒。”
“嗯,回去吧,過兒還在擔心你。”
“好。”
兩人將這件事說開了,並肩往回走,轉彎的時候,蘇雪雲回頭看了一眼楊康的墓碑。在射雕那一世,楊康是重生的,所以他們的關係很好,可惜這一世她穿越過來的時候,楊康已經死了,她什麽也做不了。
在和穆念慈相遇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這一世的穆念慈和她記憶中的穆念慈沒什麽關聯,不是她從前的那位好姐妹。但是她不能不管,因為穆念慈過的很不好。這是似曾相識的故人,如果他們過的很好很自在,她不會去錦上添花做多餘的事,可穆念慈會死,楊過會受苦,她既然知道了就必須雪中送炭,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遭受苦難。尤其是楊過還那麽小,不同於大人,他的性格還沒長成,隻要好好教他,便能讓他少走許多彎路,蘇雪雲更不能不管。
因為有蘇雪雲的插手,穆念慈沒有訓斥楊過也沒有勒令他不許習武,反而在考校了楊過之後,將她自己的功法也教給了楊過,雖然她的武功不算好,但好歹也是得過洪七公指點的,傳給楊過也是她身為母親的一份心意。
楊過得到了母親的認可,別提有多高興了,小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一整天都跟在穆念慈身邊忙前忙後跟她說好話,讓穆念慈哭笑不得,卻也在心裏確認了讓他習武沒有錯,她想要一個活潑快樂的孩子,而不是一個壓抑著真性情的孩子。
楊過習武的事過了明路,便開始每日同洪淩波一起練習,蘇雪雲會的東西,隻要他們問,她都會教,遇到他們特別感興趣的東西,她便會將知識寫下來讓他們用心學。這樣過了幾日之後,蘇雪雲便要去找適合遷居的地方了。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幾個地方,不過這一世還沒去過,她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變化,自然要去實地看看再做打算。
蘇雪雲這次是帶著洪淩波走的,她們兩師徒同乘一匹馬,白天就趕路,夜裏就在鎮子上投宿,路上遇到幾個不長眼的,蘇雪雲都拿來給洪淩波練手了。她將淩波微步教給了洪淩波,一是這功法的名字同洪淩波的名字相仿,二是她們相遇時洪淩波就在逃命,洪淩波也很喜歡,一下子倒成了洪淩波學的最精的武功了。
蘇雪雲走了幾個地方,連她當初生活過的那個島嶼也去過了,不過她覺得島嶼實在太過與世隔絕,經曆過大風大浪再歸隱確實是不錯的地點,但作為門派來說卻不合適,幾個弟子都是需要曆練的。對比之下,她最喜歡的地方是一處山穀,這也是她在射雕那一世到過的地方,還曾在湖中得過一條增加內力的小銀魚呢,可見此處的山水會多養人。
山穀隻有對著的兩個缺口,正好可以做門派的正門和後門,給門派弟子留個退路。山穀地方夠大,而且有山有水還有許多樹木花草,後山處甚至有一個瀑布,如今在冬天都比別處多了幾分綠意,倘若在夏天還不知要多好看,說是世外桃源也不為過了。
蘇雪雲想到號稱神仙姐姐的小師妹,不禁笑了起來,古墓裏陰森森的,和倩女幽魂更搭一些,神仙姐姐到底還是更適合這世外桃源的境地。蘇雪雲通洪淩波采買了一些筆墨紙硯,蘇雪雲用了幾天的時間將這處山穀給畫了下來,其他三處備選的地方她也畫了圖,不過就沒有山穀這般詳細了。
四處找尋新址,等蘇雪雲帶著洪淩波回古墓的時候,已經是春天了。蘇雪雲就算在外奔波也沒忘記教導洪淩波,洪淩波也學得認真,如今已經能將古墓派傳下的拳法和劍法用的似模似樣。
蘇雪雲帶洪淩波拜見了林掌門,林掌門在考校一番之後,點頭認可了這個徒孫,喜得洪淩波急忙跪地叩頭,然後蘇雪雲便圍觀了洪淩波唾棄王重陽畫像的場麵。蘇雪雲看著林掌門和孫婆婆一本正經的樣子,低下頭抽了抽嘴角,幸好她重歸師門的時候隻是給林朝英上了香,要是唾棄王重陽的話她怕她做不到啊,真是奇葩的入門規矩。
蘇雪雲將帶回來的圖紙交給了林掌門,林掌門本還以為要四下去看看才能知曉新址的模樣,沒想到蘇雪雲會這麽貼心,省去她奔波之苦了,不由的露出個笑容,仔細看起圖紙來。看過之後,她一眼就相中了蘇雪雲喜歡的那個山穀,同時也笑道:“你心裏已經選好了吧?這份圖明顯比其他的畫的用心。”
蘇雪雲笑了下,給林掌門泡了杯茶,說道:“弟子確實覺得此處最為適合,不過弟子閱曆尚淺,不知有沒有其他的顧忌,所以便多選了幾處請師父挑選。雖然其他的圖簡單了些,但位置的特點都有畫出來,也都是不錯的地方。”
林掌門又翻看了一下,說道:“就這處山穀吧,環境清幽,難得的是美如仙境。”她看看周圍的石壁,歎了口氣,“比這裏不知好了多少,如果你祖師婆婆還在,興許在那樣的地方就不會太過抑鬱了。”
這話蘇雪雲不能接,不過她十分讚同,整日麵對著古墓中的石壁,連陽光和花草都見不到,生活裏沒有一點希望,全是冷冰冰如同墳墓一般的絕望,長此以往哪裏能開心得起來?山穀那邊就不一樣了,鳥語花香,身處其中的人被生機勃勃的大自然包圍著,煩惱憂愁都要淡上許多。她也覺得很可惜,可惜她沒有早點穿越過來。
不過逝者已逝,她最希望能將身邊這些人都照顧好,讓他們能在這亂世中幸福安康。
其實讓蘇雪雲感觸最大的就是這亂世的戰爭了,因為曾經她是大草原的戰神公主,用盡一切辦法勸阻了鐵木真攻打大宋的想法,免去了大宋的戰亂之苦,讓鐵木真帶著草原的將士們去了另一邊開疆擴土,建立了一個新的國家。而如今,極其相似的世界,她曾經做的那些努力卻都白費了,蒙古在攻打大宋,那領兵人甚至是她曾經的親人。物是人非,不過如此,連家國格局都變了,還有什麽是不會變的?也是因為這個極其明顯的對比,讓她將兩個世界徹底分離開來,這一世如果她還要參與戰爭,那她要做的事也是完全不同的了。
林掌門選定了山穀作為門派的新址,蘇雪雲便拿筆畫圖開始同林掌門商議門派的規劃。林掌門二十多年來已經習慣了冷清,在她看來,隻要蓋幾間茅草屋能夠遮風擋雨就夠了,反正她們練功要睡在寒玉床上,就算不睡寒玉床,一根麻繩足以,根本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蘇雪雲聽了她的意見真是不知該說什麽好,想了半晌才說,他們門派是要長久發展下去的,總不能隔一段時間就修繕房子,而且好歹山穀中環境優美,他們也該蓋一些與周圍搭配的房屋。如今她收了兩個徒弟,等小龍女長大可能還會收徒弟,然後下一代又會收徒弟,如此一來,最好多蓋些房子,也能顯出師門的氣派。
在蘇雪雲一番遊說之下,林掌門將山穀的規劃全權交由她處理了。蘇雪雲便去叫了孫婆婆、小龍女和洪淩波一起商議,孫婆婆自然對規劃有許多憧憬,洪淩波是去過實地的,也有一些自己的喜好,小龍女雖然對這些沒什麽概念,但光是聽她們討論就對山穀產生了好奇心,最後竟也說出了希望開窗能看見水,並緊挨著蘇雪雲住的意願,這對無欲無求的小龍女來說,已經算是很難得的願望了。
蘇雪雲見多識廣,也統領過幾次門派,很快就將山穀給規劃好了,不止有他們住的地方,還有靈鷲宮那樣牆壁刻畫的練功密室,和琅嬛福洞那般豐富的孤本藏書。這些東西她都不缺,日後便找借口慢慢將好東西拿出來存起來,作為門派的財富積累一代代傳下去。
等她全部規劃好準備出發的時候,林掌門又將她叫了去,這次卻是說門派名字的事,林掌門想到要遷居到環境優美的山穀中,總覺得再叫古墓派有些古古怪怪的,而且古墓派這個名字其實也不是林朝英定下的,是蘇雪雲堅持下山時,她們偶然間說出來了,算不得什麽正式傳承的名字,於是林掌門便想借此機會將這名字改了。
蘇雪雲默默靜立沒有提什麽意見,實在是她入過的門派太多,對此已經沒什麽想法。而林掌門看著蘇雪雲畫的山穀圖像,沉吟半晌之後,淡淡的說道:“你祖師婆婆在此處禁錮一生,憑白虛度了光陰,不然以她的本事理應是逍遙世間的。如今我們得了這世外桃源之處,便取名逍遙穀,希望你祖師婆婆若有來生,能夠瀟灑恣意,也希望我們門下的弟子不會再受苦受難,能夠逍遙一生。”
蘇雪雲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逍遙派,逍遙穀,隻有一字之差而已,不過這個世界並沒有逍遙派,這個名字同他們倒也十分合適。蘇雪雲微微一笑,“此名甚好,那日後弟子行走江湖報上師門時,便自稱為逍遙穀弟子。”
林掌門淡淡一笑,對她揮了揮手,蘇雪雲便收起圖紙恭敬了離開了古墓。這次蘇雪雲去逍遙穀之前,順路到嘉興去見了穆念慈和楊過,穆念慈已經想通了,既然要教楊過習武,蘇雪雲便是最好的師父,他們死守在嘉興根本沒有意義。所以她決定同蘇雪雲一起去逍遙穀生活,這件事蘇雪雲也早就稟報過林掌門了,林掌門因為林朝英的事對受苦的女子多少有一些同情,又因蘇雪雲已經收了楊過為徒,她相信蘇雪雲的眼光,沒多少猶豫就同意了。
蘇雪雲穿越過來的所作所為算是徹底得到了林掌門的認可,林掌門甚至對她收了楊過為徒的事也沒什麽意見。隻是提了個要求,若楊過將來對女子負心薄幸,必須廢去他的武功將他逐出師門。林掌門似乎是覺得能把男子教成好的也算一件好事,萬一教不好也有身份去處置。
總之,這次蘇雪雲買了輛馬車,她和穆念慈帶著洪淩波和楊過出發離開嘉興趕往了逍遙穀。剛剛離開嘉興的時候,蘇雪雲在馬車裏聽到了外麵的爭執聲,似曾相識的聲音讓她勾起了唇角。挑起簾子一看,果然是何沅君和武三通在拉拉扯扯。這麽久的時間,看武三通的樣子傷勢恢複了有一半了,頭發和滿臉的胡子似乎許久沒有打理,樣子顯得十分邋遢。而何沅君狀態也好不到哪去,比幾個月前瘦了一圈,臉色蒼白,最重要的是……蘇雪雲的視線在何沅君臉上轉了一圈,此時的何沅君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
陸展元不能人道,何沅君如此……不論同她發生關係的是誰,經曆都不會太美妙。
他們的馬車路過二人時,何沅君眼中瞬間爆發出期盼慶幸的神色,大聲喊道:“救命!救救我!救救我啊!”
“這是怎麽了?強搶民女?”穆念慈透過車簾往外看了一眼,眉頭皺了皺就要起身。
蘇雪雲一把拉住她,將車簾全掀了起來,對著外麵的何沅君淡淡笑道:“陸夫人,別來無恙。我們還急著趕路,想必你也並不稀罕我路見不平的多管閑事,如此,我們便走了。後會無期。”
蘇雪雲在何沅君驚愕的表情中放下了車簾,命車夫加快速度離開此地。武三通警惕的看著馬車,見他們離去不自覺的鬆了口氣,抓著何沅君的手卻更用力了。
何沅君手臂一痛,回過神來,立即對著馬車斥罵道:“李莫愁!別人都說你是活菩薩,我看你就是沽名釣譽的蛇蠍毒婦!見到有人受難也不管不問,你就隻會做樣子而已,李莫愁,你見死不救,將來必定不得好死!”
楊過眉頭緊皺,死死的握緊了小拳頭,“師父!我去教訓她!”
洪淩波也挺直了脊背隻等蘇雪雲下令就要出去。蘇雪雲失笑的搖搖頭,一手一個揉了揉他們的發頂,“理會她做什麽,一個瘋婦罷了。再說你們兩個也打不過她,若想保護師父,等將來練好武功再說吧。”
楊過和洪淩波坐在那生悶氣,他們雖然不服氣,可到底知道自己是小孩子,不能給師父添亂,他們隻是不太明白為什麽蘇雪雲不出手。穆念慈也麵帶疑惑,“莫愁,那女子到底是誰?為何要如此詛咒你?可是同你有什麽過節?”
楊過古靈精怪的,眼珠一轉,說道:“陸夫人,在嘉興隻有一位陸夫人最有名,就是在陸家嫁給一隻公雞的那個陸夫人!”
穆念慈拍了他一下,嗔道:“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麽嫁不嫁的!”穆念慈想到蘇雪雲是在陸展元成親前後來到嘉興的,之後陸展元就出了事,心裏隱約也有些明白了,便沒再多問什麽。隻是覺得那女子可笑,既然認識蘇雪雲,厭惡蘇雪雲,怎麽還會期盼著蘇雪雲去救她?就算蘇雪雲被許多人稱為活菩薩,穆念慈也知道蘇雪雲不是那種誰都肯幫的人。
蘇雪雲也沒繼續說什麽,反正什麽陸展元什麽何沅君都已經是路人甲,她如今忙得很,根本沒時間理會他們。而且她心裏也覺得挺好笑的,上次她好心救人,卻被何沅君反咬一口,罵她是蛇蠍毒婦,非讓武三通殺了她。這一次她順著何沅君的意不出手了,卻又被何沅君罵是蛇蠍毒婦,說她見死不救,這可真是怎麽都不對啊。
蘇雪雲淡淡笑著,拿出事先做的小點心給大家吃,很快轉移了話題,馬車也將何沅君二人拋在後麵,漸漸聽不到聲音了。
何沅君看著馬車越來越遠,心中的憤怒幾乎要溢出來。她以為蘇雪雲到處救人就是為了有個好名聲,沒想到她剛剛都那麽說了,蘇雪雲卻連停都沒停一下!怎麽會這樣?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俠們不都很在乎麵子嗎?難道蘇雪雲寧願背上個見死不救的名聲也不肯救她?
武三通冷哼一聲,趁她不注意快速點了她的穴道,一把將她扛在肩上就竄進山林裏往遠離嘉興的方向跑去。何沅君不能動不能說,瞪大了眼睛滿臉不甘和懼怕,偏偏武三通還在瘋瘋癲癲的念叨,“阿沅,你寧願委身給一個天閹也不肯跟我,你為什麽這樣對我?我為了你拋妻棄子,你怎麽能不跟我?沒關係,我帶你走,我們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不會有人對我們指指點點,到時候我們就成親做夫妻。”說著他語氣忽然陰森起來,“你不要想著逃,若是再讓我看到你和陸展元一起,我就殺了他!”
一道青色的身影從他們不遠處閃過,手中還牽著一個紅衣的小女娃,武三通卻完全沒有察覺,隻顧著威脅何沅君,看著已經有些神誌不清,幾乎癲狂。
紅衣的小女娃厭惡的看了看他們,仰起頭時卻是一片天真可愛的表情,說道:“外公,我們走吧,我想早點見到楊哥哥呢。”
青色身影便是黃藥師,他看了一眼郭芙,沒說什麽,牽著她繼續前行。兩人走出山林,發現前麵站著武三娘還領著兩個男孩子,武三娘怔怔的看著山林深處淚流滿麵。黃藥師行走江湖多年,即使很少理會這些人,但也會看他們眼熟,至少他就大概知道武三通、武三娘等人的糾葛。不過他不會管這種閑事,隻是淡淡掃了一眼就準備離去。
郭芙卻是認識大武小武的,急忙拉住黃藥師,笑著揮了揮手,“兩位小哥哥,你們要去哪裏呀?”
武三娘回過神來,忙擦幹淨臉上的淚水,一抬頭看到黃藥師有些吃驚,隨即有禮的低了低頭,“見過黃島主。”
黃藥師淡淡的嗯了一聲,郭芙想著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大武小武應該已經拜她爹為師了,卻不知道這一世發生了什麽事,導致武三娘領著孩子出現在這裏。她又問了一遍,“兩位小哥哥去哪裏呀?”
大武小武看見這個漂亮的小妹妹本該開心的,但他們剛剛看見爹爹扛著姐姐跑了,娘又哭了,此時二人都有些茫然失措,一時間根本顧不上回應郭芙。
郭芙連著被他們忽視兩次,心裏十分不悅,可礙於黃藥師就在旁邊,她又不能表現出來,很是鬱悶。武三娘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拉緊兩個兒子的手,說道:“我們正準備離開嘉興,不打擾黃島主和這位小姐了,黃島主,我們告辭了。”
武三娘欠了欠身便拉著大武小武轉身離去,郭芙瞪大了眼,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大武小武不是該去桃花島嗎?武三娘不是該去追武三通嗎?還有,武三通怎麽會搶走何沅君呢?應該是在何沅君夫妻死了之後武三通才來找人然後瘋掉啊,這根本不對啊!
重生一次的郭芙麵對同她記憶中完全不一樣的事情感覺萬分難受,如果這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那她回到小時候還有什麽用?她還能改變自己一家的命運嗎?郭芙急著想知道楊過有沒有變,在她這一輩人中,楊過是最出色的,上輩子她太任性錯過了他,便宜了那個小龍女,這輩子她一定要和楊過青梅竹馬,做人人羨慕的神雕俠侶,還要讓楊過保護她爹娘!
郭芙想到這,立即迫不及待的說:“外公,我們走吧,上次您來的時候見到楊哥哥了嗎?不知道楊哥哥是什麽樣子,我爹說郭楊兩家是世交,那以後我也有哥哥疼啦!”
前麵是個岔路口,郭芙一邊說話一邊下意識的走向了右側的路,並沒注意自己是第一次來的小孩子,本該不認識路的。黃藥師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情緒。
楊過見她沉默,登時急了,忙上前扯住她的衣袖,小心翼翼的說道:“娘,你打我,罵我,你別不理我,娘……”
蘇雪雲聽到聲音從房裏走了出來,疑惑道:“這是怎麽了?”
穆念慈看向她,輕聲問道:“莫愁,是你教過兒武功的?”
蘇雪雲看了眼楊過,見楊過著急的都快哭了,便說,“念慈,過兒的武功確實是我教的,他想學好武功保護自己,也保護你。念慈,很抱歉,你想讓過兒做一個普普通通的人,我卻教了他武功,可是,一個人如果自己不想平凡,即使你能看住他一年、十年,也看不住他一輩子,何必錯過最好的年齡?”
穆念慈咬了咬唇,抓著門框的手指用力的有些泛白,她的聲音低不可聞,卻被蘇雪雲清清楚楚的聽到了,“如果做個普通人,即使他學壞也做不了什麽,可若會了武功,像他爹那般……”
穆念慈轉身跑了出去,隻留下一句話,“別跟來,讓我靜一靜!”
“娘!”楊過追到門口已經看不見穆念慈的身影了,他忐忑不安的仰起頭對蘇雪雲問道,“師父,我是不是闖禍了?你說過要想學武就要瞞著娘的。”
蘇雪雲安撫的摸了摸他的頭發,說道:“要說闖禍也該是我才對,是我沒先同你娘商量。”
楊過連忙搖頭,“不是師父的錯,是我的錯,是我求師父教我武功的。”
蘇雪雲淡淡的笑道:“咱們兩個不要再推來推去的了,別擔心,你娘不會跟你生氣的,如果你娘不開心的話,師父陪你一起哄她,好嗎?”
“好,多謝師父。”楊過往外看了看,情緒有些低落的說道,“不知道我娘去了哪裏,外麵這麽冷,她也沒穿棉衣裳,我……我去院門口等她。”
蘇雪雲拉住他,彎下腰看著他的眼睛問道:“過兒,你後悔嗎?”
楊過毫不猶豫的搖了下頭,眼神堅定的看著她說:“師父,我沒有後悔,如果讓我重新選擇,我還是會習武的。我不知道我娘說的普通人、平凡人是什麽意思,我隻知道我沒本事就會被人欺負,我不想被任何人欺負,也不想讓人欺負我娘!”
蘇雪雲沉默了一下,恍惚間在他身上看見了少許楊康的影子。其實他們父子有些地方還是很像的,容貌像,性子也有五分相像,隻不過成長的環境不一樣,他們的結局也不一樣。可無論如何,他們父子倆都希望有一天能成為人上人,不再被其他人影響。蘇雪雲便是不願意讓他日後經曆磨難去往上爬,才悄悄教了他武功,不過不知道穆念慈願不願意接受,希望她這段日子明裏暗裏的勸解沒有白費吧。
蘇雪雲看向楊過懷裏抱著的蜂蜜罐子,搖頭歎了口氣,真沒想到一罐蜂蜜就讓他們隱瞞的事給暴露了。她原本是打算尋找新址等古墓派遷過去之後再同穆念慈說這件事的,正好可以勸穆念慈去同她們一起生活,結果還什麽都沒做就把事情揭開了,這下她得等穆念慈想通才能離開,不然還不知道這對母子會怎麽鬧別扭。
蘇雪雲牽著楊過和洪淩波回了房間,對他們說道:“外麵冷,你們就不要出去了,在屋子裏烤烤火休息一下。過兒,我帶著棉衣去找你娘,我想她大概是去了你爹的墓地,等我和她說說話就回來。淩波,你看著過兒,不要讓他跑了。”
洪淩波立即應是,楊過不好意思的道:“師父,我不會不聽話的,再說我才是師兄,怎麽能讓師妹看著我?”
蘇雪雲笑了笑,沒理會他的抱怨,轉身拿了件棉外衣就去尋穆念慈了。入門先後是決定著弟子的排名,可楊過比洪淩波小那麽多,讓他當大師兄也不知道他能做什麽。到底還是太小了啊,能有自己的想法就很不容易了,蘇雪雲心裏歎道,古代的孩子果然比現代的早熟,現代這個年紀還在上幼兒園吧。
蘇雪雲讓係統定位搜尋了一下,很快就找到了穆念慈的位置,穆念慈正跪坐在楊康的墓前絮絮叨叨的說話,滿臉的淚水。蘇雪雲走過去將棉衣披在她身上,蹲在一邊歎了口氣,“念慈,若你怪我的話幹脆罵出來,我是真心將你當做朋友的,不想因為什麽事而失去一個姐妹。”
穆念慈輕輕的搖了搖頭,嗓子有些啞的說道:“不,我不是在怪你,我是在怪我自己。我怪自己為什麽總是把過兒和阿康比,過兒還那麽小,我卻總是想讓他平凡一些,免得將來像他爹那樣,不小心就走錯了路。其實我不想這樣想的,過兒是我親自養大的孩子,他有多懂事我比誰都清楚,我知道他不會學壞的。”
蘇雪雲想到這一世剛見到他們那時的情景,了然的道:“因為過兒同別人打架,得理不饒人,倔強的不肯服軟,所以,你怕他會和他爹一樣?”
穆念慈掉下眼淚,蘇雪雲在一旁都能感受到她糾結的心情,穆念慈哽咽道:“江湖不是那麽簡單的,不是隻有對和錯,過兒這般剛硬,萬一進了江湖怎麽辦?我護不住他的,萬一他像他爹那樣做了什麽不妥當的事,那些正道人士又能饒的了他嗎?”
穆念慈說了很多很多,全是她對楊過的擔憂,蘇雪雲一直靜靜的聽著,慢慢的找回了很久很久之前的一種感覺,完全理解了穆念慈。那是身為母親對孩子的擔憂,是自身能力有限怕護不住孩子的擔憂,在她很久之前尚不夠強大的時候也曾經這樣擔憂過,隻因為她如今有許多底牌,所以她不再考慮這些,但對穆念慈來說,楊過身為楊康的兒子,天生就會被武林中人排斥,隻要一踏入武林,必然會被那些人用異樣的眼光指指點點,以楊過的性子怎麽可能受委屈?
穆念慈擔心的沒錯,原劇中穆念慈去世,楊過不就被許多人防備嫌棄嗎?受了多少欺淩才習得武藝?沒有人教他,他磕磕絆絆摔倒過無數次,失去了一條手臂才最終成為大俠,成為其他人不可輕易嘲笑欺淩的人。可因為擔心就不讓楊過習武,讓他做個普通人卻根本行不通的,因為楊過不會甘於平凡,就像他說的,他不想被任何人欺負。
蘇雪雲一直等穆念慈說完,才認真的說了一句,“念慈,我會護著過兒,我會把他當做親生兒子一樣護著。<strong>.</strong>”
穆念慈慢慢轉過頭看著蘇雪雲,從認識蘇雪雲開始一直到現在的一幕幕過往通通在她腦中閃過,她比誰都清楚,如果沒有蘇雪雲,她很快就會死,如果沒有蘇雪雲,楊過不會這樣快樂,如果沒有蘇雪雲,她也許到死都會認為楊過頑劣倔強,而不會發現楊過在她不知道的時候已經受了許多委屈。
穆念慈對著楊康的墓碑閉了閉眼,釋然的說道:“莫愁,如果我有你一半豁達,我和阿康……也許就會幸福一些。連我自己也忍不住動武去剿匪救人,我有什麽道理剝奪過兒習武的權力?如果他一定要走上這條路,那還不如從小修習武藝,免得將來因武藝不精而吃虧。”
蘇雪雲笑了下,“你能想通就好,過兒嚇壞了,正在家裏等你呢。念慈,我這次下山是奉師命尋找一處山清水秀的地方,將門派遷居過去。如今我收了過兒做徒弟,如果你願意,可以帶著過兒去我師門一起生活,起碼在亂世中可保你們母子安全,你也能輕鬆一些。”
穆念慈一怔,下意識的去看楊康的墓碑,她留在這裏生活是因為這裏葬著她最重要的人,她也曾想過,等她死後,也要讓楊過將她葬在此處。但如今……穆念慈看了看蘇雪雲,想到自己的身體已經調理得很好,便道:“容我考慮一下,將來要如何,我還得仔細想清楚。”
蘇雪雲點頭道:“念慈,如果有什麽難處就說出來,不要一個人悶在心裏,你之前憂思成疾才會把身體弄得那麽差,既然你還想好好照顧過兒,便要堅強起來。就算是為了過兒,你也要好好保重自己。”
穆念慈淡笑道:“我知道的,莫愁,謝謝你。”
蘇雪雲將她拉了起來,笑道:“你不怪我多事就好了,其實我真的很少管別人的事的,但是看到你們總是不忍心就這麽離開,我也不知道我做的對不對,總之我希望你們以後的日子能夠開心一些。”
穆念慈感動的說:“你已經幫了我們很多忙了,現在這樣的生活不知道比之前好了多少,我也想通了很多事,過去的終究已經過去了,別人都在往前走,我也不能總是停留在原地,我還有過兒。”
“嗯,回去吧,過兒還在擔心你。”
“好。”
兩人將這件事說開了,並肩往回走,轉彎的時候,蘇雪雲回頭看了一眼楊康的墓碑。在射雕那一世,楊康是重生的,所以他們的關係很好,可惜這一世她穿越過來的時候,楊康已經死了,她什麽也做不了。
在和穆念慈相遇的時候,她就已經知道這一世的穆念慈和她記憶中的穆念慈沒什麽關聯,不是她從前的那位好姐妹。但是她不能不管,因為穆念慈過的很不好。這是似曾相識的故人,如果他們過的很好很自在,她不會去錦上添花做多餘的事,可穆念慈會死,楊過會受苦,她既然知道了就必須雪中送炭,不可能眼睜睜看著他們遭受苦難。尤其是楊過還那麽小,不同於大人,他的性格還沒長成,隻要好好教他,便能讓他少走許多彎路,蘇雪雲更不能不管。
因為有蘇雪雲的插手,穆念慈沒有訓斥楊過也沒有勒令他不許習武,反而在考校了楊過之後,將她自己的功法也教給了楊過,雖然她的武功不算好,但好歹也是得過洪七公指點的,傳給楊過也是她身為母親的一份心意。
楊過得到了母親的認可,別提有多高興了,小臉上洋溢著開心的笑容,一整天都跟在穆念慈身邊忙前忙後跟她說好話,讓穆念慈哭笑不得,卻也在心裏確認了讓他習武沒有錯,她想要一個活潑快樂的孩子,而不是一個壓抑著真性情的孩子。
楊過習武的事過了明路,便開始每日同洪淩波一起練習,蘇雪雲會的東西,隻要他們問,她都會教,遇到他們特別感興趣的東西,她便會將知識寫下來讓他們用心學。這樣過了幾日之後,蘇雪雲便要去找適合遷居的地方了。其實她心裏已經有了幾個地方,不過這一世還沒去過,她也不知道會不會有什麽變化,自然要去實地看看再做打算。
蘇雪雲這次是帶著洪淩波走的,她們兩師徒同乘一匹馬,白天就趕路,夜裏就在鎮子上投宿,路上遇到幾個不長眼的,蘇雪雲都拿來給洪淩波練手了。她將淩波微步教給了洪淩波,一是這功法的名字同洪淩波的名字相仿,二是她們相遇時洪淩波就在逃命,洪淩波也很喜歡,一下子倒成了洪淩波學的最精的武功了。
蘇雪雲走了幾個地方,連她當初生活過的那個島嶼也去過了,不過她覺得島嶼實在太過與世隔絕,經曆過大風大浪再歸隱確實是不錯的地點,但作為門派來說卻不合適,幾個弟子都是需要曆練的。對比之下,她最喜歡的地方是一處山穀,這也是她在射雕那一世到過的地方,還曾在湖中得過一條增加內力的小銀魚呢,可見此處的山水會多養人。
山穀隻有對著的兩個缺口,正好可以做門派的正門和後門,給門派弟子留個退路。山穀地方夠大,而且有山有水還有許多樹木花草,後山處甚至有一個瀑布,如今在冬天都比別處多了幾分綠意,倘若在夏天還不知要多好看,說是世外桃源也不為過了。
蘇雪雲想到號稱神仙姐姐的小師妹,不禁笑了起來,古墓裏陰森森的,和倩女幽魂更搭一些,神仙姐姐到底還是更適合這世外桃源的境地。蘇雪雲通洪淩波采買了一些筆墨紙硯,蘇雪雲用了幾天的時間將這處山穀給畫了下來,其他三處備選的地方她也畫了圖,不過就沒有山穀這般詳細了。
四處找尋新址,等蘇雪雲帶著洪淩波回古墓的時候,已經是春天了。蘇雪雲就算在外奔波也沒忘記教導洪淩波,洪淩波也學得認真,如今已經能將古墓派傳下的拳法和劍法用的似模似樣。
蘇雪雲帶洪淩波拜見了林掌門,林掌門在考校一番之後,點頭認可了這個徒孫,喜得洪淩波急忙跪地叩頭,然後蘇雪雲便圍觀了洪淩波唾棄王重陽畫像的場麵。蘇雪雲看著林掌門和孫婆婆一本正經的樣子,低下頭抽了抽嘴角,幸好她重歸師門的時候隻是給林朝英上了香,要是唾棄王重陽的話她怕她做不到啊,真是奇葩的入門規矩。
蘇雪雲將帶回來的圖紙交給了林掌門,林掌門本還以為要四下去看看才能知曉新址的模樣,沒想到蘇雪雲會這麽貼心,省去她奔波之苦了,不由的露出個笑容,仔細看起圖紙來。看過之後,她一眼就相中了蘇雪雲喜歡的那個山穀,同時也笑道:“你心裏已經選好了吧?這份圖明顯比其他的畫的用心。”
蘇雪雲笑了下,給林掌門泡了杯茶,說道:“弟子確實覺得此處最為適合,不過弟子閱曆尚淺,不知有沒有其他的顧忌,所以便多選了幾處請師父挑選。雖然其他的圖簡單了些,但位置的特點都有畫出來,也都是不錯的地方。”
林掌門又翻看了一下,說道:“就這處山穀吧,環境清幽,難得的是美如仙境。”她看看周圍的石壁,歎了口氣,“比這裏不知好了多少,如果你祖師婆婆還在,興許在那樣的地方就不會太過抑鬱了。”
這話蘇雪雲不能接,不過她十分讚同,整日麵對著古墓中的石壁,連陽光和花草都見不到,生活裏沒有一點希望,全是冷冰冰如同墳墓一般的絕望,長此以往哪裏能開心得起來?山穀那邊就不一樣了,鳥語花香,身處其中的人被生機勃勃的大自然包圍著,煩惱憂愁都要淡上許多。她也覺得很可惜,可惜她沒有早點穿越過來。
不過逝者已逝,她最希望能將身邊這些人都照顧好,讓他們能在這亂世中幸福安康。
其實讓蘇雪雲感觸最大的就是這亂世的戰爭了,因為曾經她是大草原的戰神公主,用盡一切辦法勸阻了鐵木真攻打大宋的想法,免去了大宋的戰亂之苦,讓鐵木真帶著草原的將士們去了另一邊開疆擴土,建立了一個新的國家。而如今,極其相似的世界,她曾經做的那些努力卻都白費了,蒙古在攻打大宋,那領兵人甚至是她曾經的親人。物是人非,不過如此,連家國格局都變了,還有什麽是不會變的?也是因為這個極其明顯的對比,讓她將兩個世界徹底分離開來,這一世如果她還要參與戰爭,那她要做的事也是完全不同的了。
林掌門選定了山穀作為門派的新址,蘇雪雲便拿筆畫圖開始同林掌門商議門派的規劃。林掌門二十多年來已經習慣了冷清,在她看來,隻要蓋幾間茅草屋能夠遮風擋雨就夠了,反正她們練功要睡在寒玉床上,就算不睡寒玉床,一根麻繩足以,根本不需要多大的地方。
蘇雪雲聽了她的意見真是不知該說什麽好,想了半晌才說,他們門派是要長久發展下去的,總不能隔一段時間就修繕房子,而且好歹山穀中環境優美,他們也該蓋一些與周圍搭配的房屋。如今她收了兩個徒弟,等小龍女長大可能還會收徒弟,然後下一代又會收徒弟,如此一來,最好多蓋些房子,也能顯出師門的氣派。
在蘇雪雲一番遊說之下,林掌門將山穀的規劃全權交由她處理了。蘇雪雲便去叫了孫婆婆、小龍女和洪淩波一起商議,孫婆婆自然對規劃有許多憧憬,洪淩波是去過實地的,也有一些自己的喜好,小龍女雖然對這些沒什麽概念,但光是聽她們討論就對山穀產生了好奇心,最後竟也說出了希望開窗能看見水,並緊挨著蘇雪雲住的意願,這對無欲無求的小龍女來說,已經算是很難得的願望了。
蘇雪雲見多識廣,也統領過幾次門派,很快就將山穀給規劃好了,不止有他們住的地方,還有靈鷲宮那樣牆壁刻畫的練功密室,和琅嬛福洞那般豐富的孤本藏書。這些東西她都不缺,日後便找借口慢慢將好東西拿出來存起來,作為門派的財富積累一代代傳下去。
等她全部規劃好準備出發的時候,林掌門又將她叫了去,這次卻是說門派名字的事,林掌門想到要遷居到環境優美的山穀中,總覺得再叫古墓派有些古古怪怪的,而且古墓派這個名字其實也不是林朝英定下的,是蘇雪雲堅持下山時,她們偶然間說出來了,算不得什麽正式傳承的名字,於是林掌門便想借此機會將這名字改了。
蘇雪雲默默靜立沒有提什麽意見,實在是她入過的門派太多,對此已經沒什麽想法。而林掌門看著蘇雪雲畫的山穀圖像,沉吟半晌之後,淡淡的說道:“你祖師婆婆在此處禁錮一生,憑白虛度了光陰,不然以她的本事理應是逍遙世間的。如今我們得了這世外桃源之處,便取名逍遙穀,希望你祖師婆婆若有來生,能夠瀟灑恣意,也希望我們門下的弟子不會再受苦受難,能夠逍遙一生。”
蘇雪雲聽到這個名字愣了一下,逍遙派,逍遙穀,隻有一字之差而已,不過這個世界並沒有逍遙派,這個名字同他們倒也十分合適。蘇雪雲微微一笑,“此名甚好,那日後弟子行走江湖報上師門時,便自稱為逍遙穀弟子。”
林掌門淡淡一笑,對她揮了揮手,蘇雪雲便收起圖紙恭敬了離開了古墓。這次蘇雪雲去逍遙穀之前,順路到嘉興去見了穆念慈和楊過,穆念慈已經想通了,既然要教楊過習武,蘇雪雲便是最好的師父,他們死守在嘉興根本沒有意義。所以她決定同蘇雪雲一起去逍遙穀生活,這件事蘇雪雲也早就稟報過林掌門了,林掌門因為林朝英的事對受苦的女子多少有一些同情,又因蘇雪雲已經收了楊過為徒,她相信蘇雪雲的眼光,沒多少猶豫就同意了。
蘇雪雲穿越過來的所作所為算是徹底得到了林掌門的認可,林掌門甚至對她收了楊過為徒的事也沒什麽意見。隻是提了個要求,若楊過將來對女子負心薄幸,必須廢去他的武功將他逐出師門。林掌門似乎是覺得能把男子教成好的也算一件好事,萬一教不好也有身份去處置。
總之,這次蘇雪雲買了輛馬車,她和穆念慈帶著洪淩波和楊過出發離開嘉興趕往了逍遙穀。剛剛離開嘉興的時候,蘇雪雲在馬車裏聽到了外麵的爭執聲,似曾相識的聲音讓她勾起了唇角。挑起簾子一看,果然是何沅君和武三通在拉拉扯扯。這麽久的時間,看武三通的樣子傷勢恢複了有一半了,頭發和滿臉的胡子似乎許久沒有打理,樣子顯得十分邋遢。而何沅君狀態也好不到哪去,比幾個月前瘦了一圈,臉色蒼白,最重要的是……蘇雪雲的視線在何沅君臉上轉了一圈,此時的何沅君已經不是完璧之身了。
陸展元不能人道,何沅君如此……不論同她發生關係的是誰,經曆都不會太美妙。
他們的馬車路過二人時,何沅君眼中瞬間爆發出期盼慶幸的神色,大聲喊道:“救命!救救我!救救我啊!”
“這是怎麽了?強搶民女?”穆念慈透過車簾往外看了一眼,眉頭皺了皺就要起身。
蘇雪雲一把拉住她,將車簾全掀了起來,對著外麵的何沅君淡淡笑道:“陸夫人,別來無恙。我們還急著趕路,想必你也並不稀罕我路見不平的多管閑事,如此,我們便走了。後會無期。”
蘇雪雲在何沅君驚愕的表情中放下了車簾,命車夫加快速度離開此地。武三通警惕的看著馬車,見他們離去不自覺的鬆了口氣,抓著何沅君的手卻更用力了。
何沅君手臂一痛,回過神來,立即對著馬車斥罵道:“李莫愁!別人都說你是活菩薩,我看你就是沽名釣譽的蛇蠍毒婦!見到有人受難也不管不問,你就隻會做樣子而已,李莫愁,你見死不救,將來必定不得好死!”
楊過眉頭緊皺,死死的握緊了小拳頭,“師父!我去教訓她!”
洪淩波也挺直了脊背隻等蘇雪雲下令就要出去。蘇雪雲失笑的搖搖頭,一手一個揉了揉他們的發頂,“理會她做什麽,一個瘋婦罷了。再說你們兩個也打不過她,若想保護師父,等將來練好武功再說吧。”
楊過和洪淩波坐在那生悶氣,他們雖然不服氣,可到底知道自己是小孩子,不能給師父添亂,他們隻是不太明白為什麽蘇雪雲不出手。穆念慈也麵帶疑惑,“莫愁,那女子到底是誰?為何要如此詛咒你?可是同你有什麽過節?”
楊過古靈精怪的,眼珠一轉,說道:“陸夫人,在嘉興隻有一位陸夫人最有名,就是在陸家嫁給一隻公雞的那個陸夫人!”
穆念慈拍了他一下,嗔道:“小孩子家家的知道什麽嫁不嫁的!”穆念慈想到蘇雪雲是在陸展元成親前後來到嘉興的,之後陸展元就出了事,心裏隱約也有些明白了,便沒再多問什麽。隻是覺得那女子可笑,既然認識蘇雪雲,厭惡蘇雪雲,怎麽還會期盼著蘇雪雲去救她?就算蘇雪雲被許多人稱為活菩薩,穆念慈也知道蘇雪雲不是那種誰都肯幫的人。
蘇雪雲也沒繼續說什麽,反正什麽陸展元什麽何沅君都已經是路人甲,她如今忙得很,根本沒時間理會他們。而且她心裏也覺得挺好笑的,上次她好心救人,卻被何沅君反咬一口,罵她是蛇蠍毒婦,非讓武三通殺了她。這一次她順著何沅君的意不出手了,卻又被何沅君罵是蛇蠍毒婦,說她見死不救,這可真是怎麽都不對啊。
蘇雪雲淡淡笑著,拿出事先做的小點心給大家吃,很快轉移了話題,馬車也將何沅君二人拋在後麵,漸漸聽不到聲音了。
何沅君看著馬車越來越遠,心中的憤怒幾乎要溢出來。她以為蘇雪雲到處救人就是為了有個好名聲,沒想到她剛剛都那麽說了,蘇雪雲卻連停都沒停一下!怎麽會這樣?那些道貌岸然的大俠們不都很在乎麵子嗎?難道蘇雪雲寧願背上個見死不救的名聲也不肯救她?
武三通冷哼一聲,趁她不注意快速點了她的穴道,一把將她扛在肩上就竄進山林裏往遠離嘉興的方向跑去。何沅君不能動不能說,瞪大了眼睛滿臉不甘和懼怕,偏偏武三通還在瘋瘋癲癲的念叨,“阿沅,你寧願委身給一個天閹也不肯跟我,你為什麽這樣對我?我為了你拋妻棄子,你怎麽能不跟我?沒關係,我帶你走,我們去一個誰也不認識我們的地方,不會有人對我們指指點點,到時候我們就成親做夫妻。”說著他語氣忽然陰森起來,“你不要想著逃,若是再讓我看到你和陸展元一起,我就殺了他!”
一道青色的身影從他們不遠處閃過,手中還牽著一個紅衣的小女娃,武三通卻完全沒有察覺,隻顧著威脅何沅君,看著已經有些神誌不清,幾乎癲狂。
紅衣的小女娃厭惡的看了看他們,仰起頭時卻是一片天真可愛的表情,說道:“外公,我們走吧,我想早點見到楊哥哥呢。”
青色身影便是黃藥師,他看了一眼郭芙,沒說什麽,牽著她繼續前行。兩人走出山林,發現前麵站著武三娘還領著兩個男孩子,武三娘怔怔的看著山林深處淚流滿麵。黃藥師行走江湖多年,即使很少理會這些人,但也會看他們眼熟,至少他就大概知道武三通、武三娘等人的糾葛。不過他不會管這種閑事,隻是淡淡掃了一眼就準備離去。
郭芙卻是認識大武小武的,急忙拉住黃藥師,笑著揮了揮手,“兩位小哥哥,你們要去哪裏呀?”
武三娘回過神來,忙擦幹淨臉上的淚水,一抬頭看到黃藥師有些吃驚,隨即有禮的低了低頭,“見過黃島主。”
黃藥師淡淡的嗯了一聲,郭芙想著上一世的這個時候大武小武應該已經拜她爹為師了,卻不知道這一世發生了什麽事,導致武三娘領著孩子出現在這裏。她又問了一遍,“兩位小哥哥去哪裏呀?”
大武小武看見這個漂亮的小妹妹本該開心的,但他們剛剛看見爹爹扛著姐姐跑了,娘又哭了,此時二人都有些茫然失措,一時間根本顧不上回應郭芙。
郭芙連著被他們忽視兩次,心裏十分不悅,可礙於黃藥師就在旁邊,她又不能表現出來,很是鬱悶。武三娘有些不自在的笑了一下,拉緊兩個兒子的手,說道:“我們正準備離開嘉興,不打擾黃島主和這位小姐了,黃島主,我們告辭了。”
武三娘欠了欠身便拉著大武小武轉身離去,郭芙瞪大了眼,不知道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大武小武不是該去桃花島嗎?武三娘不是該去追武三通嗎?還有,武三通怎麽會搶走何沅君呢?應該是在何沅君夫妻死了之後武三通才來找人然後瘋掉啊,這根本不對啊!
重生一次的郭芙麵對同她記憶中完全不一樣的事情感覺萬分難受,如果這一切都變得不一樣了,那她回到小時候還有什麽用?她還能改變自己一家的命運嗎?郭芙急著想知道楊過有沒有變,在她這一輩人中,楊過是最出色的,上輩子她太任性錯過了他,便宜了那個小龍女,這輩子她一定要和楊過青梅竹馬,做人人羨慕的神雕俠侶,還要讓楊過保護她爹娘!
郭芙想到這,立即迫不及待的說:“外公,我們走吧,上次您來的時候見到楊哥哥了嗎?不知道楊哥哥是什麽樣子,我爹說郭楊兩家是世交,那以後我也有哥哥疼啦!”
前麵是個岔路口,郭芙一邊說話一邊下意識的走向了右側的路,並沒注意自己是第一次來的小孩子,本該不認識路的。黃藥師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眼,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情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