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兆森眉頭輕蹙, 一手拉住她胳膊,一手扣在她肩上, 神情頗有擔憂:“怎麽在這裏喝那麽多酒,和誰一起?”


    慕筱白站直身, 為了證明自己並沒有喝醉,甩掉喬兆森放在她身上的手:“我為什麽不能在這裏,為什麽不能喝那麽多酒,至於和誰在一起喝酒——”她揚唇一笑,“為什麽也要告訴你?”


    喬兆森重新拉住她,語氣頗有妥協:“好,你不說, 我便不問。”


    慕筱白抬頭直視喬兆森一眼, 說:“我要進去了,請借過。”


    喬兆森沒有放她走的意思:“不行,你喝多了,我送你回去。”


    慕筱白想都沒想, 拒絕道:“我跟同學一塊來的, 等下跟他們一塊回去就好,不用麻煩你了。”


    喬兆森:“既然我在這裏,就沒有必要麻煩你的同學。”


    慕筱白支起腦袋思考了下喬兆森說話的邏輯方式,覺得他有那麽點臭屁。


    突然,一聲渾厚的男音從背後傳來:“喬總,原來你在這裏……”


    慕筱白尋聲看過去,一位富態十足的中年男子正一臉笑意地站在不遠處。


    她推了下喬兆森:“他找你有事吧, 那我不打攪你了,喬總你好,喬總再見哈。”


    喬兆森眉頭又皺了起來,臉色微有鬱結,然後他笑著對那名男子說道:“不好意思,我女朋友有些醉意,要先送她回去了。”


    那位被叫做黃總的男子釋然一笑,然後建議道:“要不喬總扶這位小姐上樓上的房間休息一下。”


    喬兆森思考片刻,看了她一眼,頷首道:“那麻煩黃總了。”


    黃總笑意吟吟地叫來一位侍從,讓他領喬兆森上樓。


    這時,蘇芽也從包廂裏走出來尋找她,看到她的時候,說:“白白,原來你在這裏啊,大明還等著你劃拳呢。”


    喬兆森轉身對蘇芽說:“你們繼續玩,筱白我先接回去了。”


    蘇芽反應向來慢半拍,驚訝了很久,才反應過來喬兆森也在這裏,作出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說:“好的好的,白白今天興致高,多喝了點,喬先生就多照顧照顧她。”


    慕筱白無聲地歎了口氣,任由喬兆森拖著她上了電梯。


    如果剛剛她在眾人麵前甩開喬兆森的手,說句“人家不要你照顧”,未免也太矯情了點,她喜歡演戲,但是沒有必要免費給別人表演一出狗血劇情。


    雖然最近她的日子過得確實是比八點檔的劇情還要狗血些,但是對著路人到處撒狗血,是非常不好的行為。


    待侍從將房間的門打開離去後,慕筱白推開扶著她的喬兆森:“行了,不用真扶著我,我沒醉。”


    其實她說自己沒有醉,多少有些撒謊的成分,愈來愈昏沉的大腦不斷向她證明,這家大飯店的酒真的沒有摻水。


    喬兆森低頭把玩著手中的金色房卡,看著她,啞然失笑道:“看來,這幾天你都在和我置氣。”


    慕筱白吃吃笑了起來,說:“喬兆森,你當你誰啊,跟你置氣?我能跟你生什麽氣啊,咱們倆感情淡著呢,又能生出什麽氣來,你還真把我當成什麽了。”


    喬兆森走到她跟前,俯下身來,定眼看著她:“我當你是我即將過門的妻子。”


    慕筱白對喬兆森剛剛的話置而不問,但是因為喬兆森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臉上,也感到不自然起來,她把頭一撇:“看什麽看啊,見我長得美啊。”


    喬兆森搖搖頭,輕聲說道:“還說沒有生氣,臉都氣白了。”


    慕筱白反唇相譏:“臉白是因為早上我塗了白大夫,跟生氣有毛關係。”


    喬兆森抿唇笑笑,神情溫柔:“其實你會生氣,是正常的。”


    慕筱白往沙發上一躺:“既然你認定我在生氣,我也沒有話說,那你就當我生氣好了,你當我全家都生氣,我都沒有意見。”、


    喬兆森有些無奈,語氣卻是極其輕柔的:“筱白,我想聽你說真話,別跟我置氣,好麽?”


    喬兆森突然改變的語氣和態度讓她頭腦發熱起來,心情也開始煩亂,突然,她很想問他這樣一句話,你會負我麽?


    雖然現在她堅信“寧可相信這世上有鬼,也不要相信男人那張破嘴”這個理念,但是對於男人的誓言,女人的耳根子多少會變軟些。就像有時候天氣預報明明說了明日天氣轉冷,但是為了穿上好看的衣服,還是會脫掉外套出門,寧願相信天氣預報是“天氣亂報”。


    慕筱白思考了很久,久到她認為喬兆森這樣長時間蹲著身子,腿腳一定會發麻。


    然後她抬眸問喬兆森:“你想娶我,是真心的麽?”


    喬兆森看向她,在她清澈眸光裏,他看見倒映在她眼瞳裏的自己,沒有慌亂,沒有猶豫,鎮定地帶著一絲溫柔的淺笑:“是真心的,真心想娶你。”


    慕筱白低下頭去:“不要騙我,我會當真的。”


    喬兆森:“……你可以當真。”


    慕筱白笑了兩聲,遲疑了很久,然後說:“結婚之前,解決好你和梁小姐之間的事,我很善妒,受不了我們之間存在一個大號第三人和小號第三人。”


    喬兆森伸手輕揉著她的臉頰,笑著說:“好……”


    慕筱白:“其實你不用如此快速回答我,而且有權保持沉默,但是如果你開口了,今天所說的話必須作為以後婚姻的呈堂證詞。”


    喬兆森目光微閃,移開放在她臉上的視線,然後說:“筱白,不騙你,我是真心想娶你。”


    她抿嘴笑笑,伸手抱住了喬兆森。


    喬兆森的手劃過她臉頰,輕輕拭去上麵突然多出來的液體:“怎麽哭了。”


    慕筱白抽了下氣:“你看,我也是個多愁善感的人啊,你隨便說幾句話,我就感動得淚流麵滿,你很得意吧。”


    喬兆森眼裏的溫柔可以溺死人:“是啊,很得意。”


    慕筱白接著說:“既然我讓你那麽得意,以後要對我好點,要疼惜我,知道不?”


    喬兆森點頭:“……好。”


    慕筱白傾過身,趴在喬兆森的肩頭:“那麽,我們挑個好日子,去民政局吧。”


    喬兆森想了下:“黃曆說,後天是個好日子。”


    她問:“黃曆是誰?”


    喬兆森:“日曆的一個親戚。”


    她:“……”


    多年以後,慕筱白每當回憶起這一段,不管她願不願意承認,她的婚姻確實印證了這樣一句話:“女人之美,在於蠢得無怨無悔;男人之美,在於說謊說得白日見鬼。”


    喬兆森的那句“真心想娶你”,或許不假,但是他可以因為很多原因“真心”想娶她,可能是因為一樣東西,也有可能因為一個人,或者是他隻需要一位妻子……很多種原因裏麵,唯獨沒有——他愛她。


    在幸福的誓言麵前,女人腦子容易短路,她不是腦子短路,是根本沒有腦子。不過也怪不了別人,畢竟那時答應和喬兆森結婚,她是自願的。


    那時她覺得自己幸福地美輪美奐,但是有些幸福是會騙人的,尤其是這幸福是某人精心編製起來的假象。


    婚姻是愛情的墳墓,沒有愛情的婚姻,估計是要被打入十八層地獄去了。


    而她則更悲摧,“噗通”一聲,直接掉到第十八層下麵的那個地下室裏去了。


    變故讓她不禁感歎道:喬兆森不擅長說謊,但是他說起謊來,還真不像是在說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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