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驚喜,全班人立刻就先歡呼起來了,連忙追問她是什麽驚喜,要說唯一沒有反應的,大概就是三排靠窗邊坐的那位——傅明軒。


    處在亂糟糟的教室裏,他卻如老僧入定般,閑閑地翻看著一本書。


    眾人仍在猜測哄鬧,陳茵薇卻是扁了嘴:“方荷!你太壞了!為什麽早上沒有告訴我?!”


    方荷略微有些無奈,隻得擺了下手,示意大家安靜,聽她繼續說。


    “上周四,我以班級的名義向校方遞了一張申請,申請六月八號當天借用學校的禮堂,舉辦一場畢業晚會。”


    青木中學素來是隻有畢業典禮,沒有畢業晚會的,因為像這樣的貴族學校,很少會有哪個班級凝聚力很強,當然,他們三年一班,是個例外。


    她說完,眾人臉上已是掩飾不住的喜意,方荷不再賣關子,繼續笑道:“校方已經通過了。”


    一瞬間,教室裏響起了熱烈的掌聲,然而驚喜還未完,方荷再次輕拍桌案,示意他們安靜。


    “後來我聯絡了三家報社,其中安城新報和文淵報,都表示願意在六月八號那天來我們學校,給我們班的畢業晚會做報道。”


    “哇——”


    “要上報了嗎?我們?”


    “天呐,班長你不是騙我們的吧?”


    方荷朝陳茵薇看去,後者雙目微瞠,以手掩了雙唇,目光難以置信,驚問道:“這是真的嗎?”


    方荷點頭:“當然是真的。”


    “不過……”她話鋒一轉,班級裏的驚歎聲戛然而止,眾人俱是緊張地看向她。


    這世上最悲傷的事,莫過於從雲端跌入深淵。


    而方荷最討厭的,就是用這種方式折騰人,她曆來最喜歡的,就是把人從雲端,再捧出大氣層。


    “剛才我上樓的時候恰好遇見了校長,校長說,安城新報已經聯係過他,他決定將這次報道,交給安城新報做獨家專訪。”


    “屆時校方將邀請社會各界名流,來參加我們的畢業晚會。”


    其實這對於校方而言,也是一次很好的宣傳機會,所以校長才會這麽熱衷。


    同學們臉上的表情已經不是驚喜了,方荷看著他們都有點怯了。


    她微微一笑,決定給他們點鼓勵:“所以作為本市最優秀的中學,最優秀的班級,最優秀的我們,是時候,來展現自己了。”


    同學們沒什麽反應……教室裏一片死寂。


    這時候,傅明軒突然擱下了書本,嘴角噙著一抹不太真切的笑容,“啪啪啪”地鼓起了掌。


    緊接著全班再度嘩然,熱烈的掌聲又一次響起。


    方荷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隻覺得他臉上那笑容滿滿的都是挑釁。


    一瞬後,她收回目光,繼續說道:“這次晚會,希望大家都能踴躍參加,多出節目,我們都是成年人了,就不要扭扭捏捏啦……”


    “嘁~”


    突然,安靜的教室裏,傅明軒發出了一聲不屑的輕嗤,他雙臂抱胸,朝她反問:“成年人?”


    方荷隻有十五歲。


    整個班級隻有他一個人知道,卻也是在三年前才知道的。


    方荷眼含警告地睨了他一眼,沒回複他,轉而微笑著,繼續對同學們說道:“我作為班長,當帶頭起個表率作用,晚會那天,我為大家獻歌一首。”


    接著她話鋒一轉,直直的看向了窗邊的傅明軒,巧笑嫣嫣道:“我想我們的傅班長,也不會讓大家失望吧?”


    她話音落下,同學們都齊刷刷地朝傅明軒看了過去,傅明軒在班裏雖然掛職副班長,但他其實並不怎麽管事,大家有事一般都找方荷,後者好說話,辦事能力也強。


    而傅明軒,老實說,班裏幾乎沒人跟他親近,實在是他太高冷了。


    所以現在班長說,讓傅明軒給大家表演節目,眾人頓時……有股莫名地期待。


    萬眾矚目之下,傅明軒依然麵不改色,勾唇一笑,回道:“當然。”


    班裏的歡呼聲是一浪高過一浪,方荷有些無語,擺擺手示意他們停下,接著又把文藝委員陳茵薇,學習委員胡可,還有生活委員高進,都提點了一遍。


    漏了一個體育委員,因為他人還沒到。


    “晚會的具體事宜,大家可以課下,或者班會的時候再詳細討論,現在……”


    “叮叮叮……”


    她話未說完,便被上課鈴聲打斷,伴著鈴聲一起出現的,還有本班一霸,同時也是校草的——體育委員,孫壕。


    孫壕歪痞痞地踩著鈴聲進班,看到方荷站在講台上,下麵同學都在竊竊私語地議論著什麽,一時間他也怔住。


    “我錯過了什麽精彩的事嗎?”


    他立在方荷身邊,微偏著身子,挑眉問她。


    鈴聲落盡,方荷推搡著他往下走:“下課我再跟你說。”


    後者對她的動作沒有絲毫抵抗,兩人一起下了講台,一前一後地坐下。


    方荷坐第三排,她前麵是陳茵薇,後麵是孫壕,左麵是傅明軒,右麵是另一個女生,學習委員,胡可。


    方荷剛在座位上坐下,正在翻開課本,傅明軒突然偏過頭,朝她悄聲道:“十五歲的——成年人?”


    語氣裏有種咬牙切齒的味道。


    方荷隻當自己沒聽見,對於叛逆期的中二少年,你越是搭理他,他就越來勁。


    其實方荷偶爾也會想,兩人的關係為什麽會變成這樣。


    國中之前,兩人讀的並不是同校,然那時候他們倆的關係卻很好,無論是上學還是放學,傅明軒都跟她一起,司機總要先送完方荷,才去送傅明軒。


    可是等他們考進了同一所學校之後,傅明軒卻不知為何,突然就翻臉不認人了,車子也不讓她坐了,每天對她愛答不理,一副鼻孔朝天的樣子。


    總而言之一句話——她的竹馬養成計劃,正瀕臨失敗。


    一堂國文課之後,班級裏歡鬧的氣氛依然未退,一下課,大家便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繼續他們的話題。


    孫壕趴在桌上,拿筆杆敲了敲方荷的後背,等她扭過身的時候,遞給她一張小紙條。


    “什麽呀?還要搞得這麽神神秘秘的?”


    方荷好笑地接過,打開紙條,看見裏麵的字以後,沒忍住笑出了聲:“你要跟我情歌對唱?”


    語驚四座,全班同學刷刷刷地扭過頭,哄鬧著又歡呼了起來。


    孫壕的麵色有些尷尬,不過一瞬之後就散了,他提高嗓音在班裏吼了一聲:“激動個什麽勁?又不是跟你們情歌對唱!”


    他耳畔明明有些紅,可這會兒還努力裝出鎮定的樣子。


    到底還是個少年,他就做不到像方荷這樣,心如止水(沒皮沒臉),波瀾不驚(不害臊)。


    她想,她跟他們,終究是不一樣的,他們都還是孩子,而她穿越前就已經二十三歲,汙了一生,單了一輩子。


    陳茵薇早就轉過身來,見方荷愣愣地半天沒說話,以為她是不知該如何拒絕,於是便出聲幫腔。


    “就你那五音不全的破鑼嗓子,還好意思跟人情歌對唱?”


    言罷她朝最後排一指,“胖薑,要不你跟孫壕對唱吧?”


    被點到名的孫壕連忙擺手:“我不會唱歌,不會唱!”


    開玩笑,他要敢同意,孫壕得生吞活剝了他。


    方荷突然就笑了出來,能有他們這一夥死黨基友,她還有什麽好傷感呢。


    她老一點,成熟一點,罩著他們點兒不就是了。


    於是她一起身,聲音清亮道:“不就是情歌對唱嗎,多大事兒,本班長應下了。”


    說完她環視一圈,朝正在沸騰驚呼的同學們問:“你們還有誰,想跟我情歌對唱的嗎?”


    眾人愕然,也想跟著起哄,但是孫壕威脅的目光掃過來,他們頓時就安生了。


    隻有胖薑無視了他的目光,舉著手大聲回道:“還有我!”


    “死胖子!你活不耐煩了是吧?”


    孫壕說罷,擼起袖子就朝後麵走去,胖薑立刻就抱頭求饒:“饒命啊孫哥,小的再也不敢了……”


    方荷隻笑笑不管他們,這倆人每天都是這副模樣。


    她朝陳茵薇湊近,笑得格外燦爛:“小薇~”


    陳茵薇往後躲了躲,“你想幹嘛?”


    “跟你情歌對唱咯~”


    於是,說好的情歌對唱,變成了四人的大合唱。


    孫壕表示很不開心,這股不開心就一直延續到了中午。


    細雨籠罩下的校園裏,四人一起去往餐廳吃飯,路上孫壕都還在折騰胖薑。


    陳茵薇看不下去了:“孫壕,你別一天到晚老欺負胖子!”


    孫壕原本拘著胖薑的手鬆開,朝陳茵薇走近了兩步,一臉的痞相:“呦嗬,我欺負他,跟你有什麽關係啊?你這麽激動做什麽?”


    他揶揄的眼神太明顯,陳茵薇頓時又羞又惱,跑到方荷身邊拉住她胳膊,控訴道:“方荷,你看他!”


    孫壕在班裏是一霸,隻有方荷能製住他,然而,卻無人知曉原因。


    見狀,方荷朝孫壕身上掃了一眼,後者下巴高抬回視她,一副不以為然地樣子。


    方荷沒說話,反倒走到胖薑麵前,拿手背在胖薑肥嘟嘟的胸口上輕拍了兩下,一本正經地問道:“你怕孫壕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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