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嗒。”


    一枚薄如蟬翼的透明芯片,被方荷用鑷子丟棄在了手術盤中,發出一聲微響。


    她隻側目輕瞥了一眼,沒深究那是何物,也不好奇它的作用,直接偏轉回首,開始對岑天的傷口進行細致的縫合。


    由於那枚芯片極小,且種植的位置並不深,所以岑天腦後的創口僅有1.5厘米,方荷以特殊手法縫合後,從外表便看不出任何痕跡。


    隻是他腦後處的那片禿,看起來有些影響美觀,方荷當下腦子一熱,嘴角噙起一抹壞笑。


    “岑天?你能聽到我說話嗎?”彎身湊到他耳邊,方荷明知故問了一句,對方沒反應,儀表上的腦電波也沒變化,她眼底的笑意更甚。


    “那什麽,我看你腦後這樣禿著實在有損形象,要不要我幫你做個發型?”


    說完她靜默了一會兒,雙手在岑天頭發上撥來扒去,“嗯……就剪個undercut,再來個霸氣偏分怎麽樣?就你這顏值,絕對hold住!”


    想著岑天被剃去兩鬢和後腦處的頭發後的模樣,方荷再也按耐不住躍躍欲試的心情:“你不說話,我就當你默認咯~”


    再瞥一眼儀表上的數據,一切穩定,說明岑天現在仍處於深度昏迷的無意識狀態,但身體各項指標正常,她的手術很成功。


    “那你先等我一下,我上去問管家找把剃刀來。”方荷安心地褪去手術服,哼著小曲兒乘電梯離開了。


    她沒有看到,就在她轉身那一瞬,儀表上的腦電波徹底紊亂,滿屏幕的波線衝蕩,織成一張密網。


    然而這種狀態並沒有持續很久,當電梯門再次打開的時候,儀表上的腦電波重新恢複了正常。


    對此毫無所覺的方荷,仍在興衝衝地摩拳擦掌,準備給岑天打造個時髦發型。


    修修剪剪,剃剃刮刮,方荷繞著手術台折騰了近半個小時,最後終於滿意,可惜不能立刻把他的身體翻過來,欣賞不到自己的傑作,方荷還是有些遺憾。


    不過也沒關係,照岑天目前這個狀態,二十四小時之內他應該就會醒了。


    但她也不能就這樣把岑天扔在地下室不管,好在他身下的手術台是可以活動的,而那些儀器也能快捷拆除輕鬆移動。


    方荷僅憑一人之力就把岑天轉移到了樓上臥房,這時候管家的電話已經催了兩個,喊他們下樓吃飯。


    說是午飯,可方荷看了一眼牆上的掛鍾,都已經下午三點了,她早餓得前胸貼後背。


    “把飯菜送上來吧。”方荷掛了電話跑到屋外,眼巴巴地等著飯菜上門。


    管家端著餐盤上來,瞧見方荷的衣衫已經換過,頭發也有些汗濕,頓時又驚又喜:“小姐,您餓壞了吧?”


    “都快餓成紙片兒了。”方荷接過餐盤,目光緊盯著盤中的五道菜,色香味俱全,聞著就流口水。


    “行了,你下去吧,晚飯到點送上來就成。”方荷急著回去大快朵頤,走到門邊又想起來,轉身叮囑道:“別忘了提前打電話啊。”


    “砰”一聲,房門被關上。


    管家眼裏的震驚不減反增,同時又很擔憂,哎呀,這樣不克製,先生的身體也不知抗不扛得住啊?


    晚餐可得好好補補!


    殊不知,所有食物,都進了方荷的肚子。


    於是乎,補物吃了太多的結果,就是方荷半夜起來流鼻血。


    她本是趴守在岑天的床邊,半睡半醒間突然感覺有兩注暖流從鼻腔中湧出,本能地伸手一抹,隻覺一片膩滑。


    睜開眼,打開燈,床單上大片的血跡觸目驚心。


    “啊——這什麽情況?”鼻血留個不止,方荷仰著臉在藥箱裏翻找,尋了止血棉塞進鼻腔。


    她這會兒才想起來,自己晚上吃的那些美味佳肴,似乎,還有點兒其他功能。


    再想起管家兩次送飯時欲說還休的神情,方荷頓時欲哭無淚。


    最後看著染血的床單,崩潰道:“這下徹底說不清了。”


    距離天亮僅剩兩個小時,方荷已經沒了睡意,索性坐在床邊看岑天,他現在,隨時都有可能醒過來。


    閉目躺在床上的男子看起來格外安靜,雖然他還沒有睜眼,但刀削般的麵部輪廓,高挺的鼻梁,豐而不厚的唇,都與新發型格外相搭。


    “簡直帥得天怒人怨……”方荷越看越滿意,情不自禁誇讚道。


    “嗯——”岑天突然眉頭輕皺,莫名低吟出聲。


    方荷連忙端起矜持,湊近悄聲問道:“你醒了?”


    可對方一吟之後卻再也沒了動靜。


    “事不過三,你要是醒了就睜開眼,再敢誆騙我……”方荷將他從上瞄到下,最終視線還是留在了臉上:“我就把你剃成光頭!”


    過了一會兒岑天仍然沒反應,而心腦電波都表明他剛才的反應屬於無意識行為。


    方荷悻悻然地退回去,又枯坐到天亮,也沒等到岑天醒來,而是再次等到了管家的催飯電話。


    瞄了一眼儀表屏幕,岑天此刻狀態屬於睡眠中,身體指標一切正常。


    “不管了,下樓吃飯去。”反正他睡足了就會醒來,儀表掛針這些他都可以自己解決,方荷幹脆甩手走人。


    等她衝過澡又更衣後,頂著半濕不幹的頭發來到餐廳時,仆人們已經意會了一切。


    管家在餐桌邊整理報紙,聽見動靜後連忙抽.出其中的兩份藏在身後,麵朝方荷道:“小姐早。”


    方荷眯起眼睛看著他:“手裏拿的什麽?”


    “報紙!”管家立即脫口而出,自覺不妥又解釋道:“廢舊報紙,下人們弄錯了,把和今天的新報紙混一起了。”


    “這樣啊——”方荷拖著長音,朝管家走近,伸出手:“那給我吧,剛好我前陣子忙,錯過了不少新聞,現在有空多補補。”


    “這,小姐,這都是些捕風捉影的花邊新聞,您不看也罷。”管家極力掩飾他麵上的尷尬。


    “怎麽會?我可是最喜歡看八卦的。”方荷又抬了抬手,一副拿不到報紙決不罷休的架勢。


    沒僵持多久,管家就一臉生無可戀的表情把報紙還給方荷了。


    拿到報紙第一眼,看過標題,方荷便愣住:傅家私生子認祖歸宗,三日未過又被逐出家門。


    原來三日之前,傅家刊報正式承認了傅明軒的身份,並表示傅明軒將以少東家的身份參與傅家產業的運營。


    而就在外界紛紛猜測,傅家未來偌大的家業是否也將由該子繼承時,卻有媒體曝出了更加驚人的□□——傅明軒違背家族意願棄考平京經貿大學,並於昨日收取到十三軍校的錄取通知,傅國強震怒已與該子斷絕父子關係。


    方荷怔然,或許媒體所言有不盡其實的地方,但傅明軒收取了十三軍校的錄取通知書,這件事應該是不會有誤的。


    她還記得當初招考的時候,傅明軒的車子的確是開往了西邊,而偏偏平京經貿大學和十三軍校又是挨著的,是以她從未想過,傅明軒報考的竟會是十三軍校。


    十三軍校直屬於政府軍部,與其他高校不同,它的選拔極其嚴格,而且考生一旦被錄取,就意味畢業之後的歸屬都要完全遵從軍部安排,否則便以軍紀論處,後果極其嚴重。


    這所軍校設立的目的,明著說是為了替國家培育高級軍官,但實則,是政府為了牽製孫周兩家在軍部的勢力。


    隻是有些可惜,這麽多年來收效甚微,雖然十三軍校每年有大量的畢業生被政府安排到軍方各個崗位,但這些畢業生到底是出身不夠,沒有靠山沒有背景,少部分最後被孫周兩家拉攏了,大部分卻要被孫周兩家壓製著。


    總之在軍方勢力上,孫周兩家平分天下的局麵,並沒有因為十三軍校的存在而被顛覆。


    可如今,如果考進十三軍校的人是傅明軒,如果他真的有心棄商從軍,那麽以他的能力,絕對可以在四年之內培養一批對自己死忠的戰友部下。


    再將來,等他手握軍權之時,也將是傅家與孫周兩家三分天下之時,當然這種狀態也不會延續太久,因為傅家有財,遲早會吞並了其他兩家,剩下龍家就根本不足為懼。


    方荷根本不信媒體所言,傅國強是什麽樣的人,足夠老謀深算,城府無人能及,他不可能跟傅明軒斷絕父子關係,隻是說這又是一步棋。


    這些年他一直在三大家族麵前示弱,甚至以傅明珠為餌誘使三大家族不斷內鬥,彼此消耗,而他自己,原來一直在蟄伏。


    步步為營,招招算計,傅國強真是下得一盤好大的棋。


    卻不知,她在這盤中,又是埋在哪裏的棋?


    “滴答——”方荷的思緒被打斷,呆愣愣地看著湯碗裏那滴紅豔豔的鼻血。


    又一聲“滴答——”


    方荷手指捏住鼻孔,驚叫著往樓上岑天臥室跑去,哀嚎道:“管家你又在我湯裏放了什麽料?!”


    客廳裏,隻來得及看清她一抹背影的管家,側歪著腦袋自說自話道:“人參啊。”


    有什麽問題嗎?補血養氣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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