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章


    第二日午前,董明和率領的大軍與前鋒軍順利匯合。


    幾個領將議定戰略,旁聽的朱定北和寧衡都未發一言,出了主艙之後,寧衡才低聲感慨:“董家謹行,進步神速。”


    這位師兄的成長,遠遠超出了他的意料。


    朱定北揚了揚眉峰,長信侯爺不知道這其中可有他一半功勞。若是沒有行軍鬼策中的那卷兵書,董明和成為海師一霸也隻是時間問題,但若要這般大放異彩便沒有這麽容易了。朱小侯爺替董明和心領了長信侯爺這份誇讚。


    這一次,董明和不再允許他們上前鋒戰船而強硬地讓他們在主將樓船上待著。這裏最安全,就算真出了事,他也能照應。


    全速前進,三個時辰的路程,在兩個時辰內抵達,前鋒軍進入關卡哨崗的監視範圍,一陣警戒的轟鳴聲響徹海域分。在進入彼此的射程之內前,出乎海寇預料的,水師前鋒戰船竟然停了下來,等了一刻,在他們拔船前進主動攻擊的時候,海寇堵住關卡的樓船突然劇烈晃動起來!


    水下逃生的海寇攀在船緣上還來不及出聲說明情況,戰船被第二發攻擊擊中,劇烈的震動之中,這些人再一次掉落水中。


    “怎麽回事?!”


    “是什麽武器?!”


    在驚慌聲中,海寇船首抓緊桅杆,大喝道:“站穩!射箭!!”


    但射下的箭矢都沉沒水中!


    他們的攻擊竟然在強弓射程之外就完成了!


    船首大驚:“吹起警戒不許停!投石火藥準備!”可沒等到投石人站穩,大船也不可挽回的速度迅速傾斜,船上的人一個個如下水的餃子一樣砸入水中,錢悔當機立斷,號令戰船挺進,進入射程後便令弓箭手準備。


    第一輪箭雨之後,一聲斷裂的巨響傳來,海寇戰船在甲板處開始橫斷裂開,仿佛的老朽的骨頭崩裂一樣,未等第二輪箭雨轟下,就斷裂開,甲板部分瞬間砸入水中!火炮台和投石機等重器就在甲板之後的戰樓中,船體承重完全失衡,繼沉入水中的甲板斷船之後,迅速往下傾斜!


    朱定北和寧衡在千裏眼中真切地看到船上的人失控地往下摔去,驚慌失措的海寇拚命尋找爭搶能抓住的一切東西,甚至不惜將同伴踹開,拚死抱住救命稻草。


    但這也無濟於事,戰船裂開的船艙被被海水完全灌滿,隨後,戰船剩下的部分也完全跌入水中,重重地沉入水中,最後甚至翻了個身,船底朝天砸入水中!緊接著,壓著被砸傷或拚命要逃回船上的人,沉船,入海。


    呼叫求救的聲音從最初的混亂尖刻,變成了哭嚎,慢慢地和撲騰睡眠的聲音一樣變小。


    這些水性極佳的海寇大概沒想過,自己最後竟然是被淹死的。而那些好不容易從水中冒頭的人,等待他們的卻是鋪天蓋地的箭雨。


    一艘龐然大物,緩慢又超乎人意料的速度地徹底消失在海麵,連帶著那些人,一起沉入水中,隻留下一片猩紅的顏色,很快被海水衝淡稀釋。


    “全速前進!”


    前鋒船上戰鼓越發激昂,戰意沸騰,前鋒大勝的呼喝聲響徹海天。


    “怎麽回事?!”


    “戰船呢?!”


    “快!解開鎖鏈!迎戰!!”


    太快了!南海水師以他們誰也沒料到的速度向他們逼近,快的他們再接到警戒號角之後就下令解開的數百艘戰船的鎖鏈都來不及解開,更別說布陣迎敵。


    朱定北所在的主戰船也很快穿過唯一的關卡,二十五艘戰場逐一通過,很快形成分散開來,在海寇戰船的射程之外開始對敵軍戰船開始攻擊!


    與此同時,全軍號令,投擲火油和磷石!


    等到如驟雨一樣砸下來的火油包砸進船身碎裂開,磷石砸下來的巨響響起,他們才意識到:南海水師的投射射程遠了十數丈!


    “後撤!”


    “撤!!”


    海寇船首競相發出嚎叫,可拔船才動,點燃的火箭已經讓他們恐懼地射來——


    “退!!!”


    船首目眥盡裂,吼裂了嗓子!


    慌不擇路中,除了被戰船包圍在中間的戰船還在之外,外圍的一些戰船甚至撞擊在一起,加速了船體的斷裂。


    關卡出的戰船經曆的命運,再一次在這些外圍戰船上上演。


    船體斷裂,前端砸入水中,後部緊隨其中,一聲聲尖銳的喊叫響徹。


    很快,南海水師的戰船再一次逼近——


    火油磷石砸入內圍戰船,火攻!


    戰船水下的武器,再一次,發射——擊中敵船!


    朱定北跟隨著戰船發射撞擊武器的戰船一起被後挫力震動搖晃,他心中湧起一股快意,大聲笑道:“阿衡,樓二回京要升官發財啦!”


    不錯,在廣州寧府的財力人力支持下,樓二對於海下發射衝撞船體的武器在兩個月之內被研究出,投入南海水師中試用。與此同時,慧眼敏捷的樓安寧,通過那一次水師演習的觀戰體悟出兩軍交戰時的一個要害重點:射程!


    在兩方勢均力敵的情況下,誰的弓箭射程遠,誰的勝算就會翻倍!尤其是在對手固步自封且毫無防備之下,可以說是一麵倒擊殺敵軍的優勢。


    連連投入數日幾乎廢寢忘食的鑽研,且有朱定北這個身經百戰的沙場少帥從旁協助,竟讓樓二真得突破了射程問題,雖然做不到一箭破城的程度,但這拔長的十數丈,已經足夠讓南海水師在對戰中取得壓倒性的勝利。


    戰局打開的速度讓人錯愕,同時也讓人狂喜!


    南海水師幾乎快瘋魔了,他們從沒有一次把海寇打到如此程度,數百艘戰船啊!他們隻有二十五艘船!這是何等的差異!


    這是絕對的以少勝多!


    南海水師中不斷投擲火油包,那水勢迅速從鄰船蔓延到下一艘船,水麵中的也浮著火油,迅速燃燒了一大片。


    熊熊烈火之中,戰船再次挺進,開始無差別地放箭擊殺!


    毫無還手之力的海寇,內圍的戰船被大火吞食,船中人甚至連跳海逃生的可能性都沒有。外圍一些提前跳入海中的人分離逃離火圈,但等待他們的同樣是被箭矢射中,那些硬氣得憋氣在水中不敢露頭的人,也逃不開箭雨的追擊,抑或是散了這口氣,生生跌入海中,如同那些被樓船砸入水中的海寇一樣,被淹溺。


    朱定北勾了勾嘴唇,不管這些人李黨或是其他什麽人安排在這裏是為了什麽,現在,他們還能如何將寧家家主永遠留在這片海域上?


    嗬。


    他冷笑了一聲,緊接著又詫異地“咦”了一聲。


    竟然有人逃出火圈了!


    這就說明這個人太有自知之明和決斷,在火勢還沒蔓延到內圈的時候就果斷選擇了棄軍保帥。


    在漫天的火和水汽中,若非朱定北的眼力比一般人更強悍,恐怕就真要讓這些人成為漏網之魚了。他再細看,依稀之間那倉皇回頭的人,輪廓竟有幾分相似最後那個李家餘孽畫像上的樣貌。


    朱定北笑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嘖嘖,寧叔。”朱定北回過頭來,指著那逃命般飛快遠走的小船,道:“把姓李的帶回來,要活的。”


    寧叔看了眼寧衡,隨即便足點船沿,一邊扯下綁在戰船側的小船拋入水中。與此同時,一個守在暗處的寧家暗衛也跟著寧叔跳入水中,以內力乘船,飛快地往那逃逸的船隻上飛馳而去。


    朱定北扭了扭脖子,道:“李家!果然是李家人!”


    想要寧衡的命?


    嗬,終有一日,他要李氏斷子絕孫!


    數百艘戰船接連被火燒起,那火汽已經蔓延到南海水師的戰船上,誰有人都忽略了這種破麵而來的灼熱和不適,還在拚命往裏投擲火油和磷石,務必確保每艘船都被燃起。


    而南海水師的人也紛紛下海,乘上小船開始擊殺,水中逃生的人。


    烈火,燒紅了整片海天!


    熱力,幾乎要將人烤熟。


    一艘接著一艘海寇戰船發出不堪重負的斷裂聲,一艘接著一艘海寇戰船開始砸落水中。


    整個海麵都被震動,水波讓南海水師的小船劇烈起伏,但收割敵首建立功勳的將士們卻一點都顧不上害怕,呼喊聲一個賽過一個,匯聚成徹天的“殺!”“殺!!”的喊聲。


    朱定北同樣熱血沸騰,甚至一時間忘記此時自己的身份,如同前世大勝的少帥一樣,舉槍高呼:“好兒郎們!殺!割幾個腦袋賞幾壇酒!!殺得好!”


    寧衡放下千裏眼,轉頭看他。


    一時之間心中湧出一股帶著激烈甜蜜的酸澀,朱家長生,他本該是這戰場上的主將,他,本該——


    一個聲音突兀地打斷了他的思緒:“主將請兩位回船艙,火燒的太猛了。”


    寧衡點頭,伸手向朱定北試圖喚回他的注意力:“長生——!”


    朱定北:“!”


    他近乎本能地扯過寧衡,手刀斬向拿著匕首刺向寧衡背後心口的人的腕關節!


    朱定北一腳將行凶未得逞的“士兵”踹入海中,還不等他反應過來,與他相對的看著長生背後的寧衡猛地睜大眼睛,下意識橫臂擋住看下的刀!


    “阿衡!”


    朱定北劇震!


    手中千裏眼狠狠砸向身後人,對方眼睛被砸出血液,但竟似感覺不到疼一樣,全力——狠狠將朱定北和寧衡推入水中!


    下墜的瞬息之間,朱定北腦中隻有一個念頭。


    ——李黨的奸細,竟然在南海水師中!就在主將的船上!!


    嘭,砸入海中!


    身不由己地下沉,朱定北下意識抱緊寧衡就怕和他衝散,可才踢腳往上遊卻發現自己被人抓雙腿,狠狠拉入水中!


    朱定北睜大眼睛,猛地放開寧衡,就要將他推向水麵——寧衡瞬間揪緊他的衣服,拚力將他扯過來,拔出綁在腰上的匕首奮力刺向水下的偷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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