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容蹙眉,那手指有一下沒一下的瞧著盒子,隻是心一沉,吳姨娘的事也不急在這一時半刻,倒是西跨院裏忽然出現的傳聞,還有孫媽媽忽然被罵出的背主嫌疑,都令木容隱隱覺著愈發的不安和憤怒。


    “可有芳姨娘的回話?”


    “她妹子說老爺今晚要芳姨娘到前院陪晚飯的,大約戌時回來,姑娘若有事,可戌時在花園子裏悄悄等著。”


    木容點了點頭,此時看著時候,雖說離著戌時還有一個來時辰,可木容總覺著今日有些古怪,趙出未送拜帖忽然到訪,木成文那訝異眼神足以說明他的到來是多突兀。


    此時將丁家的事關聯一起,木容忽然想起,似乎從丁家開始,接連有地方官員落馬,而他們曾經都有一樣是幾乎相同的。那就是當年皇子奪儲時,都未曾站在今上這一邊。趙出這趟古怪的出行,莫非就是背負了帝王的密令?


    帝王心,也未必真就海納百川。


    “先往小花園去吧。”


    木容轉身欲走,隻是看著那匣子,到底又交代了一句:


    “旁人若問,隻說吳姨娘送來的不過是些尋常布料首飾。”


    蓮子蓮心會意,回到東間將東西收拾妥當好,就服侍著木容,隻說晚膳前消散消散,往小花園去了。


    誠如木容所料,她去到小花園裏芳姨娘往來的必經之路等不到半刻鍾,就隱約聽到了腳步聲。


    芳姨娘一轉彎瞧見了木容,倒是略微露出了驚訝:


    “四姑娘倒好像能掐會算,老爺不過忽然沒了興致,竟然就提前等在了這裏。”


    木容陪笑,看來她想的並沒有錯,趙出這一趟正是替聖上鏟除異己的。木成文到巒安已然任職將近二十年,即便沒有升遷也總該挪一挪地方,可就好像長在了巒安一樣。這些年裏,也算勤勉小心,隻是有功不賞,有過必罰,大家心裏都清楚,為的,還是當初他投拜的恩師,是旁的奪儲派係中的死硬人物。


    “自是心急,才等在了這裏,芳姨娘也總是知道的。”


    “有些事,急也急不來,倒是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如今老爺還未聽到風聲,四姑娘緊要的是要斷定好了這些事到底是不是真的。隻是那麽多年前的事,我也分毫不知,也就幫不了四姑娘了。倒是四姑娘提起了那個孫媽媽和個啞婆子,我恍惚記著四姑娘還不過三兩個月就要生辰了,這一回是個十五歲的大日子,倒不如提前帶著從前伺候周姨娘的人,一起到墓前祭拜祭拜,也是個心意。”


    “如此,倒真是謝過芳姨娘了。”


    “哪裏,不過人之常情。”


    芳姨娘笑了笑,卻是忽然又湊到了木容跟前悄聲說了幾句:


    “四姑娘大約真就轉運了,聽說靜安侯新置的宅子就在周家旁邊。還聽說了靜安侯幾次出入周家,好像和周家少爺早就相識。若真是如此,那這一回的事不管真假,四姑娘也不必太放在心上了。畢竟這太守府裏到底是個什麽境況,四姑娘應該比我還清楚的。”


    木容約略露出幾分恰到好處的驚異,隨即淡淡有些喜悅,垂了頭,就讓了芳姨娘先行離去。


    隻是這一回的喜悅竟是真的,以趙出和石隱的本事,若真和周景炎相識卻並不想讓外人知道,自然可以瞞的密不透風,可眼下瞧著卻又像是故意透出來的,莫非石隱是為著給自己仗勢?


    “姑娘歡喜什麽呢?”


    明明火燒眉毛的時候,怎麽就能歡喜起來?蓮子滿是疑惑,蓮心卻是沉思:


    “看來周姨娘當初的事還是須得去問孫媽媽。”


    “不用她說自然也是要這樣的,如今周姨娘的陪嫁也就隻剩了她一個,那些陪嫁的粗使的,聽說當年都打發到莊子上去了。”


    芳姨娘願意幫忙,讓她帶著孫媽媽甚至是啞婆子一同到周姨娘墓前祭拜,或許在那個地方,就有許多事情可以問的出來吧。


    有了打算,木容也就沒那樣慌張了,慢慢籌劃著,隻是總覺著還缺了些什麽。


    回到自己院子後,木容關起門來仍舊該做什麽還做什麽,倒是那些傳聞,從一開始忽然出現,一些下人嘁嘁喳喳,後來竟是塵囂之上,鬧得闔府皆知。隻是府中三位管事的,從前院的木成文,到東跨院的梅夫人,再到西跨院的蘇姨娘,是沒一個出來製止,說一句並不是如此,更沒一個索性將此事坐實。


    梅夫人和木寧是要流言壓倒木容,可她們卻不知道木容早已同木成文表白心跡並不願嫁去雲家,隻是成與不成隻看雲深罷了。而蘇姨娘,便是妥妥的坐山觀虎鬥了。隻是木成文的態度卻讓木容覺著古怪。


    雖說梅夫人和蘇姨娘私下裏鬥得你死我活,可在這件事上,兩人卻是難得的心意一致。都是忌諱周茹的,畢竟自己手裏的東西,自己再覺著理所應當,卻都難以掩蓋是從周茹那裏搶來的。


    足足又過了兩日,吳姨娘終是坐不住了,便是親自上了門。


    一大早的,木容看著蓮心奉了茶,自是使了個眼色,小廳裏的人也就退盡了,隻剩了她和吳姨娘兩個。廳門大開,外麵有誰探頭探腦的也就一下看得清。隻是如此一來,冷風灌了進來,小廳裏就冷的很。


    吳姨娘似乎有些懨懨的沒精神,偷眼瞧了木容幾回,有些欲言又止,可最終卻還是什麽都沒說出口。


    “還未謝吳姨娘賞,倒是吳姨娘先上門來了,如此愈發顯得我懶惰了。”


    木容笑了笑,便先打破了,吳姨娘一向膽子小,再這麽下去,沒準什麽都不說就又自己走了。


    “哪裏,哪裏……”


    吳姨娘客氣了客氣,隻是連說話都帶著慌張的急促。木容有幾分好奇,似乎從小到現在,雖說吳姨娘偶然總會照看她一下,可卻也從沒改變過的對她的畏懼。


    可為什麽要有這樣的畏懼?


    木容想起那日她送來的所謂添妝禮,看上去,卻更像是物歸原主。


    聽聞這吳姨娘正是在周姨娘懷有身孕那年入的木府,可巧不巧的,又是梅夫人作的主給納進府裏的。聽聞這吳姨娘從前也是書香之家出身,隻是家道沒落,還沒及笄父母也都患病去了,隻一個兄長也因家窮始終沒能成家,後來到底為了娶妻,半賣一般把妹子給了有錢人家做妾。


    隻是一向很在意夫妻情分的梅夫人,納周茹入府是為了錢財,可納吳姨娘入府,木容卻參不透是為了什麽。


    總不會是為了分蘇姨娘的寵愛吧?可吳姨娘這樣不過中上姿色,性子又如此的,哪裏就能成事?


    “隻是姨娘的禮卻重了些,令木容有些承不起。”


    木容一笑,吳姨娘卻一下子窘迫的脹紅了臉,甚至手中的帕子被揉的都已沒了樣子。瞧這樣,果然心裏藏著天大的事。


    “想來吳姨娘也是心有不足,有事所托吧?隻是姨娘似乎尋錯了地方,咱們這府裏,能做主的人不少,卻總不會是我。”


    吳姨娘聽了這話有些著急,抬頭去看木容,卻又慌張避開了眼神,小心賠了笑:


    “隻是想求四姑娘,將來出門子後,若得了便利,也略是照料照料宛兒。”


    原來是為了木宛。


    木容忽然回想起前世,吳姨娘這番未雨綢繆,卻也是對的。


    木家女兒裏,木宛容貌最是出挑,而偏偏的過來年的二月,正是三年一回的選秀時候。前世為著木家利益,木宛自然是被逼著送選了,隻是到底後來木家被抄,木宛秀女身份被廢,放出了宮。


    她忽然想起前世木家被抄前後,蘇姨娘和梅夫人都離了木家,木成文鬱鬱而終後,吳姨娘和木宛卻沒了消息。


    吳姨娘一貫不得寵,經年裏即便未受過克扣,可也不過將將維持罷了,想要存下體己很不容易,尤其木宛有一個待選被廢的秀女身份在,想尋一門好親事也總是不易的。


    “姨娘說笑了,五妹的事,自有父親母親操心,再不濟總也還有姨娘,哪裏會輪到我?況且,我也未必能如姨娘的願,就入了一門富貴人家,做一個說話管用的人。”


    “有如今靜安侯和姑娘外祖家周少爺的情意在,有什麽能不成的?老爺即便看在這些上頭,也斷不會讓三姑娘插手姑娘的親事了。”


    吳姨娘焦急不已,木容卻是帶了些驕矜的笑了笑,第一回體會了有權勢傍身的滋味,當真是讓人痛快。隻是眼前的人卻是吳姨娘,若是梅夫人和木寧的話,就更好了。


    “那……”


    木容故意沉吟,吳姨娘急的側身傾了過來,待人近了許多,木容便緩緩回過頭去,眼底帶著看透人心的光亮,蠱惑一笑:


    “姨娘既有所求,就該知道物歸原主並不能換來想要的結果,總得拿出些誠心來不是麽?”


    這話說的輕而緩,可吳姨娘卻是仿佛忽然被蜂蟄了一般,連瞳仁都那樣狠狠一縮,她咬了嘴唇坐回去,雙眉緊蹙這一回沒避開木容眼光,隻是眼底似有萬千思緒而過,她在掙紮。


    “木容如今已然如此,或許姨娘想說的話,對木容也並沒什麽用處。”


    木容特意裝作不在意的模樣,甚至將茶盞放回桌上,一副送客的姿態,吳姨娘這一下慌的心一橫:


    “我知道!周姨娘當初並非難產而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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