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言……言?”


    裴言聽到耳邊有人在叫他,那聲音溫柔又可怕,他太熟悉那個聲音了,他從前總是恐懼,恐懼完了又期待。


    他睜開眼睛。


    明亮潔白的屋子,滿是百合香氣。


    美麗的人類女子坐在他的床邊,細心地替他換下額頭的濕毛巾,溫柔地安撫道:“沒關係的,你隻是體質不好罷了,不會有事的。”


    他眼神渙散,下意識喊道。


    “媽媽……”


    女人撩起他的發絲,燈光終於打亮她的臉龐,那是一張和裴言有著五六分相似的容貌,精致得和每一個貴族小姐沒有什麽不同,溫柔得像水一樣,笑起來也像是水裏的花,清透的芙蓉,入水澄澈。


    “沒事的……媽媽在這裏呢……”


    她把裴言抱在懷裏,輕輕呢喃著或輕或重的歌聲。


    “等你開飯了,媽媽讓西瑪做蛋糕給你,你最喜歡西瑪的小蛋糕了不是嗎?”


    是的……西瑪的小蛋糕,裴言安心地閉上眼睛,心裏一份安寧,果然……母親的懷抱永遠是最讓人安心的港灣,什麽都不在乎了,這本來就是他一直在追尋的東西。


    “阿言,你爸爸呢。”


    女人的聲音忽然一轉,尖銳的指甲刺入他的皮肉,他惶恐地睜開眼睛,燈光乍亮,畫麵便開始向不堪轉變,那種心髒被插了一把刀一樣滴著鮮血淋漓的不堪。


    麵前的女人一下子便變了,她不再是象牙塔裏的小女孩,也不是清渠水裏的白蓮。


    身後的背景也不再是華麗富貴的殿堂,而是黑暗渾濁的閣樓,透過那麽一點點的光,看到她披頭散發滿臉瘋狂,紅色的斑點在她臉上蔓延著,不,那不是紅點,而是要長出來的鱗片。


    她的眼睛結滿了紅血絲,黑得像漩渦一樣的瞳孔機械地轉到他身上。


    她的聲音毛骨悚然,還含著似有若無的溫柔。


    “阿言,你爸爸呢……”


    裴言從她懷裏失措地爬出來,抬頭看著她,嘴唇害怕得翕動著,卻說不出話來。


    “阿言……你說說話,你爸爸呢……你爸爸呢!”


    她眼神忽然溫柔起來,隻是那張臉過於可怖,讓她最後的溫柔也顯得像是惡鬼的偽裝。


    “我們……去找爸爸好不好啊?”


    像是白色的紙張被人從中間捅破了,紅色的血洞向外麵滴血。


    “滴答。”


    “滴答。”


    她抽搐著,她的身體腹部綻開了血花,然後渾身痙攣地倒下,她不甘心地用手指在發黴的地板上抓撓著,尖刺的聲音在他耳邊一遍又一遍地回想,伴隨著那種低啞到極致的嘶吼。


    她死前也沒能再成為那樣白色的花,而是鮮血淋漓地像是淤泥裏的腐爛物。


    她是什麽時候……從裏而外爛掉的呢。


    是被那條人魚引誘的時候,還是拋夫棄子的時候?


    捅了母親一刀,終結她生命的男人抬起頭來,和裴言對上眼睛。


    那是一張他再熟悉不過的麵孔,溫柔疏離的東方青年就踏在母親的屍體上,饒有興致地欣賞著女人的死狀,然後……衝他輕輕笑了笑。


    裴言低頭看著自己的腹部,血液汩汩地流出來。


    那裏也插了一把刀。


    ……


    他猛得睜開眼睛,像垂死的魚一樣重重地喘著氣。


    沒有昏暗汙濁的閣樓,也沒有掙紮死去的女人……


    明亮的人造陽光打在他身上,濃鬱的香氣夾雜著海腥味從四麵八方湧過來。


    他皺了皺眉,臉色白得沒有血色,眼睛幾乎不能聚焦,身體從頭到腳都疲憊得沒有一絲力氣。


    他的腦子渾渾噩噩的,眼前還是不停地閃過母親的麵容,一會是優雅高貴的貴婦,一會是衣衫襤褸的瘋子。


    他痛苦地閉上眼睛,連去思考的力氣都沒有了。


    然而縈繞在鼻尖的香氣還是讓他生理性地咽了咽口水,他睜開眼眸,高大的男人慵懶地坐在他邊上,一隻手托著下巴,他的側臉由光打落下來形成一條半透明的光線,十分完美流暢的光線,另一隻手則把弄著一串魚肉。


    濃鬱的骨香就是從那串看起來半生不熟的魚肉上散發出來的。


    然而裴言的關注點還是另外一個地方。


    白金色長發已經幹得差不多了,亮麗柔順,垂在男人的腰間,有一部分被他的腿壓著,可能還要長一些。


    他的……腿。


    裴言臉色一紅,半是羞憤半是屈辱。


    他試著起身,但是下身的疼痛讓他輕輕“嘶”了一聲,身上的衣服破破爛爛的,濕了又幹,夾雜著一股不好聞的味道。


    “哦寶貝,你醒了,你昏過去半個白天了,”男人見他醒了,挑了挑眉,笑得很不懷好意,“吃魚嗎?”


    他一隻手伸出那串魚肉,像逗弄寵物一樣招呼著裴言過去。


    裴言竭力讓自己保持冷靜,不要衝動,畢竟他沒有這個能力,而來他的身體幾乎都不能動了。


    他深吸一口氣……


    “哦寶貝,你那裏真棒,特別緊,我特別喜歡……唔,還有你的腿,我也很喜歡,我把它們折上去,然後你下麵就會吸得特別……”


    “……閉嘴!”


    好吧,冷靜是沒有用的,可能是一聲吼得過於憤怒,裴言忍著疼從夾板上爬了起來,然而一站起來就是一陣的頭暈目眩,男人非常默契地摟過他的腰肢,然後接過來就是一個吻。


    男人的嘴裏含著魚肉,玉鯛的肉質十分鮮美柔軟,不知道是不是看護員特地處理過的,半生不熟的口感入口即化,裴言被迫被投喂了幾口魚肉,好在這味道實在不錯,加上他……運動過量需要補充,所以他也隻好默認了。


    “嗯,這麽熱情嗎,想再來一次嗎?”


    “……”


    裴言覺得自己大概是要被氣得沒有脾氣了。


    男人溫柔地笑了笑,然後把視線放到裴言破破爛爛的褲子上,那本來是一條得體的正裝黑褲的,古板而禁欲。


    然而現在它被鋒利的爪牙撕開了很多條縫,影影綽綽間已經可以看到少年白皙的腿和臀部的曲線,十分……色|情。


    裴言順著他的視線看下去又是一陣惱火,但是男人二話不說低頭又是一陣親吻,熱切的唇舌抽幹了裴言僅剩的力氣。


    於是裴言隻能在男人的懷裏生著悶氣,耍耍嘴皮。


    “您和一種動物在某些時候真的非常相似。”


    男人驚喜道:“嗯?什麽?”


    “驢。”


    亞瑟皺了皺眉,他沒有聽說過這種動物:“嗯?驢?驢是什麽,我從來沒見過。”


    裴言冷笑著譏諷:“是一種和您一樣英俊的動物。”


    亞瑟似乎沒有意識到這是嘲諷,對於他來說欲|望得到滿足之後通常心情都是十分愉悅的,智商則與心情相反,直線下降。


    這簡直是近幾個月來他最神清氣爽的一天。


    並且他覺得自己的眼光非常不錯,交|配對象的氣味非常讓他滿意,柔軟度也非常讓他滿意,還有那雙筆直柔韌的腿……總之一切都不錯。


    他越看越順眼,覺得麵前這個人類真是太可愛了。


    他勾著嘴角笑得一派十分熱情:“是嗎,寶貝,你也像驢一樣英俊,嗯……你的腿尤其是。”


    說著他伸手捏了一把裴言大腿內的嫩肉。


    “……謝謝。”


    裴言覺得和這條腦子裏塞滿精|液的人魚完全無法交流,果然神給予他二次生命的意義不是為了複仇啊之類這種無聊的事情,早知道拿了黑卡就該一走了之的,或者麵對阿斯莫羅的時候他完全可以順著阿斯莫羅……總之回到人魚區就是個錯誤。


    想想吧,上輩子他就是死在人魚區,裴言掃了一眼這個鬼地方,有氣無力地決定出去以後再也不踏足這個鬼地方。


    然後一瞥之下倒是讓他看清了男人腰間的衣服。


    裴言咽了咽口水,才忽然想起這件衣物的主人,他看了一眼船上,除了晶瑩剔透的白色玉鯛以外什麽空落落的,鬼影子都沒有一個。


    “你穿著……裙子?”


    亞瑟順著裴言的目光看著自己穿的裙子,開心道:“是的,我覺得這顏色真好看。”


    “……”


    “你不覺得嗎,寶貝?”


    裴言麵無表情地誇獎道:“是的……粉藍色是很漂亮。”


    然後在心裏補充,看起來就像一個變態,啊,反正他本來就是。


    亞瑟摸了摸自己身上的小裙子,一本滿足。


    裴言一時語塞,雖然他也並沒有打算放過艾妮,但是他還是有些好奇……好吧主要是羞恥,如果他記得沒錯當時艾妮似乎一直在邊上……看著。


    “嗯……裙子的主人呢?”


    亞瑟眯了眯眼睛,覺得自己很委屈:“寶貝,你是我的交|配對象,所以你不該……”


    裴言聽到交|配對象兩個字就頭大,他長長地歎了口氣,想著算了,反正艾妮活著的幾率太小了,然後閉上眼睛,決定暫時性失聰。


    *完畢並且被“誇獎”了一番的亞瑟心情又愉悅起來,他咧開嘴唇,眯了眯眼睛,英俊得完美的外貌讓他的笑容比人造陽光還要耀眼。


    “好了寶貝,再過一會看護就要來回收船隻了,你得想辦法把我們帶出去了。”


    “……”


    “嗯,然後我們就可以去外麵做|愛了,我真的特別想試試你們人類的床,聽起來就很舒服。”


    “……”


    裴言麵無表情在心底思考怎麽一出去就弄死這玩意的方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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