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誒……今天亞瑟沒怎麽吃飯啊,是因為貨太多了嗎,玉鯛剩這麽多,真浪費啊。”


    a苦著臉,拉著食船倒騰著剩下的玉鯛肉,麵色十分不忍。


    晶瑩剔透的玉鯛肉依然香氣撲鼻,陽光下爍爍發亮,這種美味珍稀的食材即使亞瑟不吃也輪不到他們,等級低的藍鱗種看見玉鯛也是嗷嗷嗷的。


    “光是亞瑟一天的口糧就比過我一個月的薪水了,我要是能有這筆錢,肯定不會讓桃樂絲死得那麽慘的……”


    b斜著眼看他,嘴角抽了抽。


    “得了吧,就算你攢五十年,也買不起一條藍鱗種的,別說藍鱗種了,紅鱗種都沒你的份兒。”


    “你就不能讓人家幻想一會兒嗎!我不肖想人魚難道肖想你嗎!”


    b被惡心地雞皮疙瘩都起來了,翻了個白眼,低下頭認認真真地把剩下的玉鯛放入食盒,眼尾卻掃到了淩亂的夾板上,心裏不由得有絲怪異,隨口問道:“亞瑟現在去哪兒了,你看看定位器。”


    a趴在船身上裝死。


    b今天也不知道怎麽回事,就是覺得哪裏有種古怪,倒也說不上來什麽,他向來做事比較謹慎,回到控製室馬上調了定位器看了一會兒,亞瑟還安安靜靜地躺在海底三百多米的地方,那裏有個珊瑚叢,應該是在睡覺。


    可能是多想了吧,b皺了皺眉。


    ……


    “這裏是最後一個岔路了,”裴言靠在牆上,他的臉色還是很蒼白,嘴唇有些開裂,但是時間就那麽一會,不能再等了,“你先走到燈架那個位置,然後等第三個調配人員過去會有十分鍾的空隙,過去就是了。”


    說完他看了一眼身旁胯部還穿著粉藍色小裙子的……男人。


    男人挑了挑眉,一臉輕佻和無所謂。


    “寶貝你對這兒可真熟……”他笑了笑,伸出一隻手捏著裴言的下巴,眼睛微微眯起來,聲音低啞好聽得像是海裏的水玫瑰,“我對你可真好奇,我確定我見過這兒的看護裏,可沒有誰有你這樣迷人的味道。”


    裴言伸手拍開他的手:“是的,畢竟您不是見到一個人類就會發情的。”


    亞瑟聳了聳肩,盯著岔口看了一會兒,又看向他委屈道:“寶貝不能和我一塊嗎,畢竟你是我的交|配……”


    “不能,”裴言打斷他要開口的形容詞,僵著臉解釋道,“有光測係統,超過一個人過去會有警報。”


    對著亞瑟有些狐疑的目光,裴言繼續解釋:“人魚區任何一條人魚身價都不是普通貴族能夠承受的,您也清楚您的價值不是嗎?這裏的防衛工作比議員的防衛還要嚴謹多了。”


    “好吧。”


    麵對這種似譏似諷的恭維亞瑟向來是不在意的,發情期的人魚沒什麽智商可言,況且討好交|配對象是基因裏帶來習慣。


    等到亞瑟聽話地走到那個岔口的時候,他抬頭看了一眼報警器,果然沒有響,他拍了拍自己的小裙子,得意地轉頭道。


    “嗯,這兒真是……”


    “……寶貝?”


    男人俊朗的笑容僵在嘴角,人類所在的角落已經空無一人。


    不過看起來他似乎沒有動怒,他的笑容隻是僵了片刻就又加深了起來。


    他把眼眸微微垂下來,雪翠色的眼眸光芒微爍,似乎在思考,可就是那麽微微垂了一下,周身的氣質卻轉變了。


    方才的笑容就像是天神的微笑似的,即使他穿著粉藍色的小裙子,白金色的發絲和神給予的容貌依然神聖得讓人不可褻瀆。


    可他現在隻是微微垂下了眸子,天神的麵具就被撕破了。


    也對,天神的微笑和惡魔的低語,向來隻是一念之間的。


    “寶貝,你要和我玩捉迷藏嗎,我最拿手了。”


    ……


    等到裴言走出人魚區的時候天色已經黑了,人造月光盡忠職守地照下來,他拍了拍身上的塵土,這個特別出口是人魚區設計上的bug,本來做通風用的,但是後來技術革新以後根本用不著了。


    雖然身上的疼痛沒有怎麽減免,尤其是後麵那塊……裴言懊惱地咒罵了一句,可多半還是無可奈何。


    他的能力可不能拿那條純種白鱗種怎麽樣啊。


    不過總之甩掉那玩意兒就好,裴言捏了捏酸疼的肩膀,他幾乎神經一直保持在高度緊張的狀態,擅闖防守嚴密的人魚區可不是什麽好活。


    看了一眼裝模作樣的人造月光,裴言捏了捏太陽穴,這裏大概是第一區最荒蕪的地方了,不過無所謂,他把目光放在不遠處街道上的虛擬電話亭。


    周圍偶爾路過的妝容精致的小姐先生們對他頻頻側目,他狼狽的模樣在第一區可不招人喜歡。


    電話亭不收費是他覺得第一基地最良心的東西了,畢竟定居第一基地的不是貴族就是大鱷,他們承包了聯盟百分之七十的稅收,這裏大部分的公共設施都非常完善。


    他剛剛掛斷電話邊上就有人嘲諷道。


    “天呐,這裏的警衛是吃幹飯的嗎,這裏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人混進來!”


    這一聲在人群裏十分突兀,很多人轉過身看他。


    裴言循聲望去,那是一位人模人樣的男人,大概二十五歲上下,一身名牌西裝卻並怎麽合身,比較讓人注目的是他臉上幾公分的白|粉,雖然長相齊整清秀卻弄得十分……油頭粉麵,看起來膩人得很。


    更注目的是他身旁挽著的貴婦人,她大約有五十歲的樣子了,同樣是幾公分的粉撲在臉上,即使是高昂細膩的粉底也遮不住她臉上的褶皺了,鑲滿白色珍珠的小鬥篷蓋著誇張的粉紅色大禮裙,寬大的帽簷上紮著一個巨大的同色蝴蝶結,蝴蝶結則用層層疊疊的蕾絲寶石來裝飾。


    不過不得不說,這樣子的裝扮有些蠢,隻會讓她的腦袋顯得特別大而已。


    裴言默默地想,看起來就是一個發光的瘤子。


    她努力還像一個年輕的小姐一樣拿厚厚的羽翠團扇捂著自己的半張老臉,同時眼睛高高挑起,顯露出自己十分厭惡和不屑。


    裴言觀察了他們一會,隻覺得好笑:“先生,您和您的母親擋到我的路了。”


    女人驚呼了一聲,誇張地撫上額頭,男人則羞惱氣憤喊道:“天呐你這個瘋子,你必須向奧菲利亞女士道歉,這是我的合法妻子!天呐,警衛呢,這個無禮的第三區垃圾!”


    周圍的年輕姑娘們都笑了起來,裴言看了一眼人群中多半還是對這對夫妻的嘲諷,想來這對夫妻大概在這裏小有名氣。


    警衛喘著氣跑來了,向這對夫妻詢問著情況。


    奧菲利亞女士撲在她年輕丈夫的懷裏嚶嚶嚶地哭了起來。


    油頭粉麵的男人尖叫道:“我是不會允許這種沒有道德,缺乏教養的垃圾留在第一基地的!”


    裴言專心看著他臉上不時落下來的白|粉,漫不經心譏笑道:“沒有關係,我與您正相反。”


    “噗——”邊上一位年輕的少女笑出了聲,她生的很甜美,不過十五六歲,一身簡約的小禮裙將她玲瓏嬌俏的身材包裹得正好,她正好奇得目不轉睛地打量著裴言。


    於是奧菲利亞女士哭得更加凶狠了。


    警衛滿頭大汗,看了一眼裴言寒顫的扮相和年紀,不由分說地拿起了電子手銬向裴言凶神惡煞地走過來。


    “喂,等等,這沒有道理。”甜美的少女嗤道,“誰都知道是奧菲利亞女士先無理取鬧的。”


    警衛也很為難,少女想必也很有勢力,奧利菲亞女士惡狠狠地瞥了她一眼,卻不敢拿她怎麽樣。


    裴言懶得理會這些亂七八糟的事兒,隻向街道上張望,很快就看到了他要等的人。


    彬彬有禮的頎長男人從一輛低調的名貴私家車上下來,步伐很從容瀟灑,手持一張名片,頭也不回地灑在奧菲利亞女士的帽簷和警衛身上,一個轉身擋在裴言的麵前,金絲眼鏡在路燈下微微反光。


    “奧菲利亞女士?哦,又見到您了。”


    少女驚呼了一聲,奧菲利亞愣了愣,臉色難看地細聲道:“哦,達羅先生,您這是……”


    “願將軍庇佑您,”達羅摘下禮帽向奧菲利亞鞠了一躬,然後熟練地從內襯裏掏出一張單子,笑得沒有一絲破綻:“我是裴先生的律師,現在以誹謗罪起訴您,請靜待法庭通知。”


    轉身脫下外套蓋在裴言身上,無微不至地將裴言帶進車內,留下臉色難看到極致的警衛和奧菲利亞夫婦。


    警衛哭喪著臉,但是一邊慶幸自己沒真的拷上那位先生。


    奧菲利亞夫人慌亂地喊道:“達羅先生!我可以付給你更多的報酬,比這位多上一半。”


    誹謗罪可輕可小,小有身家的奧菲利亞女士自然不會把那一點點罰款放在心上,可是身為貴族,官司若是打輸了就意味著她的社會地位還不夠高,會淪為圈子裏的笑話的。


    “奧菲利亞女士,我很期待與您的合作,但是,我隻對裴先生免費哦。”


    達羅衝奧菲利亞笑了笑,然後關上了車窗。


    黑色的車悄無聲息地緩緩融入夜色裏。


    “天呐娜娜!我戀愛啦!”


    之前為裴言出頭的少女捧著微紅的臉,對著手腕上的虛擬電話,甜蜜地宣告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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