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英華知道是錢,彩禮錢事後,她就了解過,這裏的錢有點類似她那個時代的銀票和銅板,是印有麵額的紙幣和硬幣。


    雖然手上這疊錢的樣子是她沒見過,不過看上麵印著的人像和“拾圓”兩字,和她看過的兩元紙幣差不多,她就知道這是陳愛玲口中的拾元大團結。


    給她的?


    王小妹幹嘛給她錢?


    還給這麽多?


    蘇英華聽陳愛玲說過,城裏工人的工資每月三四十元,兩百元相當於他們將近一年的工資,便是這樣很多人一年也攢不下兩百元,何況是村裏。


    她驚疑地看著看著王小妹。


    王小妹笑了,“誌軍讓我給你。原本的彩禮錢是六百,隻是……”她看了一蘇英華,不管馮春苗如何,她終究是蘇英華的媽,“誌軍後來覺得四百做彩禮,兩百給你當壓箱錢。”


    任是王小妹說得含蓄,蘇英華仍是聽懂了,陳家原來打算給蘇家的彩禮錢是六百,而馮春苗夫妻貪心不足,彩禮錢直接縮水了,不曉得馮春苗知道了,會不會後悔她鬧上那麽一出。


    不過這多出的二百也不應該給她。


    “誌軍從你家出來就想給你,不過被我攔了,人多嘴雜,讓你爸媽知道了,這錢你也保不住。我想還是私下給你,這事就大伯、誌軍和我知道。”王小妹按住蘇英華拿錢的手,往蘇英華的方向推了推,“你拿這錢,給自己置上份嫁妝,雖然大伯和誌軍不在乎你有沒有嫁妝,可嫁妝不單是夫家人看的,外麵的人也會看。你帶著嫁妝嫁過去,總能堵上有些人的嘴。”


    蘇英華怔怔地看著手心的錢,她無比清楚嫁妝對女人的重要性,以前有曬妝的說法。


    陳家出了四百的彩禮,在村裏是少見的。不少人等著看日子那天蘇家會陪上多少嫁妝。假使蘇家不給或者給的少,豈不是讓人嘲笑是賣閨女。


    蘇德富好麵子,丟不起這樣的臉,不會真不給她嫁妝,可要他拿出很多,蘇德富大概也不會舍得。最終就是胡亂給點,又有陳家前天送來的三轉一響湊數。


    這些糊弄不知情的人是可以。


    陳家置辦三轉一響的事沒有外傳,可也有不少人知道,如王小妹這樣關係近的親戚,以及陳誌軍托人買縫紉機和收音機的朋友,到時候這些人又如何看她。


    她能不在意不相幹人的眼光,但對於陳家交好的人不得不多上幾分心思,怎麽能讓這些將來一直打交道的人低看她幾分。


    婚期定下,她就在想嫁妝的事。


    村裏嫁閨女陪嫁大多是櫃子等四十八條腿,被子,熱水瓶、臉盆和碗筷。富裕的多給點,窮的湊上一兩床被子。


    她琢磨著四十八條腿她是沒法子,可其他的多多少少得給自己備上。


    錢哪來?


    蘇家是指望不上。


    她身無分文,愁了兩日依舊想不出法子在幾天內弄來一筆錢。


    陳誌軍替她想到了,所以才托王小妹給她送錢。


    蘇英華握著越發燙手的錢,心裏很不得勁,想了想,把錢往王小妹手上塞,“嫂子,這錢我不能要。你替我還給陳誌軍。”


    “陳誌軍”三個字咬得很輕。


    王小妹詫異的勸道:“你別多想,給你就拿著,過幾天就是一家人,不必不好意思。”


    話是這個理,隻是她畢竟還沒有嫁過去,沒嫁過去就花男方的錢,她實在是做不到。這麽大一筆巨額,她又怎麽會不動心。


    有了這筆錢,她就能辦份體麵的嫁妝,能在蘇家挺起腰杆。


    但為了那點嫁妝,那份麵子,真的值得她放下骨氣,丟了自尊嗎?


    不值得!


    花了這筆錢,她以後麵對陳誌軍就會不自在,會無形當中在他麵前矮上一頭,即便陳誌軍沒有那樣的想法,但她知道她會這樣想。


    很多人都會如此想。


    王小妹別看她現在和自己有說有笑,可她掩飾得再好,依舊能看出神情間不經意流露出一股輕視。


    還不是因為她猜測自己會拿這筆錢。


    一元兩元她能接下,這麽大的筆款,她定不能要。


    “嫂子,我不能要這筆錢。”蘇英華避開王小妹往回塞錢的手,“這錢我花著不安心。”


    王小妹震驚了,她瞅著蘇英華,看她是不是欲情故縱,拿喬想要自己再勸幾句,到時候做出為難的樣子接下,然蘇英華神情堅定,眼神坦蕩,對上她的視線不躲不閃。


    她是真的不想要這筆錢。


    王小妹說不清她心裏是個什麽滋味,她自詡最會識人,兩次在同一個人身上栽了跟頭。


    她問:“你真的不要?”


    蘇英華看著她點點頭,“麻煩嫂子幫我謝謝陳誌軍。”


    她是真心感謝陳誌軍,陳誌軍替她想的周全,她卻辜負了這片心意。


    “好,我會把錢還給誌軍,不過這聲謝還是你親口起說的好。”


    真是個拎得清的姑娘,可惜了,王小妹心生憐惜,“嫁妝是重要,可那些都是虛的。”


    王小妹開始講述她的故事。


    她娘家是外省的,老三屆。六六年高中畢業相應號召下鄉,插隊到小陳村。六八年的時候和陳誌國結婚。


    當時她沒嫁妝,身上穿著陳誌國買的新衣拿著個包裹嫁進陳家。雖然那個年代物資緊缺,家家戶戶日子都不好過,不過嫁閨女的時候還是會湊上一對枕巾,像王小妹這樣什麽都沒有地嫁出去的也少,為此那個時候說閑話的不少。


    王小妹說:“你陳大哥當時說了一句話,我永遠記得。‘我看中的是你這個人,不是你能帶來多少嫁妝。’就衝你陳大哥這句話,後來政策變了,我能回城了,可我依舊留了下來。”


    “你看,我沒嫁妝現在過得也不差。過日子,憑的是那份心,你對我好,我體諒你,哪有過不下去的生活。誌軍也不是注重虛名的人,嫁過去後,你們好好過。”


    蘇英華剛踏出王小妹的房間,就被等在外麵的陳愛玲拉到她屋子裏,按在床邊坐下。


    蘇英華剛想問她在外麵等多久了,就見陳愛玲飛快地把枕頭口的線用剪刀給拆了,從裏麵掏出一個深藍色的小布袋,遞給蘇英華。


    “英華姐,給你。”


    蘇英華訝異地盯著這個小布袋,莫非裏麵也是錢。


    陳愛玲不知道蘇英華的心思,看她呆愣在那不接,直接拿起她的手放到她手心,舒了口氣地說:“我總算把這個還給你了。”


    她往身後一仰,整個人躺倒在床滾身。


    還給她?


    這是她的?


    不,原主的?


    蘇英華拎了拎,有點重量,裏麵有“叮叮咚咚”的聲音傳來,應該不是錢。


    她解開係在口袋的繩子,探頭一看,傻眼。


    她把袋子裏的東西直接到在床上,兩枚黃金戒指,一堆麵額不一的紙幣和硬幣。


    “英華姐,你把這些拿回去當嫁妝。”陳愛玲趴在床上,手支起下巴望著她說。


    蘇英華撿起其中一枚戒指放到眼邊,戒指樣子老舊,看起來有些年代,不過原主是哪來的這些個東西。


    “英華姐,你別傷心,蘇奶奶知道你要出嫁,定會開心的。”陳愛玲勸慰,英華姐每回看到戒指就難過,等下要是哭起來,她該如何安慰。


    陳愛玲眨眨眼苦惱地想。


    不過,英華姐怎麽還沒哭。


    陳愛玲在心裏默默數著數,以往數到十的時候就該哭了,這回她都數到十二,還沒有哭。


    “你說這些是蘇奶奶給原,給我的?”


    蘇英華接受的信息有些大,一時反應不過來,差點口誤。


    陳愛玲聽她這麽一問,倒是記起她英華姐落水後記性變差,好多事不記得,怪不得英華姐不哭,原來是忘了。


    這樣也好,英華姐想不起來就不會傷心蘇奶奶的去世。


    她沒留意蘇英華叫奶奶是跟著她喊蘇奶奶,坐起身,湊到蘇英華身邊,指著戒指說:“這兩個戒指是蘇奶奶臨終前給你,說是個你當嫁妝。”她挑出三張麵額是五元的紙幣,“這也是蘇奶奶給的。”然後用手指畫了個圈把那剩下的錢圈在裏麵,“這裏是五元九毛三分,是英華姐你以前攢的壓歲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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