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家和宋棠家分別坐落在同一個小區的不同區域。春光明媚,晚櫻盛開,孫靜姝強烈建議兩人散步前往。手挽手走在花樹間,想想就浪漫。二十四孝好女婿徐茂連連稱是,把雙腿酸軟,渾身無力的宋棠半摟半拖的弄出了門。


    雖然在一個小區,但不同的區域之間的距離是不短的,尤其是獨棟別墅群,為了彰顯住在其中的富豪的尊貴,建築之間都隔了不小的綠化帶,道路也彎彎曲曲的。陳家的樓王更是不同,方圓三百米沒有任何建築,獨占人工湖景致最好的半島。估算一下路程,宋棠覺得腿更酸了,好容易走到獨棟別墅區的入口小道,她瞧見了即將發動的擺渡車,張口想叫人等等,卻被徐茂捂住了嘴,直到車消失在林蔭道深處才被放開。


    “徐茂!你到底想幹什麽?”


    徐茂仰頭看著頭頂花樹,一枝櫻花恰巧伸到他額前,他輕輕彈了彈樹枝,粉色花瓣紛紛落下,他在簌簌花雨中微笑,如同畫中人:“棠棠,孫阿姨都說了,千萬不要辜負春光。走路才能看得仔細,你說是不是?”


    “擺渡車那速度,怎麽不能看花了?不,誰想和你一起看花?”宋棠氣得跺腳,尖尖鞋跟接觸水泥地,震得她抽了口氣,意識到自己現在穿的高跟鞋,不能像以前那樣想怎麽動怎麽動,隻能克製住。


    徐茂補了一句:“你化了妝,總這樣咬牙切齒的扭曲著臉,小心粉掉下來。”


    “去你的!”她恨恨的說,但確實害怕妝容出問題,不得不收斂怒色。在宋槿的強化訓練下,她化妝技術不再糟糕,但因為不熟練,耗費時間很長。她有耐心上千次的給漆器刷漆,卻著實不喜歡一遍遍在臉上打粉。


    曾經她心中是羨慕宋楨和宋槿這樣的天之驕女的,妝容完美,衣衫精致,舉止大方典雅,看上去真是漂亮極了。如今自己終於能過她們那樣的生活,卻發現光彩照人真是一件累人的事。


    徐茂抱著胳膊退後一步:“走吧,總這樣耽擱,遲到的話有失做客的禮數。你走前麵,我看看你的步子,像宋夫人和你兩個名媛姐姐教你的那樣走,走得……古話怎麽說的?對,步步生蓮。進門的時候和我一起來個驚豔亮相,嫉妒死陳念遠那老白臉。”見宋棠又開始瞪人,他輕咳一聲,意味深長的笑,“還要氣死那狗眼看人低的朱老太。”


    想起幾乎毀了她一生的陳夫人,宋棠的腰立刻挺得更直了,一板一眼的按照宋家母女的指導走出優美步伐。徐茂卻不滿意,時不時來抬抬她下巴,掰掰她肩膀:“不行不行,太僵硬了。這也不可以,刻意了一點,要自然……”


    走了一截她實在受不了,見旁邊有一張長椅,立刻坐了上去。


    “這就累了?離陳家還遠著呢。”他伸手想拉她起來,她便在他胳膊上用力的掐了一下,“休息會兒不行嗎?”


    “一分鍾。”徐茂抬手看表,剛看清楚刻度,她又站了起來,不由得奇道,“不休息了?才多少秒啊?”


    她不答話,往前走了五十米左右,在另一張長椅坐下。方才的椅子沐浴著陽光,旁邊沒有樹蔭,春日豔陽頂頭曬,還是有點熱的。她拿手扇著風,又累,又心焦,生怕臉上出汗糊了妝,趕緊從包裏拿出小化妝鏡左看右看。


    徐茂走到她麵前,彎腰湊近她的臉,也跟著左看右看,熱熱的呼吸拂在臉測,她忙不迭的往旁邊挪了挪,揮手趕他:“熱死了,別過來!”


    “這麽熱?真想請你吃一大碗芒果冰。晶瑩剔透的碎冰,蓋上黃澄澄的芒果塊,澆一點雪白雪白的煉乳,你喜歡甜,再來一勺金黃的蜂蜜怎麽樣?”


    他說得繪聲繪色,聽得她喉嚨發幹,眼中不自覺的流露出期待的神色,他凝視著她的眼睛,雙手一攤:“你說你住的這個破小區是什麽地方?別說芒果冰了,連賣冰棍的都沒有!得給物管反映反映!讓他們弄個賣冰棍的小車推著,跟在你後麵走怎麽樣?到時候你想吃冰就能吃。”


    宋棠雙手攥成拳:“閉嘴!”


    “為你考慮你也不滿意?”在她爆發前他忽然換上嚴肅的表情,道,“坐了這麽久了,是不是該起來了?離約定的時間隻差一刻鍾,再坐下去,恐怕你隻有跑步前進才不會遲到。”


    宋棠道:“腿還是軟的。我看見擺渡車的影子了,不如就在這裏等著車過來,不會遲到。”


    “怎麽這麽嬌氣?”


    她不由得怒道:“你知道今天有事,為什麽不讓我休息?先把我弄健身房折騰一上午,中午又發-情,午覺都沒讓我怎麽睡。這能怪誰?”


    “我做的事和你做的一樣,為什麽我精神這麽好?你就是缺乏鍛煉。明天也得給我練,上-床沒怎麽弄就鬧腰酸腿疼的毛病早點改了。”


    宋棠氣得要死:“你腦子裏除了那事還有別的嗎?”


    徐茂冷笑:“你能給我的,也就這點福利了。我能不盡可能的讓自己舒服點?”


    原來她就這點用?她不過是床上用品而已?宋棠氣得手都開始發顫,既然這麽瞧不起她,逼著她結婚做什麽?她正要發作,徐茂對著漸漸駛近的擺渡車招了招手,淡淡道:“車來了。”


    從上車到在陳家門口停下,兩人都沒說一句話。被管家引著走進客廳,徐茂倒是嫻熟的換上得體的表情,宋棠還沒練成裝-逼專家,再怎麽掩飾,眉梢眼角也流露出怒意,陳夫人親自迎上前,見狀眼中閃過意味不明的光,說完那幾句必須說的場麵話,便含笑問:“宋小姐怎麽了?像是有點不高興。”


    徐茂道:“路上和我鬧了點小別扭。”


    陳夫人一麵仔細端詳宋棠表情,一麵嗬嗬的笑:“年輕人總愛鬧小矛盾,但不會有什麽大事。徐總這麽體貼,宋小姐心裏早就放下了,是不是?”


    宋棠看到她,更不開心了,但又知道在這個女人麵前必須裝一裝,一時收不住怒色,腦中忽然靈光一閃,索性瞪徐茂一眼,別過臉,輕輕的“哼”了一聲。


    雖然這舉止不大端莊,但總比給陳夫人擺臉色好,還算機靈,有長進,徐茂不由得一笑,目光掃過室內的人,立刻伸手把宋棠攬進懷裏,低頭親昵的吻她額角:“陳夫人別笑話。我就喜歡她這樣子,雖然有時候別扭了點,可是所有的心情都不會瞞著我,不是全心信任我是做不到的。”


    宋棠忍著牙酸聽他胡說八道,移開視線,想看看來賓是什麽人,好轉移注意力。她幾乎立刻忘記了徐茂鬼扯帶來的不適——站在博古架前那個男人正靜靜的看著她。


    客廳裏還有別的男賓,能得到陳夫人邀請的男士自然都是名流,但那人雖然穿著最簡單的白襯衫和深灰色西褲,卻把那些精心打扮,衣冠楚楚的男士們都比了下去。


    陳念遠被公認為圈內最優雅男性,並非浪得虛名。


    這麽多年沒見到他,他臉上的青澀與銳氣已經不見,代之以成熟和內斂,宋棠不由得有些恍惚,陳念遠,比以前更迷人了。


    陳夫人看見她眼中的怔忡之色,唇角微微揚起。


    徐茂鬆開宋棠,溫柔微笑,低聲說:“我錯了,別生氣了。”


    但他的目光像一根刺,她不由得渾身一凜,握住他的手:“不……是我不好……”


    陳夫人已經從她有些生硬的舉止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心情十分愉快,笑吟吟的說:“這不好了?哎,別在這兒站著了,過來坐吧。念遠,你來招呼徐總和宋小姐,看看咱們的花。”又拍拍宋棠的手,“你插花的水平這麽高,了解花的人,肯定是愛花人。我家花園雖然不如你們宋家,打理得還算能入眼,還有個溫室。你看了後得給我些意見,有什麽布置得不好的地方,千萬別顧忌我的麵子,盡管說。”


    陳家人數代都熱衷蒔花弄草,培育了各種稀奇花木的溫室更是全城聞名,陳夫人時常辦些賞花會,頗受圈中人追捧。陳家前院是中式風格的園林,後院臨湖處又是西式花園,一路逛過去,確實讓人心曠神怡。


    陳念遠陪同兩人散步,徐茂同他談著話,時不時的笑出聲,仿佛一見如故。宋棠卻並不覺得輕鬆,她總覺得陳念遠的目光和蛛絲一樣粘在身上,揮之不去,徐茂聽陳念遠說話似乎很認真,但她知道,他密切注意著她的一舉一動。


    陳夫人怎麽會讓陳念遠來接待?新聞發布會上那一出鬧劇不會傳不到陳家,此時不該避嫌嗎?


    她正想得沒頭緒,管家匆匆前來,恭謹的說:“徐總,我們陳總剛回來,想和您聊聊。請問您是否方便?”


    徐茂眉毛輕輕一動,微笑著看了宋棠一眼,又看看陳念遠,收回目光,道:“當然,陳總這樣的風雲人物,我早就想見見,隻是我一個晚輩不好冒昧拜訪。麻煩你帶我去。”


    他隨著管家走了,轉眼消失在走廊後。長長回廊裏,隻有宋棠和陳念遠兩人。她簡直不明白陳夫人的用意,緊張得渾身冒汗,幹巴巴的談前院中那座太湖石假山,用以緩解尷尬。


    他靜靜的聽著,等她說完,卻回了一句:“棠棠,和徐茂在一起,很辛苦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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