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看何氏是這麽說,實則她卻也分外讚同女兒這些話了。<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要不是溫靖侯府的侯夫人是她最最交好的表妹袁氏,岩哥兒又是個極厚道的,這樣的大宅門哪裏是什麽好去處!


    袁氏還向來頗有手段呢,當年不是照樣叫那孫姨娘逮了空子,借著往府裏送些衣料子的當口,便爬了溫靖侯的床,還一舉就懷了身孕,破了溫靖侯的妾室向來無出的規矩!


    韓宓自然也瞧出了何氏的讚賞,她的心裏越發踏實了,便輕喚王媽媽過來服侍太太早些歇下。


    “我回去就給祖母寫信,明兒一早正好交給岩哥哥,叫他借個侯府能用驛站快馬的便利,早早送回老家去,這便與娘告退了。”


    何氏笑著對她擺手,卻也不忘叮囑她,你可別總仗著岩哥兒寵你,就將他支使的團團轉。


    “他身上的功課也重著呢,要是為你耽誤了學文習武,你如何與你表姨母交待?”


    這話再說白了便是兩個孩子終究還小呢,雖說兩小無猜青梅竹馬是極好的事兒,卻也不能早早就濃情蜜意起來,且不論這太容易出醜,也容易真將岩哥兒耽誤了。


    更何況她也不能叫宓姐兒小小年紀就學會了恃寵而驕,這樣的女子……早晚有一天會被丈夫厭棄。


    韓宓當然明白這話裏的意思,她本就耽誤過莊岩的一生,這一回她再也不能犯那個錯。


    她就微微紅著臉對她娘保證道,她絕不會扯莊岩的後腿:“要是岩哥哥成了個不學無術的,對我有什麽好處呢?娘就將心放在肚子裏吧。”


    莊岩眼下才十四歲呢,很多本事都是往後幾年才慢慢學來的,她這一回必然要與他一起成長,保準再不做前世那個害死他的糊塗鬼了!


    何氏便在女兒告辭之後,搭著王媽媽的手又大大鬆了口氣:“你說這宓姐兒是發燒那幾日被醍醐灌頂了不成?”


    “怎麽極是嬌憨的一個小姑娘眨眼間就長大了,除了有些時候偏了驕縱,好似不大能壓住火氣,那心思竟是彎彎繞得百轉千回,倒像個百煉成精的!”


    王媽媽被何氏逗得直笑:“哪有太太這樣做娘的,竟說自家女兒是個老妖精!”


    好在自打她陪著太太嫁過來,自家老爺也分外愛重太太,這韓家向來就是如此,規矩寬鬆得簡直就像沒規矩,尤其是宓姐兒剛出生的那幾年,老太太也在,更是不管什麽俚語都往外蹦,王媽媽早就習慣了。[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她又知道既是太太有孕,更是得輕輕鬆鬆說說笑笑才好,也便提都沒提大姑娘早叫她將那些毒物兒換了,就一邊服侍何氏洗漱,一邊陪著說了些無足輕重的笑話。


    等她終於將何氏服侍睡下了,又喊了薄荷進屋來給太太守夜,王媽媽心裏卻是忍不住將太太那“醍醐灌頂”的話讚成了一遍又一遍,出來後也不忘悄悄和芳姑姑學說了一回。


    “你說大姑娘這是得有多聰明,不單清早瞧見那兩大匣子補品就覺得有蹊蹺,等她被滕媽媽送回來後,還立刻就叫我拿著好燕窩好阿膠將那毒物兒換了出來,另換了隱秘地方藏起來。”


    芳姑姑輕輕皺眉:“大姑娘將你喚到東屋去吩咐的時候,我正在西屋服侍著,倒是聽見了滕媽媽的幾句話。”


    “我猜必是溫靖侯夫人早就得知了什麽,也就不但叫滕媽媽來給太太遞話兒,又特地將大姑娘叫到跟前私下裏教了教。


    “因此上那些說大姑娘病著時遇仙遇神的話……今後可再不要亂說了,媽媽也該攔著太太些。”


    王媽媽頓時一凜,連忙點頭道你說的是。


    這處宅子裏是還有著韓老太太當年養成的風氣不假,就連太太這個大家閨秀也被老太太這個婆婆帶得愛說愛笑起來。


    可她們這些下人都是何家陪嫁過來的,哪裏不知道“子不語怪力亂神”?


    那些動輒便信奉鬼神之事的可不是大家做派,若隻在這個內宅悄悄說一句也就罷了,萬一傳了出去,大姑娘的親事豈不受連累?


    再說外頭不是還有個不要臉的寡婦對太太這個位子虎視眈眈的,不止大姑娘私下點過她,太太之前也悄悄說給她聽了麽?


    那若叫那寡婦買通了老爺身邊服侍的哪個,由此聽說了韓宅什麽事,再故意給大姑娘抹黑可就害死人了!


    王媽媽這般一想也就心甘情願的承認了,大姑娘本就不是無緣無故聰慧起來的,大姑娘分明天生就是個好苗子,隻需被溫靖侯夫人稍稍一點撥,也便徹底開了竅。


    這樣等到第二日一早,韓宓來給何氏請了安,又陪著她娘用了早飯,再喊了王媽媽將那些替換出來的毒補品全給她裝上車,王媽媽連個磕巴都沒打。


    韓宓見狀突然就有了主意,趁著離她上學時間還有富餘,她就悄聲問王媽媽,她娘外頭那些陪嫁產業上,可有婦人懷了身孕又小產不久的。


    “或是沒有身孕也行,隻要這人對太太足夠忠心,又足夠潑辣敢做事。”


    王媽媽哪裏知道韓宓這番問話是為了什麽,隻不過太太的幾個陪嫁莊子上頭,對太太夠忠心的仆婦也是很有幾個的,她便掰著手指給自家姑娘數叨起來。


    “太太當年還沒生大姑娘時,身邊有個陪嫁丫頭叫水仙的,她娘便是太太幼時的乳娘,在太太懷著姑娘那年嫁到了太太在大興的莊子上,男人就是那個莊子的莊頭。”


    “如果就論最忠心又夠潑辣,那就要數水仙了。”


    韓宓眼下這個年紀對水仙是該不熟悉的,隻是前世時她娘過世,水仙既來磕過頭也守過靈,還三把兩把便將丁香撓成花瓜,她便對水仙記得尤其深。


    她便連連點頭:“那就用水仙吧,媽媽回頭差個外院信得過的小廝,叫他去莊子上將水仙接來,我有要事吩咐她去做。”


    見王媽媽有些不明所以然,她就伸手指了指車裏那幾大匣子補品。


    “那位蘇太太有個陪嫁鋪子便是賣這些東西的,咱們家既然得了這個,水仙又最得太太喜愛,太太可不就要賞她些?”


    王媽媽登時伸手捂住了嘴。


    大姑娘這是要叫水仙裝成中了毒的,去將那該死的孫寡婦撕擄出來,告那孫寡婦一個害人性命?


    這一手兒雖是粗暴了些也直接了些,卻真真兒是再好用不過了啊,那孫寡婦的名聲就此便得臭到姥姥家了!


    說不準就連老爺也得被大姑娘這一記敲山震虎震暈了,再也不敢胡亂蹦躂!


    可是、可是萬一那孫寡婦不懼這個,反而延請幾位名醫來給水仙診斷,再診出水仙並未中毒,豈不是反叫孫寡婦抓住自家把柄了?


    難不成大姑娘仗著水仙對太太忠心耿耿,便想叫水仙真將這些毒物兒吃上兩碗?


    王媽媽登時被這想法兒嚇得汗如雨下,雖然知道做下人的就該為主子赴湯蹈火,可眼見著十二歲的大姑娘就生了這樣的心思,說是不懼怕根本不可能。


    韓宓見狀不由得有些奇怪王媽媽的反應:“媽媽這是怎麽了?”


    “我又不是真叫水仙吃這個,頂多是等她鬧到孫寡婦那個補品鋪子門前去,吃些皮肉苦啊。”


    水仙既是得裝出個中了毒的死屍樣子來,當然不可能全須全尾幹幹淨淨的躺在鋪子門口,必得抓亂了頭發,抹黑了臉頰,甚至將嘴唇抹些汙血,然後再躺在門板上一動也不能動,可也僅限於如此不是?


    王媽媽聞言倒是立刻鬆了口氣——天爺保佑,原來大姑娘隻是叫水仙裝死,並不是她想象的那麽惡毒。


    她就訥訥道,原來大姑娘想叫水仙裝作中了毒,可那中毒根本不是好裝的啊,好郎中一診脈便能發覺。


    “那孫寡婦又不是什麽好相與的,再反抓了我們家的把柄上躥下跳如何是好。”


    韓宓撲哧就笑了:“敢情媽媽是怕水仙被診脈診出來?”


    “我又沒想叫水仙當家的去告官,那可容易再被仵作將個活人當成死人驗屍。”


    “她隻是裝成死人去鋪子門前躺一躺,這世上哪有給死人診脈的道理?”


    “另外就算這一計能行,也不能叫水仙和她當家的、還有陪鬧的佃戶們在那補品鋪子門口多停留,以免出了破綻,隻需第一日將水仙裝成的死人抬去亮亮相、哭鬧片刻就夠了。”


    “再往後隻需水仙當家的帶著孩子們和幫忙的,每天去那鋪子門口鬧一會兒,燒燒紙錢哭哭冤死的人也便夠了。”


    王媽媽這才徹底放了心,放心於大姑娘這個安排還真是天衣無縫,便答應她隨後就差小廝去大興送信兒。


    隻是等王媽媽目送著韓宓與綠芽上了馬車走了,方才納過悶來——大姑娘既是已經定了這麽一個計謀,為何還要將那些有毒的補品帶走?


    她又哪裏知道,韓宓本就清楚孫氏那個補品鋪子是自有一套匣子的,匣子上都印著獨有的名號與記號。


    韓宓這次將這些有毒的燕窩與阿膠帶走,便是要給這些毒物兒換上孫家的包裝。


    如此等水仙等人鬧上門去,那家鋪子若是有人衝出來查看或是意欲狡辯,匣子上的字號是抹不掉的,想抵賴也不成。


    待水仙一家演罷這一場,再過六七日,她自會再換一家來重演這場戲;另外孫氏還有什麽產業她也一清二楚,她必要一家家的搗亂一家家的禍害,既斷了孫氏的進項,又毀了孫氏的名聲……


    哪怕孫氏足夠聰明,能順藤摸瓜找到她又如何?


    她韓宓手裏可捏著孫氏的死穴呢,又知道平樂長公主每逢初一十五必要去法華寺進香,等她哪天一高興、再將這死穴透露給平樂長公主知道,那才是孫氏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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