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心深處,逆亂魔域。


    這裏一年四季都是如此炎熱,今天亦不例外。


    熔岩在石崖下咕嘟咕嘟冒著氣泡,灼熱的溫度烤的石頭都呈現出暗紅色,隱隱有被燒化的趨勢。


    偶爾泛起一道金紅色的浪花,逾越的弧度有十多米高,大有一舉翻上石台的勢頭。


    普通人若是來到這裏,哪怕站在高台上也會被立刻燒死,此等區域是凡人無法涉足的地方,能來到此地的除了極為稀少的異獸,就是修道者了。


    一位身穿羽氅的男子從宮殿內走了出來,雪白、不知是什麽動物的羽毛在衣領處圍成一圈,全身上下也是渾白一片,沒有一絲雜色,好像一隻高傲的白天鵝。


    手中持有一支玉黃色笛子,雙手內側的衣服上垂下兩條流蘇,俊美的臉蛋上掛著淡淡的淺笑,恍如謫仙。


    厭惡的向下看了眼滾滾的岩漿,清秀的眉頭微微皺起,然後迫不及待的騰空而起,離開了逆亂魔域。


    他,並不喜歡這裏。


    逆亂魔域的宮殿深處,魔主剛剛聽完魔笛飄雪的匯報,大殿還是一如往常的冷清,獨自一人端坐在中央的高椅上,胳膊肘放在扶手上,拄著腦袋,麵帶愁容。


    另一隻手把玩著碎掉一半的麵具,正靜心思考著什麽。


    又是那個憑聲音分不清是男是女的神秘人,煌煌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有著嫋嫋的回音。


    “你受傷了?”神秘人的聲音中有著淡淡的驚訝。


    魔主的視線在麵具上打轉,心不在焉的“嗯”了一聲,不甚在意地說道:“一點小傷,並無大礙。”


    “反而是魔童子、血煞魔君、唐安笑、陳澤他們幾人皆葬身在萬妖之森,是我始料未及的。”魔主把身子向後挪了挪,略微坐正著歎息道。


    正魔兩道關係日益緊張,而且接下來的事情無疑要動用魔道的力量,少了他們幾個道疏境的魔修,多少會對未來的計劃產生一些影響,因此有必要對一些事情做出細微的調整。


    “虎魄刀現在在誰的手裏?”看到魔主從開始到現在的反應,不難猜測出虎魄刀被其他人得到了,否則他絕不會這麽消沉。


    魔主微微抬起頭,薄如蟬翼的銀色麵具在大殿四周的火光下,反射出富有質感的光澤。


    如果說之前的那副麵具給他人的感覺是凶惡、恐懼,那麽現在的這個水銀色的麵具給人以詭異和深邃難測的感覺。


    說不上這兩張麵具孰優孰劣,但他們之間的共同點則是令人的感官上都不太舒服。


    深沉的聲音在麵具下傳來,略帶凝重,“據說搶走虎魄刀的是巫族中人,身懷空間法則,身份應該不低,一擊打敗兩個道疏境的修士,估計實力與我相當。就算我沒有被那個妖修攔下,怕是在他的身上也討不到好。”


    “巫族不是一直深藏在「十萬大山」嗎?怎麽會……”神秘人頗感詫異,若有所思的說道。


    “我也不太清楚,按理說他們就算和蚩尤巫神同屬於巫族也是用不了虎魄刀的,搶去何用?而且他臨走時似乎還拿走了一個箱子樣的東西。”


    魔主苦笑一聲,這回本來堪稱天衣無縫的計劃就被突然冒出來的那個巫修破壞了,虎魄刀沒弄到手也就算了,還死了好幾個得力手下,真是偷雞不成蝕把米啊。


    “你說他拿了個箱子?在放置虎魄刀的地方?”神秘人似乎想起了什麽,急忙問道。


    嗯?這個聲音的主人給他的感覺一直是沉穩冷靜,做什麽事都勝券在握,從來沒見過他慌急的情況,莫非那個箱子有問題?


    魔主點了點頭,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應該不會錯,當時在場的不止一個人,而且他沒有必要說謊。”


    “既然沒錯,我想我知道他們想要做什麽了,有些事情也是要重新規劃一下,把行程提前一些了。”對於某些隱秘的事,神秘人一直諱莫如深,就連魔主也別想從他口中知道一星半點,這件事真正的原因很顯然神秘人已經想通了,但就是不願意告訴他,魔主對此也是毫不在意。


    他們二人之間最開始就言明是相互利用的關係,魔主隻要能通過這個人的幫助達到目的,其他一切都會變得不那麽重要。


    “你那個義女回來了嗎?”神秘人突然沒頭沒腦的問道。


    魔主怔了一下,語氣變得柔和下來,雖然看不到他此時的表情,但可以想象出來他神色是溫柔的,無奈的說道:“那個丫頭早就回來了,還是讓殺生魔君幫著送回來的,要不是她擅自將殺生魔君叫離了萬妖之森,血煞魔君他們也許就不用死了。”


    “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他們所有人都得死。殺生魔君不好控製,是一把雙刃劍,對己對敵他都是照殺不誤,而且你的命令他也不是很聽,所以以後有什麽事還是盡可能不要派他去辦。”神秘人冷冷一笑,笑得有些陰森,令人不寒而栗。


    魔主不置可否,把手中破碎的麵具隨手扔進了隨身空間,說道:“我這不是正好人手不夠嗎,而且單評論修為實力,他確實很強,就是很多時候愛自作主張、不從上令,這也是我沒有怪罪那丫頭的原因。”


    “看來你和你女兒的關係很好嘛。”神秘人戲謔的說道,然後聲音變得古怪起來,“你可不要忘了,你這個義女是怎麽來的,而且你總有一天要舍棄她的,不是嗎?”


    魔主身子一僵,身上散發出的滔天氣勢籠罩整個大殿,心情急轉直下。


    “好了,不和你多說了,既然虎魄刀沒有到手,再說話也是浪費時間、精力,等有事的時候我再來找你。”神秘人語氣輕鬆寫意,但不難聽出他的失望之情,頓了頓囑咐道:“對了,由於這次的事情影響到計劃變更,祭祀的事情要提前進行,希望你早做準備,可不要為了私情罔顧了我對你的信任啊。”


    仿佛是在提醒,又仿佛是在警告,神秘人的氣息徹底消失在大殿之內,可他的餘音繞梁不絕,很久才趨於平靜。


    座位上,魔主的拳頭攥緊又鬆開,攥緊又鬆開,最終隻能頹然的靠在椅子上,深深吐出一口氣,幽暗的殿堂,和黑暗融為一體的身影,此時此刻,看上去是那麽的寂寥。


    蓬萊國,綠柳城。


    這個城市雖然在蓬萊國不算是最大的城市,但每日裏車水馬龍,出城進城來往了人流相當密集,不管是建築、百姓的穿著、販賣的物品、還是民風見聞,都是楓樺鎮那樣的偏僻小鎮不能比擬的。


    如往常一樣,天才蒙蒙亮,就有很多小販出攤擺上了,城市裏來回也有巡邏的城管,城門更是二十四小時輪換的門衛在認真的把守,整個小鎮透露出一種欣欣向榮的氛圍,百姓們幹起活來也感覺渾身上下有著用不完的力氣。


    城門外,一個不管是從身高還是年齡,看上去隻有十二歲左右的女孩在城門口駐足,仰頭望向在城門上中央的位置,清晰地用規範的字體寫著綠柳城三個大字。


    女孩穿著一身到膝蓋處的粉色衣裙,下擺處褶皺相連,像水波似的,腳上踩著一雙小號的蠻靴,樣式也十分可人,臉蛋並不是尖尖的瓜子臉,而是微圓又不顯胖的臉型,長睫毛的大眼睛忽閃忽閃的,純潔的氣息撲麵而來,整體瞧去更是顯得異常的嬌小可愛。


    看著眼前城市的規模應該很大,女孩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無視如標槍一般守在兩邊的門衛,如穿花蝴蝶似的走進了城門,而兩個城門衛也好像沒看到她的樣子,依舊盡職盡責的收著入城費,神態無恙。


    一蹦一跳的進入城中,腦袋左顧右盼,眼睛裏放出欣喜的光芒,仿若是個生長在山溝裏的人來到大城鎮,看什麽東西都感到新奇。


    熱鬧的街市很快就吸引住了她的目光,小販的叫賣聲每一句都誇讚著自己所出售的商品,停在不知情人的耳中,很容易就偏聽偏信,以此為真。


    一股食物的飄香鑽入她的鼻子裏,讓她不自禁的聳動下嫩鼻,驚喜的朝飄著香氣的小攤上看去,走到了小攤前。


    圓潤的菱角,軟軟的富有彈性,中間夾著不知是什麽東西做的餡,外麵還蘸著作料,熱氣騰騰,看起來相當的誘人。


    “喂喂,你做的這個是什麽啊?”女孩用嫩白的小手在攤主的眼前晃了晃,嗍了嗍四溢的口水問道。


    攤主有些著惱,還有沒事叫人‘喂’的,自己雖說隻是個賣小吃的小人物,可好歹也要尊重一下自己吧。


    攤主不愉地抬起頭,看到女孩嬌俏的模樣,心裏的不痛快瞬間就去了大半,再打量著她靚麗的穿著,一看就是有錢人家的孩子,完全把負麵的心情拋在了腦後,雙手搓了搓諂媚的笑著介紹道:“小姑娘,這個叫做‘龍翻騰’,是傳承了上萬年的美食,據傳聞,就連龍吃了這個後都歡喜的翻飛鼓舞,在帝都也是有名的小吃。”


    “不知道,您要多少?”攤主小心翼翼地問道,就連稱呼都換上了尊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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