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格森帝國的貴族們很煩躁,私軍限招令已經廢除了一個多月,各地的建製申請書雪片般飛到軍部,但直到現在為止,卻一個也沒有批下來。


    根據帝國法規,沒有建製就不能進行軍事訓練,也不能大範圍配備武器,否則一個意圖顛覆的罪名誰都擔待不起。


    沒了私軍限招令的限製,貴族們又怕落後自己的對手,不但不敢解散已經招募上來的私軍,反而要給出正式待遇留人,隻有付出沒有回報,等於養了一群遊手好閑的大爺,弄得各地的貴族老爺怨聲載道。


    不得不說伊米爾家族積威甚重,加上幾年前迪斯在烏斯朗爾南郊外開了個大的,著實震懾住了不少欺軟怕硬之輩。


    整整一個月的時間,在這種犯了眾怒的情況下,硬是沒有人敢做出頭鳥。


    最後皇室坐不住了,在光輝聖庭數次催促之下,發動了輿論攻擊,數名親皇派貴族聯名上書,嚴重譴責某些家族這種不負責任的行為,一石激起千層浪,跟風者有之,落井下石者有之,一時間群情激憤。


    下午的時候。


    由數十家貴族豪門背後推動的請願者浪潮逼近了南貴族區。


    就在這時,伊米爾家族緊閉了一個多月的大門打開了!


    一輛古老而雅致的馬車,四平八穩的駛出了那座深不可測的宅邸,古老往往是最能讓人產生敬畏的原因之一,激動的人群不自覺的放緩了腳步。


    馬夫羅伯不快不慢的駕駛著馬車,完全沒有停下的意思,這些被收買的人不敢後退,但也因為同樣的理由不敢衝撞那輛看似普通的馬車,所以隻能隨著馬車的臨近,向兩邊擠去。


    就這樣,古老的馬車仿佛巡視領地的國王,在臣民簇擁下緩緩駛來,大街之上一片寂靜,隻有車軲轆的紮地聲一下下敲擊所有人的心頭。


    從伊米爾宅邸駛出的馬車,於萬眾矚目之中停在了帝國紋章院門口,馬車的門扉敞開,裏麵走出的是伊米爾家族當代家主,“你們不是想要交代嗎?這就是交代。”


    淡漠的語調之間,他隨手掰下馬車門上的家徽,扔在紋章院的門口,就像扔出去一個垃圾。


    迪斯.伊米爾從始至終隻說了一句話,做了一件事,銅質的家徽在地麵彈跳了幾下,仿佛一聲聲驚雷炸響在所有人耳邊。


    馬車揚長而去,帝國紋章院陷入了死一樣的寂靜。


    …………


    據說墮落牧師會褻瀆自己以前所信奉的神明,以此來證明自己擁抱混沌。


    所有人都知道【帝國精英軍官培養計劃】是衝著亞蘭.伊米爾來的!所有人都知道伊米爾家族不會這麽容易妥協!但所有人都沒有想到迪斯.伊米爾的反擊會這麽決絕!


    『皇室不是征招貴族子弟嗎?那我就不當格森的貴族了!』


    這是何等的輕蔑!


    迪斯的舉動直接打亂了皇室的所有部署,城防軍,預備營,緊急出動,以最快的速度驅散了人群,同一時刻,一輛低調的馬車在無數職業者的暗中保護下,駛進了南貴族區。


    …………


    大皇子羅貝爾走下馬車,老管家恭了恭身,說道:“殿下裏麵請,我家大人已經等候多時。”


    羅貝爾麵沉似水,邁步就要走進這座對他來說十分陌生的龐大府邸。


    索斯洛特忽然麵無表情上前一步,攔住了大皇子帶來的那些護衛隨從:“殿下可以進,你們不能進。”


    “大膽……”一名護衛隊長剛想表忠心,索斯洛特就厲斥了一聲,“放肆!”


    同時,他手中的長劍帶鞘,如靈蛇甩尾對著這人的臉頰打了過去。


    啪地一聲脆響。


    抽的那叫一個結實。


    劍鞘是普通的實木包革,但用的人卻是連劍聖都敬畏三分的索斯洛特,這名護衛慘叫一聲,打著旋飛出一人多高,三四米遠,半邊牙齒噴的仿佛爆米花似的。


    “也不看看這是什麽地方,敢在這叫大膽,你可真膽大。”


    索斯洛特這話聽著十分刺耳,尤其旁邊還站著一個如假包換的皇族,就更顯的傲慢不遜,偏偏他又說的十分認真,顯然發自內心這樣認為的。、


    兵器出鞘的聲音連成一片,索斯洛特和黑衣眾好整以暇的瞥了這些氣勢洶洶的護衛一眼。


    隻這一眼,這群護衛便覺得自己仿佛變成了被狼群盯上的羔羊,滿腔的熱血從頭涼到腳,手上的兵器再也都遞出去。


    “閣下好高明的身手。”羅貝爾陰惻測的,他心裏已經惱怒的無以複加,但卻沒有馬上發作出來。


    因為索斯洛特說的是事實。


    羅貝爾心中盡管有一千種不甘,但他也必須承認,伊米爾家族雖然領著格森帝國的貴族頭銜,但卻從來不被皇室管轄。


    這不是近代的積病,而是更加古老的因緣,甚至遠在格森建國之前,那個統治了整個北方大陸的輝煌皇朝時期,伊米爾家族便已經是地位超然的存在。


    羅貝爾深深的看了索斯洛特和黑衣眾一眼,他知道自己的護衛隊長都有高階實力,但卻被這名黑衣青年玩鬧般隨手打發,此人就算不是傳奇,也絕對相去不遠。


    得出這個結論,哪怕以羅貝爾的皇子之尊,心裏也十分的不平衡,伊米爾家族到底有何魅力,憑什麽能讓這麽多的出色人才忠心耿耿?


    老管家不冷不熱,說道:“殿下裏麵請,不要讓我家大人等急了!”


    羅貝爾再一次氣得要死,好不容易壓下心中的怒火,他在心裏一個勁的告訴自己不要和一個下人計較,回身對著自己的隨侍護衛冷冷說道:“你們在這等著,沒有我的命令,誰也不許動。”


    老管家在前引路,二人很快就來到了會客大廳,迪斯起身迎了過去,熱情道:“殿下貴人事忙,今天怎麽有空來我這走動?”


    羅貝爾同樣笑道:“伯爵大人鬧出這麽大風波,就是我也坐不住啊!”


    熱絡的氣氛讓人如沐春風,二人寒暄著分賓主落座,不知道的還以為是老友重逢。


    迪斯擺擺手,說道:“家徽我已經仍在紋章院門外,伯爵之說,請殿下不要再提。”


    羅貝爾說道:“伊米爾閣下說的是這個嗎?”


    說話之間,大皇子從袖子裏摸出一塊鎏金銅徽,放在桌子上。


    迪斯大驚小怪,說道:“此物怎麽落在殿下手裏,紋章院也真是紀律鬆散,這麽重要的東西都能弄丟,還得勞煩我再送一次!”


    說著,他十分自然的就要去拿銅徽。


    就在這時,羅貝爾伸手按住了銅徽,說道:“拿可以,但閣下可不能再往外送了!”


    迪斯十分平靜的收回了手臂,搖頭說道:“這可不行!整個烏斯朗爾都看在眼裏,伊米爾家族不能出爾反爾,這樣的東西我這還有不少,殿下要是喜歡的話,這塊盡管拿去。”


    羅貝爾說道:“伊米爾閣下無需忌諱流言蜚語,整個格森帝國,誰敢多說一句,我就讓他看不到明天的太陽。”


    迪斯搖頭,說道:“四千年前,奧術帝國的最後一任大執政官說過,『暴力隻能讓人閉嘴,卻嚇不住人心。』”


    羅貝爾沉默了一會,說道:“那你想怎麽樣?”


    迪斯上下打量了一下羅貝爾,忽然莞爾一笑,說道:“殿下做的了主?”


    迪斯的這個舉動顯得有些無禮。


    好在大皇子殿下剛剛已經遇到了不少無禮之徒,承受能力顯著提高。


    羅貝爾抬抬下巴,傲然道:“既然來的是我,自然是我做主。”


    迪斯說道:“我可獅子大開口?”


    羅貝爾說道:“就怕你吞不下!”


    迪斯說道:“我要領地。”


    羅貝爾說道:“那裏?多大?”


    迪斯說道:“帝國西南,卡米拉河穀。”


    羅貝爾的氣勢不由得一滯。


    迪斯似笑非笑,說道:“一片河穀就讓殿下如此為難?還是說,殿下隻能割讓皇室利益,卻舍不得自己的領地?”


    羅貝爾臉色不善,說道:“伊米爾閣下如此針對我,很有意思嗎?”


    格森皇室為了保持自身的整體實力,對皇子公主的政策是不實行大規模分封的,羅貝爾名下確實有不少莊園,僅僅在烏斯朗爾周邊就不下二十餘座,但這是產業,真正能讓他行使自主權,為所欲為的領地隻有兩塊,卡米拉河穀就是其中最大的一塊。


    迪斯搖了搖頭,感慨道:“伊米爾家族一不涉軍,二不攝政,三不經營領地,隻想關起門來做自己的小本生意,就算這樣也免不了遭人算計,如果在不表示一下態度,外人還以為我們伊米爾家族好欺負呢!”


    言下之意,既然你利用了伊米爾家族,那就必須要付出代價。


    羅貝爾在自己屬下或者其他勢力麵前,姿態從來都擺的很高,提起國內的貴族豪門更是言之必稱奴仆,好似生殺予奪隻在一念之間,而迪斯.伊米爾的言行無異於在告訴大皇子『在我麵前,你不好使。』這讓心高氣傲的大皇子感受到了深刻的恥辱。


    …………


    夕陽西下,餘輝把天邊的鱗雲照耀的閃亮,預示著很快便會有場大雨傾盆而下。


    羅貝爾深深吸了口氣,麵無表情說道:“無功不賞,這是帝國的規矩,皇室需要一個理由堵住所有人的嘴。”


    迪斯聞言看了他一眼,說道:“殿下以為什麽理由合適?”


    羅貝爾淡淡,說道:“天生聖賢的存在本身便是理由,不過按照規矩,亞蘭.伊米爾想要得到皇族的封地,就必須接受皇室的單獨冊封。”


    迪斯怔了一下,不由得啞然失笑,羅貝爾到了這個地步還在玩弄心計,斤斤計較,一點氣魄都看不到,完全一副奸商嘴臉,真是讓人沒法高看一眼。


    “這就是你想說的!”


    迪斯說道:“皇室先出賣了伊米爾家族換來了光輝聖庭的援助,現在又想把我的愛子收入自己的陣營。”


    “而付出的代價僅僅是一塊偏僻的領地。”


    “兩邊的便宜都想占!”


    “羅貝爾,你的算盤打得這麽好,把我們伊米爾家族和光輝聖庭當傻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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