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森帝國北疆接壤百荒大地,戍邊軍團與獸人時有衝突,民間尚武之風極盛,在烏斯朗爾的街裏坊間流傳著一句話,『無軍功不封蔭』,說的就是哪怕你在官場上混得再得意,但沒有軍功,便不要想著獲得爵位。


    但這條規則卻無法套在亞蘭頭上。


    究其原因,這是一個極端崇尚個人武力的世界。


    傳奇強者以一敵千,超級強者以一擋國,天生聖賢隻要不隕落,必定能屹立在超級強者之巔,隻要天生聖賢表示出投靠的意思,任何一個頂級勢力都會毫不猶豫的開出大把大把的豐厚條件,而羅貝爾竟然在這種毫無主動權的情況下,妄想用一點點蠅頭小利,就給一位天生聖賢打上皇室的烙印。


    迪斯不知道羅貝爾是怎麽想的,所以他直接問了出來:“你算盤打得這麽好,把我們伊米爾家族和光輝聖庭當傻子嗎?”


    “迪斯閣下說笑了!”羅貝爾侃侃而談,“真正的傻子,是那些被人賣了還幫人數錢的人,隻要令郎接受皇室的單獨冊封,宣誓成為皇族成員的守護騎士,那麽伊米爾家和皇室就是一家人,好處無窮無盡,卡米拉河穀隻能算個添頭,到時伊米爾家族就是我們奧古斯皇室之外最尊貴的家族。”


    羅貝爾極盡渲染,誘人的畫餅更是不要錢的往外仍,如果他能就此把伊米爾家族綁上皇室的戰車,在法蘭克陛下那絕對是大功一件,皇儲的位置非他莫屬,整個格森帝國都是他的,這個時候,他那裏還會在乎區區一塊河穀封地。


    羅貝爾算計深刻,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他還有幾個年歲和亞蘭.伊米爾相當的女兒,貴族之間的還有什麽能比聯姻更牢靠的關係?


    羅貝爾甚至想到了以後借著這層姻親關係,逐步拉攏伊米爾家族的外圍人員,蠶食瓦解這個強大的家族,進而獲取那個讓各大勢力垂涎三尺的秘密,等到時機成熟,一舉殺掉伊米爾家族所有直係成員,名正言順吞下伊米爾家族數百年的積累,成就無上霸業,走上人生巔峰。


    “伊米爾閣下,你考慮的怎麽樣?”


    迪斯看著羅貝爾的表情,就像看著一個人發瘋,他已經徹底失去了跟這個人交流下去的心情,他發自內心的認為,這是對自己智商的嚴重侮辱。


    “其實我本來沒報太大期望,沒想到我還沒開始誘導,你就把該說的不該說的都說出來了!”


    迪斯朗聲,說道:“摩西大神官閣下,你可以出來了!”


    羅貝爾聞聽此言仿佛一百顆霹靂同時在耳邊炸響,腦袋翁的一下就大了。


    摩西臉色不善從大廳後麵走了出來,說道:“羅貝爾殿下,原來在你的心中,我們光輝聖庭形象就是一個被人賣了還在替人數錢的傻瓜!”


    摩西惱怒的無以複加,同時也後怕的要命,隻要天生聖賢接受了皇室的單獨冊封,那麽隻要奧古斯家族但凡還有腦子沒有壞掉的成員,就百分之一百會拿這場冊封做文章。


    根本不用費多少腦細胞,摩西自己隨便一想,都能想出三四個方案把這場冊封變成一個效忠儀式,到時輿論一起,木已成舟,連當事人都得打落牙齒和著血往下咽,光輝聖庭全程站街,出人出麵又出力,到頭來最大的好處卻被別人得去,不是傻子是什麽。


    隻不過羅貝爾想法是好,就是太糙,糙到摩西認為他出來得急把腦子忘在家裏,用屁股說出的這些話,這得是多沒見過世麵的人,才能掉進這麽糙的坑裏。


    “迪斯.伊米爾,你敢算計我!”


    羅貝爾很快就想明白了前因後果:“這一個多月來你緊閉家門,就是故意逼我發難,然後你自導自演,所以才有了紋章院前的那一幕,目的就是為了引我來此,我不知道你用了什麽花言巧語,欺騙了摩西大神官,但我告訴你,皇室和光輝聖庭早已有約在先,想要破壞皇室和光輝聖庭的關係,純屬癡心妄想。”


    羅貝爾極力挽救,三言兩語就把問題上升到了皇室和光輝聖庭的外交層次,目的就是要給摩西施壓,讓他投鼠忌器,隻要摩西不馬上翻臉,他就有機會挽回局麵。


    不得不說,羅貝爾雖然在大利益麵前把持不住自己,但小方麵的思維轉念卻是極快。


    “身為皇室,敗也要有敗的風度。”


    迪斯搖頭,說道:“羅貝爾,到了這種地步還糾纏不清,隻會讓別人更加的看輕你。”


    羅貝爾冷笑道:“隻有結果才是輸贏的唯一標杆,大勢力之間隻有利益沒有感情,我的計劃已經暴露,所以亞蘭.伊米爾已經不可能再為皇室效力,而為了利益,我反而會認真履行對光輝聖庭的承諾,迪斯.伊米爾,我承認你棋高一著,但最後的最後你卻犯了一個最大的錯誤,你不應該把摩西大神官叫出來!”


    羅貝爾十分自信說道:“摩西大神官,在光輝之主的利益與您對我的氣憤之間,我相信你能做出一個正確的選擇,另外不需要我提醒你吧!凱斯之厄的罪魁禍首,就是你麵前這位星詠者閣下。”


    羅貝爾提到光輝之主,直接把問題上升到了信仰的高度,他不信摩西敢熟視無睹,此刻的他就像一個陰毒的劍客,對他來說這不是一場談判,而是一場被逼入絕境的戰鬥,歇斯底裏,為了得到最後的勝利,無所不用其極。


    “精彩,精彩。”


    迪斯拍拍巴掌,感慨道:“過河拆橋,出爾反爾,完全不在乎道德和顏麵隻在意利益,好多年沒有見過這麽純粹的小人了!”


    羅貝爾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笑道:“那些傳說之中的英雄,他們的偉岸形象又有誰親眼見過,我隻知道隻有勝利者才有權利書寫曆史!”


    迪斯怔了一下,深以為然說道:“確實如此。”


    就在這時,沉默了許久的摩西忽然說道:“伊米爾閣下,您先前的承諾是否有效?”


    迪斯正色,說道:“當然有效。”


    摩西點頭,說道:“既然這樣,我就先行告退。”


    迪斯起身,說道:“大神官走好。”


    二人相對施禮,摩西轉身離去,從頭至尾,看都沒看羅貝爾一眼。


    羅貝爾直到摩西快要走出大廳時才回過神來,一臉的不敢置信,厲聲道:“摩西大神官,難道你不顧光輝之主的利益了嗎?”


    迪斯心頭一動,他注意到羅貝爾提過兩次光輝之主,尤其最後一次,他下意識的把這四個字咬的特別狠,好像在提醒著什麽。


    摩西頓了一下,臉上帶著奇怪的表情,回身說道:“既然選擇哪一邊都能得到聖庭想要的,我為什麽不做一個讓自己舒服的選擇呢?”


    羅貝爾臉色赤紅,說道:“除了我們皇室,誰還能幫你們得到天生聖賢?”


    “當然是我。”迪斯的聲音讓羅貝爾全身一震。


    迪斯麵色不善,說道:“我兒子的前程什麽時候輪到皇室做主?”


    羅貝爾一頭亂麻,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現在他唯一能想到的隻有一件事,那就是他把皇室和光輝聖庭的合作搞砸了!


    “對了。”摩西再次停下腳步,好像想起了什麽。


    羅貝爾眼神之中忽然迸發出濃烈的神彩,仿佛溺水之人,眼前出現了一根救命稻草。


    “吾主的主神殿已經選定地址,麻煩轉告法蘭克陛下一聲,如果皇室還打算向聖庭借兵,就換個人與我交涉。”摩西說了這麽一句,接著邁步離去。


    撲通一聲。


    羅貝爾像被摩西這句話抽去靈魂似的癱倒在地。


    迪斯知道大皇子完了!從地位到精神全方麵垮塌,雖然他不知道皇室付出了怎樣的代價獲得了光輝聖庭的援助,但以光輝聖庭一貫無利不起早的風格,這個代價絕對不輕,聯想到摩西剛才說的主神殿和借兵,迪斯就是用膝蓋想,都知道一定是大手筆。


    自古以來皇族成員之間的傾軋都是最冷酷,最黑暗的。


    這次皇室不知道要割讓多少利益,才能挽回這個失誤,而其他皇子一定不會放棄這個攻訐競爭對手的天賜之機。


    羅貝爾若能戴罪立功,法蘭克陛下念及父子之情,還有可能從輕發落,但摩西臨走時的那句話卻毫不留情的打碎了他所有希望。


    這不是決策上的失誤,完全是個人短視愚蠢造成的惡果!迪斯對那位法蘭克陛下十分有自信,那是一個難得的英明君主,他可以原諒失敗,卻絕對不會姑息愚蠢,所以從現在開始,除非羅貝爾那些兄弟姐妹死絕,皇儲的位置注定與他無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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