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簾之後那個人的身影,像是被籠罩在煙霧之中那樣模糊不清,於是恍惚之中好像看見了另一個人,非常相似的另外一個人。<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許梓然眯起眼睛,看見開完窗以後的裘鬱柔走回病床邊坐了下來。


    她似乎太過於疲勞,到了連妝容也掩蓋不了的程度,眉宇間全然是一種沉重的陰雨,蔓延到眼中變作濃重的霧霾。


    這明明是她熟悉的裘鬱柔,但是莫名其妙的,卻讓她感覺到陌生。


    “今天怎麽樣?”裘鬱柔坐在一邊削蘋果,動作一如既往的漂亮。


    “還好。”許梓然點了點頭,“那個捅我一刀的流浪漢,怎麽樣了?”


    裘鬱柔動作一頓。


    距離許梓然被捅,已經過去了一個月。


    這一個月中的二十三天,許梓然以昏迷的姿態躺在病床上。


    因為被傷到的器官還能補救,緊急措施又做的不錯,才險之又險地搶救回來。


    “被帶去做了精神鑒定,堅定結果沒有問題,算故意殺人,應該是死刑。”


    許梓然皺起眉頭:“為什麽偏偏是我?”


    “仇富吧。”


    許梓然被這句話莫名逗笑,結果牽動傷口,疼得倒吸一口冷氣。


    裘鬱柔連忙把手上的蘋果放到一邊,先給許梓然調整姿勢。


    “可是,我總覺得那個人有點眼熟。”許梓然若有所思道。


    裘鬱柔不鹹不淡地回了句:“是麽。”


    “可是不該眼熟啊……”許梓然想著想著,覺得腦袋又開始一抽一抽地疼。


    她覺得自己在昏迷期間似乎做了一場漫長的夢,非常精細的具體的,又真實的夢。


    但是一覺醒來,夢境便迅速的褪色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父母熟悉的臉龐,目光轉動,又看見站在稍後的裘鬱柔,漆黑的瞳仁直直地望著她。


    很快就知道了前因後果,知道捅了一刀的那個人已經落網,然而身份不明,也不知道動機。


    “不過也很正常,來來往往的人那麽多,不知道什麽時候得罪了誰,也是有的。”許梓然最後這樣下了定論,決定出院後做好安保工作。


    既然醒來,也沒有在醫院呆上太久,半個月後就出了院,母親又在家中照顧了半個月。


    裘鬱柔期間過來看她,許梓然坐在沙發上,笑著說:“也是因禍得福,我媽居然開始理我,還不催婚了。”


    裘鬱柔幫許梓然削梨:“你好像也和以前不太一樣。”


    “是麽?”許梓然感到意外,“哪裏不同?”


    裘鬱柔道:“好像沒以前那麽生硬。”


    許梓然又笑:“這個詞用的有趣,可能是去鬼門關走了一趟,想的更開了也說不定,那說不好我眼光也沒那麽挑。明年就能結婚。”


    刀尖微微一頓,削的深了些,直接削下了一塊果肉,裘鬱柔便用刀尖戳著,自己直接吃了下去。


    她慢慢嚼完了果肉,才開口說話:“那我大概也可以。<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


    隻是好景不長,沒過上一個星期,久違的嘮叨又響在了耳邊。


    奇怪的是許梓然確實發現自己沒有過去那麽容易對此感到厭煩,不過到底還是不堪其擾,於是催著母親快回家,好不容易才勸了回去。


    再次恢複自由,已經是一個月後。


    不過自由也不容易,許梓然立刻會工作開始忙碌,前些日子留下的爛攤子不好解決,許梓然忙得腳不著地,結果沒兩個月,又進了醫院,醫生診斷說是貧血,要好好休息。


    朋友都來勸她,她表麵應承,心中歎息著想:誰不想休息呢,但是現在可不是輕易偷懶的時候啊。


    裘鬱柔也在百忙之中過來看她,帶來人參雞湯,香的許梓然想要吞掉自己的舌頭。


    她一邊喝湯,一邊和裘鬱柔說話。


    “平時在家裏都解決三餐?”裘鬱柔這樣問她。


    “哪有三餐可以吃,有兩餐就已經不錯,忙起來的時候,餓上一天,晚上才想起來沒有吃飯,就泡點代餐粉填飽肚子。”


    裘鬱柔皺起眉頭:“家裏不是請了阿姨麽?”


    許梓然歎息:“現在可不比以前,阿姨也就是拿錢辦事,我平常又不回家,回家又不定時,叫她做了飯菜,往往吃到的時候已經是殘羹冷炙,幹脆隻叫她做家務了。”


    “可以請個更認真的。”


    “都一樣,誰知道請到的下一個,會是什麽樣子,還是手頭熟悉了的比較好。”


    對話至此,告一段落,許梓然聽了醫生的建議,休息了兩天,很快又繼續投入工作。


    約一個星期之後回家,卻覺得家裏大變了樣子。


    窗台上放了新的花卉,地板桌麵光潔如新,茶幾上換了新鮮的水果,冰箱了冰好了鮮榨的果汁,明明擺設裝飾還是一樣,偏偏就覺得進了人家家裏,許梓然吃了一驚,正想給阿姨打電話,就看見裘鬱柔從房間出來,手上還拿著濕漉漉的橡膠手套。


    她對許梓然說:“我叫阿姨休息一個月,這一個月,我來給你調理身體。”


    許梓然心中一動,覺得這個場景有點眼熟。


    眼熟的並不是她說要來給自己調理身體,而是這個人從房間走來,穿著居家的衣服,鬆鬆綰起頭發的樣子。


    就好像什麽時候,自己一直過著這樣的日子。


    不過這沒有道理,就算翻遍記憶,也從來沒有這樣的時候。


    “工作呢?”許梓然對裘鬱柔就這樣過來感到吃驚。


    “把今年所有的假都請了。”裘鬱柔說的漫不經心,“你受傷的時候我明明就在旁邊,所以得負起責任來。”


    許梓然噗嗤笑出聲,說:“你可真是天使。”


    裘鬱柔不置可否,從廚房端出還冒著熱氣的飯菜,於是許梓然去擺碗筷,又從房間多搬來一把椅子。


    但是這樣的日子好像不錯。和裘鬱柔麵對麵吃著晚飯的時候,許梓然這樣想著。


    一個月的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到了倒數幾天的時候,許梓然不知道為什麽對時間的過去變得敏感起來,她看著日曆在心中換算――這是裘鬱柔要離開前的倒數第幾天。


    終於到了倒數第一天的時候,許梓然請裘鬱柔出去吃飯。


    定了高級餐廳幽靜的位置,從落地窗向外看去,可以看見整片城市的夜景。


    從玻璃上模模糊糊地映出兩人的影子,許梓然看見低頭切著牛排的裘鬱柔,將發絲挽到了耳後,露出修長的線條流暢的脖子。


    許梓然看了一會兒,莫名覺得臉頰發熱,便移開目光。


    她輕啜著紅酒,聽見餐廳裏有人彈鋼琴,是她最近喜歡的音樂。


    腦子裏突然閃過零散的記憶,許梓然脫口而出道:“或許,高中那個時候不是也給你彈過鋼琴?”


    裘鬱柔微微一愣,然後緩緩搖頭:“好像沒有。”


    許梓然回過神來:“對,我那個時候根本還不會彈鋼琴,最近不知道怎麽回事,記憶好像總是錯亂。”


    裘鬱柔柔聲開口:“這是很常見的創傷後遺症,時間長了就會好的。”


    許梓然按著額頭,用手臂遮掩著,偷偷抬眼去看裘鬱柔。


    對方穿著黑色的蕾絲連衣裙,帶著銀色的鑽石項鏈和耳環,看上去高貴優雅地讓人退避三尺。


    許梓然看著她,總覺得她好像很近,又很遠。


    她的腦海中突然出現一個想法,或許,她從來不知道裘鬱柔到底在想什麽。


    ――那麽,裘鬱柔到底都在想什麽呢?


    吃完晚飯,兩人在城市江濱閑逛,迎著冷風的時候,許梓然想到這件事。


    但是現在要是驀然問起,似乎太過於突兀,許梓然用餘光瞥著裘鬱柔,思考著要怎麽開啟話題。


    對方沒有穿高跟鞋,卻還是比她高了半個頭,風把頭發吹起來的時候,撫在了她的麵孔上。


    上麵是熟悉的香味,因為兩人用著相同的洗發水和沐浴露。


    許梓然便這樣開口:“明天就是最後一天了。”


    裘鬱柔點了點頭,從對方的麵孔上看不出來神情,於是也很難猜測,對方是鬆了一口氣,還是和自己一樣有些不舍。


    許梓然確實很不舍,這個月她過的太過於舒心,以至於都難以想象離開裘鬱柔的生活會是什麽樣子。


    “讓你這個天才醫生當了那麽久的家政工人,真是感覺浪費了資源啊。”


    裘鬱柔斜眼看她:“你是在物化我。”


    許梓然知道對方開玩笑,笑道:“可怕了啊,居然上綱上線。”


    裘鬱柔停下腳步,轉了個身,麵對著許梓然。


    路燈從對方的頭頂落下,像是氤氳的神光。


    “那我做的好麽?”裘鬱柔這樣開口。


    或許是因為燈光太朦朧,又可能是江風太大迷了眼睛,許梓然在這一刻竟然覺得裘鬱柔像是一個討要獎賞的孩子,帶著點賭氣和小心翼翼,希望得到正麵的回應。


    但是在仔細看去的時候,對方分明又是那個永遠不動聲色的女醫生,從神情到姿態,都毫無破綻。


    許梓然暗笑自己,同時開口:“做的太好,要是你出來做家政,一定也是行業頂尖水平。”


    裘鬱柔彎起嘴角,很是矜持地露出一個笑容。


    第二天,裘鬱柔從許梓然家裏搬了出去。


    許梓然頗有些遺憾地想著以後回家再也不會有那樣舒心的感覺,結果第二天回家,家中卻還是整潔周全的好像裘鬱柔並沒有離開。


    或許裘鬱柔給了家政阿姨一些建議吧。許梓然感慨著裘鬱柔的貼心,心中卻還是空落落的難受。


    如果說她昨天的遺憾是因為裘鬱柔的離開會令她的生活水平再次下降,那麽在今天發現生活水平並沒有下降的時候,她非但沒有開心,反而更失落了呢?


    許梓然一邊簽著文件一邊想著這事,結果在文件上簽上了裘鬱柔的名字。(……)


    連忙叫行政重新打印了文件,許梓然按著腦袋,承認了自己最近已經不太正常。


    她太在意裘鬱柔了,已經超出了對朋友的限度。


    幸而工作實在忙碌,許梓然雖然隱隱有些覺察,卻還是在大部分時候把這些混亂的思緒放在一邊,日子不緊不慢地過去,眼看著又是兩個月,許梓然去省外出差,睡在郊區的民宿,房間門外便是一片楓樹林,正值秋日,紅成一片連綿絢爛的火焰。


    許梓然某日早歸時看到這片景色,第一反應便是想到,如果這時裘鬱柔能在她的身邊,就再好不過了。


    她很快晃了晃腦袋,覺得自己大概真的單身太久,荷爾蒙不太正常,怪不得最近連例假都不來了。


    晚上睡覺的房間很有生活氣息,讓許梓然想起她小時候自己的房間,她感慨自己確實年齡漸長,以至於時常回憶過去。


    在懷念中她漸漸睡去,朦朧中忽然睜開眼睛,覺得心髒揪緊,臉上濡濕一片,居然淚流滿麵。


    她恍惚地覺得自己是又做了個想不起來的夢,卻下意識抓起手機,撥通了一個號碼。


    還沒等她反應過來自己到底打給了誰,電話便已經接通,從聽筒裏傳來清醒柔和的聲音:“孜然?”


    許梓然捏緊了手機。


    她打給了裘鬱柔。


    大概因為長久沒有回應,裘鬱柔又出聲道:“怎麽了?”


    在這個寂靜的深夜裏,裘鬱柔熟悉的聲音撫平了許梓然仍在劇烈跳動的心髒,她漸漸平靜,窗外風聲颯颯,似乎有葉子落下,打在了窗戶上。


    “沒什麽。”許梓然終於開口,“隻是想和你說……”


    想說什麽呢?許梓然大腦空白,想不出來。


    她總不能說,自己做了個噩夢,下意識就給你打了個電話。


    聽起來太傻。


    裘鬱柔絲毫沒有不耐:“想說什麽呢?”


    窗外傳來樹葉摩擦的沙沙的聲響。


    許梓然道:“想跟你說,這兒的楓林很美。”


    裘鬱柔在電話那頭低聲地笑:“是麽?有機會一定過去看看。”


    又簡單說了幾句,便掛斷了電話,許梓然卻看著手機桌麵,沒有一絲睡意。


    在這個深夜裏她明白了自己的心意,那種看見美好的事物時,想要和對方分享的心意。


    大概,是叫做/愛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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