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士貞因這貨主急著回家,隻敘了些籍貫年齡姓名等話,便說起緞子的生意來。初時這貨主楊君甫甚是高興,待到蘇士貞說到隻能先給少量的定錢,等貨物發賣完之後,才能給清餘款,不覺臉上的笑意又落了下來。另外一人還十分警惕的看著蘇士貞。


    蘇士貞也知初次見麵地人,貿然與人說這話,是有些不大妥當,不過,他心中倒也認為蘇瑾說的這個法子不,拱手笑道,“因方才在當鋪之中聽你家小童說了幾句,楊小弟急著發賣貨。我早年行商,在外也遇到諸多難事,深知你此刻心中滋味兒,有心幫個忙,無奈我那老弟的鋪子剛剛打足了貨,一時吃不下你這許多貨物,我自家卻是沒甚麽本錢買貨,故而才想出此法來。”


    楊君甫與蘇士貞一見麵,便認出他來。這家人自當鋪之中跟著一路行來,不是心有所圖,便是真心助人。此時見他說得誠懇,笑得坦蕩。無論如何也讓人想不到心存不軌上麵兒去。況且他手頭並不缺回鄉的銀子,賣把當鋪,折價甚多,有些不舍,即便存到專門幫人寄存貨物的貨店之中,每月也要把人不少的房錢。


    心思轉了轉,終一咬牙,點頭,“好,就按蘇兄說地辦。”


    蘇士貞瞧出他心中的不安,遂又笑道,“我那常老弟人品是可信地,楊小弟盡管放心。這事我即從中引薦,幹脆就做個保人。我家就在舊城北門的梁家巷子,開著一間小雜貨鋪子。楊小弟可讓家人去訪一訪我家地口碑如何。”


    楊君甫連忙行禮道,“不敢,不敢。蘇兄如是說,倒叫小弟慚愧了。”與楊君甫一同出來地,乃是在楊老爺身邊侍候的人,一直與楊君甫打眼色,楊君甫卻視而不見。


    蘇士貞見他應了下來,也不願耽擱他的行程,看天色將午,因笑道,“我那老弟在新城南門大青布巷住著,以我之見,你現在便隨我去城南門處,與常老弟說說此事,他若覺得也好,你們自商議價錢,將貨物安放好,可早早回鄉去。”


    “好,好。”楊君甫連連點頭,又一連聲的致謝。


    蘇瑾坐在車上遠遠看二人相談甚歡的樣子,向梁富貴歡喜笑道,“梁二叔,這生意成了!”


    梁富貴已知這是蘇瑾的點子,聞言轉頭笑道,“怪不道老爺最近笑得多,確實有經商天份,心思活著呢。”


    蘇瑾笑而不語,心情很是舒爽。


    待到蘇士貞與楊君甫二人走到車前,她跳下驢車,大大方方的與楊君甫見了禮,一行人便向新城南門而去。


    到了南城門處,蘇士貞找了家小店,請楊君甫進去稍坐,差梁富貴去常家鋪子請常貴遠。又向楊君甫笑道,“楊小弟且莫怪,因我這常老弟初到歸寧府,家人也才剛剛到,我還未正式到其家拜會,不好第一次上門兒便匆匆忙忙的。時已至午時,咱們先在這裏用些飯食,等他來了,你與他一道去其家認認門戶。”


    楊君甫聽得出他話裏話外一直在安撫,心中著實感激,連忙叫店家上拿酒上菜。蘇瑾坐在一旁看二人說得熱呼,心情大好,不由又盤算起來:若常貴遠接下這筆生意,會不會分給自已點傭金呢,要這可是幾千兩的生意,哪怕隻有百分之五的抽成,也有百十兩了。再退一步,看在常貴遠幫自家的份上,隻取一半兒,也有五六十兩……


    這邊蘇瑾做著美夢,那邊兒梁富貴匆匆到常家的綢緞莊子,常貴遠剛盤點完發賣的貨,正要回家中用飯,突見他來了,甚是驚訝,“可是士貞兄有事?”


    梁富貴行了禮,笑著道,“是我家老爺無意中瞧見一批賤價發賣的緞子,已將貨主請到前麵不遠處的酒樓裏,差我來請常老爺去與貨主見見麵兒,談談價錢。”


    不等常貴遠發問,便將如何接貨地事兒說了。常貴遠大笑,“這話士貞兄倒敢說得出口,那貨主沒疑他?”


    梁富貴笑了笑道,“本來我家老爺也沒想到叫人家白白把貨放下。是我家出的點子。我家老爺看那貨主是個初做生意地,也有心幫他,又想那好料子放到常老爺鋪子裏定然好賣,又不占您的本錢。與兩方都有利的事兒,便硬著頭皮上前去說了說,沒成想竟然成了。”


    常貴遠笑道,“好,這與我可是有利無弊的大好事兒。走,這就看看去。”說著到鋪子裏吩咐一聲,也不叫自家馬車跟著,坐上梁富貴的驢車向酒樓而去。


    常貴遠到時,這邊的酒菜剛剛上齊,眾人相見,自是又相互寒喧一番。


    菜過五味,酒至半酣,三人才放了筷子議起生意來。楊君甫此時對二人心中隻有感激,並不虛報貨物價格,實話與二人說道,“我這批貨卻是托相熟的人直接到緞子坊裏起的。每匹價四兩五錢,加上車船稅錢,每匹合四兩八錢地銀子。小弟隻求回本,利錢卻是不敢想。”


    常貴遠低頭思量片刻,笑道,“雖然生意人逐利乃是本性,可是這趁火打劫之事,我卻是不會做地。你與士貞兄能在當鋪遇上,也算有緣。你的貨物每匹我留把你一兩銀子的利錢,餘下的歸我,你看如何?”


    本是要折本賤賣給當鋪地貨物,現下一匹又能得一兩銀子的利錢,楊君甫自然感激不盡。蘇瑾在一旁乖乖吃菜,聽著眾人談話,此時常貴遠大方讓利,心中微微為的好眼光而得意。


    正美滋滋地,卻聽常貴遠又指著蘇瑾道,“這生意本是這小丫頭促成地,她的中人錢,就由楊小弟出吧!”


    蘇瑾一愣,正要,蘇士貞已連連擺手,笑道,“貴遠老弟忒會開玩笑。她不過出個小點子,哪裏趁得起中人錢。”


    楊君甫此時才明白,連忙起身向蘇瑾行禮,“多謝援手。中人錢就按常兄說的,有在下來出。隻是在下現在手中現銀不多……”


    蘇瑾趕忙起身往一邊躲了躲,“這位,大,大叔,太客氣了。不過舉手之勞而已,哪裏要中人錢。是常叔叔開玩笑地。”雖然她心中肖想過中人錢,可這錢,單看蘇士貞的神色便知是萬萬不能收的。否則她不也成了趁火打劫之人?再者,若收了這錢,蘇士貞說不得會擔心她利令智昏,一個女孩子家家跑去做中人,進而將她限製的死死的。那可虧大發了。


    “哈哈!哈哈!”常貴遠因蘇瑾的稱呼,大笑起來,拉楊君甫坐下道,“是,方才我是開玩笑地。這中人錢實該我來出。”


    楊君甫笑著入了座,對常貴遠與蘇士貞愈的感激,一連的勸酒,並叫家人雇了車子將在當鋪中院中的貨物盡數拉到常貴遠的鋪子裏。


    蘇士貞看天色不早,便叫店小二取了筆墨,在酒桌之上寫了契約,一匹緞子給楊君甫一兩銀子的利錢,常貴遠再先付二百兩與楊君甫做定錢,自已做保人,三人都簽了字。三人各留存一份兒,分別收好,又繼續吃酒敘閑話。


    等到楊家下人將緞子盡數拉來後,蘇士貞起身告辭,“餘下的事都是你們二人的。為兄就先走一步了。楊小弟此次回鄉多久能再來歸寧府?”


    楊君甫麵帶苦笑,微微搖頭,“家父病情具體如何尚不得而知,具體日期是定不下來的。不過,小弟地址在此,若兩位有需要自杭州那邊發運甚麽貨物,可寫信與我,定當為二位置辦周全。”


    說完借著方才的筆墨紙硯將地址寫了下來,一份與蘇士貞,一份與梁富貴。


    蘇士貞將紙收好納入懷中,笑道,“好,蘇某在此先謝過了。”


    常貴遠在一旁道,“蘇兄隻管去忙。這批緞子售完之後,若楊小弟那邊不及來人取銀子,到時,我這邊打貨或有夥計要去杭州,捎與他便是。”


    蘇士貞點點頭,與楊君甫行禮告辭。


    “瑾兒可滿意了?”蘇士貞坐在車上,看蘇瑾臉上笑眯眯,不由的笑道。


    蘇瑾正看著兩邊的鋪子,聞聽此言,偏過頭來,笑道,“自是滿意的。我今兒這一遭兒,一則是幫了楊家的人發賣貨物,二來是給常叔叔摟了些銀子,三來嘛還給常叔叔找個打貨的好門路。一舉三得呢!”


    “哦?!”蘇士貞故意擰眉問道,“前兩得倒是有出處。後一得從何說起?”


    蘇瑾也知蘇士貞是逗她,得意一笑,“那楊君甫說他的緞子直接到緞子坊中起得貨。而常叔叔不是說過,現下好貨的源頭都叫大商號給攬了去?兩者結合,可知那姓楊的雖然是初次經商,但是在杭州城中應該有些門路吧,常叔叔幫了他這麽一次,日後借著他的門路自源頭起些好貨,這才是大賺頭呢!”


    說得蘇士貞笑將起來,感歎,“是呢。初時幫人時倒不知竟還有這等好處。不過緞子江南織坊多,貨源倒還好些。有些獨家新奇的貨物,一旦被人控了源頭,莫說利薄,若是沒有極硬的關係,想賣此物,卻找不到門路呢。”


    蘇瑾不禁好奇的問道,“爹爹說說都有哪些貨新奇好銷又不容易弄來貨物的?”


    蘇士貞看著她,微微搖頭,慈愛笑道,“經商之道規矩門道眾多,且先不急,別把我的乖女兒累壞了,日後我慢慢說與你聽。”


    蘇瑾心有不滿,不過嘴上卻沒說,也不再追問關於生意上的事兒,一路上東瞄西看,時不時與蘇士貞說上一兩句話,倒也熱鬧愜意。


    將走到鼇頭磯橋邊時,突見前麵人頭攢動,遙遙有喊叫聲傳來,蘇瑾疑惑的轉頭直起身子往那邊張望,“前麵那麽多人,出事兒?”


    梁富貴引頸往北邊望了望,“好象是船工在打架……”


    “怕是又有人做生意過了界,這才起了衝突。”蘇士貞也望向北方,補充了一句。


    蘇瑾默了,這情形象二十一世紀的小混混爭地盤?


    ……………………………………………………………………


    修改了別字。我倒,這麽多呢。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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