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去打貨用了整整一天時間,蘇瑾真的有些累了,用了晚飯,早早回房歇著。次日早上蘇士貞仍是用完早飯要去打鋪子裏的貨,蘇瑾要跟,蘇士貞堅決不許,說她太能招惹事兒,昨日若非她跟著,何至於在外麵整整耽擱一天的功夫?


    蘇瑾雖然有些失望,不過,她身子也有累,再者蘇士貞不再阻攔她插手生意的事兒,去打雜貨鋪子裏的貨物,日後有的是機會,便也沒再堅持。


    送二人出門兒後,蘇瑾又叫栓子和全福過來問話。兩個小家夥許是長年在外麵乞討的緣故,一點也不認生,不過一夜的功夫,已將蘇家當成自己的家了,一大早跟在梁直身後忙活,給常氏打水抱柴甚是勤快。蘇瑾你看他們適應得很好,誇讚幾句,叫常氏挑幾件蘇士貞的舊衫抽空改改給他們穿。


    自己便回房間將東廂門自裏麵閂上,並關了窗子,找出一身舊衫換上,在屋中熟悉跆拳道的招式。


    “小姐!”梁小青自鋪子中進了院子,掃視一圈兒不見蘇瑾,直向東廂房奔來,“小姐,你怎麽閂上房門了?姚小姐來了!”


    呼!蘇瑾輕輕的收了招式,籲了一口氣,微微平息了下呼吸,才揚聲道,“知道了,等我換了衣衫就出去,你先請她稍坐!”


    說完這句話,蘇瑾自己愣了下,稍坐,坐哪裏?搖搖頭,一定要盡快掙錢,買座大點的宅子。如今家中來了客人,除了蘇士貞的房間和自己的東廂房,竟然連個專門的客座也沒有!


    梁小青在外麵也愣了下,卻還是揚聲道,“知道了,小姐,我讓姚小姐先在鋪子裏稍坐。”


    蘇瑾忙抹了把額上的細汗,走過去開了房門,“先讓她進來吧。我在裏間換衣衫。”


    梁小青應了聲,去請姚玉蓮。蘇瑾挑了件豆青色繡粉荷圖案地短襦並一條月白色長裙兒,素白細絹的裙角處用上好的絲線繡著幾支小巧碧綠荷葉,深深淺淺的綠色,綻放在一片月白之上,端地是清涼好看。


    不過,蘇瑾回頭掃過自己的衣櫃,好象自萬曆年間起,大明朝的女子衣衫便偏於素淡,尤其是年輕女子的馬麵長裙兒,除了褶子比原先多了幾條,顏色幾乎是清一色的月白,雖然也極好看,但是穿得人多了,也就沒甚麽趣味兒了。


    蘇瑾還未換好衣衫,梁小青已帶著人到了東廂房門口。一個柔和含笑的女聲響起,“蘇妹妹!”


    “哦,是姚姐姐到了,請先在外麵稍坐,等妹妹整整衣衫。”蘇瑾在腦上搜尋著原主說話的習慣,盡量按她說話的方式回了話。


    “嘻嘻!”外麵的女子似是捂嘴笑了下,略提高音量道,“蘇妹妹說病了不去學裏,是騙人的罷,我聽著你這聲音清脆響亮,怎麽會是病了呢?”


    蘇瑾對著銅鏡看了看,並無不妥當,才自裏間挑簾出來,笑道,“我是不是病了,姚姐姐不是心知肚明麽?何苦要逼我說實話呢。”


    她話一出口,姚玉蓮登時語結,臉色慢慢漲紅起來,囁囁的道,“蘇妹妹,我不是,沒有笑話你地意思……”


    蘇瑾擺手,不在意的笑笑,“姚姐姐便是笑話我也無妨,這本是事實!”


    “沒有,沒有,你千萬可別誤會……”姚玉蓮纖長的臉兒上一片急色,連忙解釋道。蘇瑾本是想一舉挑破這層窗戶紙兒,順便告訴旁人,甚麽汪家甚麽退親,她不在意,你們也沒必要在本姑娘麵前遮遮掩掩,將那同情開解的話又說一籮筐,卻沒想到讓姚玉蓮誤會了。雖然她第一次見此人,但在蘇瑾兒的記憶中,這位姚小姐為人還是不錯地,趕忙上前拉了她到桌前坐下,賠笑道,“我與姚姐姐開玩笑呢,千萬別當真!”


    姚玉蓮聞聽此言,大大的鬆了口氣兒,嗔怪的瞪她一眼,“你個壞丫頭,是不是怪我這麽些天不來瞧你,故意拿話擠兌我?”


    蘇瑾笑了笑,伸手接過梁小青端來的茶盤,親自給她倒茶,“原來姐姐也知道呀。”


    姚玉蓮見她這樣,神色更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解釋道,“我外祖母家中有事,叫我去住了半個月,你請假的第二日便走了,你的事兒是我回來才聽說的。一得了空兒,趕忙來看你了,你還怪我。”


    蘇瑾隻好連連賠罪,又問她今日來何事。姚玉蓮將她上上下下打量一番,笑道,“先不說那些小事兒。先說說你罷,聽說你去臊了汪家一場,我聽著都極解氣,今兒看你氣色好,神情開朗,我就更放心了。”


    蘇瑾先前不過是與她客套,聽了這幾句話,心中莫名的與她貼近了些,不再虛浮著笑意,端正身子任她打量。姚玉蓮掃過她裙角繡的碧荷,眼光倏的放亮,低下頭湊近細看,半晌抬頭驚歎,“這是誰的手藝兒,這幾枝荷葉繡得端地精致好看,也極襯你,倒比那些粉的紫的紅的花兒好看。”


    蘇瑾這條裙兒正是去年做的,單這裙上的繡花,就費了常氏整整一個月的功夫。心中又湧起一股暖流,笑著與姚玉蓮道,“是我奶娘繡地,姐姐若覺得好看,待會兒叫奶娘取了花樣子,在鋪子裏配了絲錢給你,你回去也照著繡一條!”


    “好,好。”姚玉蓮高興地點點頭,又端詳蘇瑾的神情,好一會兒才道,“沒見你之前,我還在心中想,若你精神頭不好,詩會便不叫你去了,我也不去湊熱鬧。現在看你精神頭好,不出去走走,倒叫人家猜你在家在中哭咧。所以這詩會必須得去,好叫她們瞧瞧。少在背後嚼舌頭!”


    蘇瑾含笑點頭,附合幾句,便問她詩會是什麽情況,都有哪些人去?


    姚玉蓮嘴角扯動,笑了笑,“是那姓秦的招集地人,與她相熟的那一撥人定是要去地。是她主動叫我來請你,你往常與她也不熟,卻不知是何道理。”


    蘇瑾想起梁小青的話,拎起茶壺與她添了水,笑問,“你當真不知道是何道理麽?”


    “你個鬼丫頭!”姚玉蓮又嗔她一眼,“二十幾天不見,你倒學會勾人的話兒了!”


    姚玉蓮長相屬於很普通的類型,不過,卻生著一雙水汪汪的杏眼,這一嗔,光波流轉,別樣嫵媚含情,蘇瑾不由抖了一下,連忙笑著掩飾,“哪裏有。不過是經此一事,有些事情想開了罷了。”


    “想開了好,想開了好!”姚玉蓮連連附合。又湊近她悄悄地道,“聽人說秦小姐自三月去清源山上遊玩之後,這一個月中,已往山上已跑了三四趟了,說是拜佛求神,可誰信呢!學裏有人猜她是看中清源書院的哪個書生了。五月初五的詩會,恐怕也是個幌子,真正的目地是想去會會她日思夜想地人兒吧!”說著捂嘴輕笑起來。


    這倒與梁小青的說話一致,蘇瑾也跟著笑了一回,低聲道,“原是這樣!那是要去瞧瞧熱鬧。我在家悶了二十多天,也想四處走走。”


    “嗯,這就對了。”姚玉蓮讚賞地點頭,說著在她屋中巡視一圈兒,問道,“蘇妹妹,聽人說你的琴藝不錯,怎麽你房中不見琴?”


    噝!蘇瑾暗吸了口氣兒。蘇瑾兒會,可是她不會呀,自她醒來的第二日,便以看著礙眼為由頭,將那琴收了起來,心想家人一直不見琴,許是慢慢就忘了她的這門技藝呢。


    梁小青在一旁看見蘇瑾一臉為難,連忙向姚玉蓮打眼色,順手將洗好的杏子推到她麵前兒,“姚小姐,這是我家老爺自城外村子裏買的鮮杏子,你嚐嚐。”


    “哦,好。”姚玉蓮愣了一下,隨即笑了起來,不再追問。


    蘇瑾看她神情,心知她是把自己的反應,自動腦補為“情傷”未愈,便也不解釋,又叫梁小青拿了些點心來,陪著姚玉蓮閑坐。套些最近學堂裏發生的事兒。


    姚玉蓮今日本是請了假地,回家也沒甚事,也樂得和蘇瑾在一處說說閑話。兩人你一言我一語聊得倒熱切,直到午時將至,蘇士貞和梁富貴打貨回來,才打住。


    蘇瑾要留她吃飯,姚玉蓮一連地推辭,蘇瑾隻好幫她叫了頂轎子,送她出了院子。


    用過午飯後,蘇瑾幫蘇士貞將鋪子裏的貨物做了盤點,又將明日要拉去發賣的舊物一件一件的清理一遍兒,有些賣相不太好地,叫常氏拿熨鬥稍微整燙一下。


    一家人忙忙碌碌的過了一下午,才算是將那堆舊物整理完。


    蘇士貞看著蘇瑾一直忙前忙後,心疼地道,“瑾兒歇會兒吧。你往日又沒做過這些事兒,別太累著自己。”


    蘇瑾歪頭笑道,“爹爹,奶娘自陳太醫那裏抓的藥很有效呢,我吃了那藥,胃口也好了,飯吃得多,人也有力氣了。一點也不累!”


    常氏趕忙道,“那我明兒再去陳太醫那裏抓幾副來。”


    嚇得蘇瑾連連擺手,“奶娘,人都說是藥三分毒,我現在胃口好著呢,吃什麽藥?再者也不全藥的功勞,”她急切的模樣惹得眾人笑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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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注:熨鬥是大寶考證過地,明朝有哦,不過型狀與現代所用的不同呢。


    晉代的《杜預集》上寫道:“藥杵臼、澡盤、熨鬥……皆民間之急用也。”晉人關於熨鬥還有《晉書·韓康伯傳》載:“母方為大絝,令康伯捉熨鬥,康伯曰:熨在鬥中,兩柄尚熱。”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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