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更)


    丁氏留下的兩間成衣鋪子,都在中州區域,一間在青碗市街,一間在鍋市街。兩間鋪子皆五間開門,兩層的小樓。門頭的招牌已拆去,空蕩蕩的,讓人心頭發沉。


    蘇瑾立在鋪子外麵看張望許多,直到姚玉蓮推她,“瑾兒,看呢?”


    蘇瑾回神笑笑,一言不發向鋪子裏走去。


    “東家,你來了”蘇瑾的腳步剛踏上成衣鋪子的台階,曹大掌櫃已自開著的扇門中迎了出來。


    “曹掌櫃好”蘇瑾笑著打招呼,又向他介紹,“這位是姚玉蓮姚。”


    曹掌櫃忙上前問好,姚玉蓮大方回了禮。


    三人進到鋪子中間,蘇瑾掃了一眼,因丁氏做假帳需要,好多衣衫都撤了下去,這大大的鋪子顯得空空蕩蕩,冷冷清清。僅餘幾件普通的綢緞衣衫,孤伶伶地掛著。


    上了二樓,依舊如此。曹櫃掌櫃引蘇瑾到後窗子處,“東家,後院是繡娘、栽衣師傅和工坊住。現下工坊裏的人歇了工,人手不齊,可要叫她們立時來上工?”


    蘇瑾望著下麵兩進的寬敞院落,思量一會兒,點頭,又問,“鋪子可設有專門的試衣間?”


    曹掌櫃道,“雅室是有三四間,專供貴客在此處試用地。”


    蘇瑾笑了笑,“先帶我看看去。”


    順勢偏頭向下望了一眼,卻不想正看到一個人影,他依舊一身青衫,定定立在鋪子中間兒,雖然隻看到背景,蘇瑾仍能感覺到他身上散發出來的陰冷氣息。


    微怔,他來幹?


    曹大掌櫃忙走看了一眼,神色凝重,看向蘇瑾。


    蘇瑾微微點頭。


    此時他轉過身來,仰頭望著樓上諸人,陰冷的目光定定直射蘇瑾。


    蘇瑾也淡淡的凝望,一言不發。


    一般莫名的敵意在兩人之間彌漫開來。


    良久,那少年扯動嘴角,淡淡地道,“你不必害怕,我隻是想瞧瞧她象女兒一樣親的人究竟是模樣。”


    女兒兩個字咬得重重的。


    蘇瑾挑起唇角,“看夠了,就出去”


    少年眼中仍舊帶著淡淡嘲諷,拱了拱手,轉身出了鋪子。


    “這個得勢小人”曹掌櫃衝著他的背影狠狠罵了一句。


    蘇瑾不作聲。這種人他沒打過交道,但……卻,他們的行為非正常人可以推測。蘇瑾並不了解他在福建的過往,從他陰冷的目光中,也不難猜出一二來。


    她討厭這樣的人


    那日他的目光又浮現在腦海中,他一遍一遍詳細端詳著議事廳中每一個人臉,象要把它們刻進腦海裏。


    轉頭淡淡地道,“曹掌櫃,將所有買盛記鋪子的人,列一份名單給我。”


    “哦?”曹掌櫃麵帶疑問,看著蘇瑾。隨即又擰眉深思。


    蘇瑾笑了笑,“我不過是想比比究竟誰的生意做得好罷了”


    曹掌櫃掌管鋪子多年,自不會被她的話騙了。待看完貴客間,將蘇瑾請到後麵帳房室內,低聲問道,“東家認為這盛大少爺會對咱們不利?”


    蘇瑾笑了笑,不點頭也不搖頭,隻是道,“他總不會特意來恭賀我們的罷?而且……”她頓了一下,“站在我們的立場上,我們討厭他。而站在他的立場上,他也沒有喜歡我們的理由。不是麽?”


    曹掌櫃深深的歎了口氣,“東家,也盡力了。雖說他們母子出現,有些灰心,但也高興少爺還留下一點血脈。盛府是在原來兩進小院的祖宅上加蓋上起來的,但二話不說都留給了他們。那間生藥鋪子,雖說提走了些貴重藥材,也值近一萬兩銀子。對他們也算仁至義盡了。若說他要恨,恨不著罷?該恨盛氏的族親們。”


    “……自他們母子來,盛氏的族親們是沒給他們好臉色,大幾個還當著眾人的辱罵他們……”


    蘇瑾笑了笑,“曹掌櫃,的事不提了。有些人並不會換位思考的,隻會想失去了。而他……咱們最好防著些”


    曹掌櫃連忙點頭應下。


    說到重新開張,他又回道,“鋪子中原來的成衣等,過些日子會再重新運來,隻是鋪子重新開張之際,一時還不益提出來發賣。”


    蘇瑾點頭,“我曉得,怕被人看出端倪。”被人懷疑是一回事,坐實卻是另外一回事。


    “是的。”曹掌櫃點頭,“叫坊子裏的繡娘針線娘子趕製衣衫,至少二十來日才能趕製出第一批來。”


    蘇瑾嗯了聲,雖然慢了些,但丁氏這鋪子發賣的全是精工細做的衣衫,費工費時,也急不得。而且她暫時也不打算在經營方向上麵兒做改動,“這些事曹掌櫃比我有經驗,您看著安排便是。”


    曹掌櫃應了一聲,又道,“留下的布匹倒可以先運來一些,隻是有些布匹是冬天專用的厚料,不太合用。眼下可動的銀兩還有五千兩,下杭州采買,又費時,這點銀錢,也不值當跑一趟。您看是不是先自相熟的綢緞鋪子裏買些?”


    蘇瑾下意識想到常貴遠,笑了笑,“好,你這邊打探打探價錢,我也認得一家做布匹生意地,缺衣料,你列個單子給我,我也去走動走動。”


    曹掌櫃也她和常家的關係,點頭應下。


    接著又說了些開業瑣事,蘇瑾出了鋪子,坐上馬車。


    繞向常家的路上,蘇瑾意外的,丁氏留給那位盛大少爺的生藥鋪子也開了門,有兩個小夥計正立在椅子上,掂腳擦那塊匾額。


    蘇瑾微微搖頭,放下窗簾,自見到那少年,她總有一股不好的預感。


    到了常家,常貴遠不在,常甚是熱情的將她們迎到廳內,含笑將蘇瑾打量了又打量,那眼中的意味,蘇瑾看得分明,必是蘇士貞與常貴遠說了實話。也是,這兩家的關係,想瞞也沒那般好瞞的。


    “瑾兒該忙著鋪子才是,今兒怎有空來我這裏了?”常打量幾眼,便笑著問道。


    蘇瑾笑道,“是有難事,求到常叔叔了。”


    “哦?”常微訝一聲,隨即便明白了,“成衣店缺衣料?”


    “是。”蘇瑾簡要說了鋪子的現狀,“常叔叔這裏若有春秋合用的衣料,我按市價買”


    常笑了兩聲,“衣料或還有些。不過也不要你按市價。這些皆是去年的衣料,折價賣你些便是。不過……”她頓了頓又道,“蘇杭的衣料花色每年都在變,你可要想好。莫壓到手裏哭鼻子”


    蘇瑾因沒做過這一行,一時倒沒注意這個,笑著道,“謝常嬸嬸提點。若有合適的,先拿幾匹布樣,我叫坊子裏的師傅瞧瞧,隻要他們過了眼,當沒大問題。”


    常點頭,“這倒也是。蘇杭那邊的新料子,再有一月有餘才能運到,中間這段,新料舊料倒不顯眼地。”


    說著就安排小廝去鋪子裏拿布樣。


    在常家坐了小半個時辰,先將姚玉蓮送回家中,才帶著幾匹布樣回了自家。進了門才,許久不見的孫毓培正坐在自家院中的老棗樹下,悠哉悠哉的曬太陽。


    蘇瑾望著那方桌之上的茶具小食,甚是好笑,若不知情的人,看到他,定然以為這是主人呢


    輕輕走,笑道,“孫今兒得空了?”


    孫毓培含笑點頭,“去了成衣鋪子?”


    蘇瑾點頭,坐一旁空位上坐了,麵前還有半杯殘茶,想來是蘇士貞陪坐一會兒,有事自忙去了。


    “鋪子有可打算?近日開張麽?”孫毓培好象找到與她相處的方法,那就是談生意至於其它的……現在確實不合時宜。


    “嗯”蘇瑾重重點頭,伸手提了茶壺,“今兒盛府大少爺到我們鋪子裏去了”


    “誰?”孫毓培一時沒反應,下一刻便明白了,“張……哦,不,盛淩風?”


    “是。孫與他打過交道麽?此人……”蘇瑾頓了下,抿了口茶才道,“我覺得他有些不善”


    “嗬”孫毓培笑出聲來,有些興災樂禍,“當然不善他可是頂著個……咳,咳,不光彩的名頭活了這近十五六年呢。”


    隻這一句話,蘇瑾便明了,“那邊兒的人他不是張家的?”。


    孫毓培點頭。


    蘇瑾握著杯子不語,好一會兒才道,“我不管他以前如何過的,冤有頭債有主,要怨就怨他的親娘罷若敢動餘下兩個鋪子的心思,我可不會手軟”


    “蘇那般肯定他會動那兩個鋪子?”孫毓培有些意外。


    蘇瑾搖頭笑笑,“沒特別的事。從人本性推測而已……孫也些罷,有時候瘋子做事可不按常理出牌地”


    孫毓培眼睛亮了亮,點頭,“多謝提醒。”


    以指敲著桌子道,“丁姨已啟程南下,和我母親同行……”


    蘇瑾訝異中帶著濃濃的失落,“這麽快?”


    隨後又問,“你母親也走了?”聲音中帶著一絲明快。


    孫毓培略帶玩味兒地盯著她,“蘇這般不喜歡我母親麽?”


    蘇瑾意識到失態,笑著連連搖頭。


    說實話,是有些不喜歡雖然這位孫二並未對她說過,但蘇瑾卻覺她在第一次相見時,話裏有話,讓她很不自在。這麽說罷,就象前世仍讀初高時,偶然和們一道去家裏玩,隻要其中有異性在,家中的大人總會拿異樣的眼光先打量上幾回,說不得在心中還會嘀咕,這兩人是關係?


    蘇瑾自成年之後,已自由了多年,這種尷尬的打量,自會讓她很不自在,很排斥。而孫二那次並非打量這麽簡單,她在暗示。


    不自量力,自取其辱。這兩個成語,一直是蘇瑾的大禁忌,她絕對不允許置身到這樣的境地,任何時候


    是 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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