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塊撞擊在佟凜牙齒上清脆的響聲,他口中溢出的檸檬清甜的香氣,對熊飛來說充滿了誘惑。


    佟凜扯掉抓住自己的手,警惕道:“想幹什麽?”


    熊飛已經開始感到心跳加快,細密的汗珠從額頭滲出,一陣陣眩暈感向他襲來。他努力保持著清醒道:“你還有糖嗎,給我一塊。”


    佟凜有點想笑,隨手把扔在手邊的包裝袋摸了回來塞進男人手中道:“沒了,最後一塊被我吃了。”


    熊飛把包裝袋在手心裏捏了捏,神思恍惚。這種糖是楚喬自己做的,別說在監獄裏,就是在外麵也買不到。那次楚喬跟佟凜談話後,口袋裏的糖就不見了,所以肯定是佟凜拿走了。


    想不到他……竟然跟自己一樣,對糖這麽執著。


    熊飛仰頭靠在牆壁上閉了閉眼睛,沒有糖就無法思考的大腦正在逐漸被黑暗侵蝕,神誌緩緩離他遠去。如果他就這麽暈倒過去,等艙門打開,獄警很有可能會認為佟凜要對典獄長不利,如果他們開槍了怎麽辦,就算不開槍,傷到了佟凜也不行。


    他僅存的一點智商隻想出了一個辦法,扳過佟凜的肩膀低聲道:“對不起了,我急需補充糖份。”


    佟凜正在思考男人又要做出什麽匪夷所思的舉動,嘴唇便被吻住,並在他驚愕之際,撬開了他的牙關,用舌頭在他口中梭巡探索。


    清甜熟悉的味道讓熊飛感到極為安心,他閉上眼睛,舌尖跟佟凜的攪在一起,突然不舍得就這麽直接把糖塊奪走。


    這麽吃糖的味道似乎更好。


    然而美好的感覺沒持續多久,佟凜驚愕之餘,把糖塊整個吞了下去。硬糖在他食道裏艱難的翻滾,卡的他喉嚨生疼。


    他氣急的給了熊飛一拳,將他揍翻在地,由於手腕還連在一起,熊飛身體一倒,佟凜也跟著被拽倒在他身上。


    “真他媽欠揍。”佟凜終於把糖塊完整咽了下去,試圖從地上站起來,但熊飛卻躺著不動,於是隻能蹲著。


    “喂。”佟凜叫了熊飛一聲沒得到任何回應,在他身上推了一把,他也沒有任何反應。


    係統插嘴道:“少校你打死人了。”


    不會吧,挨了一拳就暈倒了?佟凜之前跟熊飛交手的時候,感覺對方力量很強,絕對不是一下就倒的軟蛋,現在是在裝死嗎?


    佟凜在黑暗中摸到了熊飛的脖子,脈搏跳動的有點快,探他鼻息,呼吸也不均勻。他臉上肌肉緊繃,牙齒咬合閉緊,但凡有點常識的人也知道,就算要裝暈倒也不能這麽僵硬。


    佟凜幹脆在他臉上抽了一巴掌,見他依舊一動不動隻能放棄。


    “外麵的情況怎麽樣?”佟凜對係統道。


    係統之前已經接入了監控係統,所以田憫看到典獄長附近的攝像頭畫麵,其實隻是錄像而已,那時熊飛早已經離開了辦公室。


    不過目前外麵依舊一片慘淡,應急燈忽明忽暗的閃動,雖然火已經滅了,但燃/燒/彈的材料跟滅火劑裏的二氧化碳起了反應,濃煙滾滾,警報無法停止,始終發出刺耳聒噪的聲音。


    無論外麵如何,佟凜都沒法出去,還跟一個身份不明、陷入昏迷的人銬在一起。艙室裏的溫度越來越低,讓他情不自禁的想起了在凜冬星的日子。


    係統還在描述艙室外的情況,佟凜沒什麽心情去聽,直到係統說道:“我們現在所在的位置就在製動室上方……”


    佟凜靠在牆上的身體猛的繃直,打斷它的話道:“你怎麽不早說?”


    這種腦殘係統到底是哪個廢物設計出來的,佟凜真的很想見見他,或者起碼提交一份寫滿差評的用戶體驗報告。


    他從地上站起來,拖屍一樣拖著熊飛走到一排架子旁邊,將準備好的炸彈拿出來貼在了架子底部。暗物質炸彈的威力足以在鈦合金地板上炸穿一個洞,跟其他位置同時爆炸的炸彈一起破壞掉下麵的製動係統。


    總算沒有白白浪費這次機會。佟凜鬆了口氣,看了看將自己困在這裏的罪魁禍首,用腳尖踢了踢他,見他依舊昏死,便將他拖到了指示燈旁邊,想借著朦朧的光線看看他到底是誰。


    男人被他拖到牆邊,在光線下依稀顯出了他線條硬朗的下巴,嘴唇的形狀十分迷人,想到剛剛就是這雙嘴唇吻住自己,佟凜突然覺得也沒那麽討厭。


    滅火劑很重,沉積在地麵的部分比上方更濃,佟凜不得不蹲下身湊近仔細觀察。


    這是一張很好看的臉,說是英俊一點也不為過,濃黑的眉毛斜飛入鬢,鼻梁又直又挺,雲裏霧裏的迷蒙給這張臉增添了幾分不真實感,讓他看上去像是遙遠的夢裏一個失真而虛幻的影像。


    佟凜睛盯著男人的麵孔看了許久,才下意識的倒抽了口冷氣,揮手試圖暫時驅散眼前的白霧,自言自語道:“我是不是出現幻覺了,這不是秦篆嗎?”


    “不是幻覺。”男人緊閉的雙眼突然睜開,仿佛剛剛從噩夢中醒來一般一臉嫌惡的坐了起來,轉向佟凜的一刻表情才有些微舒緩,抬手在佟凜下巴上捏了捏道,“還是你以為自己太想我了,看誰都像是我?”


    佟凜在驚愕之際,忘記拍開下巴上那隻手。他飛速回憶之前跟男人相處的片段,男人說話的聲音、語氣和給他的感覺,跟秦篆完全不同,毫無一絲相似之處。


    這段時間,秦篆一直在演戲給他看?可是有什麽必要嗎?


    還是說變態的精神世界,就是如此令常人無法理解?


    秦篆的拇指挲過佟凜的嘴唇,沉聲道:“真想把你的嘴唇割下來。”


    他的動作充滿眷戀,語氣極為溫柔,然而說出的話卻如此殘酷。


    一陣寒意竄上佟凜的脊椎,他將頭向後仰了仰,躲開了秦篆的手。


    秦篆之前是什麽狀況,現在又想做什麽,佟凜已經不再考慮,他現在跟主要目標人物關在一起,要不要動手,動手成功的幾率有多大?


    適才交手的時候,就可以感覺到男人的身體素質遠比自己這個殼子要強的多,兩人各被牽製住一隻手,但佟凜被銬住的卻是慣用的右手。


    即便成功幹掉秦篆,等警報解除之後,估計a監區的混亂也結束了,就算能夠逃離艙室,也沒有足夠的時間和條件去設置好剩下的炸彈。


    還沒等佟凜作出決定,秦篆突然將他壓倒在地,用銬住的那隻手把佟凜兩隻手都壓在了他頭頂上。


    “我做了一個噩夢。”秦篆盯著佟凜的嘴唇喃喃道。


    佟凜被他死死壓住,掙脫不得,一邊想脫身之法,一邊說話試圖分散他的注意力:“是嗎,夢見你被整個監獄的人輪了?”


    秦篆低低的笑了起來,空著的一隻手壓在佟凜的嘴唇上狠狠擦拭,像是要蹭脫他一層皮:“我夢見,你跟這個世界上我最討厭的人接吻了,”


    佟凜不想承認之前那個“搶糖”事件算是接吻,但聽他這麽說還是覺得很好笑:“想不到連你自己也討厭你,看來我們也不是完全沒有共同之處。”


    “誰說他跟我是同一個人!”秦篆像是被他的話刺激到了,按在他手腕上的手猛的收緊,眼睛裏閃動著瘋狂嗜血的光,狼一樣咬在佟凜的喉結上。


    牙齒割破皮膚,秦篆嚐到了令他如癡如醉的鮮血的味道,他兩條腿卡在佟凜雙腿之間,勃/起的硬物在佟凜的下腹難耐的挺動摩擦,*的警報嗡鳴作響,他急需身下之人給他滅火。


    佟凜顧不上被侵犯的反感,喉嚨要被咬斷的感覺令他頓生殺意。他兩條腿夾住秦篆,暴起翻身,雙手掙脫出來,戴著手銬的右手向後一揮將人拉近,左拳擊向秦篆的鼻梁。


    秦篆一把抓住了佟凜的拳頭,剛要獰笑一聲,佟凜一記頭槌撞在他臉上。


    這一下用力過猛,連佟凜自己都覺得有點暈,秦篆更是直接仰倒在地。


    係統見對方再次沒了動靜,便道:“這回死了嗎?”


    “哪有那麽容易。”佟凜謹慎的查看了一下秦篆的情況,確定他的確失去了意識,才終於鬆了口氣。


    “對了,警報解除了。”


    隨著係統話音剛落,艙門便被開啟,一隊持槍的獄警出現在門外。看到副典獄長跟一個犯人銬在一起,而且還昏迷不醒,立刻將槍口對準了佟凜。


    即便現在佟凜解釋自己跟秦篆銬在一起的原因,恐怕他們也不會聽信,在這些獄警眼裏佟凜顯然是一個極度危險的人物,在副典獄長生死不明的情況下,他們隨時準備將其擊斃。


    佟凜知道任何細微的動作都會導致自己吃幾發子彈,隻能一動不動的站著。


    僵持之際,身後傳來一個聲音:“我沒事,都把槍放下。”


    這個聲音跟秦篆發瘋之前一模一樣,佟凜回過頭去,身後的人已經坐了起來,臉還是那張臉,卻明顯有什麽不一樣了。


    這個男人現在眼神清澈溫和,即便嘴角還沾著血跡,臉上的神情卻沒有分毫戾氣。而且連聲音都變了,完全聽不出是在偽裝,像是有兩個可以完美切換的聲道一樣。


    熊飛讓門口的獄警繼續去其他地方檢查,將佟凜帶回了辦公室,找到鑰匙將手銬打開。


    佟凜揉了揉被手銬勒出血痕的手腕,懷疑審視的目光始終盯著麵前的人。


    他實在無法從這個男人身上看出任何破綻,終於忍不住問道:“你是不是有病?”


    佟凜這話隻不過是諷刺他一會兒裝作殘忍冷酷,一會兒又扮作內斂悶騷,還真以為自己是精分影帝呢?


    想不到男人竟然回答道:“是啊,你發現了?”


    佟凜眉峰一挑,心說還真有病。


    男人繼續道:“我有低血糖。”


    佟凜:“……”見鬼的低血糖。


    熊飛蘇醒之前最後的記憶終止於二人之間那個散發著檸檬香氣的吻,雖然一開始的目的隻是為了補充糖分,但那個吻的滋味太過美好,很快就讓他沉醉其中。


    隨後發生了什麽他不太記得了,結合自己嘴裏的血腥味和佟凜喉結上的傷口,他有點難以置信,自己在昏昏沉沉的時候,把佟凜咬了?


    看來自己真的應該跟楚喬談談了,喜歡一個人會喜歡到要將對方生吞活剝了嗎?


    小規模的混亂終於平息,佟凜也被送回了a監區。


    被放出去的暴徒跟獄警發生了衝突,好在他們大部分都分散開了,很快就被獄警製服。


    鄧淵回到牢房後,靜靜等待典獄長被殺害的消息傳來,卻沒想到等來的,卻是蘇未的死。


    早在佟凜接受任務的時候,就曾懷疑過鄧淵和蘇未的關係。


    鄧淵在監獄裏一直偽裝成強勢而公正的形象,維持著a監區表麵上的穩定和諧,唯有在對原主和蘇未的問題上有失偏頗。


    之後係統從飛船主機的資料庫裏調取了一段錄像,這艘詭雛號在兩年前曾經遭到過宇宙海賊的襲擊,控製係統受創後,大部分犯人都從監牢裏逃了出來。


    他們攻入了武器庫,跟獄警展開了激戰。當時鄧淵帶著一隊人在監獄裏大殺特殺,一旦自己人表現出任何不服從之意,便會被他果決狠厲的處置掉。


    然而蘇未多次違抗他的命令都沒有被他幹掉,在他俘獲了一眾獄警作為人質之後,蘇未嗜殺的本性徹底暴露,在他離開的短暫時間裏,將所有的人質全都殺掉了,這一舉動間接影響到了鄧淵的計劃,導致了這次越獄失敗。


    即便如此,鄧淵也隻是衝蘇未發了一通火,連他一根手指都沒動,麵對其他人憤怒的質疑,鄧淵也沒有任何表示。


    雖然不能確定這兩個人是什麽關係,但佟凜可以肯定,蘇未對鄧淵來說極為重要。


    在係統接收田憫和鄧淵的通話後,佟凜便將被凍成冰塊的蘇未搬到了典獄長的辦公室。


    等鄧淵得知自己那一錘子敲碎了蘇未的腦袋後,他目眥欲裂的咆哮出聲,整個a監區都回響著他憤怒的吼叫。


    係統道:“這倆人到底什麽關係啊,我怎麽聞到了基情的味道?”


    “不太像。”佟凜沒有心情探究那倆人之間到底有什麽貓膩,總之讓鄧淵痛苦,讓蘇未掛掉,原主的怨念值便降低了一些。


    “再把兩年前那段錄像放一遍。”


    係統不解道:“還有什麽好看的,畫麵太血腥了,我怕做噩夢。”


    佟凜哼笑道:“別裝蛋了,你一個ai做個狗屁噩夢。”


    係統爭辯了幾句,說自己是超級ai,有極為接近人類大腦和情感的模擬程序,但說多了都是廢話,最後還是再次播放了錄像。


    幾分鍾之後,佟凜突然道:“停。”


    畫麵定格在一間燈光閃爍的艙室裏,地上倒著幾個被開膛破肚的人,看他們身上的製服,應該是獄警。整間艙室幾乎都被血漿染紅,幹涸之後變成駭人的紫黑色。


    佟凜的目光鎖定在地上一個滿臉是血的男人道:“這個人……好像是秦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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