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有話要說:  昨天難受到今天,剛打了一針,吃了藥,就趕緊修文。主要太可怕了,四月飛雪,我就穿蓋的單薄了,那一頓頭疼惡心,病的相當迅速,還擔心自己發燒!我給親們賠不是了!


    大孫子們一回來, 便要給老太太請戲, 且一請便是六天, 因天寒地凍, 陳大忠的媳婦兒李氏便做主,在慶豐城門口施粥舍藥,在奶奶廟開台請戲,給老太太添福添壽。


    奶奶廟離家最近, 那邊的鑼鼓一敲,老太太這邊卻圍滿了人,就連喜鵲都恢複活潑在炕頭踩被子玩兒。


    懷孕的丁香對這個小堂妹感情很矛盾,可她肚子裏有個小人心就柔軟了,還一連串的囑咐人把她看好了。


    屋內笑聲一片,從前在祠堂口圍著說閑話的嬸子們都在家裏圍著, 老太太套著一件嫩色的襖子,頭發勒著寬麵壽字抹額, 還笑眯眯的招呼人呢:“你們不去前麵看戲啊?臭蛋他媳婦跟我說, 今兒說的是燕京的戲班, 唱的是登科記, 可好聽了。”


    眾人一起笑了起來,紛紛說天冷,老太太這裏最暖和。


    老太太最愛聽好聽的, 還喜歡吹牛,這般多聽眾,她就使勁了吹噓自己, 不過咱如今也是會辦事的人了,知道討厭人要給好處,便吩咐人去端賄賂:“一月,你去廚下讓她們做個熱鍋子,再燙點酒。”說完笑眯眯的拉著高氏的手說:“去把孩子們帶來,今兒起就不做飯了,都來吃。”


    從前最愛說我們府城如何的高氏,現在在老太太麵前特別老實,她心裏豔羨陳家日子好,卻絕不敢說酸話,就笑眯眯的明麵羨慕:“這還用您說,今兒我就跟灶上說,隻做那幾位老爺的飯食,我叫我那臭小子學裏回來就直接過這邊來,他老奶奶家的飯食,就隨便端碗吃著,您安心,一頓都少吃不了您的。”


    她說完屋內哄堂大笑,萬氏就在一邊湊趣說:“老太太她何止少吃,我可看到她端了家裏的食盆來了,這吃完啊,少不得還得端您家一盆回去,再賣給租房的老爺換銀子花呢!”


    這又是一陣哄堂大笑。


    老太太現下大方,別人吃家裏的她才高興呢,再說了,闔家團圓辦喜事兒,自然是舍出去越多,得到的福報越多。


    如此笑完她就認真問:“一盆可夠,沒事兒的,要是不夠你就多端點,盡有的,緊你吃。”


    聽老太太真心誠意說完這話,屋內瞬間安靜了一下,正在邊上安靜做活的陳大義媳婦寇氏就一針戳到了手指,她哎呦了一聲,算是點了屋子裏的引子,連老太太在內,都在哈哈大笑,最後就把眼淚都笑出來了。


    高氏帶著一絲嗔怪的瞪著萬氏罵到:“我家裏就缺這點喜麵,你家裏辦一場你試試我去不去?我喜歡老太太家的飯,你家的再好,我還不吃呢。”


    老太太握著她的手笑說:“很是,很是!不是我老婆子吹牛,臭蛋他們幾個和錢百泉山那邊的畜戶手裏就收了三十多隻羊,都要這六天吃了呢,外人吃多少我都不在意,你們能吃幾個?吃去吃去!”


    這是顛簸這一路,一根頭發便宜都不肯給人沾的的陳吳氏啊。


    萬氏這一年胖了足有十斤,她用圓嘟嘟的手指握著老太太手感謝道:“逢年過節,有個節氣端點好的吃喝,我都要跟我家那幾個孩子嘮叨幾句,可不敢忘了陳家的恩德,看看咱泉後街住著的都是什麽人,再想想我們從前傻乎乎的樣兒,老太太,您家都是我們的親人呢。”


    楊氏從前嗓門很大,自打守寡之後便不咋說話了,陳家不在意她守寡,這是泉後街她唯一能來的地方,她如今養兒育女不求著人,也知道聲音大了也沒什麽用處的,那街裏往來的人,便是高門老爺的奴婢都不一定用正眼看她家,後得虧她們往來的門第還有個親衛巷,不拘那個門都敲的開進得去,這才被人看得起。


    她萬氏這樣說,便點頭如搗蒜的也湊趣道:“是啊,是啊,如今多好啊!老太太您從前路也跟我們說,等您孫孫回來,要給您請戲,支鍋,您現在什麽心願都完成了,以後啊就盡管過您的好日子吧!”


    她說完大家一起笑了起來,正笑著東屋的門簾被個小丫頭掀開,陳大忠他媳婦李氏便扶著肚子進來對老太太笑著說:“阿奶,院子裏上棚了!您不說要看麽?”


    老太太聞言大喜,趕緊利落的爬到窗戶邊,推開窗欞招呼大家道:“一起看,一起看,來呀,都來都來。”


    老太太院子很大,今兒院子牲口棚外麵被打掃的幹幹淨淨,七八個外麵來的壯漢正扯著一張巨大的桐油布往院牆上拉扯。這依照鄉間的規矩,誰家吃大鍋飯,怕手腳不幹淨的人亂伸手,就要在主院熬不熄火的肉鍋。


    這種肉鍋還不能斷火,不能斷肉湯,辦幾天喜事兒,家裏便得有一口這樣支撐麵子的大鍋。


    自然這是鄉下規矩,泉前街大部分官老爺家都不是這樣辦事的,人家有廚下,隻老太太這樣的對這種事才在意,更有執念,從前她就在老家嘮叨,若有一日咱家能發個大財,就總要在主院香兩日鍋子,這人才不算白活了。


    陳大勝就是個傻子,他才不貼心呢。


    真正貼心的是人老太太長房的兩個大孫子,畢竟從前在老家的時候,人家就是聽老太太抱怨也要比他多聽兩年,這大忠大義一回來,轉頭就找人給老太太置辦起來了。


    一群曾經窮過的婦人就趴在窗戶口,就一動不動的看人支桐油棚子,看人合了黃泥疊起灶台,看人把又黑又大的鐵鍋架在火眼上。最後陳大忠點燃一個火把,扭臉對他阿奶喊了句:“阿奶,你招呼一聲,我就引火了!”


    老太太點點頭,手抖心急的整理頭發,畢竟這是她想了半輩子的願望,等收拾好自己,她便探出身子對外麵喊:“興旺!興旺!興旺!興王!”


    陳大忠點點頭,就又喊了一句:“哎!這就引起來了!”


    說完他舉著火把,在院子裏東南西北各點了一下,這才把火把丟進灶膛,瞬間那熱烈的火引著幹柴的劈啪聲響起,大家便湊趣的說,哎呀~真好,這柴火好,一下就點著了,看這火焰高的都要到棚頂了,看過那麽多香鍋,就數這鍋最順暢……


    倒是坐在東側屋吃著幹果也看熱鬧的七茜兒,就扭臉對張婉如說:“你說多有趣兒!”


    張婉如人家是正經八百的官家小姐,她哪裏見過這個,人正看的高興呢,聞言就沒扭臉的問:“你說什麽呢?”


    七茜兒眼睛亮晶晶的說:“我是說,都是苦出身的人,就連我都不知道,我阿奶這輩子最大的心願,卻是請所有的人來家裏吃一頓飯?”


    餘大妞認真的跟七茜兒解釋:“嬸子,不是一頓,六天呢!我阿奶早就讓墩子他們去擺桌子了,二大爺家說給留在第二排了,還是中間的位置。”


    按照老規矩,陳大忠,陳大義,陳大勇這三個孩子們便都喊了大爺,二大爺,三大爺,都隨著陳大勝這邊喊的。


    小姑娘說完就一臉愁苦的歎息:“阿奶不許灶下開火了,我來的時候還給我帶了三盆,我說我哥力氣大,咋不讓他端著,我阿奶就說我哥哥臉皮兒薄,感情我就是個皮厚的了……”


    身邊有人笑出聲,小姑娘一回頭,卻是對門孟大爺家的新嬸娘,如此小姑娘臉漲紅的更加厲害,就捂著臉喊了句:“不能活了!”


    喊完她便跑了。


    七茜兒笑的不成,趕緊安排人跟上去:“趕緊看好她們幾個,到處都是外街外村的人,就別給咱大小姐磕碰了。”


    站在院子裏的小丫頭趕緊追去出,等那邊沒了人影,張婉如才關了窗戶,跟七茜兒在小炕上說閑話。


    她吃了一把鹽豆兒扭臉問七茜兒:“這辦這麽大的事兒,人家就真沒有驚動你?”


    七茜兒聽她這樣說,就笑眯眯的點點頭:“沒有,她長房,二房辦大事兒,就憑什麽用我?我今兒可是客人好麽,沒看我是來做客的,進這院都有人招待我了,我可享福了。人家有自己舞陽帶來的家仆婆子,就憑啥用我三房的人。”


    自從閨女懷了,就見天住在閨女家住著,跟在女兒身邊寸步不離,泉後街最幸福的嶽母董氏就在邊上悠悠的說:“這樣才是最好,她要是什麽都跟茜兒商議,那才是攪合事兒呢,大家過日子,既分了就要分個利索,首先這個賬目便得清楚了,你家大嫂我看了,也交談了,恩~那是個能人,就是好強點兒,不過茜兒啊,嬸子跟你說句正經話,你可不要著惱。”


    七茜兒對她點點頭道:“嬸子盡管說,我也沒個長輩指點,就巴不得多幾個人教教我呢。”


    董氏就愛憐的摸摸七茜兒的腦袋繼續道:“咱老規矩啊,也不是慶豐規矩,是整個大梁的規矩,就是老人家若有兒子跟兒子過,若是兒子沒了便跟長房過活,你大堂哥家按照規矩禮法,人家是承重孫,你家四叔今年這一躲意思就明麵兒了,好賴,這個家他是不管了!


    那你大堂哥一回來看這個情況,人家是二話不說便承了全家的重量,我這話有些不好聽,你好歹要聽進去,明兒你把老太太放在你這邊的東西,就給長房交過去,從此這邊的事情,你便能鬆開了,反正你們都分家了,也省事兒,心裏千萬別放疙瘩,好不好啊?”


    七茜兒眨巴下眼睛看看屋頂,好半天兒她才點點頭說:“老太太去歲的收成都在她手裏,朝廷給她了她二百畝田,後來我還幫她買了二百畝,哦,這套老宅的房契也是老太太的名字,其它就沒有了,嬸子安心,明天我就給老太太送去,老太太愛給誰就給誰,這個我不爭,也絕不會心裏有疙瘩。”


    董氏聽七茜兒這樣說,便安心了,她握住七茜兒的手道:“家裏擰成一股繩才是好日子,你也說的對,老太太的賬目就還給老太太,至於長房要怎麽孝順便隨她們吧。”


    七茜兒早就料到這一天,倒不是李氏人品不好,人家就是個好強的,不止李氏,大堂哥陳大忠那也是個剛硬人,上輩子全憑著這兩口子壓製著四房才不敢亂來。


    可那會子陳四牛官運亨通,他對外是頂門的兒子,長房又能怎麽辦,又離的那般遠。


    李大忠是活動了好些年想回到老太太身邊的,結果好不容易看到點廟頭,老太太卻沒了。


    也好啊,現在祖孫團聚,李臭蛋大老爺也是完成心願了。


    七茜兒真沒想那麽多,就隻想,真好啊,如今李氏,寇氏,丁香都有了身孕,老太太一高興能多活十幾年,再給她孝敬的機會,便是她的福氣了,至於長房要接下老太太養老的事情,要管老太太的賬目。


    嘿嘿,那不可能!不是她小看陳家的男人,這幾個合起來,在老太太麵前都是軟毛雞。


    那錢兒入了老太太的手,甭說承重孫,自己這個排第一的,都未必能摳出來的。


    院子裏越來越熱,隨著大塊的肉丟進鐵鍋,烹肉的味道便將陳丁香熏的不能呆了。


    她捂著嘴帶著自己的丫頭桃枝回到了隔壁院子,一氣兒進了西廂房才緩緩呼出一口氣。


    坐在正堂,正跟屬下商議事情的崔佑一見她便蹦了起來,還一疊聲的喊到:“慢點跑,慢點跑……夫人啊,你這是躲什麽呢?”


    陳丁香緩緩呼出氣,這才說道:“就不知道大嫂子怎麽忍的,老太太院子裏烹肉呢,那膻氣兒能把人衝暈過去……”


    說到這,陳丁香才看到崔佑的兩個師爺,還有他的用慣的幾個幫手都在屋子裏看著她笑,有些窘然,她便收了聲笑著說:“那,那你們說事兒,我回屋了。”


    崔佑趕緊拉住她又說:“夫人,夫人,這事兒還就得你在呢,趕緊坐下一起商議。”


    崔佑外麵的事情從來不跟陳丁香說,他今日這樣巴結,倒把丁香嚇了一跳。


    等丁香坐下來,崔佑才跟她說了正在商議的事情。


    卻原來,這次崔家帶的人太多,崔佑本就比丁香大十五歲,人家死了的前窩還給他留了兩個姑娘,去歲天下初定,他便使人回了老家,接了自己的老娘,還有兩個弟弟全家一起到舞陽享福。


    而今他官升一級來燕京做官了,自然也是拖家帶口來這邊的。


    憑著七茜兒能算計,也都沒想到崔家是連主子帶婢仆就來了四十多個人,得虧這院子前麵還空著,不然還真安排不了。


    可人家崔佑到底是個女婿,自己也是五品的將軍老爺了,雖他口口聲聲說吃軟飯的,可這飯到底咽不下去,沒得讓媳婦兒娘家給他供養幾十口人的。


    崔佑便想在燕京買房子,結果使人一打聽去,能塞得下他們家這些人的燕京房子,三千貫都打不住,他這次想好了,花些錢兒,先讓兩個弟弟分戶出去過去,這一盤總賬,便是在慶豐置辦家業,也得最少花一萬貫才能安穩下來。


    丁香一聽便開始發愁了,一萬貫啊,她手頭連五百貫都沒有啊,這要哪裏去給整一萬貫。


    老爺養了老娘,弟弟這件事她是一句怨言不敢有,自己的兩個堂哥在舞陽,還不是老爺一直庇護著,甚至娶媳婦都是老爺前後忙活,幫了很多忙的,可是家裏沒有一萬貫啊。


    丁香滿麵為難的去看崔佑,到底咬咬牙說:“老爺您主意倒是好,可咱家哪來的一萬貫?”


    崔佑抿抿嘴,就斜眼看了一下自己的賬房。


    留著門子胡的賬房便咳嗽了兩聲站起來施禮道:“啟稟夫人,咱家帳上如今,倒是有現錢一萬七千貫……”


    陳丁香聽到自己家有錢,先是一喜,接著便大怒,一伸手便當著崔佑的屬下,拎起他的耳朵罵到:“狠心賊!你是不是欺負我是個傻子?就為家裏這點吃吃喝喝,我走路都不敢抬頭,就恨不得在地上撿幾個花了,連個外人都知道你手頭有錢兒,卻來為難我……”


    在人家娘家呢,崔佑不敢反抗,就隻能任她擰著哀求:“夫人啊,夫人啊!你先鬆開手聽我解釋啊……”


    崔佑是真喜歡自己的小夫人的,隻他心眼多又摳,戰場上做過官的,他怎麽會沒撈幾筆實惠,這筆錢他從前不敢在舞陽露,又怕夫人沒見過世麵也不懂分寸,就隻能日日裝窮唄。


    陳丁香在舞陽還不敢厲害,可這是她娘家,她自然有膽撒潑,如此便拎著自己老爺的耳朵進了對門三哥房裏。


    東廂房內,陳大勇正在盤腿算賬,恩,他也手頭緊了,他帶著媳婦兒,小舅子兩口子,還有新買的家下奴婢六人,合計十人回來,他到不像妹夫家不寬敞,可是住在這邊到底擁擠。


    阿奶說給置辦屋子了,他也悄悄去看了,那邊倒是大,他是真喜歡,問題是還得等兩年多,如此他便想出去租屋子住,他自在慣了,寄人籬下是不願意的。


    正想著住在哪兒合適呢,他便聽到門外一陣吵鬧,接著便看到自己妹妹拎著自己妹夫耳朵便進了屋。


    陳大勇看不慣這個,便訓了一句:“趕緊撒手,這是人家臭頭家,你男人好歹都是個五品官身了,傳出去不像話!”


    陳丁香對哥哥們畏懼,她鬆開手就哭哭啼啼的把崔佑藏私賬的事情說了。


    陳大勇聽完便滿麵羨慕的看著崔佑說:“行啊崔將軍,這沒少撈巴啊!”


    崔佑捂著耳朵抱怨:“我這才多點兒,都是吃的剩飯,你妹妹是個大嘴巴,跟她說了,回頭隔壁街倒夜香的也就知道了,三哥,這事兒不能怨我……”


    結果他還沒說完呢,陳大忠便陰著臉背著手進來說:“丁香知道分寸,她不怨你怨誰?你心裏就住著鬼呢,還埋怨我妹妹大嘴巴?我看你是從前嫌棄我家窮,生怕她弄到錢兒貼補我們,是不是吧,崔將軍?”


    崔佑聞言立刻大呼冤枉,從前他也許不屑於解釋,現在麽,這四個大舅哥他是哪個都招惹不起了,如此坐在那邊倒是挺實誠的把原由說了。


    這錢兒本就見不得光,是從前跟著主帥洗劫的時候私下分的。


    說到最後他一拍手道:“舞陽那些紅眼蛆,你若倒黴還能聽兩句好的,可是如今你是發市了的,再敢露,哼!不幾日便闔家不得安穩了,我也不是防著丁香,這筆錢兒我老娘也是不知道的,若是知道了,人在老家的時候跟我兩個弟弟向來親厚。”說到這裏,他斜眼瞄了一眼陳大忠道:“我說大舅子,你跟我一起的,我有多少,你敢說你不知道?”


    丁香迅速去看他哥,他哥也立刻尷尬起來。


    好半天,陳大忠才歎息了一聲道:“你說的卻有道理,這在人家臭頭家的地麵折騰確實不像話,可是這大年關的,也隻能先這樣,若是想自在,我便給你指一條路,保準你這點事兒那都不算事兒。”


    崔佑聞言便喜,上來給大舅哥端茶倒水,還滿麵巴結的問:“得了,您也別端著了,你就是個陰人,從前也沒少陰我,這都緊要關頭了,就趕緊告訴我唄!不是我嚇唬你,就我那老娘,這幾日是有戲拐著心呢,明兒閑下來,還跟你們擠在這院裏,哎!這日子沒法過了,還真不夠生氣的。”


    陳大忠想起崔佑那個娘,從前發愁,如今他倒是不怕了,他端起水滋潤的喝了一口,衝著崔佑哼了一聲道:“那個我倒是不怕,你出去打聽一下我阿奶的名聲,甭看你家老太太是個橫的,就她那樣兒,不夠我家老太太一個指頭戳的。”


    他把空杯子放在桌麵上,還用小拇指戳了一下,那被子倒下無力的就滾了兩滾。


    崔佑聞言,便抹抹自己腦袋上的汗珠子歎息:“那就更得快些走了,這遠香近臭的,別都露了原形,丟臉的就不是一家兩家了,你趕緊給我指指路成不成?陰人!”


    陳大忠憋笑:“這可是我家,你還敢譏諷我,小心我阿奶明兒大拐杖敲你,看到沒,禦賜的黃楊木獬豸,我們老太太就是慶豐府尊老爺也是照樣敢敲的。”


    崔佑不想聽這個見到阿奶就拐了性子的陰人吹牛,他抬手唱喏哀求道:“指路,指路……為我家老太太別給你家老太太敲死,就趕緊指指活路吧,陳大爺!”


    陳大忠也不逗他了,就指指外麵說:“你去叫丁香把她四嫂子請來,在這慶豐地頭,我看除了她怕是沒人能幫你了。”


    崔佑驚愕:“誰?”


    陳大忠:“能有誰,臭頭他媳婦唄!”


    自昨日起,七茜兒便是一副萬事不管,你說啥就啥的軟綿樣子,老太太看孫子們回來,自然是頤指氣使的張狂樣子,大家便沒有注意到她,最多是親親密密一起說了親香的話。


    陳丁香在舞陽跟兩個長嫂一直相處的時候長,自然是好,她的心是偏著長房的。


    陳大忠看大家不相信,便歎息一聲問到:“怎麽,你們不相信?”


    眾人一起點頭,那小媳婦乖乖巧巧,一副糯米樣兒,還慶豐地頭?


    陳大忠看大家不信,便自嘲的笑下道:“嗨!這要不是才將萬全子喊我過去說了一會話,得了……那邊暫且不用我,丁香啊,你去把你二哥,還有兩個嫂子都喊來,今兒啊,我也得給你們上一堂狗眼看人低的課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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