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耕土地則是由兩頭牲口拉著一個原始大鐵犁完成,之後再由牲口拉著一個大鐵壩將較大的土坷垃趟開,隨後人們則像雁隊一樣的排開用鐵耙將土地耬平,同時要將較小的土坷垃砸碎。


    翻耕、壩地、耬平這幾項工作必須相銜接,如果土坷垃晾幹再將其砸碎是相當費力的。之後人們還要將大片的土地按壟劃分均勻,用板钁挖出沿脊,隨後還要將壟內的溝耬平。最後再由人力或牲畜拉著簡易的播種機播種小麥,隨後再一次人工將其耬平,以防麥粒暴露在空氣中。


    收芝麻、花生、紅薯……


    在全村老少爺們,婦女兒童的努力下,眾誌成城,團結奮鬥,不怕勞累的連續作戰,梨樹溝終於順利的完成了秋收秋種任務。


    交完公糧,分完糧食,農家院便顯得異常豐滿充實起來。院牆上早已掛滿黃橙橙的玉米。地上堆積著黃豆秸稈,經太陽一曬,劈劈啪啪地響個不停。曬著的花生飽滿新鮮惹人垂涎,木架子上曬著的家裏種的南瓜,切條透半幹。


    整個秋天就是在這忙忙碌碌中度過的,揮汗如雨的勞作,換回了豐盈的秋果,播下了來年豐收的希望。


    扔掉了鐮刀鋤頭,拍拍身上的泥土,終於可以全力衝刺了,放下心來挑燈夜戰。這一次他們不是捧著語錄本,而是拿起了數年甚至十年未拿起的教科書。


    日漸深秋,樹木凋零,華家院子裏的前後菜園子的藤秧枯黃,幹枯了起來。


    華鶴年將這些藤秧全部拔了,翻整土地後,這地就徹底的歇上一冬天了。


    華珺瑤坐在門墩前,雙手托腮,看著新翻的濕漉漉的土地,土腥味兒撲麵而來。


    “大哥,怎麽不在種一些蔬菜。”華珺瑤故意問道。


    “笨丫頭,天冷了,一下霜就打死了。”華鶴年杵著鋤頭,笑看著她道。


    “這簡單啊?蓋上被子不就好了。”華珺瑤笑著說道。


    “真是個傻丫頭,被子是人蓋的,蓋在地裏,簡直是糟蹋。”華老實走過來道。


    “嗨!”華珺瑤聞言一愣,隨即笑道,“我說的被子,是去河灘上割些茅草回來,紮成草苫子蓋在蔬菜上。”接著下來,站在菜園子上,比劃著,“山上竹子多,韌性好這樣,這樣,彎成拱形,紮在土裏,草苫子蓋上,既保溫,又保濕。”極力說服道,“這茅草屋,蓋的不就是茅草嗎?”


    華鶴年認真的聽完,撓撓下巴,看著華老實道,“爹,這個可行,我們不種藤秧之類的蔬菜,隻種些,菠菜,芫荽,蒜苗,小油菜,韭菜……當配菜,總比一冬天白菜、白蘿卜,白色的好。”


    “冬日裏做蛋花湯綠綠的最好了。”華珺瑤砸吧著嘴道。


    “你這個饞貓,說了半天又是為了吃。”華鶴年看著她笑罵道。


    “民以食為天。”華珺瑤理直氣壯地說道,雙眸流轉看著她爹和大哥道,“而且咱家的自留地可也是冬閑著呢?嗯?”秀眉輕挑意味深長地看著他們。


    “不行,種多了吃不完。”華鶴年想也不想地說道,“那可就糟蹋了。”


    “吃不完,可以賣嗎?”華珺瑤眼神灼灼地看著華老實,爹我說的這麽明顯,您老倒是給你反應啊!


    “賣?這可是投*機*倒*把!”華鶴年搖頭如撥浪鼓似的說道,“抓起來可是要坐牢的。”


    “誰說我這是投*機*倒*把了,我這可是豐富市民的菜籃子,俗話說人是鐵飯是鋼,城裏人吃的好,穿的暖,身體健康,這樣才能為實現四個現代化做貢獻。”華珺瑤振振有詞地冠冕堂皇地說道,“他老人家說了:身體是革命的本錢。”


    說的華鶴年無從辯駁,華鶴年看向了華老實,“爹!”


    “大哥,看來你的覺悟不夠高哦?”華珺瑤調侃道,“爹,大哥這腦袋僵化的不轉彎兒,還沒您老人家開明呢!膽子可以大一些嗎?”


    “爹,您答應了。”華鶴年瞪大眼睛不敢置信的看著他爹道。


    華老實看著憨實的大兒子,無奈地說道,“你妹妹說的不差,你這腦袋該轉轉了。你忘了,我們這半年來,采集的山貨賣給了百貨公司和醫院後勤了,隻要能種出來,不愁沒有出路。”


    華鶴年眼前一亮說道,“爹說的是!”


    “傻小子。”華老實笑罵道,看著他們道,“膽子再大一些。”突然感慨道,“反正我們已經是土入半截的人了,不妨在積極一次。”


    華珺瑤聞言嘴角直抽抽,用得著視死如歸嘛!“爹,這不犯事的。自留地本身就是我們自己決定種什麽的,上麵無權幹涉的。”接著打氣道,“這政策隻會越變越好,爹您就放一百二十個心吧!”


    “你呀!槍打出頭鳥,知不知道。”華老實看著她擔心道。


    “爹,我知道早起的鳥兒有蟲吃。”華珺瑤接著說道。


    “可我也知道,早起的蟲兒被鳥吃。”華老實意味深長地看著她道。


    “爹,您這思維速度敏捷,真是佩服,佩服。”華珺瑤雙手抱拳道。


    先人一步是天才,領先兩步是瘋子。天才是一個特殊的境界,離它一步是傻子,過它一步是瘋子。


    就如早起的蟲兒被鳥吃:其它蟲兒還在窩裏睡覺,而那些不安分的蟲兒、因為早早起來活動被鳥發現了,最後成了鳥兒的腹中餐。問題不在於早起,而是該誰做什麽就做什麽,不該誰做什麽就不要去做。


    “謝謝爹的教導。”華珺瑤由衷地說道。


    華老實起身道,“鶴年去河灘上割茅草,我去找老哥嘮嘮嗑。”


    華珺瑤看著老爹離去的背影,他也許不懂什麽大道理,多年生活的閱曆讓他知道什麽是現實,趨吉避凶幾乎成了本能的直覺。


    隨後華鶴年拿著鐮刀就出了家門,華珺瑤搖頭輕笑,得!今天的晚飯要推後了。


    雷大膽聽華老實說完,當然沒有意見了,最重要的一句話打動了雷大膽,眼看著孩子要考大學了,窮家富路,兜裏沒錢這腰杆子都不直。


    於是秋收秋種後,本該冬歇的梨樹溝,一下子又活躍了起來,壯勞力將茅草割回來,編草苫子家家戶戶的老人都能幹。


    種菜在他們眼裏更是小意思,那點兒自留地,外加上房前屋後,真是閉著眼跟玩兒似的就栽種上了。


    根本不用備考的考生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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