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樣?”張繼祖更本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爹的身子骨一直硬朗,向來沒什麽毛病,怎麽突然之間竟然病的不行了。”張繼祖不再考慮別的事情了,慌忙帶著阿力擠出人群,又由阿力帶路,主仆二人趕到航運渡口,乘船返回洮鎮。


    在路上張繼祖從阿力的隻言片語中才得知原來張老爺子是突然間染了怪病,隻是剛開始除了老爺子的脾氣一下子變得暴躁起來外,也看不出其他問題,可慢慢的張老爺子似乎腦子也變得糊塗起來,就連身邊的人都認不清楚了,不過嘴裏還反複念叨著張繼祖的名字,於是人們這才一方麵遍請名醫來給老爺子看病,另一方麵有急急忙忙的給張繼祖發了那份電報。


    “隻是請了好多郎中,就連省城又名的郎中都請來了,可都是沒有辦法,我離開家來接少爺的時候,聽說老爺整日裏就知道笑,臉都漲得通紅。哎!老爺那麽好的人,真是可憐啊……”阿力給張繼祖述說道。


    聽到最後張繼祖實在接受不了這一切的突變,雙手將頭抱住陷入了過往回憶之中,張繼祖的母親在他很小的時候便因病亡故了,張家老爺一邊操持著家業,一邊獨自撫養著張繼祖,而自己一直也未再續弦,可以說張氏父子二人真的是相依為命了,別看張繼祖頑劣,但卻對老爹卻有著極深的感情。阿力看到少爺的樣子也不敢再說下去,隻是默默地退到了一邊。


    上海離杭州不遠,而洮鎮又緊挨著杭州,所以張繼祖主仆二人所乘的船隻不到半天就到了家鄉洮鎮。張繼祖一路上幾乎一句話再未講過,沒等船隻停穩,張繼祖跳一個箭步就上了岸,阿力也忙照著少爺的樣子跳上岸,主仆二人也顧不了其他的,頭也不回一路往家狂奔而去。


    張繼祖不顧一切的一直跑到張家大門口,卻被眼前的一切驚呆了,阿力扛著皮箱也上氣不接下氣的跑了上來,同樣也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怎,怎麽會這樣?我,我才走了幾天啊?”阿力吃驚地說道,原來張家大宅大門兩旁掛著白紗,不用問一定是家中有人故去了,而最有可能的就是張老爺子,張繼祖臉色慘白,上前緊走幾步一把推開了大門,往院子裏看去,還是他最熟悉不過的那座宅院,那一磚一瓦一草一木,影壁、假山還都是老樣子,可,可是這味道,這氣氛卻是那麽的一種陰鬱,堂屋外掛著黑白挽帳,中間有一個大大的“奠”字,張繼祖仍不願相信自己所見一切是真的,踉蹌的腳步又往宅院裏麵走去,剛踏上廳堂外的台階,就看到了靈堂正中那個刻有老爹名字的牌位。桌案上香爐中飄散出幽香的氣味,兩邊的白蠟“突突”的冒著火苗。


    “爹!”張繼祖慘叫一聲,撲通跪倒在香案前,然後泣不成聲的痛哭了起來。


    “老爺!”阿力也大哭起來,跪在堂屋外的空地上對著張老爺子的靈位不住的磕著響頭。


    張繼祖哭著哭著猛然一抬頭,自言自語的問道:“不對啊!我爹的屍身呢?為什麽這裏隻有爹的靈位,棺材到哪裏去了?”說著張繼祖扶著麵前的香案站起身子,朝四周張望著。


    “對啊,怎麽家裏的下人一個都沒看見呢?”阿力也似乎發覺有些不對勁,站起身對張繼祖說道。


    “哎呀!我的少爺啊,您怎麽才回來啊?”忽然一個哭喊之聲從張繼祖身後傳了出來,張繼祖趕忙轉過身,看到一個幹瘦的中年人正從靈堂後麵轉出來,原來是管家丁山,看樣子丁山是從後宅過來的,丁山雙眼通紅,眼角還掛著淚,上前一把抓住張繼祖的手,邊哭邊說道:“少爺,都怪我沒有照看好老爺,我對不住您啊!”說著就要給張繼祖跪下。


    張繼祖連忙阻攔,說道:“管家,我爹生了病,哪裏能怪你,你快起來吧。”


    於是丁山站起身擦了擦眼淚,問道:“少爺,您是怎麽知道老爺染病的事情的?”


    “是不是阿力你又亂說了!”丁山又看著院子中阿力厲聲問道。


    “不不不,阿力沒說什麽,隻是少爺問起,我,我才說了幾句。”阿力看來好像很怕丁山,慌忙解釋著。


    “丁管家你不要責怪阿力,家裏急著催我回來,我總得問問吧?這又沒什麽錯。”張繼祖替阿力說道。


    “是是是,少爺,我也是這幾日因為老爺這麽一去弄得魂不守舍了。哎,說來老爺的病來得突然,而他老人家走的更突然啊!”說著丁山又用衣袖輕輕的擦拭著眼角,好像又流下淚來了。


    “得了怪的病,為什麽不請西醫看看?”張繼祖問道。


    “老爺的脾氣,少爺您還不知道嗎,老爺隻相信中醫,對於那些洋人的東西更本不信,我們當下人的又哪裏幹擅自做主啊!”丁山滿臉委屈的說道。


    “我爹人呢?我想見他人家最後一麵。”張繼祖問道,他其實並太喜歡丁山這個人,因為在張繼祖眼裏丁山太過油滑,說話總是說一半,眼神也常常是遊離不定,不過這個人對爹倒還殷勤。


    “少,少爺,老爺是三天前突然故去的,隻是因為一些原因沒,沒等到少爺您,回,回來就下葬了。”丁山吞吞吐吐的答道。


    “什麽?我爹就我這麽一個兒子,你好大的膽,這麽大的事竟敢擅自做主!”張繼祖一聽丁山的話,氣的衝到丁山麵前一把揪住他的衣領,大吼道。


    “是老夫讓丁山這麽做的。”又有一個蒼老聲音傳到了張繼祖的耳朵裏,聲音來得十分突然,先是把張繼祖嚇得一愣,然後狠狠的將丁山推到一旁,轉身看去,原來此時又從後堂方向轉出來一個人,此人張繼祖並不認識,是個老者,身材不高,滿臉的褶子不過臉上沒有留胡須,看歲數怎麽也有七八十歲的樣子,老者沒戴帽子頭發雪白披散在腦後,穿了一身黑色長衫外邊套著一件暗紅色的馬褂。


    “你是誰?為何在我家?”張繼祖對麵前的這個不速之客冷冷的問道。


    老者嗬嗬一笑,走到張繼祖麵前用亮如閃電的雙眼上下打量了一番後,說道:“真是笑話,你以為這還是你張家的宅子嗎?哈哈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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