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氏, 鈕祜祿氏,耿氏三人入府隻是以格格的身份, 三人皆是以一頂粉色花轎從王府後門入,嫁妝早在幾天前都放置在府裏了, 三人之中以年氏嫁妝最為豐厚,一台拔金絲的大床已占盡全部風光,其他大大小小的妝裹精致細膩,樣樣都有,比起鈕祜祿氏和耿氏好了不是一點半點,為此王府內多少人看著眼饞心熱的,跑到寶絡跟前嚼舌根子的也不少。


    翠花正蹲在院子裏的空地裏將掃的落葉手機了埋了地瓜在烤, 李氏穿著一身湖綠薄煙紗盈盈嫋嫋走出去, 她白了李氏一眼,將烤好的地瓜用竹竿挖了出來,那地瓜掰開外焦裏嫩,似黃金一般甜軟。


    滿裏連忙遞上一個盤子, 翠花被燙的齜牙咧嘴急忙將弄好的地瓜甩在盤子裏, 這一招卻被滿裏鄙夷的白了一眼:“你也就知道吃!”


    “吃還不好嗎?你能吃到讓福晉幫我把牡丹花全給移走特意開了一片空地給我弄地瓜?”翠花追在後頭跟著滿裏進了寶絡的屋。


    屋裏生著暖爐,弘暖和寶絡一人坐在一邊炕上,那弘暖嘟著紅撲撲的小嘴兒哀怨的跟著寶絡弄彩線,那肉嘟嘟的小臉看著就想讓人狠狠捏一把。


    也該他有今時今日,那日將弘暉親自給寶絡燉的冰糖雪梨膏給偷吃了,惹得弘暉差點當場發作,好在寶絡求了情, 但也拉了好幾天的冷臉,弘暖這貨現下隻怕兩人,一是他阿瑪,現在就隻剩他大哥了,這不昨兒個寶絡正和弘暉無意間說起要是有個女兒就好了,今日弘暖就被拉來做女活。


    “哇!有吃的啦!”弘暖喜的跳起來,兩眼亮晶晶全在那盤子上,隻差雙眼沒發光。寶絡看他這般模樣,忍不住皺了下眉,但瞧他被番薯燙著,緊連著縮回手當場亂跳的模樣,這才笑彎了眉。


    “額娘!”弘暖跺腳,不甘願的看那散發著誘人香味的番薯,糾結了半天,到滿裏笑著拿了雙銀筷子來,這才喜滋滋的撥開了地瓜皮,細心的夾了一塊吹了吹,卻不送到自己嘴裏而是轉身送到寶絡跟前:“額娘先吃。”


    總算是沒白疼這小子!寶絡心裏早就似喝了蜜般,那地瓜就算再不甜入了她的嘴兒也是又香又甜的,滿裏和翠花看著也頗是欣慰,自家小主子到底是會疼額娘了。


    母子兩人隻一會兒的功夫就把地瓜給解決幹淨,正淨手的功夫進來一個齊整的丫頭,帶著掐紫帶紅的花兒進來稟報道:“主子,年格格,鈕祜祿格格以及耿格格都已入府,現正在外頭等待主子通傳。”


    寶絡之前就有聽說花轎入了王府這條街,卻不知來的這般快,也因隻是侍妾的緣故所以門口沒放鞭炮,她竟沒察覺出來,也怪剛錢氏昨兒個更說,今兒個李氏又來添油加醋一般。


    寶絡心下頓解,她整了整旗裝,滿裏翠花兩人也趕緊上前替她打理好了,寶絡坐回在到主位上,頓了會兒,臉上又沉靜了下來:“讓她們進來。”


    屋內地龍燒的熱熱的,銀炭在爐子裏冒著紅色的火星,弘暖呆著頭不知腦袋瓜裏想了什麽,看著門口微眯了下眼兒,那模樣與胤g狠辣時頗有幾分相似的味道。厚重的青色簾子被打開,外頭的風雪迎風兒撲來,帶著早春的寒氣,一群媳婦侍女魚貫而入,人雖多卻無半點雜響,一看便是長久訓練出來的。


    為首的是三個年輕的少女,依次都穿著淡淡的粉色,頭上挽著已婚女子的鬢發,走至寶絡跟前,三人從左到右排開,為首的女子身材略微有些高大,沒纏腳,身上穿著臘梅歲寒,衣角處團著枝花,她雖低著頭,但也能看著眉眼處不是特別鍾靈毓秀的美人兒,寶絡心中大約已知曉這個大概便是鈕祜祿氏了。


    再往下看,中間那個是寶絡之前在裁縫店已見過的年氏,比之當日人是越發的水靈俊俏,雖也身穿一身粉色,但卻是三人之中唯一一個在衣領袖口處繡紅的,再瞧她頭上,戴著珠翠在三人中也是最好,特別是耳邊一串合浦珍珠,不用在日光下也泛著光瑩。


    最末那個纏著小腳,怯生生的站在二人身邊的應該就是耿氏了,模樣倒是齊整規矩,但渾身卻有股怯弱的勁兒,難怪是康熙選出的人兒,規矩是規矩,但估計這款不是胤大爺看得上的。寶絡默默的打量著三人,而這三人卻是低著頭,照著嬤嬤的指示跪在地上給寶絡行了三個大禮:“妾身(年氏)(鈕祜祿氏)(耿氏)給福晉請安,福晉吉祥。”


    “起了吧,抬起頭讓我瞧瞧。”寶絡嘴角帶著笑兒,三人微微頷首,直麵寶絡,但是雙眼還算比較規矩的隻落在寶絡下顎處,待寶絡嗯了一聲,三人才依次抬起雙眼瞧瞧的打量了一眼寶絡。


    顯然年氏的運氣不是很好,還沒過門就得罪了府裏的二把手,她眼觸及寶絡,如花的美貌頓時煞白了下來:“是你?”她身後跪著的那個侍女聽了她的話,連忙抬起頭,看見是寶絡也十分震驚。


    年氏那句老套經典的對白顯然不如電視劇裏頭的女主用的效果好,她身邊的教養嬤嬤首先瞪了過來,對自家主子不合時宜的沒規矩很是懊惱,而滿裏即刻嗬道:“放肆。”


    年氏一雙大眼此刻已微微暈染上某種氤氳,美人帶淚恰如梨花帶雨都是美不甚收的,如果對方不是要進入王府當編製的話,寶絡是很願意欣賞此刻在年氏身上的美感,但是她微微沉了下臉,嘴角往下一壓,聲音極其的淡卻又極其的薄:“年格格話多了,在王府不比在自家,各位嬤嬤還應多管著才是。”


    入府先立規矩,無規矩不成方圓,年氏的未來如何她不知道,但為了未來她管理起來能輕鬆些,現下還是壓製些來的好。


    三人之中本來年是的嬤嬤進來時是最為闊首挺胸,如今卻是第一個被點了名兒,這讓她多多少少有些抬不起顏麵,但到底是自家姑娘先說錯的話,她再抬頭瞧寶絡居於主位,一張粉臉不怒自威,那滿身的貴氣更不是她這些平常人家所能比的。


    年氏的嬤嬤此刻心中是又驚又怕,連忙跪下叩頭請罪道:“是奴婢的罪過,謝福晉不怪之恩,奴婢以後定會對年格格盡心盡力,不負福晉所托。”


    寶絡微微一笑,也不說話,隻是目光慢慢從三人頭頂上掃過,看的眾人有些戰戰兢兢時,嘴才一張,開口道:“入了府,以後便是自家姐妹,我自是會真心待你們,但唯有一點,你們哪個若是為了爭寵做了什麽不幹淨的事兒,那我也決不會姑息,可聽明白了?”


    “聽明白了,福晉。”眾人高聲屏著呼吸高聲應答,寶絡從炕上起身,旁人送來一盤香囊,上頭放著三枚,其中一枚鴛鴦戲水原是放在正中間的,寶絡停了一下,目光看著年氏以及她身後的侍女,頓了一下,將那枚香囊遞到鈕祜祿氏跟前:“妹妹隻需安心侍候王爺就好,我眼裏是最容不下沙子的。”


    寶絡嘴角帶笑,目光卻別樣深邃盯著她。鈕祜祿氏緊抓著香囊連忙跪下謝恩:“謝福晉賞,妾身定不違福晉的意思,好好侍候王爺,不讓福晉操心。”說的是滿語,聲音雖不柔美卻穩妥,寶絡再不看她,走回炕上,其餘的香囊隻讓滿裏發下。


    那年氏原是三人中間最為嬌美的一個,又正胤g親自點名入府的,原是比其他兩人特殊一些,卻不料今日倒被寶絡冷遇,她自覺得臉上辣辣的疼,隻咽著眼淚點頭接下桃花香囊。


    耿氏沉靜,且自知,現下也看不出她心中想法,寶絡也不想花太多心思在她們身上,又稍稍聊了幾句,便打發人送三人去各自的庭院。


    至她們走了,弘暖才呼的一下像猴兒一樣爬到寶絡那邊的炕上,耍賴的歪在寶絡的懷裏,嘟嘴問:“額娘,為什麽您隻給那個姐姐一個香囊?其他三個都不給了?”


    “因為……”寶絡望著桌案上那盆蓄著水的桃花笑了笑,那抹寒意悄無聲息的布上嘴角:“都給了,三個人不就一樣了?”


    年氏到底是年輕,相比較之下鈕祜祿氏雖平凡但更像是有福之人,她給鈕祜祿氏香囊的意思,不過是為了槍打出頭鳥罷了,眾人的目光此刻都在年氏身上,她若此刻將香囊遞於鈕祜祿氏,比之年氏她壓力更大,這不是為了分攤年氏來府的壓力,而是為了權衡,但更重要的是鈕祜祿氏對她來說才是最大的威脅。


    弘暖也不知聽懂了沒有,單看著額娘重重的點了個頭:“哦!”那滑稽的模樣十分的可愛。寶絡揉搓著他肉嘟嘟的臉,在上麵落下個紅印子,這又惹得弘暖依依呀呀惱了起來。


    一個下午就是在這樣愉快的氛圍中度過,直到夜幕降臨,華燈初上,王府那碧綠色的青瓦在紅色的燭光下依舊威嚴的佇立著,門口兩頭獅子在寒風中掛了一早上的白雪,到了晚上胤g回來時,那被白雪堆積的像雪獅兩頭已被掃盡了雪。


    胤g和胤祥兩人一前一後停在王府前,兩人麵上都被凍得青一塊紫一塊,都已是饑腸轆轆。十三貪杯,望著雍親王府的牌匾更覺得是像酒肆上的菜單,他狠狠的擦了擦嘴角,上前對胤g道:“四哥,前些天四嫂送來的梅花酒還存著些嗎?我可饞死了。”


    胤g見馬鞭甩給馬童,臉上被風吹僵了,但上挑的聲調說明了他的好心情:“給你留著了,你四嫂可處處都想著你,昨兒個晚上你四哥我要喝一口都不肯,隻說是要留著明天招待你。”想著王府內的嬌妻,胤g心下一暖,僵硬的臉上不覺露出一抹笑意。


    十三卻不曾留意,先上了好幾個台階,回頭大笑:“嘿,這說明四嫂是記掛著弟弟的,四哥莫不是吃醋了?我可聞著卻是陳年老醋了!”那爽朗的笑聲震的王府琉璃瓦上一片白雪落了地兒,現出它原本綠油油的顏色。


    胤g若有深意的看了一眼不遠處走來的奴仆,嘴角不自覺露出一絲冷笑。


    待兩人進屋的時候,寶絡早就備下了一鍋火鍋,那油亮的紅色湯在鍋底泛著誘人的光澤,湯味裏飄出的陣陣香味更是讓人食指大動。旁邊幾個嬤嬤正守著一大壇的銅器鐵壺,外頭用熱水捂著暖暖的,裏頭掀開撲鼻而來的是香濃的酒味,十三一下子就耐受不住,隻跟寶絡打了聲招呼就用酒勺舀了一大壺灌下。


    胤g苦笑不得,讓寶絡侍候的脫了外頭的冬衣,洗了臉和手,這渾身才暖了起來。


    “爺,那三個格格今早都老府了。”寶絡例行公事的匯報,但對方好似對她這個話題並不感興趣,隻是初略的應下,然後死命的盯著她手上的玉鐲。


    寶絡有些尷尬,瞥向別處,繼續道:“爺,您和十三爺先吃,小廚房都備下了。”她知道今日胤祥來定是有事要和胤g商榷,算來立太子府裏也不是多遠的事兒了。


    原是以為他不會應自己,寶絡正準備要退下了,胤g卻突然拽進她的手,雙眼認真的盯著她:“累著你了,今晚我有事,你早些歇著莫要等我。”胤祥早已喝完了酒,剛轉過來就看到這一幕,連忙朝燙酒的老嬤嬤吐了個舌頭,低頭又舀了一勺。


    寶絡隻覺得她的手被他緊拽著,捂得熱熱的,她剛要掙脫,胤g卻湊得更前來:“但是你今晚若是睡不著便派人叫我去。”他的雙眸異常的執著。寶絡心中一震,默默低下頭,微不可查的嗯了一聲。


    從年底到現在她真正可以算是獨寵了,胤g再也沒踏過其他房中一步,但寶絡總覺得缺了點什麽。


    或許她隻是潛意識裏覺得不相信和恐懼,她不敢付出太多的感情來試探一些東西,因為有時候她甚至是怕這個男人的。


    寶絡回到屋裏,四周寂靜的很,弘暖這孩子隻要弘暉回來就一定要去騷擾的,剛兒才被他哥哥冷冰冰的冰了好一會兒,委屈的跑她這邊來,現下也不知鬧到哪裏去了。


    她今晚和兩個孩子也吃著火鍋,肚有些飽,但因為剛才被燭火熏了一會兒,現在有些困的很。


    滿裏給榻上鋪了一塊軟墊,寶絡躺上去,兩個侍女低著頭拿著美人錘輕輕敲著,屋裏沒點香,卻浸著一股說不出的幽香,好聞的很。滿裏看她似睡未睡的模樣,坐在她身旁道:“福晉,下午這三位新入府的格格就收了其他格格送的禮物,就剛兒側福晉和錢格格還單單去了鈕祜祿氏和年是屋裏,聽丫頭說四阿哥喜歡鈕祜祿氏的一個玉佩,但那玉佩是鈕祜祿氏的額娘給的,為此兩人鬧得有些不愉快。”


    “嗯。”寶絡無意識的點頭,眼前已有些模糊。


    滿裏替她掖後被角繼續道:“宋格格倒安靜的很,隻是奴婢怕以後府裏一下子添了許多新人,這日子又得不安生了。”滿裏歎了一口氣,轉頭看向寶絡,卻見她已進入夢鄉,但眼角滿是疲憊,她伸出手摸到寶絡眉心,想了會兒,輕輕放下手,起身關好被大風吹開的窗戶,一夜又如此的安靜了。


    夜裏也不知漏更到了幾時,寶絡隻覺得突然被人推拿醒,四周明燈還點著,但看月色卻是三更了。


    “怎麽了?”寶絡起床氣有些重。


    弘暖趴在她床頭,眼睛哭的腫的跟核桃一般,嘴巴哆哆嗦嗦了半響,隻是吐出:“額娘,額娘,阿瑪埋人了。”寶絡一驚。


    滿裏臉色很是凝重,端著一勺珍珠粉末上來,她護著弘暖輕聲哄著讓他吞了珍珠粉安神,又連著給弘暖喂了好些水,等他漸漸平靜下來,寶絡才將弘暖抱過來摟在暖和的被窩中,也不敢再問,隻聽他小嘴裏哆哆嗦嗦反複的說著:“埋人,埋人了,暖暖好怕。”


    寶絡臉色很是不好,看了滿裏一眼,將兒子護在心頭,輕聲哄慰著,直到弘暖沉沉睡去了,才將他平放在床裏頭,但才剛放下弘暖就驚醒起來又是大哭,寶絡被他哭的心肝都疼了,之得再抱在懷中對著他的額頭讓弘暖感受她身上的溫度。


    到弘暖徹底平息再次睡去後,滿裏才支吾著道:“福晉,晚上王爺和十三爺,鄔先生在書房裏,聽說一個奴才在王爺書房外鬼鬼祟祟偷聽什麽,被十三爺發現,王爺當初命人在雪地了挖了個洞將那人埋了,當時大阿哥也在,這個小祖宗半夜裏睡醒也不知怎麽的就要跑去找大阿哥,就去了那裏,踩著了死人,嚇了當場哇哇大哭,奴婢這才知道的。”


    越是聽著,寶絡的心就越往下沉,康熙三十八年時局已如此不平靜了,各府其實都有間隙,隻是卻不曾想會鬧到終究這般地步。而她也早就知道胤g在弘暉十二歲時就已開始讓他熟悉一些事兒,甚至弘暉會幫胤g處理一些奏折,但她從未想過弘暉竟會出現在這種場合。


    一種複雜而又難以言喻的感覺鋪麵向寶絡襲來,她望著小兒子夢中依舊緊皺的小臉,不禁低頭落下一吻。


    “這事兒,你與誰都不要提起。”寶絡最後微不可查的歎了一口氣,告誡滿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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