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逸之今夜再次與幻魅兒不歡而散,陰沉著臉,十分惱怒地從礦洞內拂袖而去。不過他雖然惱怒,卻也沒有離開太遠。


    他與幻魅兒糾葛多年,在宗門內互相之間牽製忌憚,此番同她一起行動,實在是當初孫逸之理虧。然而,縱然如此,幻魅兒一路上言語陰陽怪氣,又多次挑釁他的耐心。今夜,又不聽他勸阻,捉人歡好,令孫逸之忍無可忍,幹脆眼不見為淨。


    孫逸之這次出陰陽宗以來,已許久未近女色,忍耐多日,哪裏受得了幻魅兒那般挑逗。但紅粉媚蝶幻魅兒,裙下之臣無數,不比他孫逸之府中侍妾少。但孫逸之雖然殘暴,但對乖乖聽話的女子向來溫柔,不然也不會得一個“玉麵書生”的名號。


    可是幻魅兒就如一朵鮮豔卻包含著劇毒的花朵,任何禁不住誘惑靠近她的男子,除了陰陽宗的宗主之外,皆沒有一個有好下場。


    孫逸之又豈敢去摘這朵毒花?


    隻是,他心底那團火熊熊燃燒,偏偏他內心懼怕正道,又不敢獨自走遠。所以,當蕭毓故意發出聲響靠近之時,孫逸之第一時間就發現了。


    “誰?!”他抬眼尋聲看去,隻看見夜色樹枝遮擋下飛速朝遠處而去的一道紫影。


    孫逸之眼光毒辣,隻憑這驚鴻片影就發覺對方是一妙齡女子,心裏一動就追了出去。對方速度極快,孫逸之追出三、四裏後心底微凜:對方身法如此迅捷,莫非是哪個正道金丹修士?


    他心裏緊張,頭腦也瞬間一清,如被淋了一頭冷水,正擔心前方是否有其他陷阱,礦洞那邊是否也出事了,冷哼一聲:“哪裏來的小老鼠,本座不陪你玩了。”說完轉身就欲返回。


    身後突然響起一個清脆如山澗清泉的聲音,又如風動珠簾:“你才是小老鼠呢!”


    孫逸之聞聲已然有些酥了,扭頭一看,隻見黑暗中走出一個紫衣少女。少女微微抬起臉,正巧被星輝照射到,一張似喜還嗔的玉容出現在了孫逸之麵前。


    肌若凝脂,如帶著燦然熒光,俏臉清麗絕俗,眼眸盈盈璀璨如星,漆黑靈巧的眼珠時不時轉動一下,流淌出粲然光華。


    端麗清雅,似月宮仙子,又似山中精靈。


    蕭毓嘴角微翹,眼見孫逸之有些呆滯的眼神,似笑非笑地重複道:“你說誰是小老鼠?”


    孫逸之見是昨日驚鴻一瞥下的那幾個美麗少女之一,色心頓起,哪裏還記得其他?


    當即忙不怠打了自己嘴巴幾下道:“該打!真是該打!是我方才眼瞎嘴拙,姑娘分明是天仙下凡,豈能與那般醜陋之物相提並論!”


    孫逸之微微眯起眼睛,上前幾步,見蕭毓依舊在原地不動,又停下道:“更深露重,姑娘莫非是來尋小生續一段露水姻緣麽?”


    話音剛落,孫逸之身形驟然一動!


    黑暗當中隻覺眼前一花,再出現時他已站在蕭毓先前所站的地方。然而佳人已去,徒留一抹淡淡清新的荷香。


    孫逸之先閉上雙眼似陶醉般嗅了嗅身邊殘留的少女馨香,睜眼看向數丈開外,俏生生立在樹枝之上、衣袂翩然如仙的蕭毓。


    蕭毓看見對方作態心底發堵,她最恨如孫逸之這般欺負女子的淫賊,有心要給這人好看,當即杏眼微微眯了眯,故意道:“大叔好不要臉,還想老牛吃嫩草!”


    那孫逸之自詡風流俊逸,聞言不由神色一僵,幹笑道:“你這小姑娘就不懂了,像我這樣的人才知冷知熱,懂得如何疼人啊。”


    他閱美無數,但在笑浪山莊裏卻接連看見兩個世間少有的絕色,早就心癢難耐。如今其中一個小美人就在他麵前,孫逸之又豈會放過到嘴邊的肥肉?說罷便再次準備擒拿這個絕色的小美人。


    可惜這個小美人,不是那麽容易抓的。


    蕭毓禦風之術遠非一般禦風術可比,禦風逍遙步施展之下,幾乎像是在山林中瞬移一般,孫逸之幾次出手都未能抓住她一片衣角。


    孫逸之號稱“玉麵書生”,對如何哄騙女子很有一手,在一開始時都極有耐心,對女子十分憐香惜玉。除非真是遇到了那般貞潔烈婦,寧死不屈的,他才會惱怒之下施展萬般殘酷手段。


    他幾次出手皆被蕭毓逃脫,卻並未覺得不耐,因對方實在是他生平難見的佳人,躲閃間又如笑語盈盈、一派天真。好像根本不知他是何樣之人,反倒像是和他玩起了捉迷藏一般。


    雖然明知對方在此與自己糾纏是行調虎離山之計,卻仍然被蕭毓這般純天然、不自知的風流神態吸引得步步陷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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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礦洞內並無燭火,邵珩、歐陽楠和王樂入內之後也不敢以物照明,隻憑肉眼觀察礦洞內情形。


    這條廢棄礦洞內裏不似先前邵珩去過的白睛雙翼妖蟒的洞穴,空氣幹燥,地麵除了泥土石子外別無它物。再朝裏走幾步,就會發現石壁之上皆是坑坑窪窪的坑洞,到處都是人工鑿成的痕跡。


    除了門口三名黑袍人,一路上邵珩三人都沒有再遇到其他類似的人。礦洞內道路有些狹窄,王樂走在最前,邵珩和歐陽楠並排在後。


    邵珩心底牽掛引走孫逸之的蕭毓安危,一開始驚怒之後,邵珩簡直手腳冰冷如墜霜雪之中。心底既氣蕭毓膽大妄為,又惱周子安當時攔住,最恨的還是自己沒及時拉住她。


    另外,他心底更是第一次對這次大膽行動生出後悔之心來。


    若不是他將蕭毓牽扯進來,又怎麽會有她以身犯險之事?


    直到現在,邵珩指尖仍冰涼一片,握住天機劍的手指隱隱泛白。從丹會那天晚上向李師叔獻策謀劃,到昨夜偶遇勾魂血蝠一場大戰,都沒有此刻令邵珩心如火燒。


    但事已至此,邵珩隻能竭盡全力思考接下來之事。方才入礦洞時,他聽到那兩名星羅宗弟子的對話,腦子飛速地運轉著,思緒已然如流水賬目一般清晰。礦洞內確實如他先前所料,隻餘下一名金丹魔修,正是那紅粉媚蝶幻魅兒。而聽那兩人言語,那幻魅兒顯然也沒有在看守人質的地方呆著。


    邵珩反複以術數推演了數遍,強自令自己冷靜下來。


    他們此刻已如離弦之箭,在蕭毓出麵引開孫逸之開始,他們便不能再有任何後退!


    邵珩心裏一痛,如被蟲啃噬,眉峰冷峻,如凝結了一層寒霜。


    忽然,走在最前麵的王樂步子一頓,停下了腳步。


    進礦洞以來,皆是一條路通到底,此時終於在三人麵前出現了兩條岔路。岔路兩頭內裏,都隱約透出些許光線,顯然內裏都有人在。


    是兵分兩路,還是一起行動?


    蕭毓能爭取的時間並不多,若一起行動,走重複路線,到時候萬一孫逸之趕回將他們堵在洞內,便一切皆休。


    兵分兩路,獨行之人自然危險重重,且紫煙羅紗隻有一塊,內另有一名金丹魔修,若被察覺,此人隻怕無力應對。


    三人沉默不語。


    邵珩毫不猶豫傳音道:“我去左麵,王師兄和歐陽兄一起去右麵。歐陽兄,請將你那遮掩身形的法寶借我一用。”


    王樂聞言心底一鬆,但又頓時湧起一股慚愧。他是三人中修為最高之人,卻在此關乎生死的抉擇前退縮了。


    他見邵珩提劍就走,想到這個師弟不過才修行幾年,就敢獨自創著魔窟,頓時心中豪氣頓生,一股熱血湧上心頭。


    立即就拉住邵珩,雙目放光對兩人道:“不,應是我去!我斂息術法比你二人精通,邵師弟,你和歐陽師弟拿著上官姑娘的紫煙羅紗去右麵。我去左麵!”


    邵珩被攔住先是一愣,待見王樂背脊挺得筆直,目光中閃爍著一往無前之勢,神情堅定非言語能阻,沉吟了一下道:“王師兄,你……”


    沒說完,手中歐陽楠剛剛給他的靈勝寶印已被王樂拿去,反之對方將那紫煙羅紗交到自己手裏。


    紫紗柔軟,似輕無一物,如絲般順滑。


    邵珩和歐陽楠目光中露出幾分敬重,對視一眼,抱拳衝王樂行了一禮:“王師兄,一切小心。”


    歐陽楠也說了類似之話。


    王樂神情灑脫,從儲物袋中喚出兩尊傀儡,便舉步踏入左麵礦道。他雖修為比邵珩等人都高,但身材並不十分高大,體型也不健壯。在這短短一天多的相處中,邵珩也已察覺到這位言語不多的千機派師兄,實際上不似外表那般不起眼。


    單從蕭毓以自身為誘餌去引孫逸之離去時王樂攔住的舉動,就知他為人正直,縱然有時稍稍優柔,但心中自有一派俠肝義膽,對他們這幾個師弟也是處處照顧,是一個十分值得信賴之人。


    不過時間不多,邵珩這些想隻在腦中轉了一下,就與歐陽楠踏進右麵的礦洞中。


    礦洞內越往裏,空氣就越有些渾。此時已近子時,正是夜裏最為寒涼的時候,雖然此地因曾出產過火曜石的緣故,空氣幹燥,但也抵擋不了那一絲絲透骨的寒意侵入人體。


    洞穴內偶爾傳出“嗚嗚”的風聲,似人的嗚咽,又似夜梟鳴叫。


    歐陽楠忍不住打了個哆嗦,正想和邵珩說些什麽,卻聽到前方傳來女子低泣聲,整個人如被壓縮到極致的彈簧般彈了起來。就連傳音給邵珩的聲音也有幾分顫抖:


    “邵……邵兄……莫不是有陰魂?”


    邵珩眼神中透露一絲怪異,傳音道:“不是……這個……你自己仔細再聽聽。”


    風聲嗚咽,其中隱約傳來些許斷斷續續的女子呻吟,如泣如訴。


    邵珩雖未經人事,但也不是什麽都不懂的毛頭小子。


    歐陽楠此刻仔細一聽,也想起進來時外頭那兩個星羅宗弟子的對話,頓時麵皮漲得通紅。


    前方再次出現兩條路,那婉轉似鶯、嬌媚入骨的聲音便是從左側道路深處傳出來。


    邵珩示意歐陽楠悄悄往右側通道走去,此路比先前更寬,且越往裏走,那隱約的火燭之光便越清楚。邵珩心底也隱隱開始有幾分緊張,鳳目中時不時閃過天機劍倒映的寒芒。


    突然,邵珩頓下腳步,眼神中沒有一絲溫度,天機劍劍尖微微向上斜指,冷漠看著眼前一左一右站在通道兩側的黑袍人。


    作者的哀嚎:不想出差啊不想出差啊!_(:3」∠)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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