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滿良去而複返,身上的行頭已經換成了普通裝束。而且這次他是一個人來的,並沒有帶徒弟。


    “李持事是忘了什麽東西麽?”秦漠陽拱了拱手,笑著說道。


    “那倒不是。”李滿良的微笑比前一次來多了些親和力,“回去後想起些事,特來向秦宗主請教。”


    “不敢,不敢。”秦漠陽謙遜一下,將李滿良讓進廳裏。


    李滿良踏入廳內,見有一個長發的白衣青年,隨隨便便往那一坐,卻給人一種超然脫俗地感覺,心裏頓時一驚。以他的修為,竟然在見到這個人時,才知道其存在,這個白衣青年的修為實為平生僅見。


    秦漠陽李滿良臉色微變,隻裝作沒有看到,說道:“李持事請坐。”李滿良點了點頭,眾人分賓主坐下。


    軒轅雪鬆之前沒有出來見玄門中的人,卻也不會因為來了一個人就去回避,李滿良進來他根本連眼都沒抬一下。


    李滿良卻不能對軒轅雪鬆視而不見,這種人無論到哪裏,絕對都是一股讓任何人都無法忽視地力量。他衝秦漠陽拱拱手,說:“秦宗主,這位是?”


    秦漠陽笑了笑,說:“這位雪鬆先生,也是我先極宗護法。他脾氣比較臭,連我這個宗主的麵子都不賣,李持事不要見怪。我代他向你見禮了。”說著拱了下手。


    李滿良見軒轅雪鬆對秦漠陽的話毫無反應,知道自己就是和這人打招呼,也隻會討沒趣。好在有秦漠陽剛才那句話,也不算太失麵子,幹笑兩聲,說:“貴宗人才濟濟,可喜可賀。”


    秦漠陽微笑道:“哪裏哪裏。李持事手下有各宗派精英效力,那才當得起人才濟濟四個字呢。”他料定以軒轅雪鬆的性子,根本不屑於反駁申辯,由得自己狐假虎威。讓李滿良知道先極宗有這樣一個超級高手,於自己自然是大有好處。


    李滿良也是連連謙遜。場麵話一過,秦漠陽懶得再繞圈子,開門見山地說:“李持事來此可是為了煉化元丹的事?”


    李滿良說:“正是。貴宗和齊雲宗此舉讓天下玄門受益,李某既然受兩宗委托,自然是要盡心盡力的。”


    秦漠陽見李滿良此時的話語比起初次到來時明顯客氣了許多,心裏有些小得意,同時也越發感覺到,無論在哪裏,都是有錢有勢的人說話的聲音才大些。臉上做出為難的樣子,說:


    “不瞞李持事,這個事情嘛,我宗也有很多困難。另外呢,說實話,我對齊雲宗趙掌教那邊,還有點不放心。”


    “秦宗主有什麽為難之處盡管說。”


    “好,那我就直說了。煉化元丹的法子,我們祖師爺是曾經琢磨出來過的,但後輩不肖,沒學到手裏。我和師兄最近一直在忙這個。至於什麽時候能搞出結果來,還真不好說。我就怕拖得太遲,趙掌教那邊自然不滿,天下玄門同道自不免也會對我宗有意見。”


    “這個好說。煉化元丹不易,眾人皆知,想必大家都會體諒之中的難處。趙掌教自然也是明白這個道理的,不會因此生了隔閡。秦宗主大可放心。”


    秦漠陽點頭道:“那就好。不過我不放心趙掌教那邊,倒不單單是因為這個。”


    “哦?那是何故?”李滿良臉上詫異,心中卻有些欣喜。


    他早知道齊雲宗和先極宗並不像今天所表麵上的那樣合拍,但聽秦漠陽對自己明言,似乎到現在還是和自己近些而和齊雲宗遠些。兩宗不合,他這個居中之人才能發揮更大的作用。而且觀秦漠陽此言,尚嫌年少人嫩。


    秦漠陽說:“李持事,你當真相信齊雲宗那些元丹的來曆?”


    李滿良沉吟一下,說:“這個嘛,貴宗才是此中大家,我沒什麽見地,不敢班門弄斧。”


    秦漠陽說:“我和師兄從來沒聽過元丹能如煉丹般煉出來。當然,趙掌教學究天人,悟得其中奧妙亦未可知。但那些元丹卻不免令人生疑。”他說著從座位上起身,揮手將一張幾案移至廳中,從玉貔貅中將趙升平送來的五行元丹,每種都取了十多顆列於幾上,說:“李持事請看。”


    李滿良雖然坐著也能將那些元丹看得一清二楚,但仍依言走到幾案旁。


    “請看這些水元丹,它們的大小差別還是挺大的,其間蘊含的元息也有差異。”秦漠陽邊說邊將這些水元丹中最大和最小的放到了一起,“這隻是差別最大的兩顆。其實這些水元丹,根本沒有兩顆是完全相同的。其它的四種元丹也是這樣。”


    修道之人一眼即辨出元丹、內丹的真偽,但除了專精此道的,極少有人會去考究元丹的不同。李滿良平時也沒和元丹打過交道,這時聽秦漠陽一說,細細一看,果然沒有兩顆的大小是完全一樣的。


    秦漠陽續道:“如果


    是以爐鼎煉製而成,同爐而出的差別極小,至少不會如我們眼前所見的差別這麽大。如果是不同爐的,我想趙掌教再有興致,也不至於一顆顆的去煉製吧?除非他們已經煉了幾百爐出來。”


    李滿良原本就懷疑齊雲宗的這些元丹,是像趙升平說的那樣用爐鼎煉製。隻因不精於此道,拿不出什麽證據。這時聽秦漠陽一剖析,越想越覺得有道理,眉頭漸漸皺了起來。


    秦漠陽說:“煉化元丹,造福天下玄門本是善事。但若是其間太過血腥,實在是有傷天和。當然,我這隻是憑煉丹之法經驗的臆測,或許元丹的煉化是不同的。”


    李滿良指著幾上的元丹說:“秦宗主,這些元丹可否由我先帶回去?”


    “不妨事,你帶去好了。”秦漠陽立即說道。他現在手裏的元丹多,少這一點並不在意,而且這種付出也值得。


    李滿良道了聲謝,立即將幾上數十顆元丹都收了起來。


    秦漠陽等李滿良再落座,說:“李持事,過去我們先極宗還未真正入得華夏玄門,不好去麻煩你。今天既然趕上了,我倒想向你說說。”


    李滿良本想借秦漠陽之手去探齊雲宗那些元丹的底,沒想到所得遠較預料為多。這時正在思考如何去查這些元丹的來曆,隻想再坐會就走,沒曾想秦漠陽還有下文,忙說:“秦宗主客氣了,請說。”


    秦漠陽說:“過年前我們去外邊購置藥材,返京的當日,就在這院子外邊,受到了幾個人的伏擊。”


    李滿良一驚,說:“竟有此事,是哪一天?”


    秦漠陽將日期說了,又道:“那夥人來曆不明,但我想還是為了煉化元丹的方法。說不定嘛,和那邊有些關係。”說著朝南邊指了指。雖未明言,李滿良也知他是指齊雲宗。


    李滿良沉思片刻,問道:“秦宗主可有什麽例證?”


    秦漠陽搖頭道:“沒有,隻是猜測。煩請李持事幫忙,一些不便之處,還請替我們隱瞞一二。”


    李滿良點點頭,說:“好。一有結果,我定盡快告知秦宗主。”


    秦漠陽細心觀察李滿良的神情,沒看出什麽名堂,知道這人就是有心思也不會輕易外泄。


    那晚遇襲的事,秦漠陽和婁聃嶽參詳過,那夥人圖謀的最大可能就是煉化元丹之法。正所謂君子無罪,懷璧其罪。那時知道這件事的,除了齊雲宗外,還有昆侖派,雙方都有可能。


    今天見了薑延和及李滿良的舉措,秦漠陽越發覺得這夥人出手的可能性更大。就算不是這兩家的授意,但也脫不了關係。因為那時如果除去了先極宗眾人,正合了他們的意,而對齊雲宗卻沒有什麽好處。過年那晚軒轅雪鬆也曾說過,讓秦漠陽著落在薑延和身上查處那些事。


    秦漠陽這個時候把這件事說出來,一是想看看李滿良的反應,結果當然是有些讓人失望;二則是繼續轉移李滿良的注意力,表麵上更顯得親昆侖、“獵鷹”而遠齊雲。


    李滿良再坐片刻便告辭了。


    送走了李滿良,秦漠陽說:“今天應該再沒有訪客了吧。”


    婁聃嶽說:“你雖將‘獵鷹’的注意力引向了齊雲宗,但宵小難防,我們這邊仍未可放鬆啊!”


    秦漠陽說:“老師兄,你也太小看我了吧?我學了這麽些時間,院子周圍的陣法也不是白給的。再說還有軒轅大護法在此,任誰想踏進先極別院,都得好好考慮考慮。”


    李滿良在的時候軒轅雪鬆一言未發,這時說道:“讓我當護法,你請得起麽?”話中全是嘲弄之意。


    秦漠陽說:“我師兄的神仙醉可是獨此一家,我可沒說是白給你的。一壇雇你一個月也當得吧?你算算你都喝了多少壇了,給我們當上十年八年的護法,你也不吃虧。”


    “十年八年,嘿嘿。”軒轅雪鬆仍是那付語調,但卻似是自嘲,眼中有了些躲朧。


    秦漠陽本有些逗弄軒轅雪鬆的意思,科想對方聽了不是嗤之以鼻便是毫不理會,誰都沒想到他會是這個反應。


    沒人知道軒轅雪鬆起了什麽心思,秦漠陽怔了一下,便對婁聃嶽說:“老師兄,理元堂也該下班了吧?”


    婁聃嶽知道他的心意,笑著說:“是啊。被你一提,我才覺得餓得狠了。我們接了曉雅,去東陽門吧。”


    秦漠陽笑了笑,說:“那走吧,我請客。”又對軒轅雪鬆說:“你要是有興致不妨一起來。老何家自製的一鍋頭,雖然不如我師兄的仙人醉好,也算是別有一番風味。”


    “你要是有心就給我帶點回來吧。”軒轅雪鬆淡淡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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