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黑衣人被定在原處,保持著將要入室的姿勢,身子連半分都動不了。修行之人入定行功,數年不動一下也不是什麽稀奇事。但那是主動的,這種被不知名的力量限製的感覺就十分糟糕了。


    如果光是這樣也許還算不上什麽。真正讓四人從心底裏生出恐懼的,是他們體內的真元也被禁銅了。修行之人不論是否運功,也不管是坐是臥還是行,體內真元總是流轉不歇。自打他們開始修行,體內有了元息之後,還從未有過這種經曆。就好像數十年苦修的真元一下子被抽得幹幹淨淨。


    所謂藝高人膽大,隻因身負不凡技藝而有所恃。而且這四人修的是魔門功法,定力遠不如道、佛兩門修士。神通一失,心境比普通人也強不了多少,度日如年對他們來說已經算是奢望了。


    兩個從空中“滑”至窗前的黑衣人看到屋內,裏麵秦漠陽在**盤膝而坐,側麵對著他們,一動不動。他們並不知道製住他們的是誰,但下午時曾見識過秦漠陽的神通,便以為是他了。


    無奈四人口不能言,想講明來意或是求饒也不能夠。但既然對方將自己這些人定住,又未再下重手,恐怕便是有懲戒之意。四人抱著這種想法,在痛苦中煎熬。但等了好半天,除了見到秦漠陽手腕上那串珠子異光流轉不停外,卻不見他有什麽表示。


    若換了平時遇到這種情況,四人縱然不能動,心裏也將對手罵個夠。這時卻連罵人的念想都生不出來。


    凝竹定住了四人,想等到秦漠陽收功之後,讓他自己去處理。行“境通”之修,往往外界彈指之間,境中日月已過了數十載。不管秦漠陽修行是否功成,應該也用不了多長時間。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上的彎月沉到了一邊,再過些時候天就要亮了。**的秦漠陽卻仍然未收功。


    凝竹記起秦漠陽的諄諄告誡,心想要不要先放了那四個黑衣人,不然被小區中的人看到可會引起很大麻煩。正遲疑間,卻見到**的秦漠陽身子一歪倒了下來,不由一驚。


    麵朝屋內的兩人見秦漠陽倒下,也是一驚,不知道那少年搞什麽花招。另外兩人雖然看不到屋內情況,失了真元耳朵也不靈了,卻從同伴的眼神中知道起了變故。


    突然間四人覺得身子一輕,禁錮自己的那股力道消失了。


    事出突然,四人不及掌控自己的真元,從窗口掉了下去。快到地麵時,感到一股力道托了一下,四人便站住了。


    一個女子的聲音傳來:“今日放過爾等,日後不得再來滋事。”


    聲音輕柔悅耳,但四人對這個聲音的主人卻不敢存半分不敬及小覷之心,互望一眼,雖不知對方在哪裏,齊齊朝天上一禮,而後迅速離開。


    凝竹放走四人,直入秦漠陽屋內,見**的秦漠陽就像熟睡一般。玉指一伸,探知秦漠陽身子並無損傷,稍稍鬆了口氣,但懸著的心卻仍未落下。


    “境通”之修本為元神之端,不出意外則罷,一但出偏,後果比之真元之修更為嚴重。凝竹默啟神識,展“心境通”神通想探一下秦漠陽當下的處境。


    “心境通”雖然神妙,卻無法探得他人心中隱私,而是一種雙方之間的心靈交流。秦漠陽的“境通”之修始於“心境通”,之前他在先極別院中修“豐元妄境”時,“心境通”無意之間展開,被凝竹窺得“妄境”中的景象。這一回凝竹也是存了僥幸之心。


    本來最快的結果,不過是秦漠陽未開啟“心境通”,不能得知他現在的情況。誰知一探之下,竟是空空如也,饒是凝竹千年修為,這一刻竟然也有些慌亂。


    秦漠陽的軀體雖然就在**,但對於凝竹來說,這個人已經沒有了。什麽神識、心念、境通,全都不在了。**的不過是一副軀殼。


    “怎麽會這樣?”


    凝竹喃喃說道,驚詫的同時,心中竟然隱隱有些痛楚。失掉父親之後,她已經將秦漠陽當成了自己的一個親人。


    在秦漠陽的床邊呆立半晌,直到天光大亮,凝竹卻還是一點主意都沒有。聽到隔壁有了動靜,知道是那兩個女孩醒了,這才由恍忽中回複過來。當下不由細想,衣袖輕揮,一團薄霧將秦漠陽罩了起來,帶著他朝窗外飄去。


    藍月和梁曉雅並不知道這一晚上發生變故。兩人起來之後,像往常那樣去衛生間洗漱。過了一會,兩人覺得有些不正常了。因為平時秦漠陽總會在兩人之前起床,可今天卻一直沒聽到他的動靜。


    藍月在秦漠陽臥室的門上使勁敲了幾下,不見動靜。再喊兩聲,也沒反應。推門而入,見室內沒人,自言自語道:“這家夥上哪去了?”見臥室的窗戶開著


    ,心中沒來由的有些緊張。


    梁曉雅聞聲也過來了,心中也很奇怪,說:“會不會先走了?”


    藍月說:“可能吧。”


    梁曉雅說:“我們也走吧,不然要遲到了。”


    藍月點了點頭。兩人回自己屋裏拿上課本,下樓朝學校走去。


    要是平時遇到這種情況,藍月至少也會數落秦漠陽幾句,可這一次居然沒有。梁曉雅感覺到了這種反常,到了樓下,終於忍不住問道:“藍月姐,是不是他出了什麽事?”


    “他能出什麽事?”藍月笑著說道。


    兩人快走出小區時,藍月的手機響起了短信提示音。她拿出來一看,是秦漠陽發來的信息:“我有點急事,讓曉雅幫我請個假。”


    藍月把短信給梁曉雅看完,說:“這家夥,真是的。”


    凝竹帶著秦漠陽回到先極別院,沒有多想就將其放在了自己的**,然後便叫來了婁聃嶽和淩空。


    淩空已經在院中轉悠了,婁聃嶽卻才剛剛起床。兩人不知凝竹為什麽急匆匆的叫他們,到了東跨院裏見到秦漠陽才大吃一驚。


    “他怎麽了?”婁聃嶽問道。


    “怕是修‘境通’出了偏。”凝竹語氣平和,但那不經意帶出的一絲憂慮卻還是被婁聃嶽了。


    婁聃嶽忍不住多看了凝竹一眼,然後在床邊坐了下來,抓起秦漠陽的手腕號起了脈。凝竹並沒看出婁聃嶽的眼神有些特別,她也從沒想過讓秦漠陽躺在這裏有什麽不妥。對她來說,這張床隻是偶爾行功時會用一下。


    凝竹並未阻止婁聃嶽,隻是將自己探知的情況說了。


    婁聃嶽聞言放下了秦漠陽手腕,眉頭皺成了“川”字,思忖良久,長歎一聲,搖頭道:“我是無能為力了。”


    淩空一直在旁邊靜觀不語。這時說道:“宗主情況恐怕沒有那麽糟。”


    凝竹輕輕“哦”了一聲。婁聃嶽則一下子站了起來,對淩空說:“你因何得知?”


    淩空一指秦漠陽左腕,說:“你們看。”婁聃嶽和凝竹都看了過去,見秦漠陽左腕所戴的珠子光彩流動,淩空說:“這菩提珠專斬心魔,亦能斷絕外界幹擾。我想如果將此物取下,凝竹姑娘應該就能探知宗主了。”


    婁聃嶽和凝竹一聽,都鬆了口氣。婁聃嶽說:“那就取下一試?”


    凝竹和淩空齊聲道:“不可!”


    婁聃嶽怔了一下,隨即拍了下自己的額頭,道:“我真是老糊塗了。師弟行功怕是正在緊要處,這時怎麽能取下呢。不過他這個樣子,還需多久?”


    這個問題沒人能回答。


    婁聃嶽見兩人都不做聲,咳嗽一下,說道:“敢問凝竹姑娘,我師弟是因何至此的?”


    凝竹躊躇一下,將夜晚去探秦漠陽的經過說了。


    婁聃嶽道:“既然是這樣,總該給那兩個丫頭說一聲,不然可教她們擔心了。”


    淩空道:“那我去“巴。”


    “不用。”婁聃嶽搖了搖頭,從秦漠陽身上摸出手機,按了數下給藍月發出一條短信,然後將手機關了。說到人情世故,凝竹和淩空加起來也及不上婁聃嶽之十一。


    當下再無餘事,婁聃嶽和淩空便出去各做各事,將秦漠陽留在了東跨院。有凝竹在旁看護著,天下能近秦漠陽身的人隻怕也沒幾個,兩人大可放心。


    過了兩天,秦漠陽躺在**還是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植物人一樣。凝竹幾次想將菩提珠取下來,探一探秦漠陽的究竟,最後終於忍住了。


    這天婁聃嶽和淩空又來看秦漠陽,不見起色,心中擔憂更甚。


    “難道我師弟修的是禪定功夫?”婁聃嶽修為不高,見聞卻不少,忍不住亂猜起來。


    “禪定不是這樣的。”淩空搖頭道。


    婁聃嶽又道:“那還是自在天境不成?”


    淩空道:“宗主恐怕剛突破妄境,沒那麽快便到自在天境吧?”


    婁聃嶽不過隨口亂說,沒想到淩空居然還較起了真,真是又好氣又好笑。負手在床邊走了兩圈,見淩空呆呆的不說話,道:“你又想什麽呢?”


    “哦?”淩空反應過來,道:“我想起了一個地方。”


    “什麽地方?”


    “金頂。”


    “金頂?”婁聃嶽愣了一下,知道淩空不會無緣無故的提起這個地方,坐下來道:“你且說說。”


    淩空道:“宗主的這種修行,不管是誰都幫不上忙。隻有他現在所戴的菩提珠有些助力。我曾聽師父說過,金頂佛光可助長佛門法器之威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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