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前時常想起那個陪許漫兮一起淋雨的夜晚，想起她對自己說的話。
她說，人這一生中會麵臨很多的選擇，有時候你會覺得上天對你很不公平，很殘忍，但還是得硬著頭皮往下走。
她說，我永遠可以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滿不在意，把自己跟這個世界相隔絕，但是遇到她的那一刻我就清晰地意識到我沒辦法再把我的心完整收藏了。我沒有覺得自己的這種感情是病態的，喜歡同性又怎麽樣，我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我隻是喜歡上了一個不喜歡我的人罷了。在我的心裏，我的愛一點也不比其他人低廉。
她說，我愛上了李並溪，這是我一生中最珍貴的回憶。
“共事這麽多年了，我還是看不透你。”
李並溪放下手中的劇本，望向身旁的金前：“是嗎？”
“漫兮，是被誤傷的。”金前皺皺眉，“evelyn，其實與其說漫兮像個謎，倒不如說你更像個謎，你看似什麽都不隱瞞，事實上什麽都瞞著。”
“你知道多少。”
金前搖搖頭：“我不喜歡窺探別人的*。隻是我無法控製自己的思維，無法像漫兮一樣，什麽都不去想，不去猜。”
他是她的公關，經紀人，朋友，這些年，他跟她相處的時間多過任何一個人，他見過一些事情，見過一些人，太多的事情，實在沒有辦法讓他不去聯想。
“漫兮她很聰明，也許就是因為太聰明了，所以一直讓自己糊塗著。你們的事情，我是外人，尚且能猜個七七八八，而她卻渾然不知，這可能嗎？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不願意去想，不願意自己去揭開表象背後的秘密。我很喜歡漫兮，對我來說，她是個很重要的朋友，就像我喜歡evelyn你一樣，我希望，就算你們真的形同陌路，但至少彼此都能過得好。”
夜色裏的上海外灘格外迷人，霓虹絢爛，摩天大樓高聳入雲，東方明珠電視塔就像是由點點星辰聚集成的長河，灑下皎潔的光芒，不少從外地來旅遊觀光的旅客哢嚓哢嚓按著相機的快門，想要定格下這個絢麗多姿充滿了魅力的城市這一刻的羞赧。
這一次來外灘拍攝迪奧的宣傳片，同她有短暫對手戲的居然是沈清讓的侄子，沈瑞安。
“夜裏涼，多穿點吧。”沈瑞安把她的大衣遞給她，站在她的身旁，扶著圍欄，隔著江流看著對岸的景色。
“謝謝。”
“我很喜歡你演的gloria，感覺終於有一個人能夠把我們東方人剛毅頑強的一麵詮釋出來了，而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沈瑞安說道，“我大伯經常談起跟你拍攝時的趣事，看得出來，他很欣賞你。”
許漫兮禮貌一笑：“沈先生也是我很敬重的前輩。”
“拍攝結束之後，有時間一起去喝杯咖啡嗎？”
“如果我說沒有呢？”
“那我就過幾天再問，反正，你總不會一直沒有時間吧。”沈瑞安挑挑眉，夜色將他的五官襯托的英氣逼人，他倒當真是個儀表不凡的帥哥，完美遺傳到了自家叔叔的那股子男人味。
“你泡妞的方式很老套。”
沈瑞安笑得更加熱烈了：“有嗎，我覺得還好哎。”
許漫兮不置可否。
“你看上去很寂寞。”
“……”許漫兮一陣暴汗，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是不是安妮寶貝看多了？”
沈瑞安並不介意許漫兮的嘲諷，淡淡道：“其實你並不適合待在這個圈子。”
“何以見得？”
“你是個很出色的演員，你比很多科班出身的演員都要優秀，很多時候，你的一個眼神，一個回眸，一個流淚的小動作是她們無論怎樣去練都沒辦法企及的，這是上天賜予你的天賦。但有時候，有天賦並不代表適合，看得出來，你並不喜歡演戲。”沈瑞安望著她說道，“不喜歡，卻還執意要做到最好。我是個模特，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是娛樂圈的人，但是我見多了娛樂圈的爾虞我詐，沒人氣的時候想要人氣，有人氣了之後想拿獎，拿了第一個獎杯之後又想拿更大的獎杯。人性如此，無論是怎樣純粹的人，時間一久，都會被無休止的貪念所玷染。但你不一樣，倒不是說你完全淡泊名利，而是每次看你的眼睛，都覺得裏麵藏著好多故事，也許你想要的不是名和利，是另外的東西。你沒有辦法得到的東西。”
許漫兮點點頭，歪頭看他：“沈先生是學心理學的麽？這麽愛揣摩別人的心思？”
他聳聳肩，嘴角的酒窩好看的要命：“我隻揣摩我感興趣的人。”
“那就今晚吧。”
“嗯？”
“趕早不趕晚，要喝咖啡的話，就等收工之後吧。”
看著她披著外套，淡定轉身的背影，沈瑞安揚起了唇角。
已經有半年沒有見過李英棋了，再見時他依然是那副胡子拉碴的樣子，濃濃的黑眼圈讓人難以想象他曾是個意氣風發的鑽石王老五。
其實每次拿著電話隔著玻璃跟他講話的時候，李並溪都難以控製心中的沮喪，她也會覺得上天不公平，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呢，很多事情一旦發生就沒有回頭路了，縱然哥哥是冤屈的又能如何，沒有人會理的。心痛的永遠是她們這些親人。
“以後沒事，就別來這裏了。”李英棋低垂著眼眸，“你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這種地方，不是你該來的。”
“你覺得我會在乎那些人怎麽說嗎？”李並溪彎起一抹勉強的微笑，“你是我哥，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李英棋隻是笑著搖搖頭：“我這輩子已經完了。”
“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李並溪握緊拳頭，“傷害過你的人，一定會遭報應的。”
“怕隻怕傷及無辜。”
“……”李並溪心頭一顫，是啊，她早就已經傷及無辜了，不是嗎。
“我依然在恨著，或者說，支撐我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我心底裏的這股恨意。我恨，我怨，我恨不得馬上就出去把我這些年來受過的苦加倍奉還給始作俑者。但我又能得到什麽呢。誰能把我浪費掉的人生還給我呢。誰能把深深烙印在我人生軌跡上的汙點給抹去呢。”李英棋苦笑一聲，眼眶泛紅，眼圈發青，“許誌國和許夢書，他們該天打雷劈，該遭天譴，該死無葬身之地。我恨他們。但我不該把漫兮牽扯進來，從頭到尾，她是無辜的。”
“我不該，利用她對你的愛來傷害她。”
“她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李並溪揉了揉眼眶，深呼了一口氣。
“如果時間能夠倒轉，我永遠都不會讓你知道，她就是甜心。”李英棋終於抬起頭，望向她的眼睛，“因為我發現，我的自私，不僅傷害了她，也傷害了你。”
李並溪隻是搖頭。
“溪溪，在這樣的一個女孩麵前，很難不動心吧。她來看過我好幾次，每次來都會帶一些吃的，用的，最開始我對她說過不好聽的話，後來就索性不見了。我想她也許是察覺到什麽了吧，往後就不提要見我了，隻是讓人給我捎東西過來。她，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李英棋想到很多年以前，他第一次見她時，她甜膩膩喚她李大哥的模樣，不知不覺紅了眼眶，“如果你動心了，哥哥願意為你忘記一切，包括仇恨。”
他掛掉電話起身離開，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平淡無奇，一絲驚喜出現的可能都沒有。
仍然是無止境的通告，工作，頒獎典禮，時光如白駒過隙，從她生白頭發的速度就能夠得到最真切的體現。
有時候收了工，空閑下來，李並溪會回想自己的這半生，酸甜苦辣，悲喜愁樂，她全都經曆過。教過書，演過戲，在雲端上眺望過，在地獄裏絕望過。
從最初跑龍套打醬油的十八線小明星到現在已經能夠獨挑大梁，在好萊塢笑看風雲的超一線國際影星，已經過了整整七年了。而許漫兮，也已經踏入這個圈子四年有餘了。
現在再有人提起她李並溪，很少會有人把她跟江楚天或者是某個好萊塢男明星捆綁在一起了，大家的第一反應都會是演員，影星，巨星，抑或不老女神。這些年下來，雖然一直沒能在奧斯卡金像獎上斬獲什麽獎項，但今年年初在柏林電影節勇奪金獅獎的新聞也夠那陣媒體狂熱報道一陣子了。
她的戲路看似固定，實則百變，她演的了正派，又駕馭的了反派，她可以柔情似水小鳥依人，亦可以雷厲風行殺伐決斷，跟她合作的傑森斯坦森曾說，她是他見過最有天分的東方演員，沒有之一。
“所以要爭還是要退，全憑你自己的想法了。”分析完利害關係之後，金前聳聳肩，把問題重新丟給她。
他口中所說的爭或者退的片子不是歐美大片，而是由馮鄂等五名國內名導演聯合製作的愛情片，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瑪麗蘇或者狗血言情。電影是得過茅盾文學獎的知名作家的文學作品改編的，故事背景定格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男主不是霸道總裁，而是一個跛了腳的大學教師，他文質彬彬，器宇軒昂，卻時常因為殘疾被人議論嘲笑，直到他遇到了女主角，他的學生，亦是他所教科目的課代表。女主角深深被他所吸引，忍不住靠近這個總是孑然一身的男人，用自己的關懷去溫暖他孤寂的心。但那個年代不比現在，民風相對閉塞，人的思想也沒有現在開放，理智告訴他，他不能做出這樣有違常理的事，她的靠近，他的退讓，她的愛，他的不敢愛，她的淚，他的痛，被作者詮釋的淋漓盡致，催人淚下。
“女主角的性子跟你以前演的那些完全不一樣，她很執著很倔強，但是也很纏人，不過妙就妙在她的纏人不僅不會讓人討厭，還特別讓人心疼，我有看過這部小說，寫的真的很好，如果我們能接下這部片子，那絕對是件好事，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女主角年齡太小了，隻有二十歲，如果你接的話……我覺得我就不用多說了。但是演戲嘛，總是要有點突破的，你說呢？”
“我不想演。”
金前點點頭，並不是很意外，關於女主角的人選，馮鄂隻鎖定了兩個人，一個是李並溪，另一個是許漫兮，而且他也跟其他導演以及作者商量過了，如果李並溪同意出演，他們可以把大學教師改成研究生導師，這樣在年齡差距上也能相應縮小一點，加上李並溪本就有著不老神顏，綁個馬尾，剪個齊劉海，看起來最多二十□□歲，“那就是要退嘍。”
“我隻是覺得不太適合我。”
“巧了，她也是這樣說的。”
“……”李並溪恍惚了片刻，起身倒了一杯水，“再看看其它的吧，沒有合適的，我就暫時不接了。”
她說，人這一生中會麵臨很多的選擇，有時候你會覺得上天對你很不公平，很殘忍，但還是得硬著頭皮往下走。
她說，我永遠可以對任何事情都漠不關心，滿不在意，把自己跟這個世界相隔絕，但是遇到她的那一刻我就清晰地意識到我沒辦法再把我的心完整收藏了。我沒有覺得自己的這種感情是病態的，喜歡同性又怎麽樣，我沒有做過傷天害理的事情，我隻是喜歡上了一個不喜歡我的人罷了。在我的心裏，我的愛一點也不比其他人低廉。
她說，我愛上了李並溪，這是我一生中最珍貴的回憶。
“共事這麽多年了，我還是看不透你。”
李並溪放下手中的劇本，望向身旁的金前：“是嗎？”
“漫兮，是被誤傷的。”金前皺皺眉，“evelyn，其實與其說漫兮像個謎，倒不如說你更像個謎，你看似什麽都不隱瞞，事實上什麽都瞞著。”
“你知道多少。”
金前搖搖頭：“我不喜歡窺探別人的*。隻是我無法控製自己的思維，無法像漫兮一樣，什麽都不去想，不去猜。”
他是她的公關，經紀人，朋友，這些年，他跟她相處的時間多過任何一個人，他見過一些事情，見過一些人，太多的事情，實在沒有辦法讓他不去聯想。
“漫兮她很聰明，也許就是因為太聰明了，所以一直讓自己糊塗著。你們的事情，我是外人，尚且能猜個七七八八，而她卻渾然不知，這可能嗎？唯一的解釋就是她不願意去想，不願意自己去揭開表象背後的秘密。我很喜歡漫兮，對我來說，她是個很重要的朋友，就像我喜歡evelyn你一樣，我希望，就算你們真的形同陌路，但至少彼此都能過得好。”
夜色裏的上海外灘格外迷人，霓虹絢爛，摩天大樓高聳入雲，東方明珠電視塔就像是由點點星辰聚集成的長河，灑下皎潔的光芒，不少從外地來旅遊觀光的旅客哢嚓哢嚓按著相機的快門，想要定格下這個絢麗多姿充滿了魅力的城市這一刻的羞赧。
這一次來外灘拍攝迪奧的宣傳片，同她有短暫對手戲的居然是沈清讓的侄子，沈瑞安。
“夜裏涼，多穿點吧。”沈瑞安把她的大衣遞給她，站在她的身旁，扶著圍欄，隔著江流看著對岸的景色。
“謝謝。”
“我很喜歡你演的gloria，感覺終於有一個人能夠把我們東方人剛毅頑強的一麵詮釋出來了，而不是中看不中用的花瓶。”沈瑞安說道，“我大伯經常談起跟你拍攝時的趣事，看得出來，他很欣賞你。”
許漫兮禮貌一笑：“沈先生也是我很敬重的前輩。”
“拍攝結束之後，有時間一起去喝杯咖啡嗎？”
“如果我說沒有呢？”
“那我就過幾天再問，反正，你總不會一直沒有時間吧。”沈瑞安挑挑眉，夜色將他的五官襯托的英氣逼人，他倒當真是個儀表不凡的帥哥，完美遺傳到了自家叔叔的那股子男人味。
“你泡妞的方式很老套。”
沈瑞安笑得更加熱烈了：“有嗎，我覺得還好哎。”
許漫兮不置可否。
“你看上去很寂寞。”
“……”許漫兮一陣暴汗，忍不住笑了出來，“你是不是安妮寶貝看多了？”
沈瑞安並不介意許漫兮的嘲諷，淡淡道：“其實你並不適合待在這個圈子。”
“何以見得？”
“你是個很出色的演員，你比很多科班出身的演員都要優秀，很多時候，你的一個眼神，一個回眸，一個流淚的小動作是她們無論怎樣去練都沒辦法企及的，這是上天賜予你的天賦。但有時候，有天賦並不代表適合，看得出來，你並不喜歡演戲。”沈瑞安望著她說道，“不喜歡，卻還執意要做到最好。我是個模特，嚴格意義上來說不算是娛樂圈的人，但是我見多了娛樂圈的爾虞我詐，沒人氣的時候想要人氣，有人氣了之後想拿獎，拿了第一個獎杯之後又想拿更大的獎杯。人性如此，無論是怎樣純粹的人，時間一久，都會被無休止的貪念所玷染。但你不一樣，倒不是說你完全淡泊名利，而是每次看你的眼睛，都覺得裏麵藏著好多故事，也許你想要的不是名和利，是另外的東西。你沒有辦法得到的東西。”
許漫兮點點頭，歪頭看他：“沈先生是學心理學的麽？這麽愛揣摩別人的心思？”
他聳聳肩，嘴角的酒窩好看的要命：“我隻揣摩我感興趣的人。”
“那就今晚吧。”
“嗯？”
“趕早不趕晚，要喝咖啡的話，就等收工之後吧。”
看著她披著外套，淡定轉身的背影，沈瑞安揚起了唇角。
已經有半年沒有見過李英棋了，再見時他依然是那副胡子拉碴的樣子，濃濃的黑眼圈讓人難以想象他曾是個意氣風發的鑽石王老五。
其實每次拿著電話隔著玻璃跟他講話的時候，李並溪都難以控製心中的沮喪，她也會覺得上天不公平，可是那又能怎麽樣呢，很多事情一旦發生就沒有回頭路了，縱然哥哥是冤屈的又能如何，沒有人會理的。心痛的永遠是她們這些親人。
“以後沒事，就別來這裏了。”李英棋低垂著眼眸，“你現在跟以前不一樣了，這種地方，不是你該來的。”
“你覺得我會在乎那些人怎麽說嗎？”李並溪彎起一抹勉強的微笑，“你是我哥，沒有人能把我們分開。”
李英棋隻是笑著搖搖頭：“我這輩子已經完了。”
“我從來都沒有放棄過。”李並溪握緊拳頭，“傷害過你的人，一定會遭報應的。”
“怕隻怕傷及無辜。”
“……”李並溪心頭一顫，是啊，她早就已經傷及無辜了，不是嗎。
“我依然在恨著，或者說，支撐我活下去的信念就是我心底裏的這股恨意。我恨，我怨，我恨不得馬上就出去把我這些年來受過的苦加倍奉還給始作俑者。但我又能得到什麽呢。誰能把我浪費掉的人生還給我呢。誰能把深深烙印在我人生軌跡上的汙點給抹去呢。”李英棋苦笑一聲，眼眶泛紅，眼圈發青，“許誌國和許夢書，他們該天打雷劈，該遭天譴，該死無葬身之地。我恨他們。但我不該把漫兮牽扯進來，從頭到尾，她是無辜的。”
“我不該，利用她對你的愛來傷害她。”
“她是我見過最好的女孩。”李並溪揉了揉眼眶，深呼了一口氣。
“如果時間能夠倒轉，我永遠都不會讓你知道，她就是甜心。”李英棋終於抬起頭，望向她的眼睛，“因為我發現，我的自私，不僅傷害了她，也傷害了你。”
李並溪隻是搖頭。
“溪溪，在這樣的一個女孩麵前，很難不動心吧。她來看過我好幾次，每次來都會帶一些吃的，用的，最開始我對她說過不好聽的話，後來就索性不見了。我想她也許是察覺到什麽了吧，往後就不提要見我了，隻是讓人給我捎東西過來。她，挺好的。真的挺好的。”李英棋想到很多年以前，他第一次見她時，她甜膩膩喚她李大哥的模樣，不知不覺紅了眼眶，“如果你動心了，哥哥願意為你忘記一切，包括仇恨。”
他掛掉電話起身離開，眼淚終於掉了下來。
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平淡無奇，一絲驚喜出現的可能都沒有。
仍然是無止境的通告，工作，頒獎典禮，時光如白駒過隙，從她生白頭發的速度就能夠得到最真切的體現。
有時候收了工，空閑下來，李並溪會回想自己的這半生，酸甜苦辣，悲喜愁樂，她全都經曆過。教過書，演過戲，在雲端上眺望過，在地獄裏絕望過。
從最初跑龍套打醬油的十八線小明星到現在已經能夠獨挑大梁，在好萊塢笑看風雲的超一線國際影星，已經過了整整七年了。而許漫兮，也已經踏入這個圈子四年有餘了。
現在再有人提起她李並溪，很少會有人把她跟江楚天或者是某個好萊塢男明星捆綁在一起了，大家的第一反應都會是演員，影星，巨星，抑或不老女神。這些年下來，雖然一直沒能在奧斯卡金像獎上斬獲什麽獎項，但今年年初在柏林電影節勇奪金獅獎的新聞也夠那陣媒體狂熱報道一陣子了。
她的戲路看似固定，實則百變，她演的了正派，又駕馭的了反派，她可以柔情似水小鳥依人，亦可以雷厲風行殺伐決斷，跟她合作的傑森斯坦森曾說，她是他見過最有天分的東方演員，沒有之一。
“所以要爭還是要退，全憑你自己的想法了。”分析完利害關係之後，金前聳聳肩，把問題重新丟給她。
他口中所說的爭或者退的片子不是歐美大片，而是由馮鄂等五名國內名導演聯合製作的愛情片，不是尋常意義上的瑪麗蘇或者狗血言情。電影是得過茅盾文學獎的知名作家的文學作品改編的，故事背景定格在上世紀八十年代，男主不是霸道總裁，而是一個跛了腳的大學教師，他文質彬彬，器宇軒昂，卻時常因為殘疾被人議論嘲笑，直到他遇到了女主角，他的學生，亦是他所教科目的課代表。女主角深深被他所吸引，忍不住靠近這個總是孑然一身的男人，用自己的關懷去溫暖他孤寂的心。但那個年代不比現在，民風相對閉塞，人的思想也沒有現在開放，理智告訴他，他不能做出這樣有違常理的事，她的靠近，他的退讓，她的愛，他的不敢愛，她的淚，他的痛，被作者詮釋的淋漓盡致，催人淚下。
“女主角的性子跟你以前演的那些完全不一樣，她很執著很倔強，但是也很纏人，不過妙就妙在她的纏人不僅不會讓人討厭，還特別讓人心疼，我有看過這部小說，寫的真的很好，如果我們能接下這部片子，那絕對是件好事，不過唯一的缺點就是，女主角年齡太小了，隻有二十歲，如果你接的話……我覺得我就不用多說了。但是演戲嘛，總是要有點突破的，你說呢？”
“我不想演。”
金前點點頭，並不是很意外，關於女主角的人選，馮鄂隻鎖定了兩個人，一個是李並溪，另一個是許漫兮，而且他也跟其他導演以及作者商量過了，如果李並溪同意出演，他們可以把大學教師改成研究生導師，這樣在年齡差距上也能相應縮小一點，加上李並溪本就有著不老神顏，綁個馬尾，剪個齊劉海，看起來最多二十□□歲，“那就是要退嘍。”
“我隻是覺得不太適合我。”
“巧了，她也是這樣說的。”
“……”李並溪恍惚了片刻，起身倒了一杯水，“再看看其它的吧，沒有合適的，我就暫時不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