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見你,都是一年多以前的事了。”提著許漫兮帶給自己的禮物,一條從hk帶來的領帶,李英旭說道。


    “已經這麽久了嗎?”


    李英旭點點頭:“一年兩個月零三天,今天是第四天。”他全都記得。


    “最近還好嗎,英旭。”許漫兮問道。


    “還好,當老師還挺輕鬆的,每天備備課上上課布置布置作業也就沒什麽了,班裏的學生也都很聽話,至少沒什麽讓人煩心的事。”兩個人坐在公園的長椅上,他看著她,問道,“你呢,漫兮姐,你還好嗎?”


    “嗯。”許漫兮點點頭,“都好。”


    “看來今天不僅帶來了禮物,還帶來了好消息,對不對。”他挑挑眉,笑得好看,望了望她手指上的鑽戒。


    許漫兮笑了笑,卻不說什麽。


    “漫兮姐,我知道你心裏的那個人是誰。”李英旭低頭看著自己的鞋子,他踢了一下地,濺起了一層薄薄的塵土,“這些年來,你就像是我的親姐姐一樣,疼我,嗬護我,不遺餘力地照顧我,我不是傻子,閑下來的時候我也會去想,去想為什麽漫兮姐對我這麽好呢,曾經有過幾個瞬間,我幻想過,也許你是喜歡我的。但愛與不愛,當事人是最有發言權的,你也許喜歡我,但隻是像喜歡一個弟弟。”


    “漫兮姐,我很喜歡你,我甚至可以說,沒辦法控製地愛上了你。但我也愛我姐姐,我很佩服,也很心疼你對她的這份真情,其實我這個人特別自私,如果這輩子我沒辦法得到你的愛,我恐怕隻能允許得到這份愛的人是她了。”


    “所以當知道你要結婚的時候,我一麵開心著,一麵又難過著。我本來以為我會很嫉妒那個能娶到你的男人,但是好像並沒有,因為內心的惋惜占了上風,也許,人活著,注定會有太多遺憾。”


    許漫兮伸手拍拍他的肩膀:“這麽深沉啊我們英旭。”


    “婚禮一定要發請柬給我哦,我要包一個超大份的紅包給你。”


    “沒問題。”


    “一言為定。”李英旭伸出手指,跟她打勾。


    其實對於她要和沈瑞安訂婚這件事,周圍的人大部分都表現出了樂觀的態度,前一陣子她發了一篇微博,說是近期不會再接戲,含蓄的表達了自己息影的意願。評論裏一片“哀嚎”,但也有不少理智粉表示尊重她的決定,希望她能好好照顧自己的身體,做自己喜歡的事情。


    如果說最落寞最崩潰的那個人是鄭書澤,那麽最開心的當屬許夢書了。從一開始,他就反對許漫兮進入娛樂圈,現在她不僅願意抽身,還找到了如意郎君,作為兄長,豈有不開心之理。


    沈瑞安是個挺有趣的人,他讀過很多書,不是空有一副好皮囊的花瓶,所以跟許漫兮也很聊得來,許漫兮不愛講話沒關係,那就他來講,總之兩個人在一起,不會尷尬,也不會冷場,這就是最佳的狀態了。


    “好辣。”許漫兮伸手扇了扇舌頭。


    他們兩個人經常來這家農家菜館吃菜,她最愛吃的就是這家店老板娘做的尖椒炒肉。


    “快喝點水。”沈瑞安倒了點茶水,遞給她。


    “好燙!”許漫兮把茶杯放在桌麵上,臉色發紅,“你這混蛋,耍我!”


    沈瑞安看著她炸毛的樣子,覺得可愛的不得了,瞬間眉開眼笑,這才去櫃台買了一瓶冰水幫她擰開遞給她,趁機摸了摸她的腦袋:“可愛死了。”


    “王八蛋。”她啐道。


    “是是是,我是王八蛋。那不知道王八蛋的女朋友是什麽品種啊?”


    “滾。”


    他仍是一臉溫柔地看著她:“吃飽了沒有,還要不要再多點幾個菜?”


    “沒吃飽。”


    “那要吃什麽?我幫你去點。”


    許漫兮撇撇嘴:“我愛吃什麽你不知道哦,趕快去點,如果點到我不愛吃的看我不打死你。”


    “嘿。”沈瑞安抱住雙臂,“你這小丫頭,怎麽這麽不講理呢。”


    “就不講理,怎樣。”


    他搖搖頭,笑得更加開心:“不怎樣,我喜歡。”


    沈瑞安是真的對她很好,他知道她愛吃榴蓮和草莓,不喜歡吃肥肉,也知道她最喜歡看霍金的書,最愛聽的歌,甚至於因為知道她最喜歡物理,他一個從小就對理科不感冒的男人特意報了物理的補習班,隻為了能夠拉進跟她的距離,跟她談更多她喜歡的話題。


    她脾氣不好,但他從來不跟她吵架,她說什麽他就做什麽,很多時候她無理取鬧,因為一點小事就大發脾氣,他也隻是默默忍受,不管她怎樣罵他他都不還口。有一次許漫兮問他,你就這麽沒有骨氣嗎,我罵你的時候你能不能像個男人一樣罵回來?他隻是說,我不想。也就是在那一瞬間,許漫兮才決定要跟他結婚。


    雖然談不上愛或者喜歡,但至少這個男人是真的待她很好。


    點完菜之後,沈瑞安看到坐在許漫兮座位旁邊的林湘,有一瞬間的呆滯,但很快恢複了過來。當許漫兮冠他以“我男朋友”的標簽時,他覺得心裏甜滋滋的。


    “小時候我們向彼此承諾過,長大了結婚,一定要當彼此的伴娘。但我恐怕要食言了。”公寓裏,林湘把禮盒遞給她,“因為一些事情,所以我打算這個月月底出國了,應該不會再回來了。所以你的訂婚宴和婚禮,我不能參加了。”


    許漫兮一直覺得,她是最懂林湘的人,可當她緊緊地抱著自己的時候,她突然感覺到兩個人之間生了一層無法言說的隔膜,而這個擁抱,與其說是告別,不如說是林湘打算徹底離開她的世界。


    那一刻,她覺得,她要失去她了。


    可是她卻沒有問為什麽。


    選婚紗的時候是蘇茜陪她一起去的,而那個時候,蘇茜已經有三個月的身孕了。誰能想得到呢,當初她們之中那個最愛玩的蘇茜是最先定下心來,最先當媽媽的。所以說世事無常,一點都沒有錯。


    “人人都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但是我想,如果不把這件事告訴你,你會恨我,也會恨你自己。”蘇茜看著身穿白裙的許漫兮,覺得她真漂亮,就像不染塵世的天使。


    許漫兮卻一點都不意外,最近,無論是林湘還蘇茜,都太反常了:“和湘湘有關麽?”


    蘇茜吸了一口氣:“兮兮,自從你進了娛樂圈之後,我們離你的生活越來越遠了,很多時候,我不知道你在幹什麽,也不知道你在想什麽。大家都是成年人嘛,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圈子,可以理解的。但你真的不該這麽晚才把這件事告訴我。否則,我就可以早點讓你知道。”


    “沈瑞安是湘湘之前的男朋友。”


    林湘出國的那天天氣很糟糕,陰沉沉的,整個世界都陷入了一片灰色裏。要跟這片土地,以及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人告別,坐在候機室裏,她隻覺五味雜陳。


    怎麽會沒有不舍呢。舍不得親人,舍不得朋友,舍不得她。


    林湘從小就把許漫兮當成自己個的親人,她總是覺得上輩子她倆一定是孿生姐妹,所以這輩子才會這麽好。以往看電視劇的時候她總覺得閨蜜為了男人反目的故事情節太狗血,總覺得真正的朋友哪有那麽容易說散就散了,但當她成為了故事的主人公時,她發現她能做到的,也僅僅是為彼此保留最後一絲尊嚴。


    “……”她跟爸媽說過,不用她們來送,否則她會舍不得,她不想自己哭著離開自己的祖國。就一個人默默地離開就好了。


    所以當看見許漫兮的時候,她緊緊握著自己的拳頭,不讓自己情緒失控。


    “……”


    看著沉默卻站得筆挺的她,林湘突然笑了出來,這笑跟以前卻截然不同,沒有了開心和喜悅,取而代之的是心酸和絕望。什麽時候,她們兩個人也變成了這樣。


    “我已經無所謂了。”聰明如林湘,看她這個表情就知道她已經知道自己跟沈瑞安的關係了,“沒所謂。”


    “來的路上我一直在想,等會見到林湘我該說什麽呢。林湘,我不愛他。林湘,我不知道你們兩個人的關係。林湘,我跟他結婚是因為我累了。林湘,我很抱歉。但見到你的時候才發現,說什麽都太蒼白無力了。做了這麽糟糕的事情,哪裏是一句話就能一筆勾銷的。”


    “我最大的願望,就是希望你能從上一段失敗的感情裏走出來。有一次跟我爸媽去靈岩寺,我許了三個願望,一個給了他們,一個給了我自己,一個給了你。你是我最珍貴的朋友,我不希望你再為了一個不可能的人浪費自己的青春了。所以我一直等,一直等,等的就是能出現一個人,把你從泥沼裏拉出來。”林湘笑了,眼淚順著她的臉頰落下來,“跟沈瑞安是在一家書店裏認識的,他真是我見過最溫文爾雅的人了,他的紳士,他的浪漫,他的博學,無一不牽動著我的神經,我們經常會聊起你,聊起咱們小時候的事兒,後來他經常會問我關於你的事兒,包括你的偏好,你的忌諱。”


    “再後來,我們分手了,那之後隔了一陣子就曝光了你們的戀情。我不否認,我是恨過的,我恨過他,也恨你,我恨他,我恨他連一開始接近我都是為了你,我恨你,恨你……”她背過身子去,不讓許漫兮看到她泣不成聲的樣子。


    “漫兮,我們從小一起長大,你是我最好的朋友。我一直覺得,我們就是彼此的唯一,是彼此生命裏不可分割的一部分。但是上天它太殘忍了,它非得要把我們兩個給分開。你比我聰明,比我漂亮,什麽都比我強,在遇到沈瑞安之前我從來沒嫉妒過你,直到遇到了他,我經常會想,為什麽我不能跟漫兮一樣聰明漂亮呢,這樣也許他愛的人就會是我了。”


    “漫兮,你以前總說,真正的朋友就是無論多久不聯係,再聯係時依然能無話不談。可是,一切在你進入娛樂圈之後都變了。你把我連同其她人一起隔絕在了你的生活之外,我看不清你,握不住你,我沒法靠近你。你完完全全把自己給封閉了起來。你知道我的那種無力嗎。你捫心自問,林湘在你心裏的分量還有多少?如果你還有一點點在乎她,你不會讓她是最後一個知道你跟沈瑞安的事情的。”


    “我們都一樣,終究沒有得到所愛之人的心,而你,卻得到了我最愛的人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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