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有史以來發生傷亡數字最大的一次隕石雨事件,造成c國、r國、l國,包括我國在內等十多個國家近百人死亡,數千人受傷,部分國家的當地居民生活保障係統也受到了隕石撞擊的破壞,各地政府正在積極組織相關部門進行維修搶救,使居民盡快恢複到以往的正常生活。根據探測數據顯示,此次隕石雨還有一部分是掉落在了大西洋和太平洋的深海海域,目前尚未探測到對大陸地區有任何影響……”


    方如靜重複播放著電腦中關於前日隕石雨不規則撞擊地球的新聞報道,在看到視屏中出現一張地球平麵示意圖,上麵標識出隕石墜落的各個國家和地區後,迅速用鼠標點擊暫停。黑色的瞳孔凝視著電腦中靜止的視屏畫麵,腦中按照隕石撞擊的地域勾勒出的圖形隱隱和記憶中的圖案重疊。


    破地真極符?


    方如靜沉默半晌,左手五指張開平伸至眼前,看著周身少許駁雜的灰色靈氣在接觸到左手皮膚時倏然侵入到體內,雖然緩慢卻無需心法輔助。略微沉眉,心中又默念心法,丹田徐徐運轉,隻見四周靈氣仿若受到磁力的吸引,以比剛才更快一倍地速度被納入體內,沿著經脈緩緩遊走擴張。這熟悉的感覺嫣然同她在貫蒼大世界時一般,渾身充滿了怨氣與死氣。


    沒錯,她並非這個世界的人,也並非真正的方如靜,而是由貫蒼大世界一渡劫大能逆天所造,集天地怨氣與靈氣而生的千年旱魃,用於那位大能曆經天劫時的一個替身。卻不想渡劫時被九天紫霄驚雷劈開神智,驀然憶起自己的出生與經曆,一怒之下轉而利用天劫與渡劫大能同歸於盡。


    對於初初開啟神智的她來說,生與死都不甚了解,更何況她原本就是由死靈與怨氣所聚,對生命沒有絲毫的追求和渴望。但是當她再次睜開眼,卻發現自己似乎奪舍了另一個世界叫作方如靜的女子,並擁有了她的大部分記憶。


    這裏和貫蒼大世界完全不一樣,是一個沒有絲毫靈氣,甚至連天道都晦澀不明的地方。她雖然存活了千年,但是記憶一直懵懵懂懂,猶如三歲孩童。所以方如靜這三十年的記憶對於她來說是彌足而珍貴的,那些成長中父母的責罵和關懷,朋友之間的爭吵和義氣,工作中的熱血與堅持……這一切都如同給她打開了一扇名為“人”的門。


    原來這才是人,人活著是這樣的,而並非隻是她那千年記憶中不斷重複的恐懼、淚水、尖叫和無止盡的鮮血與黑夜……


    她喜歡方如靜的生活。


    再次抬頭看向視頻上暫停的地球平麵示意圖,她並不能分辨出這是否是真正的破地真極符,但是自這些隕石墜落後,空氣中就慢慢滲透出這些灰色的靈氣。在她零碎的記憶裏,有靈根之人尚且需要領悟氣感才能納入靈氣聚集丹田,而這些靈氣卻無需任何靈根與感悟,便會自行依附進人體內,但如此駁雜的氣體自行侵入身體內部,又怎麽可能會對人體沒有任何影響?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方如靜剛蹙攏的眉頭又立刻散開,她偏頭看向書桌上正在震動的手機,見是自己設置的鬧鈴響了便立刻伸手拿了過來,隻見“醫院”這兩個碩大的黑體字占滿手機屏幕的半壁江山,似乎正在明晃晃地提醒她,現在該去醫院了。想到方如靜母親不停叨叨的畫麵,她心中無奈地升起一抹惆悵,忙將電腦關上,稍作整理便揣著鑰匙和錢包出門了。


    “小靜,又去醫院接你媽?”


    剛下樓便碰上從超市回來的陳奶奶,老人家個子不高,體態微微有些發福,一頭花白的頭發挽得很是齊整,正單手拎著一個碩大超市口袋上樓,沒顯出一點疲累的樣子。在方如靜醒來這一年裏經常看到陳奶奶和她老伴,兩人還時常拿著些水果下來看望她,所以方如靜對她很有好感。


    微笑著點點頭,指著陳奶奶的超市口袋道:“我幫你?”


    她咬字極重且短,發音也不太準,因為蘇醒不過一年,雖然有方如靜的大部分記憶,但是對於千年都未說過話的她來講,真的是一個艱苦且需要長期鍛煉的技能。


    陳奶奶忙揮手笑道:“沒事,奶奶拿得動。這兩天不知道怎麽回事,突然覺得身體輕鬆不少,手腳都有勁。就是老想睡,之前每天早上四點多就醒了,今天早上睡到十點,不是你陳爺爺叫我,我都不一定起來,可把他給急得……”


    隨著陳奶奶的說話和動作,方如靜看著四周灰色的靈氣不停地浸入到陳奶奶的體內,那種危險且詭異的感覺讓她原本略帶含笑的麵色越漸陰沉。


    “小靜,沒事吧?”陳奶奶見方如靜麵沉如水,兩隻眼睛雖然看著自己卻視線渙散,不禁有些著急地喚了兩聲,生怕方如靜又犯病了。陳奶奶雖然和方如靜隔著幾層樓,但是很喜歡這孩子。方如靜是警察,為人正派,性格又好,經常幫她上樓下樓地拎東西,有一次在菜市場她遭了小偷還是方如靜給逮著的。隻是警察這職業終究不適合女孩子,看看方如靜好好的一個大姑娘,還沒結婚就因為追捕罪犯差點連命都沒了,好不容易醒過來結果卻好多東西都忘記了,甚至連話都不太會說……


    想到這裏,陳奶奶又忍不住一歎,這老天爺哦……


    方如靜眨了眨眼睛,視線又重新恢複了焦距,朝陳奶奶點點頭。“沒事,我走了。”


    “好,路上要注意安全啊。小心點,可別半道上走神啊,現在可不比以前,車多……”


    方如靜走了老遠總覺得還能夠聽到陳奶奶的聲音,不過她並不討厭這種像方母一樣的叨叨,人的善意與惡念她幾乎本能的一眼就能夠辨識出來。沿著小區左側走了約十分鍾,就看到公交站台上等候了不少人,以往這個時間段最多兩三個人候車,卻不知道今天發生了什麽事導致這麽多人都沒有趕上公交車。方如靜也沒多想,往公交站台的角落一站,微微斜靠著廣告台,便習慣性低頭假寐起來,耳邊卻嘀嘀咕咕地傳來不少聲音。


    “我發現我最近好困啊,走在路上都想躺下去睡覺。”一個穿著學生製服的男生困倦地伸了一個懶腰,又打了兩個嗬欠,一臉疲憊。


    “我也是,不知道為什麽這麽困。”站在他身邊的一個馬尾女孩也拍了拍臉頰,估計真使了些勁兒,兩個腮幫子都被打的紅彤彤的。“對了,告訴你一件超級靈異的事,我今天下午上英語課的時候不小心睡著了,結果醒過來的時候你猜怎麽著?”


    “你們英語老師把你給打趴在地上了?”男孩隨口嗤笑道。


    “去,你才被打趴在地上。我給你說的是靈異事件!靈異!懂嗎?”馬尾女孩翻了一個白眼,隨即又興奮地開口。“結果我醒過來時候,發現不隻是我,而是我們全班大部分都睡著了!詭異吧?三十多個人同時睡著?簡直太不可思議了!幸虧老師臨時有事安排自習,不然我估計我們班得上校刊頭條。”


    “哈哈,是有點奇怪,你們班可是火箭班,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全部看書學習的優等生,還會集體上課睡覺?難道真是睡神下凡了?哈哈……”


    “去你的,你才睡神下凡……”


    ……


    方如靜沉默地站在公車站台前,聽著身邊各種嘻哈打鬧,四周的人群隨著公交車的晚點顯得越來越浮躁不安。她看了看手機,已經五點四十分了,她在這裏等了近四十分鍾,但是二十七路公交車依然沒有到。平時這一路車最晚十五分鍾一班,但是今天竟然晚了這麽久……


    “這車怎麽還不來呀?”


    “就是呀,我還有事呢,今天這車是怎麽回事?”


    “我都快等了一個小時了!就這個時間,走也走得回去了。”


    “來了來了!大家別急,我看到車了!”


    隨著最後這一聲吆喝,眾人一起轉頭看向遠處姍姍而來的二十七路公交車,各個頓時精神一振,就差沒列隊鼓掌大吼三聲熱烈歡迎了。方如靜見到車來了,心中也緩緩鬆了一口氣,這車再不來她已經打算打的過去了。想起自己上次遲到,方母隻差沒有從白天嘮叨到晚上,她實在不想再來一次。從褲兜裏掏出公交卡,方如靜規規矩矩地隨著站台前的人群排好隊,就等車停靠後好方便上車。


    “天哪,這麽多人……”


    車還沒到,隊伍中便一陣嘩然,方如靜抬眼看去,果然二十七路車上麵擠滿了人。透過玻璃窗,烏壓壓的一片黑,連男人和女人的頭臉都分不清楚。


    果然,還是應該打的去醫院……的吧。


    方如靜有些後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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