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如靜的憂鬱沒有超過兩分鍾,因為隨後又到了兩輛公交車,其中一輛四十九路她記得方母也曾帶她坐過,隻是離醫院更遠一些,需要多走十幾分鍾的路。不過看了看那輛快要爆倉的二十七路公交車,再看了看後麵這輛至少空了一半的四十九路,方如靜沒有絲毫猶豫地選擇了後者。


    上車後,方如靜特地選了一個單人靠窗的座位,接著習慣性地將視線放在車窗外,隨著汽車的移動凝視著整個對她來說依舊顯得有些陌生的城市。高聳入雲的大廈,來往穿梭的鐵皮小轎車,幹淨寬敞的柏油馬路,整齊而蒼翠的大樹與花圃……這個世界顯得擁擠而又整潔。從方如靜醒來後便沒有見過一望無際的草原和天空,甚至包括她自己住的地方,那小小的一間屋子便隔成了好幾個房間,每個房間還擺滿了各種櫃子和桌子。對此,方如靜雖然沒有發表任何意見,但是她實在不明白這裏的人究竟有多少東西需要收納?對於上輩子幾乎沒有幾件貼身物件的旱魃來說,這真的是很讓人費解的一件事。


    汽車在文峰站停了下來,看著陸續上下車的人流,方如靜回想了一下,似乎還有四站就要下車了。


    “真倒黴,剛才鎮江西路那邊發生了火災,現在路都過不去,隻能往回趕了。”一個才上車的男人一邊嘀咕一邊找了個座位坐了下來,他的話似乎勾起了車上其他人說話的*,原本還算安靜的車廂開始慢慢嘈雜起來。


    “可不是,這兩天不知道怎麽回事,不僅是火災,還出了好多車禍,而且聽說都是莫名其妙睡著了造成的……”


    “吹的吧,肯定是喝酒了。”


    “要不就是犯病了?”


    “怎麽可能一邊駕駛一邊睡覺,夢遊呢?哈哈……”


    “你別不信,這種事還不是一樁,據說就是開著開著車就睡著了,所以才出的車禍。我兄弟在交警大隊上班呢,剛剛還在群裏吼,不信給你看。”


    “還真ta媽有這事,我昨天就看到一個出租車司機好像睡著了,結果直接撞欄杆上。”


    “別說開車睡覺,剛才我等車的時候,有一老兄直接就躺馬路上睡起來了,也不怕給車碾死。”


    “嘿,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吵死了!怪你x逼多,要說回家說去!別吵人睡覺!”


    汽車尾座上突然傳來一聲大喝打斷了正在說話的眾人,順著聲音看過去,隻見一個穿著黑色t恤的年輕人似乎剛從座位上坐起身來,一頭短發汗淋淋地糾結在一起,滿臉的暴躁和不耐煩。


    “我艸,你這小子說誰x逼?!”


    “找揍吧?!”


    “吃大蒜了?嘴巴這麽臭!”


    “要睡覺滾回家去,跑到公交車上麵睡覺是找不著你媽了嗎?”


    ……


    當方如靜從走神中清醒過來的時候,車廂裏麵已經變成亂哄哄一片了,有打人的,有罵人的,有勸架的,也有漠視和躲避的……司機急忙把車停靠在路邊,然後把前後車門給打開了。車裏大部分人似乎都害怕被打架波及,陸陸續續地從前車門下了車,也有少部分坐在後麵車座,因為打架的人群堵著過道沒辦法離開。


    “哥幾個別打了,那孩子都出血了!”


    司機是個中年漢子,瘦長的身材,本來跑過來還阻攔了幾把,結果反而不小心被揍了幾拳,最後隻能站在旁邊幹瞪眼地勸道。


    方如靜冷眼看著那扭打成一團的四五個人,見那被壓在最下麵的黑衣青年被揍得一臉鼻血卻還興奮地露齒大笑,雖然被幾個人圍住往死裏揍,但是也毫不示弱的揮拳踢腳,兩隻眼睛布滿了暴虐和瘋狂,似乎一點都不知道疼一樣。


    不對勁,方如靜微微皺眉。


    “我艸!這狗崽子咬我!信不信老子把牙給你全部敲掉!”


    “再敢咬,就把你捆起來丟到馬路上!”


    打架的這幾個漢子看起來很是一副凶悍猙獰的模樣,但是心裏早後悔不該一時生氣跟這黑衣青年糾纏起來了。這小子就像隻瘋狗一樣根本揍不聽話,別人以為是他們在揍他,其實是那小子扭著他們不放。不揍他就要被他揍,那他們肯定隻能選擇揍他了啊!


    那黑衣青年似乎完全不在乎他們說的話,狠狠咬著其中一個胖子的手臂不放,喉嚨裏甚至發出一陣詭異興奮的“嗚嗚~”聲。


    “啊啊啊!老子要打死你!”


    那胖子恐怕真被咬疼了,揮起一巴掌就朝青年的左臉扇過去,那落下去的手都帶起了一陣“呼呼”的風聲,可想而知,要是就這麽被打了下去,估計青年的半張臉都要給腫上半個月。但是那巴掌還沒落下去,便被一隻纖細的手掌半路給接住了。


    方如靜站起身丟開胖子的手,雙掌一推一翻一撩,也不知道怎麽做的便將那圍得水泄不通的幾人給掀開了。她也不管其他人驚異的目光,彎腰便掐住黑衣青年的下顎骨微微一擰,便把那青年的下顎骨給卸了下來。


    喝!女英雄啊!


    眾人看著胖子一臉歪牙咧嘴地把手臂從青年的嘴裏給抽出來,好家夥,一口深邃的牙印上麵都是血,不排除再繼續咬下去會不會被直接啃掉的可能性。再看看那個被卸掉下顎骨的黑衣青年,整個人似乎更加氣憤癲狂,眼睛都開始充血了,他站起來就朝方如靜“嗷”的一聲撲了過去,然後……被方如靜一掌推倒,青年不甘心地又低吼了一聲,接著又站起來撲過去,然後……又被一掌推倒。


    如此三番四次……這跟逗狗玩似的究竟是要鬧哪樣?!你這麽厲害,為什麽剛才打架的時候不出來?!眾人心中狂吼。


    被青年撲得有些心煩,也知道他現在這種狀態不可能聽得進任何話(她也說不出來什麽長篇大論),方如靜幹脆一個手刃劈在他的後腦勺上,眾人便看著青年長著大嘴,口吐白沫(下顎骨卸了包不住口水),翻著白眼就跌在她的腳邊上了。


    “啊啊啊啊!死人了!”


    “救命啊!打死人了!!!”


    估計是方如靜那一手太過幹淨利落,打架的時候都沒人叫救命,現在車上好幾個女孩子都一邊哭著一邊扯著嗓子吼了起來。


    之前打架的那幾個漢子互相瞅了瞅,他們其實也互不認識,純粹是被黑衣青年滿口髒話激起了血性才打了起來。現在看到方如靜一下就把青年給打趴了,不僅紛紛從車上撤走。要是那黑衣青年真出了事,他們幾個打架的絕對脫不了身,還是先走為妙。


    人都有從眾心理,看著領頭打架的那幾個人都跑了,剩下這些原本就是因為他們打架堵著道,所以跑不了的人也統統快速地下了車各奔東西,本來還鬧哄哄的四十九路公交車上頓時一片清淨。


    方如靜剛鬆了一口氣,便一眼瞄到正邁開腳步似乎也打算趁機跑路的司機,雙眸一沉立刻喊道:“回來!”


    開什麽玩笑,任何人都可以走,唯獨司機不行,她還沒到醫院呢!


    方如靜雖然話說得不好,但是簡短的語句大家還是能夠聽懂。隻見那幹瘦幹瘦的司機緩緩轉過身,一臉的倒黴求饒相,他猶豫了片刻便戰戰兢兢地走了過來。看著麵無表情的方如靜,心中有點害怕又覺得疑惑,明明看起來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瘦弱女人,身高連一米七都沒有,結果就這不到幾分鍾的功夫便把那幾個打架的漢子全給撂倒了不說,就連那個像瘋了一樣的青年現在也不知道是死是活。不過想起方如靜那一手利落的卸下巴,司機還是默默地吞了吞口水,她絕對不是普通人,哪個普通人會這麽精準,還毫不猶豫地把人的下巴給卸了?


    “暈了。”方如靜指了指腳邊的黑衣青年。


    “啊?”司機愣了愣,似乎沒想到方如靜會告訴他這個,難道是想要他做現場目擊證人?恍然大悟的司機看著方如靜冷冷地看著自己,滿腦門的汗水。他應該說沒死嗎?萬一真的死了呢?司機糾結了半天最終還是決定不能冤枉一個好人,也不能放過一個壞人,他蹲下身探了探青年的鼻息,在察覺到那一絲絲出氣的涼意時,這才如釋重負地點點頭。


    “他沒死。”幸好沒事,阿彌那個陀佛,司機心中默念。


    方如靜不知道這短短的半分鍾,司機內心深處就已經經過了這麽多善惡交戰的複雜心理,見他心態平穩了立刻道:“去醫院。”


    方如靜的意思是讓司機趕緊恢複正常工作,她要去醫院。但是顯然司機和她思考的不一樣,他以為方如靜是要他開車到醫院去救治那個黑衣青年。於是,兩個人雖然心裏想的不一樣,但是因為目的地一致,所以也是一件喜大普奔的事。


    感覺到方如靜並沒有不拿人命當一回事,司機這才稍稍放下心來,一邊開車一邊道:“女孩子很少像你這麽厲害的,你該不會是女兵吧?”


    “警察。”方如靜開口。


    “警察?”司機恍然大悟,“啊,難怪這麽厲害。我可喜歡當警察的人了,我家以前巴拉巴拉巴拉……”


    方如靜聽著司機眉飛色舞地不停講述自己家三代以內哪些親戚是警察的故事,一邊隨意的哼唧兩聲表示正在聽,眼角卻掃向腳邊昏迷不醒的黑衣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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