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胡佳瑤應約和錢盛林一起,去姚一曼公司開了個會,對新式甜品如何投放市場進行了討論。


    開完會出來,胡佳瑤跟錢盛琳正說著話,姚一曼那邊向助理交代完事情,跟出來叫住胡佳瑤,胡佳瑤聞聲停下步子,跟錢盛琳一道看向姚一曼,姚一曼笑笑:“中午一起吃個飯吧。”


    胡佳瑤不好拒絕,正要同意時,手機適時震動起來,她看著姚一曼抱歉一笑:“不好意思,我接個電話。”說著走到他處,看著手機屏幕上周意遠的名字猶豫了兩秒,最後接通電話,語氣不輕不重地“喂”了聲。


    周意遠此刻聽她聲音,卻仿似隔了好久,他無聲笑了笑,說:“感覺很久沒見你了。”


    胡佳瑤情緒沒什麽起伏,像對待一個普通路人,說:“是有幾天沒見了。”


    “恩。”周意遠對她的態度倒是愈發寵慣些,“說實話,我有點想你。”


    他態度的變化令她有些不適應,胡佳瑤無奈:“你打電話過來有什麽事?”


    周意遠似乎輕輕笑了一下:“丈夫給妻子打個電話,難道還需要有特別的事?”


    “我現在不方便說話。”她說,背後站著姚一曼和錢盛林,她不太想在電話裏提到離婚的事,又認為周意遠的態度像是存心模糊她之前的決定,不想跟他含糊不清,她急於掛斷電話,說:“如果你真沒什麽事的話,我想——”


    “真要跟我一板一眼的?”周意遠截斷她的話,“太公式化,不像你。”


    這幾天發生的事讓胡佳瑤有些疲憊,實在不願跟他磨蹭,正要開口,他卻像是知道她心裏所想似的,也不跟她顧左右而言他了,直接進了正題,說:“媽今天會過來住一晚,你回來一趟吧……我們的事,我還沒告訴家裏。”


    胡佳瑤心裏說不出來的古怪,跟周意遠結婚這幾年,周母從未來過他們住處,因為分房睡的緣故,周意遠也有意規避周母來這裏探望的機會,平常家裏人見麵,都是她跟周意遠回去,現在卻在這個節骨眼上……胡佳瑤心裏難免狐疑,沉默了一分多鍾,沒立即回他的話。


    那邊周意遠又說道:“就算真要離婚,也該好好跟父母說,爸媽比較傳統,離婚總歸不是好事。”


    胡佳瑤沒覺得周意遠的話有什麽不妥,想了想問道:“你打算什麽時候跟他們說?我隨時都可以。”言下之意,她願意配合他的時間,就算離婚,也不想雙方太難看。


    “這事不能急。老人家的思想工作要慢慢做。”周意遠,“電話裏也說不清楚,你下午回來一趟,離婚的事暫時別讓媽知道的好。”


    聽了他的話,胡佳瑤懷疑他有意拖延,可在電話裏卻不好明說,她回頭看了眼站在不遠地方等她的姚一曼和錢盛林,因為拉不下麵子的緣故,隻好在電話裏暫時先答應了周意遠:“恩,我這邊忙完就回來。”


    打完電話,胡佳瑤往姚一曼和錢盛林的方向走去,又說了句抱歉,姚一曼笑容款款,問她:“你老公打來的?”


    胡佳瑤不知道姚一曼是如何憑借她接電話時的隻言片語得出這個結論的,但她猜的確實沒錯,胡佳瑤點了下頭,姚一曼又問:“讓你早點回去?”她第二次點頭,想說些什麽,卻又一時找不到話說,姚一曼臉上的笑容更深了些:“你老公對你真好,不像我那位,一天到頭也不見得會跟我打通電話。”


    胡佳瑤明知故問:“薑梵?”


    “除了他還有誰?”姚一曼笑意柔緩,“不過念在他還知道給我送禮物的份上,就饒了他了。”


    胡佳瑤突然想到那條湖水綠絲巾,擠出一絲微笑來沒有接話,那邊錢盛琳笑說道:“薑先生對你真好。”


    姚一曼看了胡佳瑤一眼,說:“比起絲巾,我更想他打通電話給我。”見胡佳瑤仍不接話,她又補充一句,把話題扯到她身上,“所以還是佳瑤老公更體貼些。”


    聽她提到自己名字,胡佳瑤不好再沉默,隻能微笑一下,說:“每個人都不一樣,有的人就不喜歡打電話。”


    中午三人一起吃飯,胡佳瑤表情如常,說話聊天時也大方笑一笑,似乎對她剛才提到的禮物一事絲毫不在意,姚一曼突然又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些愚蠢。


    她是真沒想過自己會說出那樣的謊話,這與她的行事作風實在不符,話說出口,連她自己都感到驚訝,驚訝裏又帶了一點對自己的輕視和痛惡,心裏不是不認為自己卑鄙。可起了一個頭,後麵的行為就自然而然地發生,話一句一句地往外說,臉不紅心不跳,倒真像是在陳述事實。


    她隻是有點不甘心。


    那天和武安一起去薑梵家吃飯,作為他們之中唯一一名女性,她認為自己是特殊的,起碼比起劉星雨之流是這樣。她買了好多菜,那兩個大男人不會照顧自己,鮮少有機會能吃到家常菜,她便照顧他們,她願意為了薑梵洗手弄湯羹。


    到了薑梵家,武安倒在沙發上玩手遊,玩了一會兒工夫又躲去他處跟女友煲電話粥,薑梵沒什麽心情,一言不發地坐在沙發上看公司文件,沒什麽表情便顯得有些生人勿近,姚一曼也不打擾他,去廚房擇完菜,出來時正好看到沙發角落裏的禮物袋,便問他:“誰送的?”


    他抬眼看了下:“買的。”


    “買給誰的?”她又問。


    他不再看她,目光落在文件的字裏行間上:“佳瑤。”


    “什麽東西啊?”她狀似無意地問。


    “絲巾。”


    她便擠出一個笑容來:“沒想到你還會選絲巾。”


    “佳瑤選的。”他一個字也不多說。


    “她自己選的?”姚一曼有些意外,隨即笑了笑,“這樣不就沒有驚喜了。”停頓了一下,又說:“以後可以找我幫你選。”


    薑梵語氣不鹹不淡:“送她的東西,還是她自己選好。”


    她臉上的笑容便淡下去許多,又問:“怎麽沒送出去?”


    “忘了送了。”他說,那天他本來準備送胡佳瑤回去時把絲巾給她,隻不過談了一通話下來,他分了神,她下車時,他便忘了把絲巾給她。現在聽姚一曼說起,他便又想起那天的事,見姚一曼還要說話,他卻無心再聽,薄有不耐,姚一曼見他表情,識相地閉口不再言語。


    過了一會兒時間,武安煲完電話粥回來,眼角眉梢都像是塗了一層厚厚的蜜似的,姚一曼打趣他:“還沒結婚就要變成老婆奴了。”


    “我樂意。”武安往薑梵旁邊的沙發上一趟,晃了晃手機,說:“愛情的美妙,你們這些單身狗是不會理解的。”


    姚一曼啐他:“瞧你那花癡的樣子。”


    “我這叫癡漢。”武安瞟她一眼,“再說我,我可要強行給你們喂狗糧了。”


    姚一曼心血來潮:“哎,我問你,如果你女朋友吃醋,不讓你跟我一起玩,你會不會聽她的?”


    武安想也沒想:“必須聽啊。”


    姚一曼作勢要打他:“好你個重色輕友的!”


    “姐!這就是你的不對了!”武安笑嘻嘻,“男人嘛,尤其是我這種忠犬屬性的男人,一生都奉行一句至理名言,我為朋友兩肋插刀,我為女友插朋友兩刀。”


    姚一曼也沒生氣,見薑梵因為武安的話勾了唇角,儼然已經沒有了先前的微微不耐煩,她心裏鬆下一口氣,正準備回廚房,武安卻看向薑梵道:“你別笑,別說你不重色輕友。”


    “沒笑。”薑梵嘴角仍有向上翹的弧度,“重色輕友,男人本色。”


    他的話傳進姚一曼耳裏,帶著一股灰暗緩慢的氣流,在她心髒繞了兩圈,她有些失落,鬼使神差地問薑梵:“你呢?胡佳瑤如果不讓你再見我,你聽不聽她的?”


    武安察覺出氣氛的不對勁,連忙補救:“姐!你這話可問得不對!胡佳瑤又不是我哥的女朋友,不能這麽說。”


    薑梵笑:“我什麽時候成你哥了?”


    “一直都是。”武安繼續緩和氣氛,沒羞沒臊地又喊了薑梵一聲:“哥~”


    姚一曼臉色卻不怎麽好,她眼神一直沒能從薑梵身上離開,她想聽聽他會怎麽說。薑梵見她望著他不動,卻答得輕鬆:“聽。除了要我結婚,她說什麽我都聽。”


    --


    胡佳瑤下午處理完公司的事就早早回了周意遠住所,因為周母今晚要過來,她提前買好了菜,把菜拎進廚房放好,她脫下大衣外套和單肩包,正要放去客廳沙發,卻見周意遠從樓上下來,她抬頭看他一眼,有些尷尬,不知道該不該打招呼,怎麽打招呼,幹脆又把目光收了回來。


    周意遠穿得十分居家休閑,似乎很早便回來了,他倒沒有胡佳瑤的尷尬,見她有意閃躲目光,他勾著唇笑了一下,又神情自若地走去胡佳瑤身邊,胡佳瑤更覺別扭,開口緩和了一下古怪的氣氛:“我去廚房做飯。”說著便又往廚房走去,周意遠卻跟在她身後過去,說:“媽今晚要住這裏。”


    “恩。”胡佳瑤簡單應著。


    周意遠又說:“離婚的事先別讓媽知道,改天找個時間,我們回去一起跟爸媽講。”


    胡佳瑤泰然看向他:“你準備什麽時候說?”


    他挑高了一邊的眉毛:“你很急?”


    他離她太近,是戀人之間的親密距離,這令她不太自在,往旁邊站了站,胡佳瑤回答:“不急。就是覺得早晚都要離,不如早一點,對我們都好。”


    周意遠聞言深看她,目光似打量似思忖,語氣也耐人尋味起來:“我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這幾年竟變了個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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