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意遠眼神沉醇,話也說得若有深意:“看來是我忽略你太久。”


    胡佳瑤隻覺得他的話裏有股壓人的氣,令她不自在,借以擇菜的行為掩蓋這份不自在,她先是沉默,後來想了想又說:“沒有。”她可不想在這個時候跟他扯些陳年舊事。


    “什麽沒有?”周意遠握住她手腕,止住她擇菜的動作。


    胡佳瑤無奈:“我現在要開始做菜,媽馬上要過來了。”


    聽她喊的那聲“媽”,周意遠心情頗好,笑了一下,放開她手腕,又問道:“是不覺得我忽略你,還是你沒變?”


    她沒有閑情逸致跟他打啞謎:“你到底想說什麽?”


    “我沒想到你會這麽堅定地想要跟我離婚。”周意遠微聳肩,說這話時仍半含笑。他從懂什麽叫喜歡時就知道胡佳瑤喜歡他,他對趙語檬曾有過一段曆久彌堅的長情,說起來,胡佳瑤算半個見證者,可她最後還是選擇嫁給他,盡管知道他心裏沒她,婚後他實在混賬,過得荒唐,她卻始終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他認為她是為了維持和他的婚姻關係才選擇隱忍,他認為她愛他,他辜負了她的一片情深,所以他不碰她,不想弄髒了她。


    結果她現在卻把離婚這件事說得如此幹脆,輕巧又決絕。


    他不禁開始自我懷疑。


    而胡佳瑤聽了他的話卻隻是沉默了一下,她不想多說,該說的之前都說過。


    周意遠突然有絲挫敗感。他杵在原地,看胡佳瑤忙活,擇菜、洗菜、洗米煮飯……他開口問她:“什麽時候學會的?”


    “什麽?”她忙裏抽空,看了他一眼。


    周意遠對上她眼神,微微一笑:“做飯燒菜。”


    “上大學的時候。”


    周意遠:“你好像從來沒跟我說過你大學時候的事。”


    “你也沒問過。”胡佳瑤淡淡地答。


    周意遠笑了下,問她:“大學那會兒談過男朋友沒?”


    她也沒隱瞞:“談過。”


    “談過幾個?”他今天似乎對她的事格外感興趣。


    胡佳瑤不動聲色:“一個。”


    “對你好麽?”


    她老實回答:“好。”


    “對你好,為什麽還跟他分手?”周意遠說,問完見她切菜的動作頓了頓,他意識到什麽,連忙趕在她回答之前把話題扯開,說:“好了,我也不打擾你做飯了,我去問問媽什麽時候到。”


    說完便轉身離開了廚房。


    胡佳瑤繼續切菜,臉上表情微有落寞,周意遠卻暗自在心裏咒罵自己一句混蛋,她還能為了什麽跟大學時候的男友分手?當初他跟胡佳瑤明明已經好幾年沒了聯係,她還是義無反顧嫁給了他……而他都對她做了什麽?


    打完電話,周意遠又進了廚房,對著胡佳瑤的背影,說:“我把你房間整理成了客房,今晚給媽睡。你的東西,我都搬進主臥了。”


    胡佳瑤扭頭看他:“你早點說,我還可以跟你一起整理。”


    周意遠笑:“今天別讓媽看出馬腳,她要是知道我們一直分房睡,估計要犯心髒病。”


    胡佳瑤卻一本正經:“媽又沒心髒病。”


    周意遠:“就怕被我們氣出心髒病。”


    胡佳瑤沒再說話。


    --


    周母過來的時候,胡佳瑤已備好了一桌菜,周母心疼她:“怎麽自己下廚?”


    胡佳瑤一向與周母親近,微笑:“您難得過來一趟,總不能下館子叫外賣吧。”


    周母看著胡佳瑤欣慰地笑:“你才是我女兒。”說著晲了眼周意遠,“你啊,是我女婿。”


    周意遠笑笑:“女婿比親兒子好。”自然而然地拉過胡佳瑤的手,對她說:“我們以後生女兒,我喜歡女兒,女兒孝順。”


    胡佳瑤很不自在,又不好當著周母的麵掙脫開周意遠的手,隻好虛虛一笑。


    周意遠見她這般,得寸進尺起來,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些,又伸手替她順了下額前劉海,他指尖微擦過她額頭,胡佳瑤拘束地往邊上讓了讓。


    吃飯時,周母又感概:“我兒子有口福。”又看向胡佳瑤,“佳瑤,你老實告訴我,做菜燒飯的時候,意遠有沒有幫你?”


    胡佳瑤聞言看向周意遠,有些難回答,周意遠愧歉一笑:“我不好,下次一定幫。”


    周母:“還有下次?你舍得讓你老婆這麽操勞?”


    周意遠:“舍不得。”看著胡佳瑤,又情真意切重複一遍,“真舍不得。”


    胡佳瑤莫名有種周意遠和周母一唱一和的感覺,她想說什麽,可聽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她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好。這時周母又發了話:“早就讓你們請個阿姨,你們就是不聽我的。”


    “聽,您說什麽我們都聽。”周意遠說,又問胡佳瑤,“是不是?”


    胡佳瑤隻能點頭:“是。”


    周意遠又對周母說道:“媽,您要是有什麽好的阿姨,就幫我們請一個。”


    周母:“現在肯聽我的了?”


    周意遠:“什麽時候不聽您的了?”


    周母又問胡佳瑤:“佳瑤,請不請阿姨?”


    胡佳瑤無法:“都聽媽的。”


    吃完飯,周意遠自告奮勇去洗碗,胡佳瑤覺得意外,但也由他去了。她將周母帶來過夜的衣物放去自己原先的房間,再出來時,見周母手裏端著一個蓄了大半杯水的玻璃杯。


    她以為是周母口渴,便也沒覺怎樣,直至周母叫她過去,說:“佳瑤,我上次讓你帶回來的藥,怎麽一點都沒少?你沒給意遠喝嗎?”


    胡佳瑤這才驚覺,以她先前跟周意遠的關係,這催~情的藥怎麽可能按時給他喝?當初帶回來也隻不過是表麵應付周母。現在聽周母問題,胡佳瑤暗自懊悔,怎麽忘記了這茬?早知道應該把藥藏好才是,正不知如何回答,那邊周意遠從廚房出來,往他們這邊看了眼,說:“公司這麽忙,哪有時間喝那個。”


    周母不樂意:“忙就不要孩子了?”


    “我可沒說不要孩子。”周意遠走過來,把周母手裏的水杯拿過去,仰頭一股腦喝光,“現在要行不行?”


    周母笑:“我才不管你們。”


    胡佳瑤看了眼變得空蕩蕩的水杯,想到今晚要跟周意遠同睡一房,不由苦惱,誰知屋漏偏逢連夜雨,周母見藥還多,又給胡佳瑤衝了一杯,非讓她也喝,她下意識拒絕:“意遠都喝了。”


    “是啊,意遠都喝了,你怕什麽?”周母道。


    胡佳瑤騎虎難下,又去看周意遠,周意遠卻笑意吟吟:“咱媽說得對,我都喝了,你怕什麽?”


    想起上次在周家,周意遠喝完周母給的水後的狀態,胡佳瑤隻覺後怕,可眼下迫於周母施加的壓力,她又不能……她突然有些想把離婚的事告訴周母的衝動,可想到周母一慣把她當成女兒看,她又有些於心不忍,當年她嫁給周意遠,最高興的人除了她爺爺,大概就要屬周母了。


    胡佳瑤想了想,最終還是決定聽周意遠的,過幾天跟他一起回去,正式告訴周父周母他們要離婚的事。無奈之下,隻好接過周母遞過來的藥,微皺著眉頭喝了下去。


    見她那副視死如歸的表情,周意遠十分不是滋味。


    --


    晚上胡佳瑤隻好進了周意遠臥室。


    進去後,她不自覺環顧了下房間,這裏充滿了陌生氣,仿佛這座她住了幾年的房子裏從來沒有過這樣一間臥室似的。事實上,從她的角度看,這間臥室有跟沒有一樣,她這幾年幾乎從來沒有進來過,這裏是周意遠的“私人領地”,她從不侵`犯。


    盡管此刻這裏臨時多了許多她房間裏的東西,但那份陌生感卻仍舊濃重。


    胡佳瑤頓生錯覺,仿佛這幾年的婚姻隻是大夢一場。


    她正呆站著,突然聽到開門聲,轉身去看,周意遠毫無意外地出現在她視線範圍內,見她站著,他笑了下:“你看樣子很拘謹。”


    “沒啊。”她說。話裏半真半假,她也不算拘謹,隻是有些……不知道該做些什麽,是站著好還是坐著好,總之不像在自己房間那般自在。


    周意遠看她這樣,隻是笑:“我先去洗澡。”


    “恩,好。”她點了下頭。


    他不再多說,去了洗手間洗澡,用的是他臥室自帶的洗手間,洗完澡出來,隻用一條長毛巾截腰圍著,上身赤`裸,短發上沾的水珠有一顆從發梢滴落下來,順著胸前的肌肉往下流,他似乎是有意向胡佳瑤展現自己的身材,這令胡佳瑤更不自在。


    “不穿睡衣麽?”她問。


    “穿。”他拿起先前被他放在沙發上的男式睡衣,看了眼胡佳瑤,勾唇笑,“你要在這裏看我換?”


    胡佳瑤不跟他多說,拿起自己的衣物進了洗手間。


    換好睡衣,周意遠坐在沙發上擦頭發,他頭發短,幹得快,把擦頭發的毛巾放去一邊,他看向從胡佳瑤房間拿過來的一件玻璃工藝品,拿在手裏端詳了一會兒,那是一隻玻璃小刺蝟,表情溫和可愛,背上的刺卻有些紮手,在燈光下折射出一縷一縷的柔光,他不禁笑了笑,這不就是如今的胡佳瑤。


    等了好一會兒也不見胡佳瑤出來,時間長得有些不對勁,周意遠幹脆走過去,敲了敲洗手間的門:“佳瑤?”他怕她出什麽意外,洗到中途暈過去之類的。


    “恩!”她大著聲音回應他。


    周意遠仍覺不對勁,他湊近聽,沒有水聲,聽動靜,似乎她正在吐。


    他皺了眉,要開門進去,卻發現門被反鎖上,正要喊她,門又開了,胡佳瑤站在門前:“你幹嘛?”


    “你沒事吧?”見她臉色不太好,他關切詢問。


    “沒事。”她走出洗手間。周意遠跟在她身後,仍是追問:“剛才吐了?”


    胡佳瑤也不瞞他:“恩。”


    “身體不舒服?”


    “不是。”她大方承認,“就是想把藥吐出來。”


    周意遠臉上的關切之色瞬間滯住,取而代之的是一種隱怒、糾結、懊悔的複雜神情,他朝她背影問道:“你就這麽不願意跟我發生關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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