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晌午,雲惠幾個早就餓了。從禦膳房傳過來的全素宴,壓根就不夠塞牙縫的。好幾回雲惠都忍不住想從隨身空間裏拿出幾包零食來啃啃,可延禧宮上上下下這麽多人在,不大好吧?


    好在先前□□棠去了一趟內務府,找了哥哥商議,以明珠的智謀,必定會想法子給自己送點東西過來。


    想到這裏,雲惠便又忍了忍,歪在美人靠上逗弄廊下架子上站著的一隻鸚鵡。


    “小主,禦膳房那邊的事,真的是皇上吩咐的嗎?”夏蓮仍是將信將疑,試探著問雲惠道。雲惠整個人被暖陽曬得舒舒服服,慵懶得像一隻肥貓。以原主的飯量,今兒中午吃的那點東西,無異於是絕食了。看來小皇帝存心想讓自己鬧起來,然後找個由頭順理成章地懲罰自己。


    還挺有城府的,怪不得能三打吳三桂、收複台灣島、欺負欺負俄羅斯、再把葛爾丹收拾服帖了。


    “不是他還能有誰?”別人家穿越宮鬥,鬥的都是夫君的別的女人,自己倒好,要鬥的是自己夫君。不就踩了一下腳嘛,雲惠懶懶地摸了一把臉,餓得是前心貼後背,更加不想動了。


    守在門口的三元和四喜忙不迭地一路小跑進了院子,欣喜地對雲惠道:“小主,內務府的人來了!”


    剛說完,便有一隊小太監腳步匆匆,抬著幾件擺設進了院子。為首的看樣子是個大太監,穿得服侍袖口花紋同其他幾個小太監不大一樣,臂彎還搭著一個拂塵,看上去像個笑麵彌勒佛。


    內務府的太監都在明珠手底下做事,自然曉得延禧宮的這位小主是納蘭家的胞妹,於是十分恭敬地對雲惠請安行禮道:“奴才德福給惠小主請安,這是內務府給小主送來的幾件擺設。不知道小主可還有什麽別的要添置的?盡管和奴才說便是了。”


    春棠扶著雲惠,從美人靠上起身。雲惠打量了一下德福,笑道:“福公公客氣了,福公公是幫納蘭大人做事的,平日裏也辛苦了。這是我府裏的宮女春棠,以後我若缺些什麽,恐怕就要讓她去叨擾公公了。”這樣也好,直截了當地讓內務府的主事太監認認臉,日後也好辦事。


    德福自然知道這裏頭的意思,忙低頭應道:“喳。那奴才就讓他們把這些櫃子、桌子擺設都送進去了?”


    雲惠點了點頭,一樣一樣看著那些小太監們給小心翼翼地抬了進去。有臉盆架子、花架子,都是紅木的,梨木雕花的案頭小幾,還有一個雕著牡丹花的櫃子,一個刻著百鳥圖的箱子。


    幾人不由眼前一亮,春棠去內務府找明珠時,說的可不就是要送個箱子來嘛?看來好吃的東西必定是藏在那個箱子裏了。眾人想著,不由自主地肚子叫了叫。


    德福一掃臂彎裏的拂塵,對那些個小太監叮囑道:“都機靈著點兒,碰壞了惠小主的東西,可拿你們試問。”雖說位分不高,隻是答應,可到底也是明珠大人親妹子,皇上這般倚重明珠大人,明珠大人家的長子納蘭性德還是萬歲爺的伴讀、侍衛,這位小主日後得寵,那是指日可待。


    他自然是不曉得雲惠和康熙之間“一腳定仇”的恩恩怨怨,隻在心裏打著自己的小算盤。


    眼看著東西就要擺放好了,雲惠高興地對德福道:“多謝福公公。”說著,對春棠使了個眼色,春棠走上前去,遞給德福一個錢袋子。


    德福喜得眉開眼笑,邊裝作推脫邊說了幾句討喜話就把錢袋子順勢塞進了自己的袖口裏。


    這邊還沒走,門外就又進來了一隊人馬。雲惠眯起了眼睛,在心裏打起了鼓:哥哥這是弄了幾波人來給自己送吃的?


    為首的又是一個大太監,這個大太監好大排場,身後跟著十來個小太監,身上穿的服侍同其他太監更不一樣,棗紅色的,藍袖口。


    那德福一見後來的這個大太監,慌忙領著一眾小太監給點頭哈腰地聚攏了過去,“呦,李公公。”


    雲惠在選秀的時候遠遠地見過李德全一次,對他有些印象。他是小康熙身邊的紅人,也可以說是心腹,這會子來她這裏做什麽?肯定沒有好事。


    李德全人長得精瘦,看上去有主意得很,是個能幹的。照例笑盈盈地對雲惠躬身請安,卻全然沒有方才德福請安那般恭敬,反倒帶著幾分倨傲地道:“惠小主安,萬歲爺吩咐奴才來各宮瞧瞧今兒內務府送來的擺設,各位小主可還滿意。”


    果然是得了令來辦事。


    雲惠淡淡笑笑,“有勞李公公了,內務府送來的都很襯手。”


    李德全一掃拂塵,“萬歲爺吩咐了,這幾日宮裏鬧耗子,要仔細替主子們查看查看,免得讓老鼠鑽了空子。”說罷微微側目,對身後的幾個小太監道:“你們幾個還不快進去替娘娘好好趕趕耗子。”


    “這……”夏蓮有些心虛,忍不住看向雲惠。這箱子裏可藏著吃食呀!若是叫萬歲爺曉得了,這算怎麽個事?私下聯係外戚,私下傳送東西?也是個不小的罪名。


    雲惠見這李德全帶來的一行人一個個的行動有素,看來是有備而來。不由在心中冷笑著:真真是鐵了心要抓自己把柄了。就算被抓著了,可這箱子是剛送來的,大不了自己來個不認賬,不曉得這裏麵什麽時候放了吃的東西。


    內務府那麽多人,憑什麽說是哥哥給自己的?


    雲惠在心裏打好了主意,正思量著該怎麽對付李德全呢。忽然,見進屋的幾個小太監全都一臉茫然失望,又有些怯生生地走了出來,對李德全道:“回李公公,東西都是好的。”


    李德全一聽,臉色瞬間大變。怎麽會什麽都沒有?


    雲惠也有些疑惑,卻旋即回過神來,對著李德全笑了笑,道:“李公公,既然什麽都不缺,東西也都是好的,也就不必勞煩李公公在去回稟內務府一聲,再另行添置了。”


    李德全是何等聰明的人,沒找到就是沒找到,立馬換了張笑臉,對雲惠寒暄了幾句,行禮告退。


    待李德全走後,雲惠幾人才鬆了一口氣。原來這納蘭明珠是個七巧玲瓏心的,猜到咱們的康熙爺定然也會想到雲惠會去求助於他,便謹慎地按照慣例送來了尋常的箱子。


    到了未時,才重又叫浣衣局的人給夾帶了過來。都是雲惠平日裏愛吃的點心,雲惠吃得美滋滋的,那邊李德全撲了個空,皇帝是全然沒了吃晚飯的胃口。


    怎麽會什麽都沒有呢?難道那個胖子真的那麽好脾氣、那麽能忍?沒有去告訴明珠?難道明珠就那麽心狠,偏不去幫著自己的親妹子?難道他們還有什麽別的高招、李德全沒識破?


    一頓晚膳,對著一桌子滿漢全席,玄燁心裏想的卻是十萬個為什麽。


    赫舍裏庭芳瞧出了皇上今日似乎是有什麽心事,便也不多問,隻吩咐身邊的嬤嬤給皇上繼續布菜道:“萬歲爺,可是今兒個晚上的菜不可口?要不然臣妾讓祺瑞再去禦膳房傳一份新的來?”


    玄燁這才回過神來,一愣,笑道:“不用,很可口。有皇後陪朕吃飯,怎麽會不可口呢?”


    赫舍裏庭芳淺淺低頭笑了,她生得並非明豔動人,卻一顰一笑間盡是溫婉,鵝蛋臉上一雙明眸,寬寬的天庭,富態豐腴。淑妃是聰慧貌美型的,赫舍裏卻多了一份女人味兒。


    對這個皇後,是太皇太後選的,為的是索尼家的支持。玄燁沒有十分的喜愛,卻又十分的感激。


    玄燁見赫舍裏氏盤子裏放了兩隻水晶蒸蝦餃,於是笑笑,夾了臨近自己的一隻蝦餃放到赫舍裏的碗裏,道:“原來皇後愛吃這個,那以後讓內務府多做些。”


    二人像尋常夫妻似的,舉案齊眉,融融洽洽。


    那邊的延禧宮,到了晚膳時間,又開始了新一輪的攻堅戰。這回更好,連要幾個鹹鴨蛋都不給。隻傳了白粥和幾樣醬菜。


    所有胖子的胃都是晚飯才是餓的高峰期,這回雲惠可不再想讓了,悄悄地從空間裏拿出了五連包老壇酸菜,撕開了袋子,放到了一個大海碗裏,對三元吩咐道:“去燒一鍋開水,然後端進來,小主我請你們吃你們從來都沒吃過的好吃東西。”


    老壇酸菜牛肉麵、打了幾個雞蛋、還有火腿腸。春棠隻當這些都是後來納蘭大人夾帶進來的火鍋調料,還有一種說不上來名字的麵條,勁道得不行。怕小主吃單調了,便又從延禧宮的小廚房裏拿來一盤青菜,給放了進去。


    延禧宮一頓晚膳吃得是有滋有味、酣暢淋漓。


    鹹福宮用晚膳那位爺卻吃不好了。


    她那麽胖,怎麽會不餓呢?


    吃罷了飯,玄燁便借口還有幾樣事情要處理,先回南書房了。晚上再回鹹福宮就寢。赫舍裏氏雖有幾分失落,卻仍笑著囑咐皇上多歇息,別累著了。又親手給玄燁係上披風,這才送玄燁出了鹹福宮。


    皇後對皇上有著一見如故地傾心,卻總覺得自己這個夫君待自己相敬如賓,不遠不近。


    出了鹹福宮,散著散著,不知不覺就拐到了延禧宮宮牆外。


    一陣風吹來,玄燁動了動鼻子,一股子又酸又辣的味道從院子裏飄了出來。


    好香!


    這是什麽味道?怎麽朕從來沒有聞到過?


    玄燁隻覺得口中龍涎直流,忍不住咽了幾口涎水。


    旋即反應過來,好啊,朕就說怎麽可能不餓!原來是在宮裏私開小灶!


    玄燁氣得指著延禧宮,對李德全道:“李德全你看,她竟然私開小灶!咱們進去,治她個罪!”


    李德全麵露難色,對皇上勸道:“萬歲爺,不能進去,進去就等於承認是咱們給禦膳房使壞,不讓菜裏放油,不給延禧宮吃肉了。”


    玄燁一愣,展開扇子悶聲扇了兩下,輕哼一聲:“誰使壞了?誰不讓菜裏放油,不給她肉吃了?不是你去的禦膳房嗎?朕說過什麽了?朕可什麽都沒說。”


    嘿!李德全在心裏又是急,又是氣,皇上,您這不是耍賴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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