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麽鬼!


    陸心簡直想當場把門給拍上,祈禱再打開時裏麵的景象不是這樣。


    林惟故似乎沒有看到她臉上的詫異,直接略過雕像般愣住的她走了進去,一麵把脫下來的西裝外套掛在衣架上,順手扯開領帶,一麵提醒她:“浴室在右手邊第二間,旁邊就是衣帽間,找不到東西就喊我。”


    “要不你先洗?”陸心多嘴說一句,他聽起來鼻音挺重,看起來感冒得不輕。


    林惟故有些奇異地看了她一眼,突然翹起唇角笑,沙啞的嗓音低沉:“要不一起?”


    陸心登時驚訝得瞪大了眼,幾乎一時間失聲,說不出話來。


    林惟故覺得逗這麽個凡事當真的古板女人還真是無趣,當即甩下領帶往出走,路過門口時大掌在她腦袋上悶悶的拍了一下,像拍一顆沒有熟的生瓜蛋:“我去客房浴室。你現在……”


    林惟故像是心無雜念地審視一件有瑕疵的商品一般往她上下掃了掃,沉吟半晌:“不是很美觀……嗯……”


    陸心對天翻了個白眼:她是不是該感謝世界啊,把她磨成這麽一個性冷淡的模樣。


    抬手就要拍掉他的手,按在她頭上簡直阻礙她的思路。林惟故卻倏然離開了。


    在走進客房以後,陸心聽見他沉悶的打了一個噴嚏。


    陸心癟了癟嘴,把包放在他掛著的西裝旁邊的置物架上,轉身先去衣帽間。


    這裏應該是他們的婚房,她卻是第一次進來這裏。


    陸心走進衣帽間,看到那裏整齊碼著各色名牌包包鞋子還有搭配好的衣服,吊牌都還沒有摘。還有一個格子間專門懸掛了幾件禮服,沒有商標,但陸心清楚地從吊牌上看到了設計師的手寫簽名。


    不緊打心底裏咋舌。換做幾年前的她,肯定會義憤填膺地啐一口然後罵一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了。


    想當初,鬥誌昂揚,相信努力就能成功的陸心,剛一參加工作也是滿腔熱情,是要用一杆筆,一張嘴改變這個世界。那個時候還被一起工作的小夥伴攛掇著,攢了大半年,買了一件香奈兒小黑裙——據說是每個女人必須都有一件。


    當然,陸心隻穿了一次,那一次被摸了大腿之後,她就再也不相信這份天價行頭的理論了。從此把那件“大半年”供奉起來,時時燒香,日日警告。


    陸心常常覺得自己可能不是個女人,起碼不是個正常女人,身邊的小夥伴一個個嫁給了富二代家庭,結交了各種上層領導,隻有她,一直不溫不火的,把自己的熱情統統消磨掉。她不光是沒了棱角,連方向都失去了。


    陸心本來挑了一件綁帶極其繁複的中世紀歐洲宮廷式睡衣,後來又放下了。


    林惟故要真想做,是她一件裝飾性的破衣服能擋得住的麽?好麽,到時候她一個人在浴室研究半個小時綁它個半小時,兩分鍾被他撕爛了,嗬……嗬……


    隨手撿了一件普通的女士純棉睡衣睡褲,陸心就走進了浴室。


    洗完澡出來,陸心邊走便擦著頭發走出來,整個人都覺得舒展許多。屋裏暖氣開得很大,一下子讓人感受不到外頭一點寒意,窗外早已積起了薄薄一層雪,堆積在窗沿兒上,陸心走著走著,就停下了腳步,然後鬼使神差地順著走到了那個巨大的飄窗那裏,半跪在那裏,手不自覺地撫上玻璃,冰涼刺骨,提醒著她外麵的寒意仍舊。


    陸心突然想起來了,在比北方更北的地方,有一個叫做洛河的男孩子,曾經在她臉頰落下的輕吻,大雪紛飛裏,突然就讓整個世界開出了花朵。


    洛河,洛河。


    我這裏還是很冷。那你呢?


    我覺得我快要守不住,你會難過嗎?


    身後有沉穩緩慢的腳步聲,陸心撐了撐自己的身體,讓整個背脊挺直,然後抿著嘴眨眨眼,趕走那裏的酸澀。


    陸心回頭,林惟故正穿著一個灰色的浴袍,身前大片精壯的胸膛□□著。他一手拿著一瓶紅酒,另一隻手輕輕撚著兩隻高腳杯,看她回頭時,原本的眸色更沉了沉,歪頭向她發出邀約:“要不要來一點。”


    也好。這樣也好。陸心想著,接過來,任他倒酒。


    喝醉了,也許都會不記得,很快就都過去了。


    林惟故隻抿了一口,看她皺著整張臉灌下了小半杯,臉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陸心唇齒之間都是酸澀和酒氣,她不會品酒,這麽多年都沒有學會過,隻覺得酸澀辛辣。忍住皺在一起的表情,第四次伸出杯子去討酒時,她被林惟故一下子按住了。


    “陸心,這酒可不是你這樣喝的。”林惟故說著,一隻手拿走了她的酒杯,然後另一隻手伸上去,輕輕地摩挲著她的臉頰,眼眸深沉,像是上帝一般的視角,站在遙不可及的光芒裏悲天憫人:“你還是想不明白。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不好麽?”


    “那你說……怎麽讓自己過得舒服一點呢?”陸心似乎剛一開始就醉了,她忽然笑了,眼裏似乎泛著水霧,明明一直仰頭看著他,林惟故卻覺得陸心眼裏不曾有過他。


    “別……”林惟故那句“別這樣倔”還未說出口,就看到陸心突然晃晃悠悠著主動笑意盈盈地攀附上他的脖頸,甚至挑逗地點著腳尖湊上來在他耳邊毫無技巧地吹氣:“是這樣嗎?”


    林惟故的身子緊繃了一瞬,然後伸手去拉她的胳膊,聲音低沉:“回房間去。”


    陸心卻突然像是一條水蛇一邊遊走了,她胳膊一下子從林惟故的脖頸上滑下來,滑膩膩的觸感突然讓林惟故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林惟故低頭,就看到陸心有些晃蕩的看著他:“在哪兒不是都一樣,你到底做不做?不做我去睡……”


    後麵的話就被林惟盡數故吞入了腹中。陸心原本因為酒醉有些迷離的眼一下子睜大,整個後背是軟軟綿綿的飄窗上鋪著的羊絨毯的觸感,而她雙手抵住的是林惟故硬挺的胸膛。


    林惟故沒允許她說完,直接把她壓在了飄窗上,掠奪般的吻瞬間就奪去了她的呼吸。


    陸心隻因為痛掙紮了一下,便不再反抗。她閉上了眼,像是一個沒有生命的娃娃一般,任由林惟故他自己動作的。腦子裏寬慰自己,也就幾十分鍾的事兒,熬過了就過了。總是要經曆這個過程的。


    林惟故伸手解到第三顆扣子的時候,陸心掙紮了一下,手突然就打在了飄窗玻璃上,冰冷的感覺此刻被她觸來,卻仿若烈火,瞬間灼痛了她的胸口。陸心咬唇忍著,不知為何,眼角卻不期然劃下兩行淚來。


    林惟故一下子停下動作來,剛順著埋首她頸間的頭一下子抬起來,然後許久沒有動作,林惟故暗沉著嗓音開口:“陸心。”


    陸心睜聽見聲音睜開了眼,眼眶有一瞬間的模糊。她也不知道自己這是怎麽了,怎麽人到這把年紀,卻突然感覺事事都矯情起來了。她抬手胡亂抹了兩把,開口解釋:“對不起……撞疼了,你繼續。”


    剛出口的聲音之嬌媚無力讓她自己都狠狠詫異了一下,陸心立刻停住了,閉著嘴巴不再說話。


    林惟故一下子梗住了。他就這樣伏在她身上,忽然覺得這個女人也一樣,假的不行,對他,敷衍都懶得敷衍。


    偏頭可見窗玻璃上一塊又要被水霧覆蓋的地方,輕輕淺淺地寫了三個點,簡單,卻似乎一筆一劃寫得極為認真。林惟故腦海裏突然冒出來一個想法:會不會以前的陸心不是這樣的,她心底裏深處有著什麽人,讓她將自己封閉。這世上,真會有這樣的愛情?可是當初托人查的時候,陸心的感情狀況明明是空白的。


    這樣想著,林惟故也就問了:“陸心,你心裏有人了?”


    陸心愣了一瞬,突然就像聽了什麽好笑的事情一般笑了起來,帶著葡萄酒的香氣噴灑在林惟故的臉頰:“林總,您是小孩子嗎?”


    陸心偏頭也順著窗台往外望,那三個點那裏漸漸有水蒸氣凝聚成水珠滑落,像是幾行無聲的淚來,陸心的聲音也像突然是飄很遠,帶著遠方的冷氣,她說:“你見過愛情的模樣麽?反正,我是沒有。”


    她的眼睛明明笑著望進了他的眼睛裏,林惟故卻隻覺得那裏麵冰寒刺骨。


    陸心說完以後一下子就收回了飄遠的目光,似乎剛剛那個根本不是她,然後繼續有些不耐而且嬉笑地催促林惟故:“你還做不做了?我困了。”


    林惟故還未消化她那句飄然渺遠的話,突然聽到這麽一句,登時黑了臉。


    他猛然起身,然後幾乎凜冽著脊背徑直轉頭往臥室走。心裏和身體都像有火在燒,林惟故很難保證自己不離開現場不會立刻揍這個總在掃興的女人。


    “喂,”陸心坐起了身,捏住了胸前被林惟故解開扣子的領子,“我明天要回一趟家。”


    林惟故停了停腳步,然後接著往前走,走至臥室門口,猛然把門拍上了。


    陸心有些訕訕地吸了吸鼻子,扣好扣子抱著手臂頭抵著窗玻璃坐在那裏。並不是沒有缺點,性格差啊,一言不合就不讓她回臥室睡啊。


    等等……她今晚要睡客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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