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姆士在那邊給陸心解釋說,因為他們夫妻倆的故事,因此也有很多學美術的情侶或者夫妻來這裏參觀,都會特意留一幅肖像畫在這裏,向他們學習,情深雋永,不離不棄。


    他說著,抬手指了指另一側牆上那些各式各樣麵孔的肖像畫,有一個相似點是每一位女士都是身穿旗袍。詹姆士有些抱怨但是滿是喜悅和自豪地感慨道:“太多啦,占了快整麵牆,我都想給它改名叫夫妻牆了!”


    陸心回過頭來挨個看著,突然就生出一絲怯意了。好像他們兩個人是在人前合作作秀的騙子,此刻卻要在上帝麵前起誓自己是真的。


    情深雋永,不離不棄。


    莫名……有幾分心虛。


    她趕忙擺了擺手,訕笑著拒絕詹姆士:“不用啦……我們之前畫過……”火車上那個……能算吧?


    林惟故從她身後走上了,攬住陸心的肩膀,毫不客氣地接受:“畫。為什麽不畫?能讓這個吝嗇的老頭子開口可不容易。”


    詹姆士在那邊咕噥著就又要抱怨啦。


    陸心不好意思地推拒著,但還是被林惟故推進了專門為工作人員準備的更衣室裏。那裏又滿滿兩個大衣櫃的旗袍,她險些看呆了。


    一位極其年輕的大學生模樣的女孩子帶著陸心走了一圈,給她挑了一件極其素雅的素色無袖開叉旗袍,裙裾處和胸前繡著一枝木蘭花。


    穿好衣服,女孩子格外讚歎地誇了她一句,還熱情地拉著她為她盤了一個格外貴氣溫婉的發髻來,還在頂部刻意卷出了一些水波紋效果,又左看右看之下,給陸心補了一個猶如水墨畫一般淡雅的妝來。


    被女孩子拉到鏡子前左看右看著的時候,陸心險些不敢認自己了。


    她覺得自己如果沒有做那個格外驚訝的嘴形的話,可能真的有幾分宛若民國時期走出來的溫婉女子了。


    穿成這個樣子,往出走的時候,陸心都不自覺地放慢了腳步,一麵是旗袍這般穿著,著實不適合快走,其次,一想到不知道林惟故看到她這樣會作何反應,會不會笑她,她就格外緊張。


    再者,陸心有自知之明,她這照貓畫虎的三腳貓底子,跟溫婉女士的氣質,那是沒有辦法比的。


    林惟故早已坐在畫板前,從她這個角度側著看過去,穿著西裝小馬甲襯衫的模樣,看著格外有藝術氣息。怎麽看,都很像一個專供行走采風寫生的畫家,哪像一頭紮進商場名利裏的商人?


    似乎是感應到了她的目光,林惟故突然就側目向她看了過來。


    陸心心下一緊張,微微扶著牆的手猛地收緊。


    下一秒,林惟故居然直接起身向她走來。


    他就那麽眼神格外深沉發緊地垂眸看她,抬手,習慣性地想摸一摸她的發梢,卻在看到她梳得齊整好看的發型的時候停下來,跟著林惟故緩緩湊近,陸心看著微微偏著的頭緩緩垂眸靠近的林惟故的臉,新跟著怦怦地跳著,她一隻手緊緊摳著牆角,緊接著就被林惟故輕輕拉過去握在手裏。


    林惟故緩緩靠近著,慢慢角度偏移了一下,他輕輕閉上眼睛,陸心呆愣愣地看著林惟故睫毛輕顫,緊接著一個格外輕柔的吻就淺淺地落在了她的嘴角。


    陸心還沒大反應過來,緊接著林惟故就離開了。他握著她的手,似乎是格外隱忍又懊惱地說道:“老婆,你這樣……實在是太美了。我不能破壞你的妝發。”


    陸心臉頰就微微泛紅起來。林惟故牽著她的手,讓她坐在那個高腳凳上。


    他沒有立刻給陸心畫像,反而是拿出相機來,對著陸心,給她拍了幾張照。


    陸心不解地看著他:不是說,畫畫嗎?


    那頭林惟故一麵低頭翻看著相機裏的照片,一麵答非所問般地說道:“唔,錢夾裏的相片該換了。”


    陸心花了幾秒鍾才想起來,理解過來以後,有些無語又害羞地轉頭不看他,去看牆上那頭的畫。


    那頭林惟故終於拍好,然後囑咐陸心看他,格外認真專注地低頭開始描描畫畫。


    他效率極高,但是這次相比火車上那次隨性碾壓她之作,顯然是走了心的。陸心看他畫好了,走下來跨著小步子蹦達著過來看。這一看,先是一個驚豔,然後原本透紅的臉就更紅了。


    林惟故……他也把她畫得太美了吧。


    不僅如此,他還在畫的右下角,用極好看有力的字體配了一首詩:


    北方有佳人。絕世而獨立。


    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


    寧不知傾城與傾國。佳人難再得。


    林惟故似乎是參透了她的心思,看了看畫,然後又抬頭看了看她,大言不慚地說:“我老婆,實在是太美了啊。”


    那頭詹姆士先生在樓下忙完了,正好走上樓來,看了眼陸心,又看了眼畫作,微笑著稱讚:“林太太這樣,很美。你小子畫功沒有退步。”


    陸心被這樣誇著簡直要受不住了,就借口去換衣服,那頭詹姆士先生囑托他們收拾一下,邀請他們去他家裏吃午餐。


    林惟故毫不客氣地答應著,然後從畫板上拿下那幅畫,作勢就要走。


    詹姆士一開始還好心提醒他館裏工作人員會來裝框然後選個合適的地方掛起來,後來看出了他這大有直接把畫帶回去的架勢,直接就著急了,咕噥著過來攬他,兩個人開始英文上陣對壘。


    林惟故直接理直氣壯地說了一句:“我妻子的畫像,為什麽要掛在這裏供眾人欣賞?”


    ……他說得好有道理啊簡直無法反駁啊……而且連帶著把這牆上和眼前的所有除他以外的男人得罪了個遍:哦,他的不能?別人的就能?


    詹姆士就在那邊快要吹胡子瞪眼跳腳,但是還要保持紳士風度的樣子,說林惟故紳士可是要信守承諾的。


    陸心原本都要走了,看這架勢簡直看不過去,過來皺著眉看著依舊一臉理直氣壯絲毫不覺得自己有錯的林三歲,小聲地勸他:“人家這裏的規矩,而且是你自己答應的啊……給人家吧。”


    林惟故抱著畫不撒手,垂眸看她:“我什麽時候答應了?”


    ……好像……是……沒有?


    陸心也被他反駁得說不出話來,她頓了一下,氣急地“嘖”了一聲,抬手握拳敲在他的肩膀上,瞪他:“你……你不是有照片了嗎?還要畫做什麽?給人家啊……”


    唔,老婆的粉拳打在身上,原來這般舒爽。


    林三歲一麵一副受了批評的大狗狗委屈表情慢鏡頭慢動作把畫緩緩放下,一麵眼神一直鎖定在陸心臉上,一副“好委屈哦可是老婆讓這樣做又不得不做”的樣子,看得陸心無語望天,轉頭就往更衣室走。


    你還委屈了嘿!


    ——


    詹姆士現在住的房子就在藝術館不遠處。也是一個小院,不過比以前就格外小而宜居,隻有單層,很是溫馨,倒是格外適合老人獨居。


    陸心被詹姆士帶著簡單地參觀了一下,然後林惟故就被老頭趕去廚房幫忙準備午餐。


    她一個人溜達了個遍,老人午餐準備得差不多,就說要去書房裏整理些東西離開了,陸心實在無聊,跟著就溜達進去。


    陸心背著手像個老幹部一樣溜溜達達往進走,跟著就看到林惟故在那邊正在切蔬菜水果,大約是要做沙拉。看她進來,又用那種小白菜般苦命又委屈的眼神望著她。


    陸心癟著嘴無語地走近,她趁人不備,直接飛快地伸手,從林惟故手底抽了一片黃瓜,猛地就塞進了自己嘴巴裏。


    林惟故險些被她驚到了,跟著又覺得她這模樣實在是難得見到,可愛得緊。


    陸心在那邊嚴肅地皺著眉嚼了嚼,跟著聲音裏有些失望地說道:“這美國的黃瓜,怎麽跟中國的黃瓜一個味兒啊。”


    林惟故直接就被她逗笑了,他側目看她,聲音低低沉沉地,很給麵子的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接茬:“唔,可能它們內在是不一樣呢,你怎麽知道美國的黃瓜黃瓜之間不是用英文交流的呢?”


    陸心鄙視地“切”了一聲,一麵也操刀來幫他忙,她切了兩三片,然後很自然地拎起一片來喂給林惟故:“嚐嚐我切的,肯定比你切的好吃。”


    唔,你喂的應該是比較好吃。林惟故一邊喜滋滋地享受林太太式的犒勞,一麵毫無戒心地看都不看張嘴就吞了下去。


    還沒嚼,瓜片貼著舌尖舌麵就彌漫開了溢出廚房的苦味來。


    林惟故眯著眼轉頭去看罪魁禍首陸心,她在那頭調皮又得意地晃了晃手中的苦瓜,振振有詞道:“給你下下火嘛……”


    嗯,他是挺需要下火的。林惟故一麵在那麵無表情地緩緩嚼碎那片苦得令人心碎的苦瓜,一邊想。


    他剛準備趁著陸心正在那麵得意地笑得眼睛都完成了月牙的時候把她撈過來吻一下,讓她也嚐一下這苦味,後背卻被一個厚實的大掌猛地拍了一下,跟著詹姆士嘮叨的聲音就在身後響起:“林,你怎麽可以讓太太過來廚房幹活呢?你這種……”


    趁著詹姆士嘟囔著,陸心格外得意又竊喜地衝著林惟故吐了吐舌頭,看著他一副“看不慣她卻又不能治她”的模樣笑得更歡,然後在他挨批地時候,逃離般地竄去了客廳。


    飯桌上,詹姆士格外高興,又給陸心講了很多故事,陸心聽得很是專注,時不時被他的幽默逗得發笑,被冷落的多餘陪客林惟故抬手多次給太太夾菜也沒能引起她的注意。這失寵的心情的陰影伴隨了他的整頓午餐時光。


    餐後,詹姆士熱情地告訴他們說這個房子後麵不遠處有一個小山包,山上有一棵巨大的樹,人們都稱之為情侶樹,中國人搞的,聽說很靈,曆史很老了,已經演變成了一個景點,建議他們夫妻可以去那裏參觀一下。


    陸心本來是不想的,理由跟之前的一樣,他們倆之間這樣太奇怪了啊……


    林惟故竟然興趣格外濃厚,不由分說地拖著酒足飯飽的陸心就出門去了。


    這樣的場景和情景在中國格外多見,什麽愛情樹啊孔廟裏頭的狀元樹,都是為了讓人有個美好的期許,希望願望可以成真,希望將來可以美好。


    在異國看到這樣的場景倒是很稀奇。山丘上人不是很多,但也三三兩兩有情侶在上頭拍照,樹上飄蕩著許多彩色的綢子還有類似簽之類的東西,成對掛著,現在天冷,樹還沒有什麽葉子,看上去好像是一棵彩色的樹,飄在風中,仿佛真的可以得到神的青睞和眷顧一樣。


    林惟故看了看,然後拉著陸心去那邊買了一對願簽,遞給她一隻,自己留了一隻,兩個人就在寒風裏趴在桌上各自寫著。


    林惟故似乎早有準備,很快就寫好了,然後就探頭要看陸心的。


    陸心及時地發現了,小心地抽起來護在懷裏,向後撤著一臉戒備地瞪著他:“你幹什麽?”


    林惟故賠著笑臉看著她,聲音裏滿是誘惑:“老婆,給我看一眼吧……”


    陸心拒絕得幹脆徹底:“不——行!”


    林惟故受挫,格外委屈,轉回頭去,也隔離開她,然後在簽上埋頭又補了一句。


    陸心想了一下,然後低頭在紙上寫道:“願遇見你後,有幸得見愛情。”


    願餘生安穩平靜,也無風雨也無晴。如果可以,她還是渴望得以一嚐一生一世一雙人、兩情相悅是什麽滋味的。


    她寫好了後,竟然奇異地發現林惟故居然還在寫,寫作文呢他?


    陸心好奇地也探頭,想看他寫多少。林惟故像是小學生發現別人抄自己作業一樣猛地抬胳膊就擋住了,然後也一臉戒備地看她。


    陸心訕訕地吞咽了一下,然後討好地問他:“你都寫了什麽呀寫那麽多?”


    林惟故沉吟著轉過去晃晃悠悠地把簽封好,頭也不抬回她:“唔,不告訴你。”


    陸心:……


    切!不說就不說!有什麽了不起的啊!陸心憤憤地想,他能許什麽了不起的願望?賺錢多多,盆滿缽滿?庸俗!


    二人在把簽選了一根枝讓工作人員幫忙掛好,就一起往回走,林惟故不計前嫌地牽過她的手來,握著塞進自己暖暖的風衣口袋裏。


    回去又寒暄了一陣,講了以前的許多趣事。兩個人看著天色不早了,就告別了詹姆士往回走。


    回來了一會兒,陸心剛趴在沙發上津津有味地看著溫婉女士留下了那個冊子,她在後麵寫了許多有趣的文字,這讓她津津有味樂此不疲。


    林惟故催了她好幾次,最後以抱她一起洗為由,陸心才不滿地爬起來去浴室洗澡。


    等她洗好了,舒適地驅散一身疲乏準備出來的時候,這才想起來自己被催著連換的內衣和睡衣都沒有拿。


    陸心隻好圍了個浴巾,準備趁著林惟故不注意溜出去拿一下,隻要她速度夠快時機夠準,可以的陸心你可以的。


    門一開,她剛左瞅右瞅,林惟故的身影就出現在她視野,緩緩靠了過來,她趕忙把身體縮了回去,隻留了個裹了頭巾的腦袋在外頭。


    林惟故手裏拿著疊的齊整的睡衣,問她:“換洗衣服忘了拿?”


    陸心狂點頭,然後林惟故就把手裏的衣服順著門縫遞了進去。陸心感激涕零地看了他一眼,剛準備關門,林惟故就用手一下子擋住了。


    他特別體貼地問她:“你要不要看看我有沒有拿少?”


    陸心臉上的笑就格外繽紛了:就個睡衣內衣你是能拿多少?


    饒是如此,看在林惟故如此貼心的份上,她還是敷衍地低頭檢查,剛嫌棄睡衣看到睡褲上麵的東西,頓時整張臉就綠了。


    對不起群眾對不起吃瓜路人,她太低估林惟故了,他真的可以拿得更少的。這……這玩意兒、不是她跟劉怡買的那件情趣內衣?


    陸心………??????


    她一張苦瓜臉擰擠著笑抬頭看林惟故:“你、你把這玩意帶來這裏幹什麽?”


    “你不喜歡這件?”林惟故先是一個詫異地反問,緊接著有些發愁又遺憾地說道,“可是你自己買的,老婆,你要勤儉持家,不能因為咱家有錢就肆意浪費。”


    她……


    然後林惟故就開始在那頭往開推浴室門,一麵說:“我看構造挺複雜,我幫你吧。”


    “不是……林林林惟故……”陸心眼看著城門要失手,急得舌頭都打結了,一麵死死抵住,一麵使出了殺手鐧,“詹姆士不是教育你要紳士一點麽!”這是紳士應該做的事嗎!


    林惟故果然在那邊停住了手。陸心猛地鬆了一口氣。


    就這一瞬間,門卻猛地被林惟故推開了,他一麵拉著陸心扯到自己懷裏,一麵低頭吻住她的耳垂,跟著聲音暗啞低沉,在她耳邊說道:“所以他追個老婆要花那麽多年啊……”他為什麽要讓自己受那種苦?


    陸心:……


    她還未來得及張口說話,緊接著林惟故霸道的吻和綿長的氣息就襲來,瞬間奪去了她的呼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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