鑫的車子駛過南家村的界碑,遠遠的,望見聳立在天地之間的鎏南山。(.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山體巍峨挺拔,山脈綿延起伏深深密密。此時,秋黃漸謝,遠遠地看著,就像一件綿延了數百裏的金黃霓裳,幾點綠俏皮地從中冒出頭來,與漫山遍野的黃爭搶著秋季所剩不多的溫暖。


    一層山水一層人,南家村坐就落在鎏南山腳下,這裏有山有水有田野,美麗的鎏南山守護著美麗的南家村,養育著美麗的南家村人。


    就像溫煦。


    溫煦是幹淨的。他的幹淨不僅僅是流於表麵,而是內在的幹淨,心底的,靈魂的幹淨。花鑫發覺,溫煦雖然已經離開南家村快四年的時間,可他真的屬於這裏,一樣的質樸,一樣的幹淨。


    收回凝固在溫煦身的視線,花鑫也有些明白自己想要的究竟是什麽。隻是,還需要再等等。


    是的,再等等……


    “前麵就進村了,你慢點開。”溫煦的口氣中有些緊張,盡管他已經稍加掩飾,還是泄露了近鄉情怯的情懷。


    花鑫微微笑了笑,伸手摸了摸他的頭發,問道:“緊張了?”


    溫煦看著村口方向無奈地歎息了一聲,苦笑著說:“我不是受歡迎的人。”


    花鑫聞言眉間微微一蹙:“你好像說過,當初是被趕出來的。怎麽回事?”


    因為溫煦從沒仔細說過那件事,花鑫也從不會主動問起。而此時,他們馬上就要進村了,不得不把這件事提上來講一講。


    可溫煦是不想說的,他甚至連想都不願意去想。


    “其實,也沒多大的事。”溫煦吞吞吐吐地說,“就是不招人待見唄。沒關係,我們悄悄地進村。”


    花鑫笑了,他的助理真的很陽光啊。


    忽然,花鑫的手機響了兩聲,屏幕上劃過一段文字,是小七發來的微信。


    溫煦拿起手機解鎖,看了眼,說:“估計是杜忠波累壞了,剩下的說是讓你來。你郵箱有新郵件了,可能是小七發的。”


    “打開看看。”花鑫說。


    在溫煦打開郵件,並下載了附件之後先一步看了一些。


    不多時,花鑫把車停在了村口。


    溫煦抬頭看了一眼,指了指右手邊的一條岔路,說:“這邊走,我帶你從村子後麵進去。“


    於是,花鑫重新開起車沿著右邊的蜿蜒小路去了。


    十幾分鍾後,越野車停在了一個很不起眼的屋子後麵,溫煦說這個屋子裏的主人家常年在外打工,所以屋裏沒人,車子停在這裏最不容易引起注意。


    兩個人下了車,花鑫聽見遠處有孩子們的歡笑聲,他四下打量了一番,卻沒看到一個成年人。


    溫煦說:“這個時候大家都忙著收秋呢,在村頭那邊,基本不到村後來。走吧,我奶奶家很近。”


    “郵件裏都是什麽?”花鑫邁動腳步,跨過一叢已經枯黃的野花叢,跟在溫煦身邊。


    溫煦把手機還給他,說:“是杜忠波的分析結果,還有幾個嫌疑人的資料。小七的意思是,需要你從七個人裏確定一個,這個人就是凶手。”


    花鑫挑挑眉,一臉古怪地問:“就憑這點資料?”


    “都說杜忠波已經分析完了,就差最後一步。”說著,溫煦拉住他的胳膊,拐了彎。


    映入視野的是一座座一排排錯落有致的平房,院牆門或關或掩,一扇扇的門裏有不同的聲音傳了出來,那是笑聲和家禽的叫聲,攪合在一起說不出的愜意。


    溫煦早已習慣了鄉間雜音,花鑫好奇地看看這裏,又看看哪裏。總共看到母雞三隻,小雞若幹還有黃狗一條。


    黃狗歪著腦袋盯著兩個闖進來的人類,看了又看,隨後趴在地上,懶洋洋地曬起了太陽。


    花鑫不解地問:“不是說鄉下的狗都很會看家護院嗎?它怎麽不叫?”


    溫煦笑著扯了他一把,說:“你對農村的狗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不是每條狗都叫嗎?”


    “至少這條不會。<strong>最新章節全文閱讀.</strong>走吧,前麵就是了。”


    花鑫還再回頭看著那隻曬太陽的黃狗,忽然說了句:“還是貓可愛點。”


    溫煦忽而一愣,隨即跟著感慨道:“想兔子了。”


    也不知道小家夥在醫療所那邊怎麽樣了,沒有好好吃飯,好好睡覺,好好玩耍……


    越想溫煦越擔心,恨不能馬上給醫療所打個電話問問。花鑫跟著他走過兩戶人家,邊好奇地往裏看邊說:“放心吧,我的貓,他們不敢怠慢的。再說,兔子那麽可愛,誰舍得不管它?肯定比咱倆過得舒服。”


    溫煦笑著停下了腳步,這時,花鑫也看到了麵前兩扇開合式的鐵門。


    門上刷著青藍色的漆,漆被時間剝落了一些,看上去有幾分斑駁。鐵門中央是一把快趕上巴掌大的黑色明鎖。溫煦拿出小布包從裏麵取出一把單獨的鑰匙,打開明鎖,隨著鐵門發出吱嘎一聲,院門打開了。


    約有三十多平的院子非常幹淨,地麵上隻有些灰塵,不見一片枯黃落葉,可見是經常有人來打掃的。在院子右邊是一排水泥壘起的禽舍,這會兒已經不見雞鴨,就連禽舍旁邊的食槽都非常幹淨。


    溫煦說:“估計每天都有人打掃,院子才會這麽幹淨。”說著,他走進院子,腳步非常緩慢。


    仔細算一算,他有三年多沒回來了。這裏似乎沒什麽變化,當初給奶奶做的小馬紮還是放在窗戶下麵。


    想起了幾年前的種種往事,溫煦的心裏也沒滋生出什麽酸澀來,隻是淡淡地笑了笑,說:“進屋吧。”


    從小布包裏掏出一串鑰匙,從中取了一把打開屋門,帶著花鑫進了屋子。


    進了屋子就是廚房,好久沒人生火煮飯的地方同樣的幹淨,隻是少了些煙火味兒。溫煦指著右邊兩個房間說:“前麵這個是周穀城以前住的,後麵那個是我的。左手邊的大房間是我奶奶的。”


    花鑫聞言,來了興趣:“先去你房間看看。”


    溫煦苦笑道:“還是先找東西吧,你也得抓緊時間看看郵件裏的資料。”說著,溫煦打開了奶奶的房門,花鑫緊跟在他身後進去。


    午後的陽光在屋子裏鋪的滿滿都是,靠在窗根下的兩個矮櫃上放著鏡子等物品,簡單而又幹淨。花鑫左右看了看,脫口問道:“怎麽沒有炕?”


    “什麽?”正準備打開櫃子的溫煦愣了愣,回頭問他,“你說沒什麽?”


    “炕,燒煤塊或者是柴火就能熱起來的炕。”


    撲哧一聲,溫煦樂了:“你當我們這是大東北?”


    花鑫咂咂舌,顯然有些失望,在屋子裏溜達一圈,怏怏地坐在床邊的一把椅子上,乖乖等著溫煦找東西。


    溫煦將奶奶的東西一件一包的從櫃子裏拿出來,擺放在床上。間隙看到老板閑閑的無所事事,便說道:“你別幹坐著啊,看看郵件。”


    花鑫慢吞吞地拿出手機,慵懶地說:“杜忠波這是故意的。”


    溫煦把藍底碎花的包袱放在床上,從花鑫的手裏拿過他的手機。打開郵件後點開第一個文檔,邊看邊說著:“他動完手術才幾天啊,你也體諒一下他。”


    花鑫斜睨著溫煦,似笑非笑地問:“我體諒他,誰體諒我?”


    “老板,你真是坐著說話不嫌腰疼啊。”溫煦的手指從手機屏上劃過,“杜忠波躺在床上都能解決問題,體諒體諒他也是應該的啊。不過話又說回來了,我沒想到他這麽快就確定了凶手隻有一個人。真厲害,有機會跟他多學學。”


    花鑫表情立刻沉了下去,一把搶過手機,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溫煦也沒注意到老板的表情,自顧自地打開拿出來的包袱,一個一個地找著。他手上不停,嘴也沒閑著:“咱倆也去過現場,還看過前期的現場鑒定,你說咱倆怎麽就沒看出來血跡有問題呢?還有那個插銷,平時生活中多常見啊,怎麽就沒看出來呢?我當時都沒注意到那個插銷。所以說啊,經驗豐富就是牛逼。”


    花鑫蹙著眉,不滿地看著忙活著的溫煦,問道:“經驗豐富很了不起嗎?”


    “當然啊。”


    花鑫磨磨牙,一副“你等著瞧”的樣子。


    大約過了五六分鍾,花鑫的表情漸漸嚴正了起來,他低著頭朝溫煦伸出手:“紙筆。”


    溫煦連個愣都沒打,急忙從從包裏拿出紙和筆給了花鑫。花鑫把紙放在桌子上,看一眼手機,寫一點東西。


    大約又過了十來分鍾,花鑫把筆放下,說:“是這個人。”


    溫煦還在忙著找東西,隨口一問:“什麽這個人?”


    “凶手,就是他。”


    溫煦當即愣住了,難以置信地回頭看著花鑫:“這麽快就找到了?”


    花鑫撩起眼皮瞧了溫煦一眼,似笑非笑地說:“你對你老板的經驗是不是有什麽誤會?”


    “不是吧?”溫煦也沒心思找東西了,幾步走到花鑫身邊,他沒急著看花鑫確定出來的凶手,而是拿起那張紙。


    紙上寫了四個人的一些情況,但溫煦有些狐疑,問道:“不是給了七個人嗎?你怎麽就寫了四個?”


    花鑫說:“第一次看完資料就排除了三個人,剩下的四個裏有一個是真凶。”


    溫煦撓撓腦袋,嘀咕著:“我怎麽看不出來呢?”


    花鑫笑了笑,說:“你可是試著分析一下。”


    溫煦一屁股坐在床上,認認真真地看著紙上的信息。


    ――第一個嫌疑人三十二歲,離異兩年,無子女。因盜竊、搶劫入獄,出獄後還算老實,在一家電器行做銷售員,因為小偷小摸被辭退了,至今待業在家。信息上還貼了一張彩色免冠照,這人的長相倒是還可以,就是神情有點凶,屬於那種看一眼就想離得遠遠的類型!


    第二個嫌疑人三十五歲,有家暴史。經濟條件還算不錯,自己開了家小餐館,因為脾氣暴躁,經常跟客人起衝突,又一次差點砍死客人。從照片上看不出這人脾氣不好,就是個很普通的人而已。


    第三個嫌疑人二十八歲,是個無業遊民,典型的啃老族。被數名女性舉報跟蹤、騷擾,因此還對舉報人進行打擊報複,一直揚言要砍死對方。照片上看倒是人五人六的。


    第四個嫌疑人三十一歲,是一家保險公司的項目經理,單身、無父無母、人緣不錯。曾經欺騙過一個女人,導致那女人自殺身亡。從照片上看,還有幾分的風度。


    因為這幾個人都是根據錢文東口述而得來的模擬畫像,所以在五官上都有幾分相似。可要說其中有一個是真凶,溫煦看不出來。


    “老板,哪個是凶手?”溫煦耿直地問。


    花鑫的手指點了點第四個人:“他。”


    “他?”溫煦很意外,“怎麽會呢?我覺得第一個更像。”


    花鑫好整以暇地看著他,慢慢說道:“你也看過杜忠波的分析結果了,第一感覺是什麽?”


    溫煦不假思索地說:“凶手很殘忍,是個變態。”


    花鑫溫柔地笑著搖搖頭:“你誤會了,我的意思是,你對整個案件的感覺。”


    “整個案件?”顯然,溫煦沒有明白花鑫的意思。


    花鑫說:“你看,對方共有四個人,他們的目的就是要殺了黎世翔夫妻。既然如此,為什麽不爽快點呢?一人一刀,直接刺入心髒或者割喉,不是更方便嗎?為什麽偏偏留下一個人處理這件事?”


    溫煦的眉頭皺得緊緊的,思索著說:“或許,凶手跟黎世翔夫妻有深仇大恨?”


    “如果是那樣,凶手可以有更殘忍的方法殺死他們。”


    溫煦有點懵了。


    花鑫從他手裏拿過紙,拉著他坐得更近一些。隨後,才輕聲而又緩慢地說:“那些人在圈養這個殺手。”


    溫煦驚愕地瞪大了眼睛:“為什麽?”


    “因為他們需要。”花鑫說。


    溫煦很快想起了被殺的刑警隊副隊長耿納德還有嫌疑人孫洲。是的,那些人需要殺手,一個會殺且有能力的殺手。


    雖然想通了這一點,溫煦還是有些狐疑地說:“就算他們是在培養殺手,你怎麽能確定就是這個人呢?”


    “關鍵就在這裏。”花鑫點了點手裏的紙,說,“一般反社會人格障礙的罪犯是很難被馴養的,而連環殺手或者是情緒型罪犯,也不願意被人馴化。他們更喜歡獨來獨往,在他們眼裏同類隻是獵物,他們沒有參與其中的概念。


    “而且,黎世翔夫妻的被殺顯然早有預謀,這不是個體對個體的預謀性謀殺,而是群體對個體的預謀性謀殺。那麽,我可以排除掉反社會人格障礙罪犯、心理異常罪犯。”


    溫煦忙道:“你等一下,我要用本子記下來。”


    花鑫還想說這點事記什麽啊?你想聽,我隨時說給你。可看到溫煦一臉認真地拿起筆,在那個小本子上記錄自己的一言一語,又舍不得打斷他了。莫名的,心裏還有點小滿足,小甜蜜。


    稍時,溫煦把花鑫的分析過程事無巨細地記錄下來,隨後抬起頭,認真地問:“然後呢?”


    花鑫說:“殺人者不會做無意義的事,在作案過程中每一個環節對他而言都是有目的性的。比方說,凶手砍向兩名死者的四肢,卻不馬上殺了他們,這裏麵就有凶手的目的。‘享受與激發’他享受著擺布獵物的快/感,以此激發自己的心理高/潮。他認為能夠從中獲得力量,這讓他覺得無比興奮。但是,這個凶手雖然殘忍,卻非常理智,否則的話,幾刀砍下去他就會因為興奮過度而不能控製自己的行為。”


    溫煦聽的過於認真,忘了繼續記錄花鑫的講述。正因為太過認真,仿佛身臨其境一般,下意識地摸了摸自己的胳膊,仿佛它也在隱隱作疼。


    花鑫將溫煦摸著胳膊的手拉了下來,安撫般地揉了揉,繼續說道:“所以,殺害黎世翔夫妻的凶手並不是心理異常罪犯,他有正常的智商,正常的思維。”言罷,長長地籲了口氣,“這個凶手屬於犯罪型精神病態。”


    溫煦一愣,隨即問道:“凶手是精神病?”


    花鑫被他的問題搞得樂了起來,說:“精神病態和精神病不是一碼事。”


    “不是很明白啊老板。”


    “其實,解釋起來也很麻煩,以後再慢慢教你吧。我們先說殺了黎世翔夫妻的凶手。”


    “等一下,我把剛才的話記下來。”


    花鑫抓住了溫煦要去拿筆的手,輕輕地握在掌心裏,半開玩笑似地說:“我就是你的筆。”


    這這這……


    溫煦沒出息的紅了臉,完全不知道如何應對了。花鑫倒是一點不害臊,自顧自地說:“犯罪型精神病態者缺乏倫理和道德感,傾向於不帶任何感情的暴力犯罪。但是他們有兩個特點,富有魅力的外表、高於平均水平的智力。他們的口才非常好,表達能力強,如果你初次接觸這類人會發現他們友好、直爽、討人喜歡。並且,這類人的抗壓能力很強,即便是在巨大壓力的情況下,也可以談笑風生,無所畏懼。”


    溫煦恍然大悟地拿起了那張紙,指著第四個人,也就是保險公司的項目經理,說:“這個人基本都溫和你說的那些條件。”


    不錯,開竅了。花鑫滿意對點點頭。並說:“他欺騙過一個女人的感情,導致女人自殺。其實,犯罪型精神病態者還經常被稱為‘病態撒謊者’他們不能理解何為真誠,也沒有倫理或者是道德辨別力。”


    如此分析下來,表情凶惡的第一號、脾氣暴躁的第二號、揚言砍死對方的第三號、都不符合花鑫對凶手的描述分析。


    溫煦使勁地把紙拍在床上,筆尖狠狠地戳中了凶手的名字――滕華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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