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知林楠“哎呦”一聲,道:“顧兄弟,你……你的手勁兒真大……”


    我一怔,連忙鬆開了手,隨即笑道:“對不起,林兄,在下失禮了。不知那金花大盜現在何處?”


    這是我最想知道的,我心裏有很多疑問需要那人來解答。


    林楠揉著手臂,瞪了我一眼,道:“死了!”


    “死了?!”


    我驚呼道:“怎麽死的?”


    林楠道:“這個我就不清楚了,左將軍帶人正在存屍房驗屍,還沒有消息傳過來。”


    我道:“現在才驗屍?”


    林楠道:“這有什麽奇怪的,那仵作前些天出城辦事,今天才回來。”


    我想了想,起身下了床,從桌子上拿起追影劍,道:“林兄,走,隨我去看一看那金花大盜。”


    林楠點了點頭,道:“好!”


    縣衙存屍房並不是設在縣衙內,而是設在了離縣衙不遠的地方,派有專人看管。屍房距離左府有些路程,我與林楠走了大概一柱香的時間才到存屍房。


    屍房外麵有兩名士兵在把守,大概左將軍吩咐過,也可能這兩名士兵曉得我與林楠,所以當我們進屍房的時候,那兩名士兵並沒有阻攔。


    我們來到屍房後院,左將軍和黃捕頭正和幾個人在說著什麽,見我們過來,左將軍笑道:“追影少俠,你醒來了?身體沒有大礙了吧?”


    黃捕頭臉色有些難看,朝我們抱了抱拳,我回了一禮,道:“身體已無大礙,多謝將軍掛念。左將軍,那金花大盜的屍體是否就在房裏?”


    左將軍他們身後有一間破舊的老房子,房子上沒有窗戶,隻有一扇年久失修已經泛白了的朱紅木門。木門裏漆黑一片,什麽也看不到。


    左將軍點點頭,笑道:“不錯,剛剛仵作驗完屍,我與黃捕頭正在看驗屍筆錄。”


    左將軍身後站著兩個人,一個頭上戴著紗帽手上端著紙筆的官吏,一個頭紮襆頭雙手插入雙袖的中年人。


    我抱了抱拳,道:“左將軍,不知可否讓在下去看一眼那盜賊?”


    左將軍笑道:“那有什麽不可以,人都是你抓回來的,追影少俠盡管去看。”


    我受他的邀請去抓盜賊,這次將盜賊抓住,林楠說知縣大人會重重賞賜我,想來左將軍也會有褒賞,他自然很高興。不過他卻不知道,這盜賊並不是被我打死,我雖然追上了盜賊,卻差點丟了性命。


    我苦笑一聲,沒再多言,與林楠走進房間,左將軍他們也跟著走了進來。


    剛一走進屍房,隻覺得溫度都下降了不少,一股難聞的藥味撲鼻而來,我不禁皺了皺眉頭,林楠則趕緊捂住了嘴巴。那仵作提了盞油燈,從後麵搶到前麵,將屍房照亮。我看到屍房一角,一具屍體正躺在一張木床上,身上遮蓋著白布。屋梁上掛著一個長柄鐵鉤,正垂在屍體上方。


    即使現在是大白天,青天高陽,但是在看到這具屍體時,我還是忍不住打了個寒噤。


    我們來到屍體旁,仵作將手裏的油燈掛在屍體上方的鐵鉤上,登時將屍體四周照的通明。仵作又對著屍體作了一個揖,這才將白布掀開,露出一具屍體。


    這屍體渾身土黃。


    屍體麵上鐵青,頭發散亂,雙眼似閉非閉,毫無血色的唇似張非張;雙臂上青色的血管清晰可見,青色血管周圍紅絲交錯,曲張雜亂;他的胸口處有一道紫黑的五指印,左臂上有一道入骨傷疤。


    我心裏不禁感慨,這人那晚還生龍活虎,沒想到再次見到他時,他已是一具屍體。


    這時,左將軍道:“追影少俠請看,這就是你打死的那金花大盜。嘖嘖,少俠果然是好功夫,左某真的沒有看錯人……”


    我勉強笑了笑,他們不知道,若不是最後有人出手相救,恐怕現在躺在這木床上的人,是我。


    這具屍體左臂上的劍痕是我劃破的,他胸口處的五指掌印想必就是最後出現的那個人留下來的了。但是此人是誰?他為什麽會出手相救?


    現在我唯一知道的就是死去的這人不是金花大盜,因為那晚我道出他不是金花大盜時,他並沒有否定。他不是金花大盜,但卻使用了金鏢,這又是怎麽回事?而他到底又是何人?


    這時,左將軍繼續道著:“這盜賊實在太猖獗,被少俠扒了層皮,算是他活該,如若換做是我,定將他全身皮囊通通扒下。”


    我怔了怔,道:“左將軍,此話怎講?”


    左將軍也怔一怔,既而笑道:“追影少俠昏迷數天,大概忘了你將那人後背的皮囊扒下的情景,其實也對,追影少俠一心想要擊殺此人,定也不會去在乎這些……”


    我心裏一驚,對著那仵作道:“你將這具屍體翻個身,讓我瞧瞧。”


    左將軍和黃捕頭都是一頓,看著我有些莫名其妙。


    那仵作點了點頭,與一人合力將這屍體翻了個身,露出了屍體沒有皮囊的後背。


    我定睛看了看,這具屍體後背上的皮果然已經消失不見,看這手法,不像是刀割,而像是被人生生撕下來一樣。


    我後背一陣冷汗,屍體後背上已經見了骨頭,隻怕連筋肉都被人扒了去。


    好狠!


    我想了想,又道:“團頭,這盜賊是死於胸口這一掌,沒有錯吧?”


    那仵作道:“回少俠,正是。少俠這一掌震斷了此人胸口所有的骨頭,打碎了盜賊的心髒。”


    我心中一凜,那人果然心狠手辣。人都打死了,還要將此人的皮給扒下來,未免有些凶殘。不過,那人之所以出手,到底是因為我,還是因為這個“金花大盜”?若是因為我的話,那麽那人肯定認識我,而我恐怕也認識他;如若是單純的求財,我身上隻有追影劍和開天內功算得上最寶貴的東西,可那人又分明沒有取走。若是因為這個盜賊的話,那我就無法猜測了。


    我抱著臂膀,看著這具屍體,腦子一時間有些淩亂。


    ……


    回到左府廂房,百裏徒已在房間裏等候,見我和林楠進來,他笑道:“顧兄,你們去哪裏了?害得我一陣好找。”


    我們圍著桌子坐了下來,林楠道:“我和顧兄弟去了躺屍房,去看那金花大盜去了。”


    百裏徒笑道:“原來如此,我還以為你們去了藥房,我還專門跑去藥房找你們。顧兄弟,你的身子好些了麽?”


    百裏徒是爽朗之人,骨子裏總是透著那麽一股執拗的勁兒,我與林楠知道他心地和善,可偏偏他生的強壯異常,笑起來總是給我一種憨厚的感覺。


    我不由得笑了笑,道:“多謝百裏大哥關心,我的身子好多了。”


    這次因禍得福,原本我一直苦於體內氣勁消耗的太快,修煉內功找不到運氣經絡方法,現如今竟在無意中得到了開天內功的行氣經絡路線,並且解開了開天卷上消失的七個小人圖畫之謎,實在讓我驚喜。那七個小人想必就是一種極為神奇的丹藥,隻不過卻被人以圖畫的方式保存在開天卷上。


    一開始我心裏早有些猜測,隻不過我不敢妄想,這種事情太讓人匪夷所思,隻當在民間傳說中才會發生的事情。不過在見識過武當派的七轉還魂丹和萬屍門的丹藥散劑以及那個黑衣女子所贈的丹藥之後,我便不再覺得這種事情隻是傳聞。甚至我現在也開始有一絲懷疑白日飛升的說法。


    感受著體內的那團氣流正隨著我的呼吸不斷地在我四肢間遊走,我心裏又是一陣激動。以後我不光是在吐納的時候可以練氣,就連尋常之時也可以隨心所欲的修煉內功了,隻要我還在呼吸,那股氣就不會停。


    這時,房間外響起黃捕頭的聲音:“追影兄弟,你在裏麵麽?”


    我道:“黃捕頭,有什麽事進來說吧。”


    話音剛落,木門被推開,黃捕頭半個身子探了進來,看到我們時頓了頓,似乎在猶豫。


    我道:“黃捕頭,進來坐吧,不必客氣。”


    黃捕頭臉上擠出了些笑容,在桌子前坐了下來,看了看我,又看了看百裏徒和林楠,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我看到他的眼神有些拘謹,便笑道:“黃捕頭,有什麽事情但說無妨,這兩位都是在下的兄弟,黃捕頭不必避諱。”


    黃捕頭猶豫片刻,似下定了什麽決心,突地又站了起來,朝我抱拳道:“追影少俠,還請將八寶玲瓏珊瑚交還與在下,我好回去向知州大人複明!”


    我一怔,道:“黃捕頭這是何意?”


    黃捕頭搖頭苦笑,道:“追影兄弟,這件東西是知州大人最喜愛的寶物,若是在下帶不回此物,將無顏再回郴州城,還請追影兄不要為難。”


    我有些摸不著頭腦,道:“黃捕頭,你可否將話講的明了些?”


    百裏徒和林楠也是一頭霧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黃捕頭。


    黃捕頭麵色難看,道:“追影兄何必明知故問,那金花大盜盜走知府大人的八寶玲瓏珊瑚,可是我們找到你與那盜賊時,那八寶玲瓏珊瑚並不在盜賊身上……”


    我恍然大悟,黃捕頭定是認為是我拿了郴州知州的寶物!


    難怪今天第一次看到黃捕頭時,他看我的眼神有些別扭,臉色也不好看。他一定認為是我抓到的金花大盜,而我則將那八寶玲瓏珊瑚私藏了起來。永興縣知縣和守軍左將軍因為此事也正在興頭上,我也成了眾人目光的焦點,黃捕頭顧忌到我的武功和勢頭,所以才沒有當麵向我追討。


    想到這裏,我不由得笑出了聲,道:“黃捕頭誤會了,在下並沒有拿郴州知州的寶物。”


    黃捕頭又苦笑一聲,道:“追影少俠何必如此難為在下,我自知武功不如你,不過為了尋回那八寶玲瓏珊瑚,在下也會拚上一拚的。”


    他說話時臉上慢慢冷了下去,就好像要與我即將進行一場廝殺一般,眼睛直直的盯著我。


    百裏徒向我投來疑問的目光,林楠則是拖著下巴,看著茶杯裏的水不語。


    我當即搖頭一笑,不再隱瞞,道:“金花大盜不是我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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