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很久,天色逐漸昏暗下來,郭笑天卻沒有發現一個活口,那些野蠻凶惡的凶手,根本連小孩子都沒有放過,甚至連牲口也未能幸免,屠殺進行的非常徹底,殺完搶完再一把火燒掉,簡直是滅絕人性。[]


    錢婉兒終於蘇醒過來,她卻哭不出來,冷冷地看著雪地上麵鮮紅刺目的血痕,目光中充滿了憤恨。


    錢寧哭累了,已經睡著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一個如此可愛天真的孩子,現在卻要接受親眼見到自己父母雙親死在自己麵前的殘酷現實,除了痛哭之外,想必也沒有其他可做的了。


    郭笑天原本想去安慰錢婉兒幾句,但是想了想,卻不知道應該說些什麽,難道去跟錢婉兒說,“人死不能複生,節哀順變”之類的廢話嗎?


    郭笑天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一個很現實很嚴肅甚至很有哲學韻味的一個問題。


    “如何對待那些野蠻凶殘沒有人性的殺人凶手?”


    如果在郭笑天生活的現代社會,或許還有法律,至少還有警察,又或者根本不可能發生這種整個村子被屠殺的慘劇。


    但是郭笑天現在卻來到了這古代明朝,一個人命猶如蟲蟻的時代,甚至明朝還算好的,很多朝代,人命卑賤連蟲蟻都不如。這個時候,動不動就是殺你全家,殺你全族的,一條村被屠殺甚至是一縣一座城都被屠殺。


    “那些死去的人,他們在臨死前會想些什麽呢?”


    那些人,也跟我們一樣,也跟那些野蠻凶殘的殺人凶手一樣,都是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人,可是卻隻能接受被自己的同類屠殺的血淋淋的現實。


    想到這裏的時候,郭笑天開始明白了,也終於算是想通了。


    “江湖兒女,快意恩仇!在這個野蠻的時代,越是懦弱越是卑賤,隻有強者,隻有權力和勢力才能左右其他人的生死。如果不想被其他人左右,那麽隻能做一個強者,一個擁有足夠大權力和勢力的人。”


    錢寧和錢婉兒都是在郭笑天懷裏麵睡著的,或許傷痛和憤怒也很容易讓人疲憊,他們的確是很疲憊,睡得很香,以至於郭笑天都不忍心叫醒他們。(.無彈窗廣告)


    天黑了,又亮了。


    日子還要繼續過下去,時光也沒有停下腳步。


    錢婉兒終於醒來了,看見郭笑天正盯著自己,錢婉兒還是有些不好意思。


    “婉兒,等會兒去找找看還有什麽吃的,昨天晚上你們都沒有吃東西,小寧子恐怕都餓壞了。對了,今天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這個地方也實在不宜久留,所以我有打算帶你和錢寧去縣城。”


    “郭大哥,爹娘的身後事怎麽辦?還有這些族人的後事,難道我們可以置之不理嗎?”


    “婉兒,正是因為我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所以必須要先填飽肚子。放心吧,除了辦完這些事情,這個血海深仇我們一定不會忘記。活下來的人,未必就比離去的人輕鬆。婉兒,從現在開始,你一定要好好堅強地活下去,為了你的爹娘,也為了還那些枉死的冤魂一個公道一個說法!”


    “郭大哥,婉兒知道了。以後婉兒隻能仰仗郭大哥了,郭大哥說怎麽便是什麽了。”


    錢寧這個時候也醒了,看到郭笑天和錢婉兒,錢寧就又開始痛哭起來,隻是聲音開始嘶啞,眼淚似乎也流幹了。


    郭笑天一把將錢寧攬入懷裏,輕聲安慰道:“小寧子,先跟婉兒姐姐去找些吃的喝的,是不是餓壞了啊?”


    錢寧點點頭,錢婉兒拉著錢寧便去找食物了。


    郭笑天在獵戶錢勤家裏找到了一把砍刀,同時發現很多臘肉和野味並沒有被搶奪,直到現在郭笑天才發現,除了貴重的金銀珠寶還有銅器之外,那些劊子手殺了牲口但是卻沒有帶走,留下了幾乎所有的糧食和牲口的屍體。


    其實從一開始,郭笑天一直以為這種燒殺擄掠的營生應該是那些韃虜幹的,但是那些韃子沒有理由不搶糧食和牲口啊?


    郭笑天正在困惑,卻見到錢婉兒帶著錢寧走了過來,錢寧還一邊走一邊啃著饃饃。


    “郭大哥,吃的東西隨處都是,好像糧食一點兒都被沒有被搶。甚至一些做好的麵疙瘩和饃饃,都還在灶房裏麵,除了一些被燒毀的房子,剩下的吃的東西還不少。”錢婉兒一邊說著,一邊遞給郭笑天兩個饃饃。


    郭笑天接過去也不客氣,先吃了再說。


    三人很快填飽了肚子,郭笑天似乎想起了什麽,突然問道:“婉兒,以前村子有被韃子搶劫過嗎?”


    錢婉兒點點頭回應道:“早些年似乎也有韃子來過,不過卻沒有如此殺戮。聽叔公提及,那些騎馬的韃子,搶了牲口和糧食就跑了。不過韃子確實可恨,叔公的孫兒就是被他們擄走的。”


    郭笑天更加困惑了,不過也暫時隻能認定是韃子幹的,所以也就不再多問了。


    吃了東西又喝了水,接下來就是掩埋錢家族人屍首了。


    對於錢文旭和張氏,郭笑天和錢婉兒找了被褥將兩人卷裹在一起,然後在後山挖了坑掩埋了之後,在墳頭上麵做了標記。郭笑天向錢婉兒承諾,他朝一日定將錢文旭和張氏夫婦風光大葬。


    除了錢文旭和張氏,郭笑天也將錢寧的父母錢忠和劉氏合葬。


    不過隻是葬了這四人,郭笑天就已經精疲力竭,可是又不忍心丟下其他錢氏族人不管。


    就在郭笑天和錢婉兒在錢忠和劉氏夫婦墳頭做標記的時候,突然聽到一陣馬蹄聲。


    郭笑天趕緊拉著錢婉兒和錢寧在一處雪堆後麵躲藏了起來。


    十幾匹駿馬飛馳入村,後麵緊跟著幾十名官兵,揮舞著刀槍,看上去衣甲分明。


    這個時候,郭笑天留意到,幾十名官兵中,二十多持刀盾,二十多握長槍,隻有騎馬的背著弓箭,其中一個著鎖子甲帶尖角頭盔的人,似乎應該是這群人的頭兒。


    官兵四處搜尋,過了一會兒,有人在尖角頭盔的那個軍官馬前說了些什麽,卻惹得那個軍官勃然大怒,接下來的一幕讓郭笑天和錢婉兒他們都徹底驚呆了。


    那些官兵得到命令,四處散開,而且渾然不顧躺在雪地上麵的屍首,甚至有官兵用長槍挑起幾具屍首玩弄,這些官兵,居然有一組四人直接奔著郭笑天和錢婉兒他們藏身之處來了。


    郭笑天心中暗想:看來這些官兵也不是什麽好東西!


    眼見四人組官兵越來越近,郭笑天隻能低聲對錢婉兒和錢寧叮囑:“等會兒悄悄跟著我,不要慌張,千萬不要被他們發現。”


    錢婉兒和錢寧倒是對郭笑天言聽計從,所以根本沒有半分猶豫和懷疑。


    郭笑天的計劃是帶著錢婉兒和錢寧翻上後山,然後暫時在山頭躲避,可是沒有想到等到三人爬到半山的時候,居然被一名眼尖的官兵發現了行蹤。


    這下子可是惹了大麻煩,一下子十多名官兵蜂擁而至,開始追趕郭笑天他們三人。


    就連騎馬的軍官也得到情報,所以直接驅馬趕了過來,其中幾個端起弓箭,對準郭笑天他們幾個就是一頓亂射。


    所幸距離夠遠,那些弓箭全部偏離了目標,倒是有一箭卻力道十足,竟然擦著郭笑天的額頭飛過,嚇出郭笑天一身冷汗。


    逃命的時候什麽都已經顧不上了,好在是昨天晚上郭笑天他們幾個好好休息了一晚,而且早上也吃飽喝足,雖然挖坑花費了不少氣力,但是錢婉兒和錢寧並沒有出力,總算是逃命的時候也沒有拖後腿。


    其實郭笑天他們根本沒有想到要往什麽地方逃,所以隻顧逃命的時候,卻偏偏跑到了水洞洞口。


    郭笑天正想帶著錢婉兒和錢寧折回的時候,卻發現已經有四名官兵追趕上來,現在除了進洞之外幾乎沒有任何退路。


    郭笑天暗暗叫苦,可是也顧不了那麽多了,趕緊帶著錢婉兒和錢寧逃進水洞裏麵躲避。


    不過進洞之後,郭笑天就知道形勢不妙了。


    這水洞最深處也就是十幾丈,而且裏麵也沒有什麽特別隱秘的地方,如果官兵追上了,隻需堵住洞口,就算是不進來抓捕,光是堵上幾天,也會把郭笑天他們幾個給活活餓死。


    就在郭笑天想重新帶著錢婉兒和錢寧逃出洞口的時候,那四名官兵卻已經追至洞口來了,其中兩個居然直接提著砍刀闖進洞來。


    沒有退路,似乎隻有死路一條,郭笑天緊緊握住錢婉兒和錢寧的手,大笑起來。笑聲猙獰恐怖,回蕩在水洞裏麵,嚇得那兩名官兵居然停了下來,似乎心有畏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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