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在一起


    二零一二年的四月底,送走阿玲之後沒有過多少日子,在滿目□□和細雨蒙蒙之中,我正預計著人生中第一次單獨的長途旅行,目標在鳳凰。然而就在快到五一假期的時候,我接到了阿南的電話,確切地說,應該是阿南手機打給我的電話。是阿峰。


    “阿絡,我跟阿南準備了一次三天的旅行,阿南想要你跟我們一起出去玩,不知道你願不願意呢?”


    我的腦子快速轉會阿玲剛來的那個晚上,我明明收到過了阿南的旅行邀請,我也明確地拒絕了她,怎麽這時候阿峰還會來親自邀請我,難道他們不想要一個單獨的“蜜月”旅行嗎,帶著我這個燈泡算是怎麽回事?


    “這樣不好吧!”我為難地說著。


    “有什麽不好的啊,我帶了一個哥兒們,阿南也想帶個朋友,你也知道,她那些同事年輕的都各自有安排了,年長的都成家立業了,脫不開身,所以她就想帶著你了,你若沒事就跟我們一起出去散散心吧!”


    “她怎麽不自己跟我說,卻要你來跟我說呢!”


    “她怕你拒絕嘛,我總想著你能賣我個麵子嘛!”電話那頭傳來嘿嘿的笑聲,我卻怎麽也找不到拒絕的借口了。


    “那好吧。”我看著手中關於鳳凰的資料,慢慢地合上了它,將它塞回了書架上。


    五一節來得很快,我們也很迅速地備好了行囊,目的地是婺源。那的確是一個有如世外桃源般的世界,可惜我的心情卻如那世外桃源外飽經世事變遷的人的心情一般沉重。


    一路上我不是看不出,阿南對於阿峰絕不是她口上說的隻是普通朋友那樣,就算不是男女朋友也已經是朋友之上,戀人未滿了。可我唯獨不明白的是,為何阿南卻還要拉上我,還是阿南和阿亞一樣,都是既想要愛情,又想要婚姻,兩者都不願放的人嗎?而當我轉向身旁這個所謂的阿峰的哥們的時候,我似乎就明白一些過來了。


    阿峰的哥們叫阿諺,長得也是一表人才,能說會道,兩隻眼睛就好像會說話一樣,比女孩子的還要有靈氣。他坐在我的旁邊,似乎總是在小心翼翼地尋著話題同我說話,他的聲音具有普遍的男孩子的特質,渾厚而又深沉。交談中我得知,他是阿峰和阿南的大學同學,現在跟阿峰在同一所學校裏念書。


    “阿絡,你是哪裏人?”


    “江南人。”


    “江南是塊兒好地方,我讀書的時候就最向往江南了,雖然我自己也是南方人,但到底已經沒有那種小橋流水人家的特質了。”


    “有空,可以來玩。我們家附近就是一個古鎮,我過去就是在那個鎮子外長大的。”我說。


    “好,一定。”他說,隨即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他們……在交往?”我問,有些小心翼翼。


    “我覺得是,我哥兒們什麽都跟我說,但我問他是不是跟阿南在交往的時候,他卻怎麽也不肯點頭。”他說。不知道為什麽,我總覺得他的眼神裏流露出了一股哀傷,或許,這觸動了他人生中的一部分過去。


    “他們倆,挺好的。”我說。


    “是啊。”他輕聲地慢慢地說,我感到那種濃重的悲傷再一次襲了上來,難道,他跟阿峰過去是基友,然後阿峰移情別戀了?各種狗血的劇情在我的腦海中劃過。


    “阿絡,阿絡!”恍惚中他已經叫了我好幾遍。


    “……嗯?你剛剛說什麽?”我有些尷尬地說,“我剛剛想別的事情走神了。”


    “沒什麽,你知道嗎?你跟阿南某些時候還真像,阿南上大學的時候也像你這樣,整天遊離在狀況之外的。”


    “是嗎!你可不知道,她當了老師之後可正經了!一逮著機會就訓我們,哪有大學老師這麽嚴格的哦!”


    “哈哈,還真看不出來,她上大學那會兒,經常被我們拽出去各種瘋玩,我們幹什麽都愛叫上她,用現在的流行話來說,就是呆萌呆萌的,特逗比~”他的語氣變得輕鬆起來,我感到和他的交流也越來越流暢。


    我用眼角瞥了一眼對麵座位上的阿南和阿峰,他們也是說說笑笑的,看起來好不和諧,不知道的人大約以為是兩對小情侶出來遊玩呢!當然,至於是哪兩對小情侶,就各自想象了!


    下了車,我們自由地行走在油菜花田間,我拿著單反給阿南拍了幾張美美的照片,陽光下,襯著油菜花暖暖的背景,她笑得那樣甜,那樣美。某些她轉身的時候,就好像開學初她同我住在一起朝夕相處的時候一樣。當然,更多的是她和阿峰的合照。我對此,並不忌諱,反而越來越能自得其樂。


    那天我們在婺源景區做完了大部分的遊客會做的事情,拍照瀏覽,吃吃玩玩,一天就很快過去,不知道選擇婺源這個地方是不是有著某種象征性意義,婺源——無緣,我向來是不喜歡這頗為悲劇性的關聯,我的人生中與太多東西太多人因為無緣而失之交臂。那天傍晚,我們把行李放在酒店,晚上相約著去一家特色飯館裏吃大餐。當是慶祝我們這次婺源之行,有時候其實也會想,他們幾個大人出遊,帶著我這個小屁孩是什麽意思呢?可是仔細想想,我哪裏還是什麽小孩,我早已是一個成年人了,應當有一個成年人該有的擔當和責任。


    我不知道那天是怎麽了,我覺得我們幾個在一天的遊玩之後都變得極其悲傷,阿南和阿峰都喝了啤酒,阿諺和我則都喝了一些紅酒。有時候我甚至錯覺,阿南和阿峰真的是一對非常相愛的情侶,而我也是阿諺心中最愛的人。


    阿諺毫無節製地一杯杯灌著紅酒,而我則叫了雪碧,饞了一點點的紅酒。阿諺一直在起哄,說要讓阿南和阿峰秀一下恩愛,我在旁邊顯得不知所措,不知道應該製止還是應該同樣地勸酒。阿南總是推說不會喝紅酒,啤酒也喝不了多少,最後隻是阿峰親了親她的臉頰,阿諺才算是罷手。


    “阿諺,改天你找了女朋友,看哥們兒我怎麽灌你!”阿峰無可奈何地說著,一下又一杯啤酒下肚。


    “哥兒們我告訴你,我!阿諺!一輩子……都不會變……”阿諺喝得似乎依舊有些頭腦不清,這麽一句曖昧的話,更加讓我想入非非,不會這麽狗血吧,我心想。“我阿諺,追過誰,那就是認定了誰,別的,我誰也不要!”他說。


    “阿諺,差不多了啊,這兒還有我的小妹妹呢!”阿南說。


    “小妹妹~什麽小妹妹!她也是我哥兒們,就你不是!你是我嫂子!大嫂……哈哈哈……大嫂……來!跟我幹杯!”說著又舉杯喝了半杯的紅酒。喝完,腦袋耷拉在椅子上,眼睛微微合攏,臉頰因為酒精的作用而變得通紅,嘴裏還喃喃地說著,幹杯,幹杯!


    “我看今晚也差不多了,阿峰你先帶著阿諺回去吧,明天咱們還要繼續遊婺源呢!”阿南說。阿南一說完,半躺在椅子上的阿諺突然醒了過來。


    “別!我還沒喝夠呢!你們倆接著喝,我有點頭暈,出去吹吹風,馬上就進來!”說完,阿諺略有些晃晃悠悠地站了起來,接著走了出去。


    “阿南,你和阿峰在這兒等一會兒,我去看看阿諺!”我也走了出去,向著剛剛阿諺離開的方向,嘴裏喊了幾聲他的名字,我自己也不知道這究竟是怎麽回事,總覺得氣氛特別的怪異,我想,或許阿南和阿峰有話說吧。阿諺,他和我一樣,都是這場旅行中的踽踽獨行者。


    我在花壇邊找到了準備抽煙的阿諺,我搶過他的煙,然後在他身邊坐了下來。


    “說吧,你怎麽了。”我直接地開口。


    “我知道男人不應該這樣,這樣特別不爺們,可我隻是覺得心裏難受。”他緩緩地說。


    我看著他那無助的樣子,仿佛他就是我相識多年的好友,現在他很難受,他很傷心,我要幫他。


    “你說吧,我是個好的聽眾。”我說。


    “阿南……她是我過去的女朋友,可是阿峰,他是我的好哥兒們。”


    “我天,這麽狗血的劇情竟然給我碰上了!這麽說,你們……是高中同學?”


    “嗯。但是我們高中就分手了。”


    “我知道。所以呢?你們大學再沒有在一起過?”我說。


    “我如果知道後來阿峰會追阿南,我打死也不跟他做朋友,如果他不是我哥兒們,我就可以大拳頭揍他,大嘴巴抽他,讓他搶我的女朋友,可他是我兄弟,我什麽都不能說。再說,畢竟,我們已經分手那麽多年。”他說。把頭埋在膝蓋裏,語氣略有些悲傷。


    “我理解你。”我說。曾經的戀人,分手再久也會一直有感情的吧,一直單身的她突然有了男朋友,任誰心裏也不好受。“既然選擇了接受,那就接受吧。”


    我說,略帶無奈的口氣,“會有更好的明天,和更好的姑娘。”


    “謝謝你。”他抬起頭來看著我,然後突然站了起來,衝著我說,“我阿諺保證,這是最後一次。”


    “我相信你。”我說,“走吧,他們還在等我們,快點回去,別讓他們等急了。”說完我也起身和他一起往回走。


    “你對誰都這麽好嗎?”他說。


    “不是好,隻是同情心泛濫,對誰都這樣。”我說。


    “那就好,不然,我真的要感動到以身相許。”他打趣我。


    “可千萬別,我會突然變成洪水猛獸嚇得你跑都來不及。”我笑著說。


    “果真這樣有意思,我倒真想追你試試洪水猛獸的滋味。”他說。


    “一點也不好笑好嗎?我給你講個笑話,你要不要聽。”我說。


    “嗯?文藝青年竟然也會講笑話?洗耳恭聽。”


    “我一路上都以為,你那副要死不活的喪氣樣子,是因為阿峰。”我說,沒有望向他,語氣十分平靜。


    “哈哈,拜托,我真的是宇宙大直男。”說完朝我翻了一個白眼。


    我們剛走到旅店門口,正好碰上了剛剛結賬出來的阿南和阿峰。


    “怎麽樣?吐了?行不行啊你!”阿峰一上來就拍了拍他的肩膀。


    “沒事,裝的,為了不買單,你看,他的目的不是達到了嗎!”我說。


    “好啊你小子,這招不錯啊,哪兒學的?”阿峰說。


    “我們快回去吧!你看都幾點了!阿諺你真沒事吧!”阿南說。


    “沒事,好得很呢!”阿諺說。


    一路上,我們恢複了那種和諧的氣氛,兩兩作伴回到了旅館的房間裏。洗漱完畢,我和阿南各自躺在**,我久久地無法入睡,我想阿南也是一樣,我清楚地聽得見她反複翻身的聲音,卻聽不見那曾經熟悉過的均勻的呼吸聲。


    睡前我們說了很多話,都是些不著邊際的話,比如湖南台的新節目,黃金檔的新電視劇,我們都默契地不去觸碰那些**的話題,然而盡管如此,我們還是各自失眠,在這個在一起的夜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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