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小六與言景行關係很好。[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若自己真的被定“大不敬”楊小六定然不會不管的。尤其上次他還特意叫人傳自己進宮。不少人推測她在長秋宮有些體麵。所以暖香敢冒這個險。雖然過程出了點差錯,但結果還是令人滿意。中人遞消息到伯府的時候,暖香自覺有驚無險,開心的痛啃一隻水晶肘子,末了還斟了黃酒去敬老太太。老夫人見孫女這麽有出息,自然興奮,祖孫兩人痛飲一大白。


    “暖暖真是好本事。以後再也沒人敢說我們是大老粗了。”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太太愈發活得有奔頭了。


    消息被老太太興衝衝的傳去雲貴,齊二叔自然也是喜的。出息的人雖然不是自己生的,但畢竟姓齊,所以接下來還有德行,儀容方麵的考評他很爽快的表示自己都會派人去打點,不惟如此,還送給暖香一個海棠蕉葉凍石筆筒作為獎勵。暖香自然恭敬領謝,隻稱回歸家門得二叔相助是自己的福氣。表現出色才能獲得更多的投資,他親生女兒尚且如此,何況自己。暖香對這點兒有著清醒的認知。


    李氏雖然為著自己親生的不出挑,心裏藏著一份妒忌,但該表現的還是要表現,忍著肉疼給暖香添置衣服首飾。那徽記的印花,煌記的彩繡,又是蜀錦又是狀緞看得齊明珠好不眼饞。吃不著葡萄邊說葡萄酸,這兩天她可是沒有一點好聲音:“才人再怎麽好聽,說到底是體麵些的奴才。嬌養的小姐哪裏去做這個?姐姐露臉是露臉了,可身價也跌了。有學問也沒必要非得去伺候人呀?瞧人家寧和郡主,那才叫清高脫俗呢。”


    向來跟她不對盤的齊明娟當即反唇相譏:“姐姐說的比唱的好聽,你怎麽不去試一試呢?我們伯爺也是伺候天子,為國分憂的,你有膽把你方才的話拿到父親麵前再說一遍?寧和郡主是清高,可我怎麽覺得她是嫌這才沒拿到第一有點丟人,所以自己撤單了呢?畢竟站在巔峰那麽多年了,忽然跌下來有點受不了。”


    齊明娟是二房四個女兒中最聰明最好學的,心裏也存著上進的念頭,暖香的成功激勵了她,是以也想走這條路。本就對仗著嫡女名頭壓自己一頭的明珠心存不忿,她又如何願意忍著?


    “哼,寧和郡主有長久的名氣和實力在,某些人不過運氣好偶然一次拔了頭籌,有什麽好得意的?”錦光堂裏李氏繡花繃子一扔,歪倒在炕上,做出一副心口難受的樣子,隻耷拉著腦袋哼哼。[.超多好看小說]


    她眼皮淺些,目光短些,考慮問題隻爭競眼前得失。目前暖香眼看發達,她心裏卻隻想嫁妝。暖香身份高了,齊誌青又日漸看重,那日後花的錢還在少數?


    想來想去還是覺得這孤女一個,默不吭聲嫁個鄉紳地主最妥當。好省勁兒,也好控製。


    而此時暖香,這個意外拔了頭籌的人還在很開心的繡花,繡著繡著就忍不住哼曲兒:“我愛的是繁花三月春爛漫,愛的是銀裝素裹雪滿天,愛的有畫梁鳥兒成雙對,愛的有雙雙魚兒戲河水-----”


    我竟然拿了第一?暖香希望過初選,卻沒指望成績可以這般好。本就易於滿足的她一連三天看人都是帶笑的,連齊明珠過來刺她的話都毫無作用,換個包裝收進耳朵,樂滋滋的笑得更迷人:我就喜歡看你嫉妒我就無法超越我的樣子!


    這還沒樂夠呢,問題就出現了。心口疼的李氏疼了兩天醫藥無效,就請了測字的先生來推。算來算去,李氏屬狗,命星不旺,需要兔來周全。這院裏隻有明玉和暖香倆人屬兔。狗攆兔嗎?暖香心道:看見我們就能精神旺了。卻不料恰好趕上明玉姨娘的忌日,李氏要扮仁慈,全明玉的禮,不讓她伺候,這就落了暖香一個。


    踏進錦光堂的時候,暖香略掃了一眼堂皇的擺設,又看看在床上黃著臉哎呦的李氏,為了“德行”的考評不得不咬牙忍了,做出十二分乖巧的樣子。


    李氏瞧到暖香,便感動的眼圈紅紅:“侄女果然是個仁孝的人。我這一開口,你就來了。我有的是女兒,卻偏偏勞動姑娘,真是十分不忍。姑娘看在老太太的麵子上,讓嬸娘熬過這一回吧。”


    暖香也笑模笑樣:“嬸娘真是太客氣了,我們本就是一家人。我於您親敬有加,隻記著您對我的好。端茶奉水問疾都是應該的。嬸娘也是我們這個家才累倒的。”


    她把“對我的好”咬得很重,讓李氏心裏莫名發虛。


    暖香對自己接下來要麵對的事情多少有點心理準備,大約就是白天黑日裏磋磨一下。一會兒心口疼要按摩,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用點心。一個夜晚四個時辰,她倒要叫八九次。暖香忍不住心想她是按著水漏算的時間嗎?寧願自己拚著整晚不睡,也要折騰她。她要看暖香實在忍受不了,發火吵鬧,那她便可以借題發揮,詆毀她的德行。但暖香才不給她這個機會。隻因以前在鄉下,也吃過苦受過累,更碰上徐春嬌這種舅母,沒少被折騰。如今這點情況,還在可承受範圍內。


    ------隻是,讓她白白的忍著?她才不幹。


    當初暖香就幹過用蝗蟲給徐春嬌下菜的事,現在做起來也絲毫不手軟。你要誠心惡心我,那就要做好被我惡心的準備。她笑容盈盈的給李氏端上自己加了料的茶水。


    剛過一日,暖香又回慈恩堂請安,頂著一張蒼白的沒精打采的小臉。老太太歎了口氣,沒說什麽。第二天,再去請安,黑著兩個大眼圈,神態憔悴。老太太心有不忍,默默垂首。第三天暖香整個人都焉巴了,下巴都瘦尖出來。老太太終於忍不住開口詢問。暖香隻尾音顫顫“這原本是侄女分內之事。若是太太能平安痊愈,暖暖別說是夜裏伺候,便是要用我的血,我也是樂意的。”


    老太太更不言語。耐性卻一點點被消耗。


    這府裏有的是聰明人。


    不出幾天,紅姨娘也抱著孩子哭到了慈恩堂:“老太太,您看看,奴婢身份低微,可成兒也是您的親孫子啊。前兒個晚上就發起燒來,我幾次三番的催人去請大夫。可那些管家奶奶們,都是身份高過天的,太太屋裏的丫頭都比我體麵。我自知卑賤,可這成兒是伯爺真真的骨血啊。求老太太明鑒。”


    這邊還沒完,她那好閨女明娟立即有樣學樣,痛哭兩聲抱住了老太太的腿:“奶奶,我昨兒去問這個月的紙墨錢,可太太病著,見不得我,我各方麵不趁手,隻好這個耷拉著用,那個耷拉著使。再這麽下去,我就出不得門了。”


    李氏本就有意趁著齊誌青不在,整治一下最近幾年過於得意的紅姨娘,兩人所說便是有五分假的,那剩餘五分也是真的。


    老太太沉吟半晌,終於發話了:“往日府中內外大小事情都得虧太太周旋,太太忙的陀螺一樣才好容易調治停當,如今這一病,連個發號施令安排事項的人都沒有。但老爺最看重的就是體麵,若是亂了套,豈不讓別人嘲笑我們沒規矩?這樣吧,這幾天各項事情都暫時轉移到慈恩堂來,由我,紅姨娘,暖丫和那幾個管事兒一起看著辦,太太且安心養病,身體是本錢,早日好起來是正經。”


    消息傳來,李氏“垂死病中驚坐起。”李氏沒料到暖香耐心竟然這麽好,這麽能忍。讓她端馬桶,捏腳她都不吭聲。而自己在床上躺了幾天,反而躺出問題來了。她病了不能伺候。這也就罷了,可伯府一堆家事怎麽辦?原本還強撐著給自己打氣,那些管事,婆子都是自己調治出來的,幾次三番使喚不順手,少不得還求到自己這裏來。


    誰知老太太卻也有自己的法子,年下宮廷宴會,老封君自然要進宮的。她啥也沒幹,又去皇後娘娘麵前哭她死去的大郎了。這回還連帶上暖香。暖香可憐,無人照應。李氏這才麻爪了:老虔婆,你是變著法的在外人麵前說我不孝不慈嗎?你年紀大了不要臉麵,我們可是要活人的!


    李氏緊趕慢趕的好了起來。


    明娟看了暖香一眼,兩人默契一笑,在有共同敵人的前提下,難得達成統一戰線。


    老太太一邊接受皇後娘娘的柔情撫慰,一邊絮絮叨叨的說暖香辛苦:“小孩子是好心呀,盼著要當家太太趕緊好,這要守夜要伺候,沒有一句二話。嚐湯藥,做熏蒸這種事也盡幹的。多虧了她,老婆子我才暢暢快快活了兩年。眼看著小丫頭都瘦了。哎,可憐孩子這麽點年紀,我就是舍不得她,不然我就一閉眼去了。現在要我下土,我都難放心呀。”


    一席話連唏噓帶落淚,聽得大家分外動容。隻誇暖香仁孝無雙。李氏聽聞此事,擰著眉毛,揉碎了一大朵水仙花。這小賤人,反倒助了她了!


    當時,言景行正和六皇子在後頭下棋,老太太的哭訴的時候,外麵的動靜不小,他聽得清清楚楚。不由得心思飄到別處,直到楊小六連吃自己幾個子才回過神。


    “表哥想什麽呢?”


    “我想”言景行看他一眼又打住,我想把暖香弄到我身邊來。幾個棋子在纖長的手指間轉動,言景行心道少不得要欠皇後一個人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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