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長天挑了挑眉,見他不想說,便轉移話題說起了半個月後的東南翡翠盛宴:“你應該收到邀請函了吧?”


    齊子悅自然知道他在說什麽,雖然東南翡翠盛宴是開放性的誰都能去,可想要參加翡翠盛宴的重頭戲賭石比賽可就沒那麽簡單了,沒有評委會發的邀請函,你連賭石比賽大門的邊兒也摸不到。


    這麽兩年來,齊子悅和宇文出雲一同來往於各大翡翠原石市場,也有了一些名氣,自然是收到了邀請函的。


    齊子悅說:“恩。”


    徐長天放下酒杯,換了杯色如琥珀的香檳,“和宇文出雲去?”


    “我自己去。”


    徐長天皺起眉,想起齊子悅的那些少的可憐的資產,在翡翠盛宴能買什麽?指不定還會被怎麽輕視和欺負呢。想到這裏,他語氣帶了點不悅:“你那點錢夠買什麽!不如代表我去吧,也讓大賭石師幫我贏多點翡翠。”


    齊子悅心中一跳,他知道徐長天這樣的大人物必定是看不上自己的那點錢的,卻沒想到他會想讓自己代表他的勢力去參加。這樣一來,在外人眼裏他就和徐長天綁在了一條船上,不看僧麵看佛麵,別人總歸給齊子悅幾分麵子的。


    其實徐長天哪裏是真的需要齊子悅來代表他出場呢?他這種身份的人,多少賭石大師往上巴結。


    心中感動,但齊子悅仍然堅持道:“我希望能代表我自己去。”因為這是屬於他自己的戰場。


    徐長天看著他良久,微笑道:“反正我罩你。”


    他們還想說些什麽,卻被人打斷了談話。


    一個體型有些肥胖的中年男人皮笑肉不笑地走過來:“喲,這不是我們的齊少爺嗎?怎麽一個人站在這裏啊?”


    齊子悅今年已經接近十五歲了,少年抽條後身形瘦削修長,不特別仔細也很難注意到站在陰影麵的徐長天。


    倒也不怪男人粗心大意,誰又會想到徐長天這種身份的人會和一個小屁孩躲在角落裏呢?男人在齊子悅身上吃過虧,心中不忿總想著要找回場子,一時間也沒仔細觀察就急莽莽地過來了。


    齊子悅還沒開口,男人又嘲諷道:“哦,我差點忘了,齊少爺在傳聞中可是齊家的私生子呢,大家也是不願意和私生子在一塊的。”去年他見齊子悅年紀小,想以低價買下他的翡翠,沒想到齊子悅當場給了他個沒臉兒,事後還被齊家封殺。若不是他在賭石上有所造詣,連這宴會他都進不來呢。


    那齊家憑什麽這樣幫一個外人?那齊子悅肯定是齊家的私生子!


    齊子悅最是不喜歡有人拿他身世父母為話題,冷眼看著男人,眼珠子黝黑深沉,嚇了男人一大跳。


    他還沒來得及發作,倒是有人先發火了。


    徐長天一甩手,酒杯連著香檳摔到男人的額頭上撞出了血印,猩紅的血液和琥珀香檳交織在一起流下額角,莫名地讓人心發寒,“誰告訴你他是私生子了?”旁人都嚇了一跳,但看清徐長天的臉後都若無其事地轉過頭去。這個人就是有這個資格在別人的宴會上囂張,他們管不著。


    男人懵了,心中的火氣還沒有竄上來就看清了徐長天的臉,差點沒一屁股坐到地上去。


    徐長天不怒反笑,但實在也懶得罵這種雜碎,隻嗬斥一聲:“滾。”男人便屁滾尿流地爬出了宴會廳。所有人都知道,這個男人算是廢了,不說已經被修真界封殺,連異能界也討不了好了。


    徐長天心中是憤怒的,更是難過的。他從來沒有做過一個父親,他是非常忙碌的,即使知道了真相,也隻是會把最好的東西給齊子悅,暗地裏幫他解決麻煩,自以為這就是給了他最好的保護,卻沒有意識到有時候人心和語言才是最惡毒最傷人心的。


    看齊子悅的反應,不見一點傷心,難道是習慣了嗎?徐長天恨不得當場抽自己兩巴掌,心裏麵鈍鈍地生疼。


    因此,他對齊子悅說話時語氣都帶了點小心翼翼:“小悅?”


    齊子悅又恢複了那淡漠的表情,“謝謝徐叔叔。”


    要說現在徐長天最討厭的詞匯,莫過於“徐叔叔”了。但現在並不是最好的坦白時機,徐長天害怕一旦攤開了事情真相,這孩子反而會怨他,遠離他。那可真是比殺了他還讓他難受。所以縱使心有不甘,他也隻能暫且忍耐。


    一時間兩人都沉默下來,氣氛有些尷尬。


    齊子悅是一貫不多話,徐長天則是不知道該說什麽,在致辭結束後周圍響起熱烈的掌聲,兩人都是在心中鬆了一口氣。


    李老爺子站在台上意氣風發,“現在,請大家一同見證我們的解石儀式!”


    觀眾們很給麵子地繼續鼓掌。


    那塊被齊子悅斷言“不好說”的翡翠已經被送上了特製的解石機,上麵有一些粉白的劃痕,待會兒便會沿著這些劃痕切下去。


    李老爺子的信心是很足的。


    就在所有人都在全神貫注地等待解石的時候,有一個人走了過來。


    來人十八,九歲的年紀,長相溫和平凡,一雙狹長的丹鳳眼卻憑空給他添了幾分妖氣,他是李家的大公子李琰,犬係半獸人,也是在光明中學的蹭飯四人組之一,齊子悅和他還是挺熟的。


    齊子悅問:“你不去幫忙解石?”第一層石頭已經被切開,總算是沒有辜負李老爺子的期望,隔著薄薄的一層都能感覺到那瑩瑩的綠光,而且那綠意分布足足有整塊毛料的三分之二大,如果吃進去稍微深一些那也是不得了的。此時李家老少都在擦石。


    李琰苦笑:“我怎麽可能會參與?”說起來李琰身世也很離奇。他是他父親年少時荒唐的產物,一夜風流後雙方都沒想到會懷孕。李琰的媽媽是個灑脫的人,想著自己扶養李琰長大,在重病臨死前才不得不把李琰送回了李家。更離奇的是,李家都是普通人的血脈,李琰的母親也隻有四分之一的半獸人血脈,卻偏偏讓李琰血脈返祖成功了。


    身為私生子,從小不在李家長大,還是個半獸人。李琰在李家的境遇可想而知。


    齊子悅看他一眼,“切了也白切。”


    李琰知道學弟是在安慰自己,笑著說:“我早就習慣了……”突然,他腦中靈光一閃,他是知道這個學弟在賭石上的天賦的,趕緊問道:“子悅學弟,你這句話是什麽意思?”


    “這塊毛料不好。”齊子悅一點也不客氣地說道。


    徐長天在旁邊聽著,在心中歎一口氣,小悅這孩子怕是從來就不知道婉轉。不過也好,有他和齊家護著,誰又能逼他婉轉了?


    李琰對他有一種盲目的信任,當下便吃了一驚,這塊翡翠毛料可是花了他們李家現在能動用的五分之一的流動資金,要是出了問題肯定會元氣大傷的。這麽想著,他臉上有點焦急。


    這時候解石也已經有了個結果,李老爺子臉色鐵青地看著,差點暈過去。


    這翡翠是好翡翠,綠色吃進去大半塊毛料,放在地上有一人高。綠得生機盎然,種水好的不得了,幾乎沒有可以挑剔的瑕疵。


    然而,這塊原本可以稱得上價值連城的翡翠,卻布滿了恐怖的裂痕,密密麻得一寸地方都不曾放過。


    現場安靜了下來,“嗤”,有原本滿心嫉妒的人笑了出來。這老李本來想鹹魚翻身,卻沒想到成了個笑話。


    李琰擰著眉,就要趕過去。


    齊子悅看了一眼那塊翡翠,在燈光下那綠色柔和而清新,像是一股春風拂過人心,若不是因為上麵密密麻麻的裂痕,怕是沒人會討厭這樣的陽綠色。


    隻是齊子悅覺得,這樣的翡翠配上這樣的裂痕,有種破碎的美感,更像是一副易碎的藝術品了。


    齊子悅扯住李琰的衣服,在他耳邊耳語幾句,李琰的表情從焦急,到驚訝,再到不可置信,他十分信任地看齊子悅一眼,抿嘴往李老爺子的方向走去。


    宇文出雲不知大額什麽時候來了,親昵地攬住齊子悅的肩膀,“你們剛剛說什麽悄悄話呢,這麽神秘。”


    齊子悅挑眉,“你猜?”


    宇文出雲已經和齊子悅混得很熟了,毫不忌諱地對他翻個白眼,“不猜!”他看了眼僵住的李家人,“李家這次真是虧大了。”


    而齊子悅則是皺眉回過頭去看,卻沒發現有詭異的人。那麽剛剛的那束陰戾的眼神是他的錯覺嗎?


    ……


    李琰走過去,腦海中突然想起齊子悅一邊嫌棄地吐槽他們,一邊給他們做好吃的的場麵,現在回想起來居然那麽溫馨。


    他忽然笑了,獸化的左手一掌拍向那滿是裂痕的翡翠——


    那原本就岌岌可危的翡翠立即碎了一地。


    在場所有人都被這驚人的變故給嚇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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