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茫然地看著不了師傅如同山嶽般地壓了上去,那個方向隻是一片空地而已。


    突然,血液飛濺,一個黑衣人現身,倒地,衝起一些些塵土,再也不動了。


    我覺得這簡直就像是一場魔術表演,不了師傅居然憑空打出來個人!“兔子,快啊!”不了師傅喊道。


    兔子衝了上去。


    喵喵和木頭也已經已經護住了不了師傅的左右,三人成三角型站位。


    其他人也都陸續到位,我們的圈子變成了一個胖胖的圓錐,錐尖就是不了師傅和他的板斧。


    我和兔子就在圓錐的肚子裏。


    周圍的戰圈開始往我們這裏聚合,雖然速度不快,但是推進得極其穩重。


    難道敵人的大部隊就在這片空地?斥候若是知道,那很正常,為什麽不了師傅這樣的戰士都知道?對於戰場而言,我還是個新生兒。


    兔子站定,揮動手中的節杖,喃喃念出了怪異的咒語。


    比較昨天小雨念的咒語,給我的感覺差別太大。


    小雨的咒語讓我體會到一種風的空靈,甚至自己都感覺身體輕了,似乎可以隨著風而飄動。


    而兔子的咒語,讓我想起了媽媽,雖然嘮叨,但是那種母愛的感覺溫暖人心。


    就是這種微暖,讓我長大,**……石頭地上,在幾次呼吸之間就長出了團團荊棘,纏住了敵人的腳,一直到他們的膝蓋。


    我知道這是德魯依的魔法,可以打出隱身的敵人。


    不過這裏,比遊戲裏看到的要神奇得多。


    我真的目睹了真實的荊棘發芽、生長……而且還像動物一樣,隨敵人的奔跑而移動。


    奇妙的魔法,用生命奪去生命。


    “隱身術”或許不是很神秘的魔法,隻是用魔法使本體與周圍環境極度融合而已。


    人,還是一個實體。


    兔子的這些荊棘就是逼迫他們結束與自然的這種融合。


    我估摸著。


    “攻擊!”一個沉著冷靜的聲音。


    我不認識,但一定是敵人的首領。


    我又給所有人加了一個增加防禦力的魔法,準備迎接第一次敵人的衝鋒。


    別的戰士都沒有理會他們。


    兔子也繼續施放著荊棘。


    作為一個德魯依,他是自然的代理人。


    曆史上,也的確存在過德魯依教派,但是教義的分歧卻很大。


    就我所看的許多閑書,德魯依是一種很原始的宗教。


    德魯依教徒吃素,衣著樸素,信奉自然的力量,傳說是自然之母的仆人。


    但是他們又用活人獻祭,也正是這種祭祀的傳統,導致了德魯依教派被曆史淘汰。


    敵人們終於都現身了,列半月陣。


    不了師傅砍死的那個家夥站在最左側。


    現在,他們中部和右側的敵人已經開始默誦咒語,一時間,喃喃之聲不絕於耳。


    左側靠近我們的那些敵人已經往右側跑去,想拉開距離。


    我方的戰圈開始分散,戰士們前壓打擊現身的法刺,法師們也開始施放咒語。


    很快就把這些穿著黑衣的法刺圍在了中間。


    戰士已經和幾個敵人開始了近身肉搏。


    那些刺客放棄了咒語,拔出匕首應敵。


    顯然,法刺近身根本不是戰士的對手。


    一排排敵人接連倒下,戰況呈現出一邊倒的態勢,這完全就是一場當方麵的屠殺。


    因為我們的牧師,戰士幾乎有點創傷就被治愈了,但是敵人卻清一色是法師刺客。


    我感覺自己更像是一個軍事觀察員,根本想不起來戰鬥。


    看著人類互相的殘殺,一種哀傷總是在我身邊纏繞。


    正當我偷懶一抒感慨的時候,突然,一陣暗影向我襲來。


    我看到了,但是躲不過!暗影像個麻袋一樣套住我,光線被擋在了外麵。


    我下意識地想叫,一吸氣,肺部猛然如同刀割一般!連空氣也被擋在外麵。


    我的腦子越來越昏沉,體內的血液開始變冷,心跳越來越快。


    我總覺得它再如此跳下去,總會爆炸的。


    我很熟悉這個法術——竊取呼吸。


    當法師刺客展開攻擊時,一般都是首先用這個法術的,降低敵人對自己的威脅。


    因為這個魔法有減速百分之六十的附加效果。


    但是現在,對我來說,絕對是減速百分之百,因為我一步都挪不動。


    “啊!呼呼~”眼前明光一閃,黑影消失了。


    突如其來的空氣讓我興奮不已,從沒有向現在這樣珍惜過空氣。


    我退後幾步,幾乎是跪在地上大口呼吸。


    很快,眼前又是一黑,空氣再次被排擠出去。


    沒辦法,竊取呼吸是法師刺客的持續性攻擊魔法,隻要中了,會對敵人造成持續性傷害,或者你熬過一段艱難的時間,或者就是死。


    這次,我總算沒有前麵那麽驚惶,盡量平靜下來,閉氣,等待這次的窒息過去。


    不過這個魔法真正厲害的不僅是竊取呼吸,而是附帶的毒素。


    它們會讓人體組織出血,神經麻痹。


    終於,又是光明時刻,我抓緊時間開始施放回複術。


    一股暖流開始在身體裏流淌,心跳慢慢減速。


    來不及用第二次,我的眼前也黑了,又發作了。


    據我所知,我沒有消除敵人魔法效果的法術。


    趁著還有一口氣,我盡量要求自己在閉氣中施用法術。


    光明的力量是黑暗力量的克星,體內的毒素雖然不能除盡,卻也得到了極大的抑製。


    可以說是禍不單行,那麽多夥伴都在戰鬥,敵人卻盯上了我。


    猛然間,一陣麻木從腳底傳到大腦,打斷了我的禱文。


    又有一種電流湧過身體感覺,使我身不由己地顫抖。


    緊接著,陰冷從皮膚刺入內髒,如針刺一般。


    馬上刺痛轉成絞痛,肺腑似乎被扔進了攪拌機。


    第二發,第三發……幾乎是沒有間隔地打在我身上。


    這個就是法刺的魔法攻擊——暗影閃電。


    向來有“魔劍衝鋒槍”的外號,雖然威力比不上元素使的大閃電,但是打我還是足夠了。


    我對這個魔法有著深深的恐懼,因為我用它在遊戲裏殺了不少人。


    隻要不是生命力極高的牧師和戰士,被我盯上的人,還沒有逃得掉的。


    終於,我倒下去了,同時還吐了一口血,喉嚨口甜甜的,帶著腥味。


    或許是錯覺,或許是血裏的毒素,我看到那口血都是黑色的。


    隨後眼前一黑,身體敲在地上。


    背脊與地麵的碰撞,一點疼的感覺都沒有,因為胸腹的絞痛讓我對其他一切的感覺都來不及反應。


    神的光芒弱於黑暗的陰冷,死亡也就是理所當然的。


    腦中全是冷與痛之際,一股熟悉的暖流開始在身體流淌。


    痛感減輕了,甚至緊閉的眼睛都可以放鬆了。


    一遍,又一遍,熱流轉了一圈又一圈……幾遍下來,我終於可以站起來了,衣服已經被汗水浸濕。


    一旁的小雨臉色有點蒼白,剛結束咒語。


    昨天晚上救我的也是她,我馬上施用了“聖潔祝福”,戰場上說不出“謝謝”,隻有行動。


    我們圍住了殘存的敵人。


    包圍圈中,隻有十幾個人。


    我最後用了一次“治療術”,感覺好多了,放心地看著最後的戰局。


    我們中有人開始喊話,要他們放棄抵抗。


    但是他們顯然沒有投降的打算,一把匕首出奇地快,一擊劃斷了我們戰士的喉嚨。


    隻要是人,被擊中要害隻有死。


    夥伴的陣亡激起更大的喊殺聲……“轟……轟……”城門處傳來巨大的敲擊聲,就像一個巨人在敲門。


    那是巨木撞擊城門的聲音,一種古老的攻城方式。


    裏麵的敵人受到了鼓舞一般,開始突圍。


    “殺啊!”不了師傅吼叫著,帶著戰士們更進一步。


    在第七記撞擊聲中,他們最後一個人也倒下了。


    最後一個敵人是在我的注目下死去的,他的對手是喵喵。


    喵喵也為自己能解決最後一個人而高興,漂亮地甩了甩劍,劍上的血擰成一條細繩,打在地上。


    敵人還在地上扭動的時候,喵喵利用收回的劍尖,順勢抹過那人的喉嚨。


    遠遠就能聽到一聲悶哼,他徹底死了。


    而劍,已經回到了劍鞘。


    我不由摸了摸喉嚨。


    “轟……”城門大概支持不住多久了,不過我們的戰士以不了師傅為首,已經堵在門洞外。


    尤其是不了師傅,一身黃銅盔甲染了一層血,凝固之後居然變成了紫黑色。


    如廟裏的護法神尊一般,散發著一股霸氣。


    我突然想到,若是隻有一個職業技能,未必是件壞事。


    所謂“運用之妙存乎一心”,像我這樣同時兼有攻擊和輔助雙重職業,無疑是種浪費。


    很快就排列好了對敵的陣勢。


    這次,我們分上中下三個攻擊陣列,寓防於攻。


    我和瞿棣這樣的法師,近戰不能保命,又不能飛,所以就分配在城牆上,利用法刺較遠的攻擊範圍做固定機關槍。


    元素使都給自己加好了“飛翔護持”,就是昨天小雨飛起來的魔法,懸在半空,他們是戰鬥機。


    另外,我突然發現多了許多小鳥,盤旋在門內不散。


    放開膽量,總算猜出他們是能變身成鳥的德魯依。


    估計他們等會會在敵人攻進來的時候施放“地震術”,這是一群轟炸機。


    我微微有些恐高症,不敢往外看。


    瞿棣把手放在我肩膀上,示意我放鬆。


    又硬拉著我靠近女牆,透過箭垛往下看去。


    我扶住牆,由遠處慢慢收回視線,隻看到下麵一群穿著盔甲的人,抬著巨大的原木在撞門。


    “看到那個指手畫腳的家夥了吧。


    盯著他打。”


    聾子突然出現在我身邊,我確定他剛才絕對不在這兒。


    聾子有三個職業,一個點火燒飯的聖徒,一個放暗箭外加偵察敵情的遊俠,還有一個就是刺客了。


    我循著聾子的手指,發現了那個不抬撞木,隻是指揮的胖子,看來他就是頭領。


    擒賊先擒王,我想到了才品嚐過了“竊取呼吸”。


    “黑暗吾君,以您無上的力量,吞噬光和熱,驅散生的氣,給您的敵人恐懼和死亡。”


    我應該算不笨,一夜下來,我已經可以自由地使用各種遊戲裏的魔法。


    而且再也沒有必要愚蠢地關注咒語或者手印,該用的時候,大腦會自己操作。


    就像呼吸和心跳,並不用我特意去控製。


    這就如同自己的本能一樣。


    我的咒語成功了。


    黑色的龍卷風一閃而過,再沒有動靜。


    我簡直懷疑自己是不是搞錯了,為什麽我的“竊取呼吸”這麽快就消失了?我的嘴張開,不能合攏。


    本來隻是一個惡作劇而已,居然殺了人。


    這是我殺的第一個人,一個隻能承受一擊的脆弱的人。


    兩秒鍾前他還生龍活虎地指手畫腳,現在隻是一具冷冰冰的屍體。


    不管在哪裏,哪個世界,生命都是脆弱的。


    “那是個苦力,沒有什麽能力的。”


    瞿棣在一旁,不經意地告訴我。


    聾子也一樣不動聲色。


    倒是我這個殺人的凶手,覺得他們兩個太過殘酷。


    “我不過就是想試試看‘竊取呼吸’……”我的語氣由自己聽起來淡淡的,不知道包含了什麽情感。


    “沒什麽關係,不過你的第一次就給了這麽個人啊,哈哈。”


    瞿棣還是少年心性,大咧咧地開著玩笑。


    我無言地站著,底下又傳來一陣**,撞擊也停了下來。


    原木上突然出現一個人,不知道和那群人說了什麽,抬頭向城頭望了過來。


    我也回望那個黑衣人,他沒有什麽動作,法袍合身,經風鼓起,給人一種瀟灑的感覺。


    突然,消失了,憑空消失了。


    我一直盯著他在看,他卻沒有念咒也沒有手印就消失了。


    我更為驚詫,問道:“怎麽回事?”“被拉走了。”


    聾子道。


    “嗯?”我沒有明白。


    “你也會的啊,召喚術咯。”


    瞿棣告訴我,突然叫道,“他們在撤退?”城門口本來撞門的人扔下原木,也不管那具屍體,開始潰退。


    “他們逃了,沒有發現有埋伏,追嗎?”聾子果然冷靜,我們還在費解的時候,他已經做了一次偵察。


    城門開了,下麵的戰士們已經衝了出去,我和另外幾個戰友留守。


    聾子和瞿棣已經隱身,施用“穿牆術”。


    “穿牆術”其實並不是說穿過牆,它其實就是術士用的“瞬間移動”。


    不過比術士的“瞬間移動”要麻煩。


    施用穿牆術,首先要隱身。


    一旦在隱身狀態下施法,施法者就會自動現身,所以用起來很累。


    而且對於法師刺客而言,精神力再多還是不夠。


    有一個“暗影閃電”這樣快速的法術,精神力就像衝鋒槍的子彈,不要多久就沒有了。


    所以施用“穿牆術”是很奢侈的。


    太陽已經升得很高了,站在城頭,金光灑在屋頂上,就像給屋頂鍍了層金。


    木屋占了絕大多數,還有幾棟小茅屋。


    在陽光的沐浴下,一切是那麽的祥和,風聲和鳥鳴,讓我感覺到了大自然的氣息。


    從小生活在城市裏,現在接觸到的一切是那麽虛無飄渺,果然是在夢裏啊!剛才的所有流血和喊殺都隨著這如畫的景色消失了。


    我正等著教堂的鍾聲響起,一色人穿著古裝在城裏走動時,有個聲音對我說:“美吧,就像中世紀的一座歐洲小鎮。


    寧靜祥和。


    我扭頭大量著這個和我說話的人。


    他大概有一米八十五,鼻梁很挺,目光深邃,身上的法袍有點緊,而且短了。


    露出的小腿,可以看見肌肉發達。


    我隻有一米七十三,單從身高上,他的確可以俯視我。


    “趙石成,你好。”


    他一邊報出了自己的真名,一邊伸出手。


    “喬林。


    你好。”


    我也不能不知禮節。


    “啊,北有喬木,引鳳來棲。


    鬱鬱成林,秀秀我邦。


    是你寫的嗎?”趙石成居然把我昨天和瞿棣說的背了出來,那種情形下,這麽好的記憶力,不簡單的人。


    “呃,嗬嗬,不是,是改來的而已。


    你遊戲裏叫什麽?”我想岔開這個話題,因為我對自己根據《詩經》改的這首小詩並不滿意,現在碰到一個好像識貨的方家,最好不要多在這個話題上多轉悠了,免得被人笑話。


    “我們不認識的。


    我以前是古殿公會的。


    到了童話沒多久,《魔劍》就結束了。


    而且我一直都是駐守在童話沙漠城。”


    “哦。


    原來如此。”


    我一時也找不到什麽話題了。


    隻好這麽沉默著。


    沉默了一會,他感慨道:“如此美麗的景象,可惜被這些屍體和血玷汙了啊。”


    這話也勾起了我的感慨,長籲一口氣,想起昨天和瞿棣說的,去看看幻化之魔的墳。


    “呃,現在能自由行動了嗎?我想去墓地看看,我一個朋友聽說葬在那裏。”


    我不敢自己不打招呼就走開,這裏有種軍隊的味道,雖然沒有人有什麽軍銜軍職。


    “沒關係,我們一起去吧。


    我也有朋友在那裏。”


    說完,他抖了抖法袍,邁開大步。


    我對這人有種好感,他似乎很靠得住。


    沒有猶豫,跟上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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