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想到竟然又睡了過去。


    我清楚的意識到自己是在夢裏,也覺得挺不可思議,我怎麽又睡過去了?


    好像是那天夢到過的小閣樓,我一個人坐著。但這次的意識比上次清醒多了。


    能夠清楚的看到周圍的裝飾。我坐在床上,旁邊有一盞梳妝鏡。


    看清楚鏡子裏的人,我就炸了。


    眉目清秀,唇紅齒白,是個女人,是剛才坐我身邊的那個女人!


    我摸了摸臉,再看自己的身體,確實是個女人無疑。


    難道是因為剛才太害怕,所以才做這種夢。


    小樓的門被推開,一個少婦走進來,手裏端著飯。


    “月娘,吃飯了。”


    我沒有動,也沒有說話。


    少婦走上樓,將飯菜擱在桌上。桌上還有一盒飯菜,已經冷透了。


    “縣令的公子雖然心智不全,可相貌堂堂,家中大公子也是讀書人。你嫁過去,必有家族供養,生活富足,比那個銀匠不知道好多少倍。月娘,父母怎麽會害你,你哥哥嫂嫂也不會把你推入火中!”


    我還是沒說話,低頭坐著。看著自己柔嫩的雙手和女人身軀,真是說不出的別扭。


    婦人又勸了幾句,倒也沒氣餒,“好話歹話,總之你跟張銀匠是絕無可能的。聘禮家中已經手下,你要是……想開點吧。”


    說完就下樓了。


    我看她下樓才鬆口氣,默默扭過頭,看著鏡中如花少女,不知道這次的夢境怎會如此真實。


    就在此時,鏡中的倒影對我眨了眨眼睛。我忽地一下就站起來。


    鏡中人說:“不用害怕,是我帶你入我夢中的。”


    我說:“你……這是你的夢?”


    “是我的,也是你的。我不能跟你說話,隻好入你夢中。”鏡中人說道:“剛才那人是我的大嫂,她說的話你也聽到了。”


    我說:“她……這不是夢嗎?難道我真的……”穿越嗎?不大可能。


    鏡中人說:“這是我生前最後待過的地方。是我生前最後經曆過的事情。你們來這裏做什麽我心裏清楚,可我無法告訴你們。你自己看就好了。”


    她說完,鏡中的人影又恢複正常。


    我一愣,隱約明白自己現在的狀況。看來,這個叫月娘的女人對我沒有惡意。她是影子,被困在樹裏無法跟我溝通,才用這種方法告訴她想要告訴我的事。


    不知不覺中,我在夢境裏呆了兩天。雖然是兩天,可給我的感覺不過彈指一瞬。除了有人來時,時間是正常流動,一個人時,我都是恍恍惚惚,好似在夢中那樣。


    這兩天,無論是誰來送飯,月娘都沒有吃。桌上的飯菜換了又換。她也餓的頭昏眼花,渾身無力。


    而我也從她家人來勸解中了解了事情的經過。


    月娘的家裏是當地富戶,家中隻有一兄。月娘長的如花似貌,很得家人寵愛。讀書識字,針線又了得。周圍的媒婆幾乎踏破門檻。


    月娘獨愛一個姓張的銀匠。


    家人不同意,這也罷了,在那個時代本是常態。


    可偏偏月娘被知縣的兒子看中,非要娶她不可。知縣的兒子是個傻子。


    所謂抄家知府滅門縣令,一縣父母誰敢得罪。父母也就答應下來。


    月娘不同意,絕食相逼。


    就在一個月黑風高的夜晚,張銀匠摸上了繡樓,和月娘有了夫妻之實。回去的路上,張銀匠被知縣家丁當場拿獲,活活打死。


    可知縣也不可能娶一個破了身的兒媳婦。


    月娘家裏是徹底得罪了知縣。


    之後的事發展的越發不可收拾。


    一個自稱是知縣座上賓的道人來到月娘家,同行的還有知縣和大批家丁。他們捉了月娘的哥哥,逼著月娘的父母殺女。


    “這個女人是天生煞命,刑克父母。但隻要讓她的父母殺了她,封印魂魄,不僅能夠除了這一禍害,還能將她的魂魄養在大人家的陰宅中,從此看家護院,又旺風水。”


    那個道人在知縣耳邊的話一字不拉地傳了過來。


    我幾乎要失聲喊出。就算知縣痛恨月娘拒婚,也不能讓人家親生父母殺死女兒吧。


    那晚的情形如同噩夢一般,讓我驚懼萬分。


    被逼不過的父母拿著十三根鐵釘,釘入了月娘的體內。


    劇痛傳來,幾乎要鑿穿我的靈魂,月娘卻不哭不喊,隻死死看著她的父母。


    血從四肢關節裏迸濺出來,濺得麵前兩人一頭一臉。從最初淚流滿麵,到最後麻木怨恨,月娘的心也越來越涼。


    最後的一根鐵釘刺入頭頂百會穴。月娘母親扶著鐵釘,父親舉起銅錘,震顫的力量自鐵錐穿入頭骨,疼地我高聲尖叫。


    “啊……”


    我瘋狂地叫著,想要擺脫這種深入骨髓地痛楚。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才從那種劇痛中清醒,就感到有人在用力拍我的臉。


    “穆鈞,穆鈞……”


    是周教授在叫我。


    我想要睜開眼睛,偏偏怎麽也睜不開。


    神智隻清醒了一下,又跌入夢境當中,躺在地上一動不動。我還是在月娘的身體裏,一動不動的原因是月娘已經死了。


    十三跟鐵釘錐入月娘的身體,把她的魂魄牢牢封在體內。幾個人家丁按照道士的指揮,把月娘的屍體放入棺中,埋在了一個很深的墓穴中。


    被埋入地下的日子更是痛苦不堪。她時而清醒,但更多的時候,就是被憤怒和怨氣所包圍。在她的周圍,有道士布下的陣法。這附近靈體,所有的魂魄,都被陣法吸引,如同卷入漩渦之中,被送到她的麵前。她瘋狂吞噬著這些靈體,更加瘋狂吞噬他們的苦難、怨恨、瘋狂。


    彈指數百年。


    月娘墳墓上方也不再是荒山野地。


    它建了村落,蓋了房舍,到了民國年間,建造我們正在調查的顧家大宅。


    月娘吞噬掉一定靈體就會昏睡。如此反複。她已經變得非常強大,但有那十三個鐵釘在,永遠隻能留在原地,永遠的一個人。


    黑暗中,我感到我在張嘴說話,聲音卻是月娘的:“我知道你的身邊跟著一位非常厲害的人,我能感受到他身上的危險。希望你能幫幫我。”


    “怎麽幫?”


    “我的墳墓就在井下,這相比你剛才也看到了。如果你們進入,破開道士留下的機關陣法。我希望你能夠拔開這十三顆鐵釘。哪怕我會因此魂飛魄散,我也不要承受這永世孤獨。”


    我說好,“隻要我能夠幫你,我一定會盡力。但是我朋友的影子被那顆樹吸收了,我該怎麽辦?”


    “把你朋友的生辰八字寫在黃紙上,貼到一個紙人身上。用你朋友的血塗滿紙人,在正午時分放到樹蔭下。那個時候陽氣最旺,陰氣最弱。千影樹會將紙人當做你的朋友。這個時候,你到他影子旁邊,用一塊紅布將他蓋上,一定要從頭到腳不能漏出縫隙。抬出來就可以了。”


    她頓了頓,又說:“你會幫我的,是嗎?”


    我說會。


    我的話音剛落,周圍一下子變亮了。


    我睜開眼,看見周教授的手使勁掐在我的人中上,臉上也火辣辣地疼。


    穆橫山站在旁邊,“你怎麽睡著了?”


    我心有餘悸地摸了摸頭頂,剛才的痛感太真實,真實我都要發狂。


    “我睡了多長時間?”我問。


    周教授鬆開手,說道:“我們剛走上去,就聽到你大叫。怎麽叫你也不醒。怎麽回事?我的儀器什麽都沒探察到。”


    “也許因為我是在夢裏吧。”我說。


    我把那個夢告訴了周教授和穆橫山。


    他們兩個很久都沒說話。


    “這樣一來就說的通了。為什麽有人會把千影樹挪過來,是為了讓那個東西吸收怨氣。”周教授拿起桌上的探測儀,放在月娘的影子上好一通探察,仍是什麽發現都沒有。“看來儀器檢測不到夢,是個缺陷。”他自言自語。


    我問:“那個道士為什麽要把月娘封印起來?他這樣做的目的是什麽?”


    穆橫山對我說道:“天生煞命的人靈魂強大,如果是被父母殺死,死後怨氣極大。不過,采集怨氣雖為一種修煉手段,可道士最後也沒有將月娘煉化。難道她之後出了什麽事?此地經過數百年,已經成了一處陰地。所以才會頻頻出事。小舟山道人封印了那口井,也就是封印了月娘的陰氣來源,才太平一段時間。最近又有人發現此地,才會弄出這麽多事。”


    我想到月娘最後的那番話,便對穆橫山說道:“那麽,月娘說的辦法真的管用?”


    穆橫山和周教授對望一眼,都搖了搖頭,說他們兩個也不清楚。


    以前千影樹隻存在傳說當中,怎麽恢複被它吸取的影子,還真沒有記載。


    “那,如果月娘說的方法管用,你們還好繼續探察下去嗎?”


    畢竟我和穆橫山的約定是讓他救唐北周。唐北周完好,他也就沒有幫我的義務了。


    穆橫山冷笑一聲:“你倒真是好心。如果你的事情好辦,白城也不會來找我。”


    我問他什麽意思。


    穆橫山說道:“你忘了唐北周熄滅的那盞魂燈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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