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郎在家中乃是實打實的李家嫡長子,自顧身份在這裏,也不矯情,自取來一幹淨的茶杯將酒倒滿,約莫有三兩的樣子。舉起放在鼻間一過,淡淡的酒香沁入,他不禁讚了一句“好香”,眼中卻是滿不在乎的神色,一仰脖子一口將三兩白酒飲下。


    歐陽看的直瞪眼,這個二郎怎偏不聽勸,這下可有苦頭吃了。


    這酒約莫已有五十二三度左右,三兩一口約莫就是後世的口杯大小。李二郎一口飲下,初入口還未有所覺,可沒過了眨眼功夫,他兩眼暴睜,滿臉通紅,額頭青筋盡起。那口中的酒已有部分入肚,真的如歐陽所言一般火燒火燎,爽是爽了,可對於他這一輩子隻喝低度酒的人來說那簡直就是暴虐。剩下的一大口酒含在嘴中,吐也不是,喝下更不是。倉皇間看看眾人都是好奇的看著他,額頭豆大的汗珠滾落下來不知如何是好。


    歐陽有心要給他個教訓,所以坐在那裏不動聲色。可雲娘受老太太李王氏教育久矣,也是個希望全家大團結的主,掃瞪了歐陽一眼,趕緊從旁邊案幾上取來一漱口陶器遞到二郎麵前。


    隻聽“噗”的一聲,李二郎恨不得將舌頭都吐出來,更別提什麽口水唾液,噴的到處都是。幸虧雲娘也是苦過來的人沒怎麽嫌棄,可落在眾人眼中畢竟是不聽勸出了醜,太一意孤行了。


    這還不算完,他急急將口中酒水吐掉,嗆的眼淚直流。含含糊糊說了兩句“好猛,好辣”之類的話,隨即感覺到酒意上頭。心中不禁大驚,他也算是喝遍了晉陽這個僅次於長安和洛陽繁華大城的酒,從未有過才一小口入肚便有暈意上頭的體驗。暗忖若不及時離開,怕是要出更多醜。


    李二郎也顧不了許多,從懷中取出帛巾擦拭了下巴口嘴,向歐陽一豎大拇指道:“八弟,厲害,為兄佩服。”說罷便找個借口和大家辭行先行離去避醜去了。


    大廳的人愣的愣笑的笑,剛才隻不過是個小插曲,倒也不太在意,繼續聊些家庭瑣碎。


    歐陽自然不會將時間都搭在這裏,哼哼兩聲邀了狄雪名曰去院中空曠處“呼吸新鮮空氣”,惹得眾人大笑不止。


    “宇郎,長兄沒事吧?”狄雪被歐陽捏了小手,心中如同小鹿亂撞,一顆心跳的比過年的炮仗響還快了幾分。不知道該從何處說起,便找了剛才這事的來當第一句話。


    歐陽笑意吟吟的停下腳步,仔細端詳著眼前女子,這個曾和他錯綜複雜交匯的女子。依然是那般美貌,可眉眼間的幸福卻是怎麽也掩蓋不下去,愈發顯得神采飛揚起來。


    離二人兩步遠的夏荷聽到主子所問,心中明白那是緊張所致,不由“嗬嗬”笑出聲來。


    “丫頭,日久沒有打你屁股,看來癢了不是?”歐陽轉身微笑,目光卻**裸的盯向夏荷那嬌翹的臀部,侵略性十足十。


    狄雪聞言是又羞又喜,羞得是歐陽所提“打屁股”一事乃是他們三人專屬,她和夏荷被歐陽在狄府柴房中左右開弓將那羞人處打了個足夠,現下一提她自然回憶起往事,不由感覺到自己那處也酸麻起來;而她喜的是歐陽這明顯維護自己的話,這還未成婚,歐陽便處處維護在意,想來以後日子更是甜蜜誘人。


    夏荷卻如受驚的小鹿一般倒躍一步,兩手急急捂住屁股哭笑道:“歐陽哥你可真壞,我不過是笑一聲罷了,你卻要打我屁股,要打也是小姐為先,怎都不會輪到我!”


    “好你個臭丫頭,竟還敢調戲我。”狄雪聞言臉色更紅,比那深秋紅透了的蘋果還要色重幾分。隔著歐陽就像其身後的夏荷撓去。


    兩女嘻嘻哈哈將歐陽架在中間當“盾牌”,什麽撓癢輕抓的招數都是用上了,可這也便宜了歐陽這個木楞不動的“憨人”,兩女躲閃間不知多少次有意無意的將身子貼靠而上,那兩種不同的有彈性的柔軟讓歐陽前胸後背過足了癮,心中大呼“真爽”。


    若是放在歐陽剛穿越來的頭一年兩年,恐怕歐陽避之不及。自打狄雪撬開他的心門之後,他對愛自己並自己所愛的女子已是沒什麽顧忌,除了一些禮教底線不碰觸,其他都是水到渠來了。


    兩女嘻嘻哈哈鬧了一陣,都是嬌喘籲籲、香汗淋漓,狄雪自然而然的雙手緊緊摟住歐陽右臂,側頭躺在歐陽肩膀胸懷上休息。而夏荷這個和狄雪情同姐妹的“仆人”起初有些僵硬的拉著歐陽左邊袖子,待看到狄雪投來的溫柔一笑,也將尊卑和情懷放開,學著狄雪的樣子緊緊摟住歐陽左臂躺入懷中。


    歐陽心中長歎,不想自己前世感情專一,這穿到了大唐,卻名副其實的第一次左擁右抱了!


    “我的專一男情結啊!”他心中悲呼一聲,雙臂卻是更用力的將二女拉近,緊緊摟在懷中,輕輕叨念起來:“唯願此刻永恒。”


    那聲音雖輕,可在此情此景,此時此刻下卻如同一把穿心情劍,將二女心中最後那一絲防線也攪了個粉碎,感動的輕輕啜泣起來。


    且不論歐陽如何“難消美人福”,剛才匆匆離去的李家嫡長子李二郎李正羽自出了門來走了不遠,正好被風吹個正著,酒勁兒愈發上湧。


    他也不敢再次疾行,找了個向陽角落蹲下身來想醒醒酒。正在朦朧時分,眼前一雙軟底鹿皮快靴停了下來,隨即一個似乎陌生卻又熟悉的聲音向自己耳中灌了過來:“吆!這不是正羽大哥麽!這是怎麽了!?”


    李二郎吃力的抬頭看去,半下午懶散的陽光下一個年青人正站在自己麵前,桃花眼,輕劍眉,直挺鼻子丹紅嘴,他身穿寶藍長錦,脖圍紅色狐狸皮,腰間係了一條不倫不類的白玉扣帶。樣子倒是一瀟灑小郎,可怎麽看怎麽覺得哪裏不舒服,有些浮浪意味。


    “你是......”二郎正是被白酒“燒”的腦子短路,想了半天也想不出來來人是誰,隻好開口相問。


    那人咧嘴一笑,伸手一把扶起二郎,看了看左右無人輕聲說道:“正羽大哥貴人多忘事,我這無名小卒您不記得也是正常。您還記得去年‘仆人’一案麽?”


    “仆人?什麽仆人......哦,原來是你!”二郎被這小子一提醒,短路的腦袋終於恢複正常,回憶起了這人所說的“仆人”一案。


    說起來這還是去年鬧的沸沸揚揚的一案,當時晉陽全城大捕,說要逮什麽外域奸細。其實每逢這種事時候都是城中衙役捕快發橫財之時,他們乃是這城中的人精,一到這個時候便將城中大大小小的黑幫地痞挨個“拜訪”一遍,看似是用心辦案,想要滴水不漏的展開搜查,可實際上他們卻是搜刮錢財、乘機勒索。其實二郎不知道的是,那件事正是八郎給都督徐世績報信有奸細仍在城中才發生的。說這些捕快無中生有也是不可能,那些大大小小的黑幫地痞其惡行之十之六七都被他們知道的,平日裏隻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稍微收些“上供”錢財便井水不犯河水。這時候都督親自發令了,他們豈會“浪費”這大好機會?


    而眼前的小子正是晉陽城三大黑幫之一“黃水幫”的中線成員之一,名叫武池,外號“百手花”。他專職負責勾引良家少婦或者未婚女子,甚至女性家仆也有,獲取其信任後言之要“比翼雙飛”另尋他地過日子,可一到半路便被預先設計好的的同夥假扮山匪打劫搶走,若是一般姿色的女子賣到另外遙遠之地簽了長久的賣身契去做最底層的青樓女子,而姿色上佳的女子則留到黑幫看管嚴密的地方充作暗娼以供玩樂。其獲利他占十之二三,其餘都上繳幫派以供發展。


    那個節骨眼上,他正好和狄府一剛進府的雜役女子勾搭上了。卻被衙役捕快設套在出城的半路逮個正著,其實他和這些公人都是極熟稔,隻不過撞了槍口也怪不得誰來。隻得傾了近八成家財才讓衙役鬆口,隻要狄府不追究這個在冊的女仆便可作罷。


    說起來巧的是他們“黃水幫”另一路專職偷竊的人手也正要對狄府下手,因其狄府雖是官職高越,可男性主人幾乎沒一個長期在的,都是眼饞了好久才決定動手。不想也同樣被逮了出來。


    黃水幫內部一碰頭,決定從狄府內部下手,要是狄府主人像狄雪的祖母家母那些人是萬萬不可能的,最終選定了李二郎做突破口。他們幫中人數不少,下了個套將二郎套進來卻並未謀財害命,反而許了不少錢財甚至兩名美女求二郎放他們一手,以後定會報恩雲雲。


    二郎所不知道的是,這黃水幫早將二郎底細打聽清楚,知道他義弟乃是並州都督的恩人,極得徐世績喜愛,所以才托付與他。而二郎也是一時把握不住,找了衙門相關小吏搬出八郎歐陽宇的名頭,也同樣給了一筆錢財,然後回府悄悄在奴仆名單上做了手腳,將那女子剔除府外,並見了抓住“百手花”武池的衙役等人交涉一番,再次用黃水幫錢做了人情才算了事。


    他自覺事情做得滴水不漏,又是得了百貫錢財,消受了幾夜兩個美女的伺候。再加上這地頭蛇也認識了,衙役眾人也認識了,自己前路不可謂不通。卻不想黃水幫隻是臨時抱佛腳,抓他如同抓救命稻草一般,轉頭便沒甚聯係了。


    不想今日在自家飲酒失麵,在此休息之時卻碰上這個小子。現在看來,現在這小子穿著似乎要比那時還名貴值錢幾分,顯然是地位上漲。


    “原來是你!武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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