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宅一偏房內,一個中年男子一臉難辦的樣子,正跟一名十五歲左右的少年解釋著什麽。如果何寧在這裏的話,一定能認出來,其中這位中年男子就是自己來找的李管家。


    “二少爺,不是我不願意幫您,實在是老爺有過交代,我這要是幫了您,不就等於違抗了老爺的命令嘛!”


    “嘿,少拿我爹來嚇唬我,你不說我不說,爹怎麽會知道?”李管家的說辭讓李瀚很是不爽,這不是明擺著推脫嘛!


    “哎呦,我的二少爺啊,我隻是個管家,老爺是家主,這家裏哪有老爺不知道的事啊!”


    李管家能爬上如今的位置,自是十分了解上麵人的性子。家主李能富治家有道,最不喜歡的就是下人的欺瞞。他作為李家唯一的管家,還想在這位置上多幹幾年,不想自毀前程。


    “你少在那兒敷衍我,也別囉嗦了,辦不辦給句痛快話。”


    “二少爺,您也別為難小的了。要不這樣,您讓小姐給個準話,我準能替您把事辦好。”


    “你這不是廢話嗎?小妹要是能答應我還用得著來找你?”


    “二少爺啊,老爺和小姐都不同意的事,您來找我也沒用啊,就是借我一百個膽子,我也。。。。。。”


    “行了行了,這件事兒你辦不了,那給我支二百兩銀子總可以吧?”李瀚性子急,又怕時間長了被路過的人給看到,但還是想再爭取一下。


    “。。。。。。二少爺,您又不是不知道,如今小姐管家,我怎麽能越過小姐給您支銀兩使啊?”


    “你,你,真是個不知變通的木頭!哼!”


    見怎麽也說不動對方,不遠處又有腳步聲傳來,李瀚終於失了耐心,憤憤離去。


    李管家看著對方怒氣衝衝的背影,搖了搖頭,心下有些歎息:我的二少爺哎,什麽時候才能真正長大啊!


    不提李瀚的怒而離去,單說目送完李瀚的李管家,此後是分秒不敢耽誤地往一個地方趕去。而李宅的下人們都知道,那個方向是小姐平日裏辦事兒的地方。


    “聽說二哥去找你了?”


    剛被請進屋裏的李管家還未開口,就聽坐在那裏看賬本的李欣然突然來了這麽一句。


    直驚得剛進門的李管家在這乍暖還寒的春天冒了一身冷汗,小姐這才掌家幾個月的時間就已經將宅內的消息掌握到如此靈通的地步!


    “是的,小姐,二少爺托我秘密到外麵給他製一把趁手的兵器。”這種時候,傻子都知道老實交代才是上策,得罪二少爺什麽的,能比得罪直屬上司嚴重嗎?


    “我就知道,不讓他碰家裏的兵器,他就會想著招兒的自己亂來。李斬,最近多派些人手看著點二哥,尤其是父親在伊暘城的這段日子,把人給我看牢了,否則,為你是問!”


    “是!”對於李欣然的要求,李斬從來都是盡心盡力。


    “還有,別讓二哥擾了大嫂。”


    李欣然話中的意思在場的人都明白,無非是怕李瀚到大嫂那裏求情。


    兩年前,李家大郎李皓迎娶了伊暘城的一名世家女魏氏為妻,該女雖為庶出,卻家教嚴明,舉止有度,不僅將李家內宅打理的井井有條,還對下麵的兩個弟弟和幺妹甚為疼愛。


    去年秋天,李家長媳又傳出有了身孕的喜訊,讓李家上下高興的同時,也真正意義上的接納了這名女主人。


    隻是,關乎李家下一代的這一胎有些不穩,大夫也勸告魏氏少操勞多休養。


    魏氏第一胎不穩,也知道自己應該放開家裏的事情多休養。正好,李欣然到相親的年紀,是時候學些掌家方麵的事了。魏氏便將掌家的事情一點點教給李欣然,自己也逐漸放手不管,安心養胎了。


    李欣然作為李家全家捧在手心裏的小公主,雖然性子霸道還有些任性,但也不是那不分好歹之人。大嫂魏氏自嫁過來起,對小輩們頗為關愛照顧,對下人們賞罰分明、有度,舉止間散發的屬於女人獨有的柔軟而堅韌的魅力讓李欣然折服。


    所以,讓李家全家都沒辦法的小公主李欣然,卻願意聽這個大嫂的話,收了心思專心學習,幫助大嫂分擔家事。


    令人出乎意料的是,從未涉及過掌家領域的李欣然學習起來,很是得心應手。尤其是在洞察力上,就連教她的魏氏也是自歎弗如。自她處置了幾個欺瞞他的下人殺雞儆猴後,李宅就再也沒有膽敢小看這位小主子的下人了。


    自她掌家以來,認真跟著大嫂學了不少事,幾個月的時間已經讓她做起家事來得心應手了。李家眾人也漸漸不再將她當小孩子看待,包括父親李能富以及他的三位哥哥,也願意跟她透露更多家裏她以前並不知道的事情。


    對於李欣然,他們願意一直這麽寵愛她一輩子,但並不代表要將她養成什麽都不懂的傻白甜。真正的寵愛不僅是寵愛當下的她,還要為她的將來做負責任的打算。


    學習得越多,了解的越多,李欣然也成長的越快。剛過十歲的她已經懂了不少事,也漸漸改變了自己好玩的心態。


    認真起來的小公主儼然正在朝著家裏另一根頂梁柱的方向迅速成長。


    而這次李能富到伊暘城赴宴的真正的目的,隻有李父和長子李皓知道,就連長媳魏氏都被瞞著。


    可身為李家現今的掌家者,李欣然熟知家裏每分錢的動向。


    十幾匹高價買進的良馬,家中侍衛增發的利器,父親有反常態的高調赴宴,以及大哥暗中的動向,種種不同尋常的跡象之下,即便無人告知,李欣然也察覺出了家裏的不同。


    但現在的李欣然已經不是以前那個,為了滿足自己的好奇心而糾纏大人的小孩子了。雖然發現了這些不同,她卻也沒有非要刨根究底,反而默默地幫助父親和大哥遮掩。


    而這也是她為何如此嚴管自家二哥的原因了,畢竟,父親走之前反複交代過不讓二哥接觸兵器,她雖不懂,卻不妨礙貫徹執行。


    時間在李欣然學習掌家中一天天過去,轉眼間,就到了何寧一行人出發去伊暘城的日子。


    這日一大早,何寧就被何安叫醒準備收拾收拾出發了。


    來到這裏這麽多年,何寧依然不習慣沒有鬧鍾的日子,還好何安的生物鍾比鬧鍾還準,有何安叫他起床,他就不用擔心起晚了。


    “大郎,等一下先別穿鞋,我給你新做了一雙,你試試。”


    何安做衣服的技術不怎麽樣,但力氣大,納的鞋底很是厚實,做出來的鞋也很合何寧的腳。兩個人你喜歡做,我喜歡穿,這就是生活默契。


    “現在這雙就挺好的,幹嘛換新的穿?”


    何寧已經習慣了鄉下人勤儉節約的生活,以往的鞋子總是穿到磨破了才換新的。今天何安主動地“奢侈”了一下,讓何寧還挺不適應。


    “這不是要到城裏去嗎,出門在外還是穿的體麵些好。”


    說出來的隻是原因之一,其實,何安這幾天心裏發慌,總是害怕何寧在外麵受罪。另一方麵,他又覺得是自己擔心過度了。畢竟,這是何寧第一次出遠門,還沒有自己在身邊跟著,所以才思慮過多。


    為了安撫自己,何安隻得在何寧的衣服以及銀兩上下功夫,將鞋底加厚加厚再加厚,勸何寧再多帶些銀兩傍身。


    何安的不安何寧看在眼裏,雖然他覺得不過是進一趟城,在前世也就是幾站公交車事兒,又是跟著幾個大人,根本不會有什麽差錯。但為了讓何安放心,何寧還是戴上了一把以前做的袖箭。為了攜帶方便,不露馬腳,成品箭枝隻帶了三根,但金屬箭頭倒是備了數個。


    “喏,這把袖箭的威力你是見過的,我帶上它,你總可以放心了吧。”


    何寧的舉動讓他安心不少,但想了想,還是將對方頭上的發簪取下,換了一跟流線型的木簪。


    這把木簪看似普通,其實內涵乾坤。簪頭旋轉一圈,抽出來,裏麵卻是金屬利器。打眼一看像是出鞘的劍,仔細看的話會發現這把“劍”通體流線型。“劍身”的兩端是圓滑的,中間呈扁平狀,而且開了刃兒,尾端尖細而鋒利。


    這把木簪可以作為臨時的工具,也可以作為傷人的利器,難得的是隱藏在不起眼的木簪中,常人根本不會注意到。


    “行了,加上這根簪子可足夠了,別再添了。我跟著何叔他們能有什麽危險。反倒是你們,在家裏要多多注意附近流竄的流民,我以前做的那些武器你都知道怎麽用,也知道藏在哪裏。我和我爹爹一走,家裏就托你和小叔照顧了,必要的時候,安全第一。”


    何寧口中的何叔就是何小天的父親何奎,一位為人實誠、仗義的獵戶好手,也是當年何寧剛穿過來時見到壓著何小天來道歉的彪形大漢。


    為著自家兒子將人傷的差點沒命,後來還傻了一段時間的事兒,何奎總覺得對何寧懷有愧意,後來還將何寧認為了幹兒子,傳授了不少打獵的本領。還因對何寧太好的事兒,讓何小天吃過好幾次醋。


    何奎常年進山打獵,也認識些藥材,運氣好遇到極好的貨色就會跑到伊暘城裏出手,能得到比鎮上多出一倍的價格。所以,有去過幾次城的何奎隨行,大家都覺得安心不少。


    兩人在屋裏互相交代的時間,何寧也已經收拾好了,等外麵有人喊時,就直接出了屋子,跟院子裏的父親回合,拿了幾塊兒母親早起烙的餅子,就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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