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是我的偶像,我從小就想和他一樣,可惜我的路似乎早就注定了。我不甘心,偷偷學武,練招式,打拳健身,受傷了也不停。我不想像被玻璃瓶子似的護在家裏,我期望徹底的自由,我喜歡冒險,喜歡打架……可每一樣都事與願違。”


    “混黑不容易,總是有見血的事發生,下麵人經常呆著呆著就沒了,爸爸也受過很多次傷,家裏氣氛總是很壓抑。爸媽姐姐都很疼我,每當這時候,我就撒嬌賣萌,或者調皮說俏皮話,他們就心情好了,漸漸的,也不知道為什麽,我就練出了這麽個本事。我很能察覺一個人心情怎麽樣,還能準確猜到他喜歡什麽樣的撒嬌,萌什麽……隻要我刻意賣萌,少有人不中招。可我一個男人,怎麽能靠這個活著!”


    “寒時歸一直對我很好。不管我怎麽鬧,怎麽折騰,他從來沒怪過我,再生氣,他也隻是板著臉,連不理我的情況都沒有。他很強,所有兄弟都服他,可他領頭的第一條準則,就是要求所有人必須待我第一位。哪怕我和他同時有危險,別人也得先來救我,否則隻要他活著,不聽話的不會有好下場。我是真的不理解他,既然有能力,為什麽不把所有事業攏走,為什麽要哄著我,連帶牽就我全家?黑|道標榜講情義,其實真正講情義的鳳毛麟角,他這樣,一點也不像個黑|道大哥。”


    “可是他為我受那麽重的傷,一聲不哼。他差點死了,是真的,差一點點就救不回來,可他還是對我那麽好……”


    “我是真不知道該怎麽對他。”


    池水墨的講述,從最開始的激昂聲討,慢慢變的平靜,再變的落寞。


    他沒仔細講這傷是怎麽造成的,隻說當時情況特別危險,這樣危險的情況是他耍小脾氣獨自外出造成的。因為小小任性,他失去了很多兄弟,還差一點失去了寒時歸。


    他對□□很懵懂,可這次事後,他也察覺到了寒時歸對他的禁忌感情,有點慌張,有點無措,下意識躲著他,然後就有了各種各樣的離家出走……


    其實以他的身份,來演藝圈是不合適的,曝光機會太多,別有用心的人尋上來太容易。可大姐為了家嫁了一個黑|道的,二姐為了家嫁了個當官的,三姐為了家努力經營時尚事業擴大影響力,四姐五姐大學沒畢業就為家裏事業想轍洗白……做為男人,他當然也想做點什麽。


    拍電影也算是個洗白方式呢。


    再說他也的確感興趣,如果能演的好,演出名氣,他就開一家自己的娛樂公司,到時候就更容易了……


    他偷偷的瞞著家裏做這件事,除了三姐所有人都不同意,寒時歸卻意外的支持,說:有我看著,他不會有事。


    “我……唉。”池水墨垂著頭,重重歎氣,“你聽煩了沒?”


    方旭搖搖頭,笑了:“沒想到你小時候那麽有意思……好羨慕你家裏的氣氛。”雖然混黑,但家人感情很好,不像他,成長路上家人這兩個字,一直缺失。


    池水墨不好意思的抬頭:“你要不怕,哪天我帶你回去吃飯。你是不知道,我媽和姐姐們要是聚在一起,簡直是最強武器!”


    “嗯。”方旭輕輕點頭。見池水墨不再那麽緊張,輕聲勸他,“寒時歸是個很重情的人,你要不反感,不如和他在一起試試看。”


    “啊?”


    “啊什麽啊,人家對你那麽好,你也要懂憐取眼前人啊!”方旭衝他眨眼,“你們牽絆這麽深,不是一點小事能隔開的。他對你那麽執著,你給個機會,試一試就知道合不合適了。試過了合適,就在一起,不合適,大家分開,他也不會再纏你。不管結果如何,反正試一試,你就不用這麽糾結了。”


    池水墨咬咬牙:“好吧!你最聰明,我聽你一回,就算他不要我,我也不怕了!”


    “哦……原來是擔心情不夠深,他不要你啊——”方旭拉長了聲音調侃。


    “閉嘴!不許說了!”池水墨急了,壓著嗓子竟也能小吼出聲,“現在最重要看怎麽出去!”


    方旭笑的意味深長,不過暫時也放過了池水墨:“黃傑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一樣東西可以用……”


    “在哪?”池水墨左右搖著頭看,可惜本來就是夜裏,天色很黑,窗口落進來的一點光亮隻夠他們勉強看到近在咫尺的彼此的臉,再遠一點點都看不清。


    “我需要站起來,你幫個忙……”


    因為手腳都被綁著,手還是彎到背後被反綁的,再加上前麵打過一架,窩到車裏不良姿勢保持過長,力氣缺失,站起來有點費勁。方旭和池水墨背靠背坐著,然後數“一二三”,同時發力——兩個人一起站了起來。


    “在哪?”池水墨小聲問。


    “你跟著我,慢慢動。”方旭也小聲回。


    兩個人輕手輕腳,沒發出一點聲音。方旭照著記憶中的方向挪動,慢慢的,走到一隻高高的架子麵前。他定睛看了很久,這才微微彎身,用嘴叨起了一片薄薄的塑料片。


    這隻塑料片像是什麽東西打碎落下的,並不大,但是很薄很利,方旭感受了下,硬度也不錯……非常幸運,他們可以借用這個東西磨割開手腳的繩子了。


    方旭靠牆坐下,嘴一鬆,讓塑料片落在腿上,再輕輕抖腿,讓它慢慢滑下去……然後轉動身體,把塑料片拿到手上,整個過程,除了細微衣料與地麵的摩擦聲,什麽聲音都沒發出。


    方旭長呼口氣,開始慢慢磨綁著自己的繩子。


    ……


    這邊兩個人正在努力的時候,那邊裴辰和寒時歸已經不負眾望的找到了更關鍵的線索。裴辰查到鍾小飛和杜豐住處,正好趕上這兩個人回來,他根本不用守株待兔,就輕鬆抓住了兩人,適時逼問。


    這兩個人是事件參與者,在裴辰手握證據的情況下,事情怎麽發生大半交待了,但關著方旭的地址嘛……天太暗,車不是他們開的,他們隻知道是在哪一片附近,具體位置不甚清楚。


    寒時歸則是直接去找了養著黃傑的人。此人是道上一個小頭目,性狠,對自己狠,對情人更狠,有虐待嗜好。寒時歸找到他時,他剛跟黃傑完成一頓激烈房|事。因為這場讓他嗜好得到滿足的床事,他答應了黃傑,幫他保密,並拖延時間。


    道上沒秘密,寒時歸一動,風聲就散了出去,因為與黃傑有關,這個小頭目立刻就猜到了一些事。他打電話給黃傑,以此威脅,黃傑不得不過來伺候他一場。他答應黃傑的事,也隻是打個時間差,隻要操作好點,完全沒問題。黃傑可以把人殺了,他也可以以無辜不知情的應對寒時歸。


    他其實挺鄙視黃傑這種‘必須親手殺人’的執念,但因為得了好處,這點鄙視也是愉悅的。


    他想的很好,覺得自己簡直再聰明不過。


    可他沒想到,寒時歸是這麽不按理出牌的人!


    一照麵,他剛說一個不知道,還沒陪笑出來,寒時歸就廢了他一隻手!


    沒有更多解釋說話,下一瞬,寒時歸的刀抵向他的胯|下:“黃傑在哪?”


    小頭目絲毫不懷疑,隻要他敢說不說話,他的老二立刻會被閹掉!


    黑|道也是講道理的好嗎!為什麽一上來就廢手廢腳廢老二!難道不怕結仇嗎!


    事實證明,寒時歸是不怕的。


    本市道上誰敢沒寒時歸實力強,小頭目不敢再耍心眼,鼻尖滴汗的說了黃傑在哪。一邊說,他還一邊盯著那隻泛著寒光的刀子,這麽利,可得小心點,別撤錯了位置!


    寒時歸是不在乎這群沒腦子的人性命的,隻要不惹到他,他就不管。


    知道了地點在哪,他立刻打電話給裴辰,兩個人一起風馳電掣的往目的地趕。


    黃傑已經比他們先出發了。殺人是個非常容易完成非常快的動作,隻要刀一揮,或者槍一握,人就死了,時間太重要……


    他們並不在乎黃傑的性命,可如果去晚了,難以想象的事情發生了,他們殺黃傑多少回,也挽回不了逝去的生命。


    ……


    方旭和池水墨這邊,已經把手腳繩子都磨斷了,或疊羅漢爬窗,或趴在門縫觀察外麵情勢。


    外麵守著的至少有五六個,個個都是彪形大漢,一看就知道身手不差。以方旭和池水墨……兩人聯手,能打贏他們衝出去相當有難度。


    更何況他們視野有限,誰知道別的地方還有沒有人?


    必須慎重啊……


    就在決定慎重以對的時候,他們聽到其中一個人的電話響了,通過對話內容,他們知道,黃傑回來了……馬上就到。


    他一來,就麻煩了!


    不說武器什麽的,他來肯定帶著人!


    方旭眯著眼,目光犀利的看向池水墨。


    池水墨擼擼袖子,笑出一口白牙,暗黑夜色裏,特別有種黑|道小太子的嗜血殘酷:“不等了,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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