秀容去庫房裏按著方子取藥,然後親自到廚房將藥熬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


    因為不放心小丫頭,所以這煎藥都是她親自做的。小心翼翼地將藥倒入一個青瓷碗裏,藥還冒著熱氣,她將它放入朱漆托盤上,端著托盤正要離開時,外麵突然傳來一聲短促的瓷器破碎身,緊接著一個婦人的聲音破口大罵起來:“該死的小蹄子!眼睛長哪裏去了?!你想燙死我嗎?!”


    然後是一陣女孩子的嗚嗚哭泣及求饒聲。


    秀容認得這聲音,這是曾嬤嬤的聲音。


    外麵的曾嬤嬤似氣極了,越罵越難聽,秀容眉頭一皺,這曾嬤嬤年輕大了,也是越發蠻橫了。


    秀容暫時放下了手裏的藥,從廚房裏走了出來,沿著聲音的方向一路尋去,卻見曾嬤嬤正立在道邊揪著一個小丫頭的頭發破口大罵。


    秀容認得那小丫頭,那小丫頭名字叫杏兒,是大少奶奶房裏的三等小丫頭。秀容趕忙走到曾嬤嬤身邊,拉著曾嬤嬤的正欲去打杏兒的手,問道:“曾嬤嬤,這是怎麽了?”


    曾嬤嬤一臉的怒氣,揪著那杏兒的頭發向秀容道:“這些丫頭片子們是越發沒規矩了,就這樣橫衝直撞衝了過來,將一碗的熱湯潑在我身上!想燙死我嗎?!”


    曾嬤嬤越說越氣憤,伸手又要去打這丫頭杏兒,秀容連忙攔住曾嬤嬤,雖說這杏兒隻是個三等小丫頭,可是到底是大少奶奶房裏的,若是以前大少奶奶沒權沒勢的倒沒有什麽,可是自周夫人病後,大少奶奶掌握著府裏大小事務,這個時候去得罪大少奶奶,隻怕會召來麻煩。


    偏偏這曾嬤嬤憑著自己資曆老,每每倚老賣老,在下人裏作威作福,再不收斂一點,隻怕會給周夫人帶來麻煩!於是秀容便向曾嬤嬤勸了幾句。


    正當這邊鬧得緊時,春羅提著個小食盒從後麵偷偷地繞到了廚房裏,那邊杏兒正在哭哭啼啼,曾嬤嬤在發脾氣,而秀容正軟語勸解曾嬤嬤,三人都沒有注意到這邊溜入廚房的春羅。


    春羅閃身到了廚房裏,看了眼案上那碗還要冒著熱氣的濃濃苦藥,便飛快將自己的食盒打開,從中將早已準備好的藥拿了出來,再將周夫人的藥收入食盒裏。換完了藥後,春羅又提著食盒從廚房裏閃了出來,飛快地離去了。(.mianhuaang好看的小說


    而這邊秀容似已勸住了曾嬤嬤,曾嬤嬤餘怒未消,又罵了杏兒幾聲便走了。秀容歎了口氣,曾嬤嬤這樣的不知收斂,隻希望不要鬧出什麽麻煩。秀容一麵想著一麵回到了廚房,見那藥仍然在托盤裏,便端著托盤將那碗藥送到了周夫人房裏。


    到了周夫人的房間後,秀容先將藥擱在床頭的小幾上,然後扶著周夫人倚著引枕而坐著。周夫人吃了兩口那藥,覺得味道有些奇怪,往日裏喝的藥都苦得很,而這次的藥卻透著一股淡淡的酸味。


    “這藥的味道好怪。”周夫人忍不住說道。


    秀容道:“這是劉大夫新開的方子,與以前的藥不同,所以味道變了。”


    周夫人“嗯”了一聲,也不疑有他,繼續將這藥喝了下去,將這藥喝完後,周夫人又秀容問道:“都安排好了嗎?”


    秀容點了點頭,道:“安排好了。”


    周夫人目光一凜,恨恨道:“既然是她先下手,我也顧不得老夫人了!也叫她嚐嚐我的手段!”


    秀容猶豫了一會,又將剛才曾嬤嬤的事情說了一遍,周夫人聽說曾嬤嬤這樣蠻橫,也不禁皺了皺眉,道:“如今老太太,老爺都在,管事的權力又落到了舒月手裏,這曾嬤嬤難道糊塗了嗎!在這個節骨眼上去惹舒月,豈不是自找麻煩?!”


    頓了頓,周夫人向秀容道:“秀容,你等下去將曾嬤嬤叫來,順便去舒月那裏賠個罪,可不要讓古雅鑽了空子,趁機離間我和舒月。”


    秀容道:“是。”


    ……………………………………


    整日躺在床上也是怪無趣的,古雅倚靠著床攔杆坐著,胭脂紅的紗帳已用暗紅色的流蘇繩挽起,她手裏拿著一卷詩書在看著,看了一會兒忽然覺得渴,便向外麵喚道:“曉秋――”


    外麵安安靜靜的,有清脆的鳥鳴聲從窗外傳入,嘰嘰喳喳的,像是在唱一曲簡單而歡快的歌。卻沒有看到曉秋進來,古雅覺得奇怪,又喚了幾聲:“曉秋――”


    仍然沒有人。


    古雅正欲再叫喚時,一個丫頭從外麵走了進來,約摸十八九,梳著雙丫髻,插著一支簡單的素銀穿花簪子,又看身上穿著淺綠盤金彩繡襦裙,係著深藍色宮絛,長得很是清秀。看裝束,應該是個二等的丫頭,古雅覺得眼生,便問道:“你是哪裏的丫環?”


    這丫環向古雅垂頭道:“婢子是大少奶奶房裏的丫頭,大少奶奶安排婢子在這裏伺候小姐,方才聽小姐喚人,婢子便進來了。”


    古雅又打量了她一番,又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這丫環道:“婢子名字叫珍珍。”


    古雅“嗯”了一聲,珍珍……既然是舒月安排過來的人,應該不會有問題。


    古雅道:“你去幫我倒杯水來。”


    “是。”珍珍有禮貌地應了一聲,倒轉身到桌邊去給古雅倒水,舉止嫻雅自然,自有一種情調,也很是惹人喜歡。在古府裏的丫頭中,這珍珍算是有幾分顏色的,加上舉動得體,這樣的人物做二等丫頭是蠻可惜的,古雅轉念一想,是了,怪道舒月不願意重用珍珍,俏丫頭總是能引起主子們的邪念的,萬一這大哥哥古樺迷上了珍珍,雖說這樣的人家納妾是正常的,可是看著自己的丈夫左一個女人右一個女人,到底心裏是不舒坦的。


    看來舒月心裏到底是不安的。


    古雅在心裏歎了口氣,又向珍珍問了幾句話,珍珍回答得很得體,許是這丫頭與別人異同,古雅也頗為喜歡這丫頭。


    正與珍珍說著話,外麵小丫頭報舒月來了,果然不一會兒,舒月便引著丫頭春羅走了進來,她見珍珍站在古雅的臥房裏,頗為驚訝,珍珍到底隻是二等的丫頭,也不好久呆著,便將舒月和古雅施是一禮就退了出去。


    珍珍離開後,舒月就在古雅床前的黃花梨梅花式凳上坐了下來,春羅自退到屋外守著了,舒月不自覺地看了一眼珍珍退出去的方向,問道:“珍珍怎會到你房裏來?”


    古雅微微一笑,道:“我有些渴了,喚了許久曉秋,曉秋也不知哪裏去了,珍珍正好從外麵走過,她聽我喚人,便進屋子裏來了。”


    舒月了然的點了點頭。古雅瞧了瞧舒月,舒月是瓜子臉,眉如柳葉,眼睛頗為狹長,端的是嫵媚動人,其實那珍珍雖美,這舒月也不亞於珍珍。古雅問道:“大嫂嫂,我看那珍珍的容貌舉止,頗為不俗,也不知她是哪裏的人?”


    舒月歎了口氣,道:“其實那珍珍本是柳平縣的知府王承忠的千金,在她八歲的時候,因著柳平縣平陽候孫少安一案被牽連,王承忠被處斬首,王珍珍的母親後來鬱鬱而終,這王珍珍在走投無路之下賣身到了古家做了丫頭,王珍珍本是老太太房裏的丫環,後來給了樺哥。”


    原來本是官家的小姐,難怪氣質頗不俗。


    因著古雅對那珍珍頗為好感,便道:“大嫂嫂覺得這珍珍怎樣?”


    舒月疑惑地瞧著古雅,然後道:“有幾分顏色,在丫頭中算是出眾的。”


    古雅笑了笑,道:“可是丫頭太過耀眼也不太好。若我想問你要這位珍珍,不知大嫂嫂舍不舍得?”


    舒月看了古雅一會兒,忽然笑了,與聰明人說話,真是方便許多。舒月笑道:“你既喜歡,要去又何妨。這丫頭既是我支到零星小築的,你就放心,雖然我不怎麽待見她,但也不曾虧待過她,她也是個聰明人,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就目前看來,她與周夫人走得倒是不近,且又是孑然一身,在府裏沒有什麽盤根錯節的關係。你若收服是她,倒是個極好的幫手。”


    古雅打趣道:“既是如此,那大嫂嫂何不將她留在身邊?”


    舒月一怔,抬眸瞧見古雅臉上的笑意,心裏知道古雅在笑話她,便出纖纖食指點了點古雅的腦袋,道:“平日裏沒有發現,你竟是這樣皮!”


    說著說著,舒月漸漸斂了笑意,神色凝重地湊近古雅,輕聲道:“藥已換了。”


    古雅聞言,也收了玩笑,她知道舒月辦事的能力,聽她如此一說,自然放心,她道:“如此,三日後,周夫人的病將自愈。”


    舒月想了一會,看著古雅,問道:“如今她臥病在床,已是失勢了,你又何必再才救她?”


    古雅淡淡地笑了,道:“她雖臥病,可是府裏也有許多人疑是我的過錯,如今的情況是兩敗。你又是這件事的最大受益人,府裏的人遲早有一天也會懷疑到你的身上。古語雲‘人而無信,不知其可’,人最害怕的就是失去別人的信任。她到底是爹爹的正妻,也得祖母和爹爹的信任,要想打敗她,首先得讓祖母和爹爹不信任她,讓她在下人麵前也失去威信。”


    舒月恍然大悟,忽又想到了什麽,問道:“她身上所中的毒,是你什麽時候下的?為什麽劉大夫診斷不出來?下人們在零星小築搜了許久,也沒有搜出任何蛛絲馬跡?就連你的貼身丫頭曉秋也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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