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雅又問道:“你是說那個書生,章梅生嗎?”


    曉秋點了點頭,道:“就是他。[看本書最新章節請到.]”


    古雅詫異道:“你也認識他?”


    曉秋點頭,臉上顯出一絲溫柔之色,回憶道:“那還是一年前的事情,也是在這春末之時,我去街上給小姐買小姐喜歡吃的天香閣點心時,錢袋被人搶了,我嚇得匆忙追了去,那小偷跑得好快,我追到一個無人的巷子裏時不小心扭了腳,抬頭再看去時那小偷已跑得沒有蹤影了。我那時又傷了腳,隻得一拐一拐地走出了巷子,碰巧有個書生走來,看到我傷了腳,便帶著我去了藥堂裏給大夫診治。我見他雖然寒酸,卻是彬彬有禮,心裏很感激,我問了他的名字,才知道他才章梅生。他問我是哪裏的丫環,我說我是將軍府的丫頭,那時他吃了一大驚,他的表情奇怪極了,好像很傷心痛苦,又好像無可奈何,然後就再也沒有說過話了。”


    古雅聽得甚是驚奇,原來那章梅生還留在京城……


    是了,讀書人上京趕考都是如此,定要衣錦還鄉,若去了京城卻什麽都沒有考到,自然是不會甘心回去的。讀書人既然選擇了這條路,本就是該做好了吃苦的準備。


    隻聽曉秋又說道:“後來我又遇到過章梅生幾次,還到過他住的地方,他住在京城外的一處破舊的茅屋裏,那個感覺……就像……就像小姐以前所說的,風吹來茅草就會跑,不遮風不蔽雨的……”


    聽到此處,古雅知道曉秋想說的是杜子美所作的《茅草為秋風所破歌》,其中所描寫的“八月秋高風怒號,卷我屋上三重茅。茅飛渡江灑江郊,高者掛罥長林梢,下者飄轉沉塘坳”,又有“床頭屋漏無幹處,雨腳如麻未斷絕”這樣的苦境,聽來實在令人嗟歎不已。


    如此看來,這章梅生過得確實很不好。


    曉秋繼續說道:“章梅生原本是不怎麽想讓我去找他的,可是我去得多了,他也不好說什麽,我總覺得他知道我是將軍府裏的丫頭後就待我特別冷淡了,過了很久他才漸漸對我消了敵意。他向我問起的人就是小姐您,又問起小姐過得怎麽樣了。”


    章梅生向曉秋提起過自己?古雅心裏感歎,大概是因為她是紫雲的主子,紫雲也算是因她而死的原故吧。(.)他知道古雅受了許多苦,大概也是從紫雲那裏聽來的吧。但聽這曉秋的語氣,這曉秋……難道愛上了章梅生?思及此處古雅心裏就是一跳,感歎著這命運也太令人不可捉摸了,古雅的二個丫頭竟先後愛上了同一個人!隻不知這章梅生到底是什麽樣的人?


    “我當時很奇怪,章梅生為什麽會問起小姐來?我就問他,他也不回答我,後來我告訴他,我就是小姐的貼身丫頭,那章梅生的表情就更是奇怪了,過了好久章梅生才對我說‘好好照顧你家小姐吧,她受的苦也不少了’,我當時呆住了,再問章梅生,他卻什麽都不說了。不知不覺地,我也越來越放不下他了。我以為我的事情誰都不知道,直到前些日子……”曉秋的神色突然變得恐懼,不安,手也不自覺地攥緊了,雙眼空洞地看著前方,道,“那一天太大大身邊的大丫頭秀容將我抓了去,說……說我不知恥,暗中與外麵的男子私會,還誣蔑小姐,說有什麽樣的主子就有什麽樣的奴才,還說了許多難聽的話,那時我被嚇壞了,拚命地想解釋,可是她們一口咬定我和章梅生有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事情,其實我的章梅生是清清白白的,秀容還嚇唬我說要將章梅生抓去,老爺定會將章梅生殺了……”


    曉秋說著說著就落下眼淚,古雅歎了口氣,剩下的不必曉秋說,古雅也明白了。


    秀容定是用章梅生的性命威脅曉秋,讓曉秋將古雅的藥裏下毒,曉秋本是不願意,可是為了章梅生的性命,又不敢不從。


    曉秋道:“秀容說那藥隻會讓小姐受些苦,絕對的不會傷害到小姐的性命的,所以……所以我才……我才在小姐的藥裏下了毒……我當時並不知道小姐會那樣痛苦……”


    淚水就雨般從曉秋的臉上落了下來。說到最後曉秋再也忍不住放聲大哭起來,古雅理了理曉秋有些淩亂的頭發,柔聲道:“不怪你,曉秋,你放心,你不會有事的。當然我也沒有事。”


    說來這曉秋也真傻,她以為她的事情不會有人知道,難道她當真一點都看不出府裏的形式嗎?周夫人如此在意古雅,曉秋又是古雅身邊的貼身丫環,周夫人自然會暗中監視著曉秋的一舉一動。曉秋與章梅生相識的事情周夫人又豈會不知?


    曉秋也太天真了,周夫人說那藥不會讓古雅有性命危險,曉秋還真的天真的相信了。


    果然當初自己所言是對了,這曉秋隻適合過平平凡凡的生活,做一個賢慧溫順的小戶人家的妻子,似府裏的這些明爭暗鬥,曉秋完全不能承受。


    她太天真了。


    古雅沉思了一小會兒,一個念頭又她心底裏閃過……


    安慰了曉秋一陣,古雅便又柴房裏走了出來,此時舒月已不在外麵了,珍珍卻仍然守著,古雅讓下人們關了門後,方才與珍珍離開了這裏。走在一處安靜的小道上,兩邊的植物長得很是茂盛,在這樣明豔有陽光下更顯得生機勃勃。


    聽珍珍說舒月已去了沉香榭裏看魚,古雅笑了笑,這舒月今天當真清閑呀。


    古雅抬頭看了一眼那碧藍的天空,真是個好天氣。這會兒沉香榭那的景致應該很不錯。於是古雅又帶著珍珍向沉香榭那邊走去,遙遙看去,那水邊的亭台上並沒有看到舒月的影子,珍珍道:“大少奶奶既是管事的,那必定會是很忙了,想來這會兒是有什麽事情先走開了。”


    古雅點了點頭,沿著青石小路走到了遊廊裏,沿著遊廊走到水榭裏。古雅倚著那朱欄杆坐了下來,回身望著水中正歡快地遊著的魚兒,感受著這的爽涼的風,裏心覺得有些兒愜意。


    “這裏的魚真自由。”珍珍看著池中的魚兒,忍不住說道。


    古雅悠悠道:“似乎很自由。”


    “似乎?”珍珍有些兒疑惑,不解地看著古雅。


    古雅卻笑了,伸手一指清泠泠的池塘,道:“你瞧,你說魚兒自由,可它們再怎麽遊也遊不出這個池子。真正的自由,並不是這個小小的池塘所能給予的。”


    珍珍若有所思地看著古雅,看來這位小姐並非池中之物。所謂的家宅之爭,並非這小姐的意旨,自己跟隨這樣的主子,也算是對得住自己了。


    “雅兒?”這微帶著驚訝的男子聲音從古雅身後傳來,珍珍和古雅都微微一怔,轉頭瞧去,正好看到沿著回廊朝這邊走來的古楓。


    古楓的腳步很快,不一會兒便走到了這水榭裏,在古雅身邊坐了下來,看了看古雅,見古雅麵色很好,便道:“雅兒,早就聽說你無事了,可一直沒有來瞧你。”


    古雅見是古楓,心裏覺得親切,便打趣道:“二哥哥近來都在忙些什麽?連來瞧瞧雅兒的時間都沒有了嗎?”


    古楓哈哈地笑著,又打量了一下古雅,見古雅穿著月白色衣裳,腰係著一條淺藍色宮絛,烏黑的發髻上插著一支白玉芙蓉簪,那支簪子雖然製得精致美麗的,是一塊罕見的羊脂白玉精心雕製成的,簪子裏隱隱流動著水波似的一彎光澤,配在那烏黑的頭發上宛如一片段凝聚的雪花潔白淨美。


    古楓的目光就定在了古雅發上的那支白玉芙蓉簪上,眼裏似又讚歎與驚喜之色。


    古雅見他盯著自己的頭發看,茫然道:“二哥哥?”


    古雅的聲音將古楓的神思拉了回來,古楓收回目光不好意思地向古雅笑了笑,又有意無意地看了看古雅頭上的那白玉芙蓉簪,似不經意般問道:“雅兒,你頭上的簪子很漂亮,平日都沒有見你戴過。”


    古雅恍然大悟,她還以為古楓一直盯著自己的頭發上呢,原來他是在看自己頭上的發簪……


    不過他堂堂七尺男兒,對她頭上的發簪流露出那樣喜歡的模樣……二哥哥這是怎麽回事?古雅心裏雖然疑惑,不過也不問,隻是隨手將發上的那支白玉芙蓉簪拔了下來,說道:“這是前些日子祖母送給我的,今天才是第一次戴。”


    古楓隨著古雅的手看著那支白玉芙蓉簪,看他的那神情,似乎很想要這支簪子。古雅疑狐地看了看古楓,又看了看自己手裏的簪子上精致的白玉芙蓉花……


    芙蓉……


    是了!古雅差點兒忘記了,這古楓近來不知是什麽原因,極喜歡木芙蓉花,她這裏簪子又恰巧是芙蓉花樣的,難怪古楓露出喜歡的神情來……


    隻是過就算古楓喜歡芙蓉花,可是這白玉芙蓉簪到底是女孩家用的東西,他一個男子就算留著也沒有用啊……除非他拿來送給別人還差不多……


    想到此處,古雅眼前突然一亮,木芙蓉……白玉芙蓉簪……以及二哥哥近日的態度……


    將這些東西都一一聯想起來,那麽以前的所有的模糊的理念便漸漸清晰了。


    原來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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