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7日,佟麟閣接到馮治安的電報,文中說,他在青縣接到前指的命令,要求179師即刻北上北蔡莊,準備接應和支援結束青縣被戰鬥的各部隊。佟麟閣立刻知道,第一步戰略計劃已經完成了。


    於是即刻命令179師北上,同時通知葉秀峰等人,並為他安排同行人員,除了葉秀峰及相關辦案人員之外,還加上了劉文明和張克俠。劉文明自不必提,張克俠卻是以戰區副總參謀長的身份,接替楊正治的位置去的。


    臨行之前,徐永昌把佟麟閣幾個人找到了曹家花園的戰區司令部,慰勉幾句之外,老人麵帶難色的說道:“捷三,葉科長此次北上,本是為了公事,按說不該有人從中徇私……”


    佟麟閣立刻知道,事情出了枝節,但具體是怎麽樣的卻猜不到:“次宸主任太客氣了,此次北上,固然是為了公務,但次宸主任若有差遣,直言無妨。”


    徐永昌笑著點點頭,“捷三兄可知苟日新其人?”


    “知道的,當初在石家莊報上汙蔑枝雲的那篇文章,就是出自她的手筆,是吧?”


    “是的,就是此女。”徐永昌說道:“枝雲旅長的事,孰是孰非尚不清楚,此女卻在報端連篇累牘的詰問不休,這一次葉科長北上,也不知道她是怎麽聽到了風聲,一力要求,隨同前往,對外的說辭是,要以無冕之王的身姿,保證對戴旅長的問詢是在公正的情況下進行,更是要以第四等級的一員,確證秀峰同誌在此事中絕無絲毫徇私的可能。”


    佟麟閣心中惱怒,嘴角耷拉下來,冷冷的的說道:“次宸主任,這……莫不是玩笑嗎?青縣是什麽地方,是前鋒火線!也不要說一介記者,即便是秀峰科長,若是沒有這件事,佟某也斷然不能允許他親身北上,他尚且如此,何談他人?”


    “這樣的話我也和苟記者說過,但此女秉性固執,斷然不肯收回成命,而且她和我說,當年第五次剿匪的時候,她也曾經陪同恩伯將軍,親臨火線,從無退縮、畏葸之舉。若是以此為理由,她就要自己想辦法,孤身前往了。”


    佟麟閣又氣又笑,圍剿時期的情況和現在能一樣嗎?徐永昌也是一臉危難,說道:“捷三,我也知道此事荒唐,但與其讓她一個弱女子在這兵荒馬亂的年月長途跋涉,不如順應所請,著她一同前往,左不過就是這一次,也好借她之筆,塞天下悠悠眾口,捷三兄以為呢?”


    佟麟閣真是不以為然,白了徐永昌一眼,“男女同行,多有不便。”


    “不妨、不妨,我和蔚文商議過了,從司令部中安排聞人少尉和她一同前往,沿途也好有個關照。”


    “聞人……誰?”


    “記得你見過她的,8月初,在軍醫院,你去探望枝雲,你忘記了?”


    佟麟閣根本想不起來了,搖搖頭,說道:“這些事暫時不去管它,次宸,你和我說實話,這個苟記者的事情,其中是不是有什麽隱情?”


    徐永昌臉色尷尬起來,囁嚅了半天,才擠出一句話來:“我若說沒有,怕是捷三也不會相信的吧?”


    佟麟閣白了他一眼,暗道這不是廢話嗎?有事說事,賣哪門子關子?


    “不瞞你說,是彥及先生給我寫了信,讓我多多關照一下此女。據彥及先生在信中說,這一次戴旅長的事情不論有任何結果,苟記者都會回返中央,在中央社任職。也就是說,枝雲這件事的報道,是她在華北要做的最後一件事。”


    佟麟閣深吸一口氣,陳布雷是他也輕易不能招惹的人物,他本人倒沒有什麽了不起,但他常伴君側,要想搞破壞,簡直是再容易不過了。他心中訥訥的罵了幾聲,隻有點頭:“那,次宸,得提前說好了,她去便去,安全問題,我可是不負責的。”


    “當然、當然。我想,苟小姐不避風險的前往火線,對於這種事,也是有心理準備的。”


    徐永昌把話說到這個份上,佟麟閣再是不願,也隻有硬著頭皮答應下來;之後確定人員、隨從、行程,等等瑣事,自不必提;到28日下午,張克俠、劉文明、葉秀峰、苟日新、聞人犀靈等人各自懷著不同的心思,走進火車,汽笛一聲場麵,離開保定車站,直奔青縣。


    劉文明隻盼著火車越慢越好,或者路上遭遇車禍、壓中地雷,甚至空軍突襲都可以,隻要留自己一條命,管他什麽山崩地裂、天災人禍,都在能夠接受的範疇之內!但他的夢想終究是破滅了,當天晚上,火車順利的抵達青縣,劉文明也有兩個戰士護送著,一路走出車站。


    李致遠和李文田親自來接站,他們沒想到會來這麽多人,不是說隻有參謀長和葉秀峰一行人嗎,怎麽多出這麽多來,其中還有兩個坤客?等到看清楚其中一個的麵容,李致遠立刻開心起來,隨便的和張克俠打了個招呼,一個箭步到了女孩兒麵前:“聞人小姐?您居然也來了?這……”他傻笑著搓搓手:“這可真是太好了!”


    聞人犀靈舉手敬禮,玉一般瑩潔無暇的臉上一片漠漠:“李師長!”


    “不用、不用,不用敬禮。”李致遠連基本的還禮動作都忘記了,笑得一朵花兒似的,語無倫次的說道:“聞人小姐,今後叫我九思就好,更加不用敬禮。”


    聞人犀靈沉默不語,李致遠卻是變身話嘮,圍在姑娘左右,滔滔不絕,天南海北的一通胡扯,一邊同行的苟日新聽得直想發笑,不但是她,任何人也能看得出來,姑娘對他沒有絲毫感覺,不知道他是不知道抑或是不死心,殊不知越是這樣,越遭人輕賤。


    李致遠正在大獻殷勤,身邊突然傳來一陣大力,撞得他斜向衝出去數步,李致遠的話頭驟然被阻斷,氣怒之下,愕然回頭,是個穿中山裝的漢子,腰間鼓鼓的,顯然是帶著家夥:“你?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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