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子是個20多歲的年輕人,瘦削的身材,麵容俊朗,一雙眸子寒光閃爍,皮笑肉不笑的向李致遠一呲牙:“對不起,沒注意到您。”


    李致遠就是再蠢也知道對方來意不善,“我問你是誰?”


    “我叫張家駒,表字毅行。”張家駒對他的怒意視而不見似的,輕描淡寫的說道:“您叫我張少校就可以。”


    李致遠隻是看他的穿著,就知道他是和葉秀峰一路的,心中大罵,又不敢造次,這些來自南京家夥都是不能招惹的,你知道哪一個的身後站著的是超級大人物?得罪了這些人,隨隨便便一道命令,就折騰得你雞毛鴨血!因此明知道對方是和自己一樣,打著聞人犀靈的主意,仍是深深地吸了口氣:“張少校是吧?青縣這裏可不比南京,張少校可要多多小心了。”


    張家駒傲然一笑,回頭說道:“我一直很遺憾,未能真正的投身軍旅,和鬼子來一場麵對麵的廝殺,也好讓他們知道知道,我中華不是任人欺淩之輩。好在天假其便,此次隨同葉長官北上,身臨火線,終於可以一嚐所願了!至於李師長的話,還是請您留做自省之用吧。”


    李致遠同樣報以一笑:“張少校年少有為,李某人佩服、佩服。不過說實話,李某人從軍多年,這種漂亮話也著實聽到了不少,用一句俗語形容,耳朵裏都起繭子了。”


    “哦?是嗎?”


    “可不是嘛。”李致遠很認真的點點頭,說道:“隻是不知道張少校曉不曉得,說這些漂亮話的人,最後的結局是怎麽樣的?”不等張家駒回答,他立刻說道:“其中九成,連第一場戰鬥都沒有熬過去,就化作了敵人槍彈下的炮灰!剩下的那一成,也無不嚇得屁滾尿流,成了軍營中的笑話!”


    張家駒詞鋒銳利,毫不猶豫的還以顏色:“這個嘛,說起來也沒辦法,要求國內所有的部隊都有87、88、36師那樣的忠勇精神、死戰不退的鋼鐵意誌,本就是不現實的。”


    這句話的打擊麵就太大了,陳春榮、孫玉田等人同時怒目而視,便是李文田臉色也不很好看了,張家駒自己也意識到了問題,訕訕的低下頭去,不再多說。


    葉秀峰苦笑著說道:“毅行一時口誤,請九思、燦軒兄見諒。”


    李致遠哼了一聲,不去理他;李文田卻是一臉苦笑。“毅行是一屏公的長孫,從小便有神童之稱,曾經經一屏公、雨農先生、九公先生教誨,更養成驕縱的性子,說來,此次北上,還是雨農先生托我,帶他來見見世麵的。”


    李文田一愣,“可是著有《尚書注》、《聯語錄存》的張壽洲?”


    葉秀峰含笑不語,李文田卻是連連點頭:“難怪、難怪一身英武之餘,更多有書卷之氣,原來是名門之後,真是腹有詩書氣自華啊!”


    葉秀峰向張家駒招招手,把他叫到自己麵前,代為引薦:“這位是182師師長李燦軒文田前輩。”


    張家駒根本不知道李文田是誰,不過剛才說錯了話,這會兒不敢再托大,恭恭敬敬的行了個禮,“李師長好!”


    李文田自然客氣幾句,眾人登車,開往青雲觀的指揮部,到達的時候,天色已晚,李致遠和李文田商量一下,專門為兩位坤客預備下一個單獨的院落,草草用過晚飯,各自休息不提。


    第二天一早,李致遠就起床了,不但是因為今天下午要帶領部隊親往北蔡莊去接應前線部隊,更是為了在聞人犀靈麵前小露一手。於是,聞人犀靈和苟日新出來,就看到他在院子中練武。兩個女孩兒不知道他練的是什麽,但看起來虎虎生風,看著挺熱鬧。


    李致遠練的是太祖長拳,這是軍中很常見的拳法,他的功夫不及張振華,但從打參軍那一天開始,數十年的時間拳不離手,什麽白馬圈向、葉裏藏花倒也是有模有樣。練到最後,退右腳,拉左腳,身體站直,同時,翻手下壓,完成了收勢。這才裝作不經意間的回頭一看:“咦?聞人小姐,您醒了,沒吵著您吧?”.


    “沒有。”聞人犀靈說道。


    李致遠臉上笑容不減,心中卻有些苦澀,這個女孩兒真是太難搞了!完全猜不到她在想什麽,更不知道什麽樣的事情能夠打動她?!


    “也難怪人家姑娘看完,連一句好都不賞。老天,這樣的功夫,也是練著比劃比劃,要真拿到戰場上,怕是一個照麵,就得讓鬼子紮個透心兒涼!”院子外麵,突然傳來男子說話的聲音。


    李致遠大怒回頭,又是那個張家駒!氣得他鋼牙緊咬,聲音像是從齒縫中蹦出來的:“看起來,張少校是瞧不起李某人這點鄉下把式了?今天相請不如偶遇,請張少校賜教一番,如何?”


    張家駒愕然的張大了嘴巴:“你要和我比劃?”


    “廢話!”


    張家駒哈哈一笑,一步躍上台階,進到院子中:“那好吧,李旅長,晚輩向您討教幾招,還請李旅長多多指點。”


    “沒說的。”李致遠也是真有些生氣了,知道對方是有意在聞人犀靈麵前耍威風,同時打壓自己,疾衝兩步,一記衝天炮,向對方的胸口打來。


    張家駒英俊的臉上早沒有了絲毫笑容,同樣一記衝天炮,迎著對方的拳頭轟了過去!


    李致遠慘叫一聲,抱臂後退!右手四個手指的指骨都被打破了,一時間鮮血淋漓,好不淒慘!


    張家駒也有幾分悔意,他首先沒想到對方會這麽弱,第二也沒想到自己的拳頭會這麽重,有心上去扶他,但看到對方眼睛裏的怨毒,又站住了;他天性高傲,目下無人,這點後悔隻是轉瞬之間,便煙消雲散了。


    李致遠知道自己不是張家駒的對手,但當著聞人犀靈的麵,哪能就這樣認輸?喘了幾口氣,雙手攥緊,咆哮一聲,再度衝了上來:“來的好!”張家駒叫了一聲,刻意的收斂了幾分勁道,迎著對方的來勢,一個大跨步。


    李致遠的攻勢來得又急又猛,張家駒右臂一揮,蕩開他的左拳,腳尖點地,身子微微一側,右肩撞在對方的胸口,砰的一聲悶響,李致遠退出兩步,張家駒再度跟上,左手擒住對方受傷的右手手腕,一擰、一轉!


    李致遠慘聲大叫,身體歪斜著倒下去,張家駒雙手抓住他的手腕,向上一拗!李致遠的罪可受大了,半身佝僂,滿臉痛苦,卻兀自不肯屈服的瞪視著對方。


    “怎麽樣,李長官……”


    “你有種,就擰斷我的手腕?”李致遠怨毒的凝視著他,“我他媽的量你也不敢!”


    張家駒真想就勢擰斷他的一條胳膊,但李致遠的話倒不是唬人,給了天做他的膽子,他也絕不敢下這樣的重手!否則,他就休想活著離開!“哪能呢?”張家駒一瞬間就做出了判斷,鬆開了手上的勁道,反而扶著他站了起來:“軍中袍澤,切磋一二,怎麽能真生出意氣?”


    李致遠趔趄著站穩,揉揉酸疼不已的手腕,看著張家駒,冷笑幾聲:“好,張少校真是好功夫!我李致遠不自量力,今天栽了!不過你也別得意,29軍中,我是最廢物的一個,贏了我又算什麽?你且等著,能收拾你的人馬上就到!到時候,有你的好看!”


    張家駒對這種場麵話根本不屑一顧:“是嗎?都說燕趙之地是武術之鄉,倒要見識見識了。”


    “沒說的、沒說的。”李致遠嘿聲獰笑:“保證不會讓遠道而來的朋友失望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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